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安娜和佐特分居了. 警方規定佐特不許接近安娜, 佐特隻好為自己另租了房間. 這樣一來開銷大了, 佐特博士後的工資無法支付一家兩處的生活, 安娜便出去找了工作. 她在一家法國餐館做帶位, 每天午飯前開始做到晚飯後. 安娜對這份工作的收入很滿意, 隻是下午索菲婭和妮妮放學回來沒人照顧. 好在學校有個挺不錯的課外班, 放學後有專人帶著孩子們吃點心, 做作業, 玩遊戲. 我每天下班到學校把倆個孩子接回家, 然後照顧她們吃晚飯. 倆個孩子本來都很挑食, 現在在一起吃飯倒不挑了, 吃什麽都津津有味. 以前我每天晚上要花許多時間陪妮妮玩, 現在有索菲婭陪她, 我倒有了許多自己的時間. 隻是 我發現近來索菲婭變化很大, 好像一下子長大了許多, 不象以前那麽天真活潑, 臉上常會現出與她年齡很不相稱的憂鬱.
安娜有時下班早, 會和我說會話才回家. 慢慢地我知道了許多他們的情況: 在匈牙利時佐特經常發脾氣, 安娜被打過許多次, 每次打完, 安娜就帶著索菲婭回娘家住很久, 每次佐特都苦苦哀求表示痛改前非, 安娜才原諒他. 最後一次安娜被打得骨折住院, 她下決心和他離婚, 無論佐特怎樣哀求, 她都不理. 最後佐特自己去看了醫生, 被診斷出有狂燥症, 需要服藥才能控製. 服藥後他脾氣果然好了許多. 正好這時他申請到美國的博士後機會, 便請安娜帶索菲婭陪他一起來美. 他向安娜保證堅持服藥, 安娜才同意. 來美這兩年他一直堅持服藥, 雖然他待人處事很武斷霸道不近人情, 但沒亂發脾氣, 更沒有暴力行為. 不想索菲婭出事住院後, 警察拿走了佐特所有的藥, 安娜勸他到校醫院再拿一些, 他也沒去, 直到現在鬧得不可收拾.
妮妮病了, 先是咳嗽流鼻涕, 然後開始發燒. 她的醫生說隻是一般感冒, 讓吃些退燒藥. 索菲婭下午放學回來倒水, 試表搶著幹, 象個小醫生, 妮妮很舒服地讓她擺布. 吃完晚飯, 妮妮又開始發燒了, 我拿出剛買的退燒藥片給妮妮看. 她以前一直服用滴劑, 因她滿六歲了, 醫生建議改用片劑. 我倒了三片藥在手上哄著妮妮: “來試試, 是桔子味的, 挺好吃的, 是吧索菲婭?” 買這個口味的退燒藥還是安娜建議的, 她說隻有桔子口味能讓索菲婭接受. 我轉臉望著旁邊的索菲婭, 希望她能幫我哄妮妮吃藥. 可我卻驚訝地看到索菲婭臉色慘白, 兩眼圓睜看著我手裏的藥. 這邊妮妮已經自己從我手裏拿了一粒藥, 放到嘴邊輕輕舔了一下, 好象不太難吃, 她便把藥放進嘴裏, 小心地嚼著. 我忙喂她喝幾口水, 一邊鼓勵她: “妮妮真棒, 再來.” 妮妮索性把我手裏剩下的兩片藥一起拿來放進嘴裏. 索菲婭突然尖叫起來, 我和妮妮嚇了一跳, 我手裏的水杯差點灑在妮妮身上. 隻見索菲婭兩手捂著耳朵, 兩眼緊閉, 尖叫不止. 我忙起身攬住她的肩, 她猛地掙脫我的手, 衝出臥室. 誌帆跑進臥室問: “怎麽了? 怎麽了?” 我把手裏的杯子塞給他, 讓他照顧妮妮.
我在衛生間找到索菲婭, 她正伏在浴缸邊大聲抽泣. 我撫著她的頭問: “你是不是病了? 要不要我打電話讓你媽媽回來?”
索菲婭抽泣得說不話來, 隻是拚命搖頭.
我在她身邊坐下: “索菲婭, 告訴我怎樣才能幫你?”
她抬起滿是淚水的臉怔怔地看著我, 然後一頭撲到我懷裏大哭失聲. 我緊緊摟著她, 感到她全身劇烈地抽搐. 我不知怎麽辦, 心裏盤算著是否給安娜打電話, 甚至想著要不要直接叫救護車.
過了幾分鍾, 索菲婭慢慢平靜了下來, 她抬起淚眼望著我, 哽噎著說: “我有個秘密要告訴你, 可你要先發誓不告訴任何人.”
我很驚訝, 但還是說: “好, 我保證不告訴人.”
她一臉嚴肅象個成人: “請你把門關上.”
我起身關上衛生間的門, 又把她從地上拉起來, 兩人一起坐在浴缸邊上. 她神色憂鬱地說: “這個秘密我已經藏了好久了, 再藏下去我的頭會爆炸的. 還記得萬聖節第二天我住院的事嗎? 那是我自己吃了藥.”
我大吃一驚: “索菲婭, 這是真的? 為什麽?”
“爸爸要我去參加小提琴考試, 我不想去, 把自己弄病就不用去了.”
“可是…可是你哪來的藥呢?”
“是爸爸的藥, 他有時吃一片有時吃兩片, 他說吃三片會生病. 所以我吃了三片.”
我這才明白, 剛才妮妮吃藥的動作刺激了她.
索菲婭望著我懇求道: “你一定不要告訴任何人, 爸爸知道了會殺了我的.”
我問: “你怕爸爸?”
她垂下眼睛, 遲疑了一下才慢慢說: “我…不喜歡爸爸, 可我不想做一個….沒有爸爸的孩子.”
POOR BLUE ANGEL, WISH THEM HAPP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