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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陸翔陪著小茹參加黛比的葬禮,因為不認識路,拐錯了一個彎,找到那個教堂時,已經遲到有一會了。他倆悄悄進去,在最後一排找了座位坐下。這是他們第一次在美國參加葬禮,想象中應該穿黑衣服,可那份葬禮通知書上卻明明白白地寫著不要穿黑色,顏色鮮豔些最好。他們覺得奇怪,又不敢造次,便找了素色衣服穿上,小茹穿了一件深藍色的連衣裙,陸翔則穿了套灰色西裝。
他們坐在後麵四下打量,發現來的人很多,大家都穿著很鮮豔的衣服。一個麵貌很像黛比的老太太正在台上講話 , 聽了一會, 陸翔明白她是黛比的媽媽。她正講著黛比以前的種種趣事,台下不時發出會心地笑聲,最後黛比媽媽說:“黛比一直是個熱情樂觀的人,她曾給家人和朋友帶來過許多歡樂,現在她走了,她的在天之靈不希望看到我們的悲哀和眼淚,讓我們用鮮花和歡笑送她上路。”
陸翔悄悄打量了一下小茹,她似乎也被這種歡樂的氣氛感染了,臉上的愁雲散了一些,他輕輕鬆了口氣。
儀式結束後,大家來到大廳,不少人向黛比的親人表示問候,其他人則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輕聲交談著。陸翔和小茹與大家不熟,向黛比的丈夫和媽媽問候之後,正猶豫著要不要離開,黛比的姨媽蘇老遠和他們打招呼:“是茹嗎?你們能來真是太好了,我可是好久沒見你了。”她趕過來輕輕擁抱小茹:“孩子,你怎麽不來參加我們的活動了?”
小茹隻好敷衍:“這陣有點忙 …” 一陣咳嗽把她的話打斷了。
蘇有些擔心地望著她:“你聽起來不太好,看過醫生嗎?”
小茹不想多說:“看了。”
蘇拍拍她:“看了就好。那天你打電話來,我正幫忙照顧黛比的兩個孩子,所以沒來得及和你多說話。黛比走之前還提到過你,那時她知道自己不好,就和看望她的人一一告別。晚上她就數著還沒告別的朋友和親人,能通知到的就讓他們來看看,道個別,不方便通知的她都托了人日後打招呼。她把你托給我了,她說,你是她認識的唯一的中國人,以前她對中國的了解都是從電影和新聞上來的,很片麵,你讓她知道了真正的中國人是什麽樣的,她本來還想以後有機會跟你去中國看看呢。”
“是啊,她和我提到過,說我什麽時候回國帶她一起去,沒想到她就走了。” 小茹眼圈紅了一紅。
蘇說:“別難過,黛比會不喜歡。每個人早晚都要走,黛比說,她有那麽多的親人和朋友愛她,想念她,連從中國來的朋友都對她這麽好,她沒有什麽遺憾。也是,這裏有多少人能交上中國朋友呢,黛比給我看過你送給她的絲巾,真漂亮啊,還有那個折扇,香香的,好特別。”
小茹勉強笑了笑。
晚上,小茹躺在床上睡不著,對身邊的陸翔感歎:“真沒想到黛比的葬禮會是這樣,她的兩個孩子還那麽小,她怎麽能放心呢。”
陸翔拍拍她:“不早了,睡吧,明天一早還要去看醫生呢。”
小茹前兩天拍了胸部的 X 光,發現肺部有陰影,醫生為她做了一係列檢查,以便進一步確診,明天檢查結果就該出來了。
小茹說:“我睡不著,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不管這次檢查結果有多糟,你一定不要瞞我。”
“你看你是不是想太多了,能糟到哪去呢?”
“我有預感,不會是好事。你答應我,不許瞞我。”
“你還在想黛比吧?她得的是腦癌,你呢隻是咳嗽,不是一回事,別擔心了,啊?”
“我在想,黛比之所以能走得這麽瀟灑,是因為她有準備,那麽多的親朋好友,該交待的交待了,該告別的告別了。我呢,在這無親無故,要是你再瞞著我,我會死不瞑目的。”
這話讓陸翔心裏一陣絞痛,眼淚忍不住流了出來。他把小茹摟在懷裏:“別說傻話,我不會瞞你,更不會讓你走。”
黛比葬禮的原型: 辦公室的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