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三春暉 (4.尋根)

4. 尋根

新產品基本上做完了 , 和我們關係最好的一個客戶同意首先試用 , 當然要我們派人去做現場安裝測試 . 以前都是我帶馬克去客戶現場 , 可馬克練跆拳道傷了腳 , 每天拄著拐上班 , 我自然不會要求他帶傷出差 . 湯姆知道了 , 自告奮勇和我去 . 湯姆做起事來效率非常高 , 四天的工作我們三天就完成了 , 就等星期五晚上正式使用 .

我問湯姆 : “ 我們有一整天的時間要打發 , 想做點什麽 ?”

他說 : “ 就在這裏逛逛 , 看看這所城市吧 .”

我們開著車在街上毫無目的地瞎逛 , 這個城市比我們想象得還小 , 不到一個小時 , 我們就把主要街道逛了個遍 . 我注意到湯姆好象在找什麽 , 問他 , 他喃喃地說 : “ 這裏沒看到黑人區 .” 見我有些奇怪地看著他 , 他又說 : “ 這是我出生的地方 .”

我很奇怪 : “ 你以前來過這裏 ?”

他猶豫了了一下 : “ 我剛從養母那知道 . 這次出差 , 我可以說是假公濟私 , 希望你別介意 .”

“ 當然不介意 . 不生養母氣了 ?”

他不好意思地搖搖頭 : “ 是我想錯了 . 她隻是要我幫弟弟出點主意 , 我已經幫他申請到了助學金和學生貸款 . 我上大學時經曆過這些手續 , 所以對我很容易 想不到弟弟感激得不得了 , 打電話來感謝我 . 那天我們聊了好久 . 現在他常給我打電話 , 大事小事都和我商量 , 對我的意見總是很尊重 .”

我們仍在街上逛著 , 我隨口問 : “ 你養母就是在這裏領養了你 ?”

“ 不 , 她在 A 市通過中介領養的我 . 她知道我一直想找到我的親生父母 , 這次我和她一起費了好大勁 , , 才找到了我的全部領養資料 , 又專門顧了人找到了我生母的下落 .”

“ 什麽 ? 你的生母找到了 ? 她在哪 ?”

“ 就在這附近 .”

“ 你怎麽不早說 ?!”

他不說話 , 隻是從錢夾裏掏出一張紙片遞給我 , 上麵隻有兩行字 :

露茜 威爾

555 第四街 , 203 室

我叫起來 : “ 第四街 , 我們不是剛過 . 為什麽不停 ?”

“ 我 … 恐怕 …”

我不由分說命令他 : “ 掉頭 ! 去第四街 !”

這是一幢四層小樓 , 進來才知道是一所老年公寓 . 203 室的門虛掩著 , 裏邊有人說話 . 湯姆敲敲門 , 裏麵一個婦人的聲音 : “ 請進 .”

湯姆推開門 , 我倆一起楞住了 .

房間裏有倆個白人老太太 , 年紀稍大的坐在輪椅裏 . 湯姆說 : “ 對不起 , 我們一定是弄錯了 .” 說罷轉身要走 .

我有些不甘心 , 問 : “ 我們找露茜 威爾 , 請問她在哪個房間 ?”

年輕點的那位指指輪椅裏的老太太 : “ 她就是 .”

輪椅裏的老太太笑眯眯地向我伸出手 : “ 來 , 讓我看看你 .”

我無奈地走到她跟前 , 她拉著我的手說 : “ 我總算見到你了 , 今天晚上的甜酸雞真好吃 , 謝謝你這些天給我做中國菜 .”

年輕點的那位打斷她 : “ 姐姐你今天還沒吃晚飯 . 甜酸雞是前天的事 .” 她抱歉地對我說 : “ 我姐姐腦子不好使了 , 她一會清楚一會糊塗 , 你們找她有什麽事 ?”

湯姆已經走到門外 , 看我對他招手 , 隻好又走進來 , 解釋說 : “ 是這樣 , 很多年前 , 一個叫露茜 威爾的人在我的領養手續上簽了字 , 我想找我的生母 …”

那個妹妹已經懂了 , 問 : “ 你叫什麽名字 ?”

湯姆說 : “ 領養手續上 , 我的名字是克利思 摩西 .”

妹妹問姐姐 : “ 你記得一個叫克利思的孩子嗎 ?”

湯姆又補充 : “BABY CHRIS MERCY.”

姐姐恍然大悟 : “BABY CHRIS, 他剛睡 , 你們別吵醒他 .” 她又打量著湯姆 : “ 你是克利思的爸爸吧 ? 他有點象你呢 .”

我和湯姆不知說什麽好 . 妹妹解釋說 : “ 摩西是姐姐以前工作的醫院 , 她在新生兒病房做護士做了幾十年 . 聽起來她知道克利思 , 隻是時間上會很混亂 , 你們再問問 , 也許她能想起來什麽 .”

湯姆問 : “ 克利思的母親呢 ?”

“ 你是說睡美人啊 , 我們都這樣叫她 . 她走了 , 她給克利思喂了奶 , 剛走 . 可憐的姑娘 , 她被車撞了 , 進了醫院就一直睡 , 生了孩子都沒醒 . 報紙上有她的照片呢 , 她是個很漂亮的姑娘 . 你一定看到報紙了吧 . 把克利思交給你我就放心了 , 我是他的監護人呢 . 我還給瑪麗當過監護人 , 還有托尼 , 那個可愛的小東西 , 還有 …” 老太太敘敘叨叨地數著她照顧過的孩子 .

我們直奔摩西醫院 , 接待我們的人很熱情 , 但聽到湯姆說要查他自己及母親的病曆 , 那人直搖頭 : “ 兩個困難 : 第一 , 時間太長了 , 恐怕不好找 , 我們可以試試 , 肯定要花些時間 ; 第二 , 就是找到了 , 沒有病人允許不能給你 , 除非你有文件證明你就是克利思 .”

回到賓館 , 我們走進小會議室 . 湯姆很激動 , 他已經在計劃回去就辦證明 . 他一邊上網一邊感歎 : “ 要是在網上能查到病曆該多好 .”

我突然想到露茜說的話 : “ 你生母的照片曾經登在報紙上 , 為什麽不查查報紙呢 ?”

我們很快查到當地唯一的報紙網站 , 發現隻要付一點費用 , 就可以看到十年內的任何文章 . 遠於十年的可以電話聯係 . 湯姆馬上打過去 , 對方例行公事地問他大致時間及關鍵詞 , 他便報上自己的生日 , 關鍵詞是摩西醫院 , 孕婦和車禍 , 我又加了睡美人和克利思 .. 對方說如果付加急費 , 他可以馬上為我們查 , 二十四小時內會有結果 .

報社的人很敬業 , 不到晚飯時間就打電話來說是找到了相關文章 , 要我們去取 . 想不到取來好大一包 , 不是一篇 , 而是五篇文章 . 第一篇很短 , 後麵幾篇一篇比一篇長 , 最後一篇用了整版的篇幅 , 圖文並茂 . 湯姆看完一篇遞給我一篇 , 那是一個非常動人的故事 , 我讀得熱淚盈眶 , 而湯姆早已淚流滿麵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