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星期天早上妮妮一睜眼就告訴我:“我夢見索菲婭了,她說讓我去她家玩。”
吃完早飯我帶妮妮再次去索菲婭家,妮妮剛一敲門,門就開了,倒讓我們吃了一驚。開門的是佐特,他正要出去,見是我們,便向裏麵喊:“安娜!” 他把我們讓進門, 自己就出去了.
安娜從裏麵迎出來, 見是我們很高興: “快進來,索菲婭正說請你們來玩呢.”
索菲婭靠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視, 看見妮妮馬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妮妮!” “索菲婭!” 倆個孩子緊緊擁抱在一起. 我仔細看看索菲婭, 好像隻是眼睛有點腫, 看不出其他異樣.
我悄悄問安娜:”索菲婭全好了?”
“好象沒事了. 醫生化驗發現她身體有安眠藥, 還好劑量不大, 沒有造成什麽傷害, 她可睡了三十多個小時呢. 她是昨天上午醒來的, 醫生又讓她在醫院觀察了一天, 確信沒事了才讓我們回家.”
“可是她是怎麽服的安眠藥呢?”
“不知道啊.索菲婭也說不出所以然, 警察還在調查, 昨天他們到家裏把索菲婭吃的用的東西都拿去檢查了, 說結果要過一兩天才能出來.”
“可不是嗎, 他們把妮妮TRICKER-OR-TREAT 要來的糖也拿去了說是要檢查呢.”
這回輪到安娜吃驚了: “是嗎? 可誰會幹這種事呢? 我想不會的.”
星期一晚上我去安娜家接妮妮, 倆個女孩子在客廳看電視. 安娜拉著我進了臥室, 隨手關上了門. 我 知道安娜一定是有什麽事要告訴我, 又不想讓孩子們聽到. 安娜一臉愁雲, 一時不知怎麽開始. 我隻好問她: “索菲婭還好?”
“她沒事, 是佐特….”
“佐特病了?”
“佐特…. 他….被警察帶走了.”
我嚇了一跳, “為什麽?”
安娜定了定神, 低聲講道:” 今天早晨來了兩個警察, 告訴我和佐特化驗結果已經出來了. 所有檢查的物品隻有佐特服用的鎮定劑含有安眠藥成分, 而且和索菲婭體內的安眠藥成分完全符合. 然後問了我們許多問題, 好象我們是懷疑對象. 後來佐特發了脾氣, 和警察吵了起來, 還….動了手, 警察就把他帶走了, …..還用了手銬.”
我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不知所措地問:”那怎麽辦?”
安娜遲疑了一下:”你知道, 佐特在這沒有什麽朋友, 我想請你和誌帆幫個忙.”
我忙說:”沒問題, 要我們做什麽?” 我太想幫安娜了, 現在不管她要我做什麽, 我都會全力以赴的.
安娜說:” 我也想不出什麽好辦法, 我不懂美國法律, 想請誌帆到係裏問問, 看能不能找人幫幫佐特.”
我一口應承:”好, 我馬上和誌帆說.”
誌帆當晚通過他的教授找到係主任, 係主任馬上和佐特的教授一起與警方交涉, 將佐特保釋出來. 事後我才知道, 佐特被警察帶走的原因是”妨礙公務”, 也就是說他沒有配合警察的調查. 警方並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他給索菲婭服了藥, 否則也不會這麽輕易地放他出來了.
幾天後的一個晚上, 我們剛吃完晚飯, 索菲婭突然大哭著闖了進來. 我被她的樣子嚇了一跳: 她的左臉通紅, 上麵有幾個清晰的手指印, 鼻子在流血, 鮮血和眼淚混在一起, 弄得滿臉都是, 非常可怕. 見到我, 索菲婭更加嚎啕大哭起來. 我手忙腳亂地給她止血, 又給她洗了臉. 索菲婭慢慢平靜了一些, 哽咽著講起事情的經過. 原來, 安娜下午花了好長時間做了一鍋佐特最愛吃的匈牙利燉牛肉, 索菲婭不喜歡吃, 央求安娜給她開一罐意大利麵條, 佐特說有什麽吃什麽不許挑挑撿撿, 索菲婭看安娜去了廚房, 知道媽媽去為她拿麵條, 便小聲嘟囔: “我讓媽媽給我拿, 又沒問你.” 佐特聽了, 頓時大發脾氣, 一巴掌打在索菲婭的臉上, 索菲婭本來歪坐在椅子上, 被這一掌打得身子向側麵跌去, 鼻子剛好碰到椅子背上, 疼得她尖聲大叫. 佐特更加惱火不已, 還要繼續打, 被從廚房衝出來的安娜緊緊拉住, 他便和安娜撕扯起來. 安娜看拗不過他, 又怕索菲婭吃虧, 忙叫索菲婭到我家來躲躲. 我這才知道索菲婭還沒吃晚飯, 正好家裏剛買了幾罐意大利麵條, 這也是妮妮的最愛, 我便開了一罐給索菲婭吃. 因惦記著安娜, 我讓誌帆和妮妮陪著索菲婭, 我出門向安娜家走去.
在樓道裏我就聽到從安娜家的方向傳來非常奇怪的聲音, 緊接著幾個人從安娜家湧出來. 待他們走近我才看清是倆個警察押著佐特, 佐特象個受困的野獸掙紮著, 嘶叫著: “放開我! 放開我!” 倆個人高馬大的警察一邊一個拖著他往前走, 他的掙紮顯得很徒勞. 我驚呆了, 把自己的身子緊緊貼在樓道的牆上, 讓他們過去. 盡管樓道燈光昏暗, 我還是清楚地看到佐特背在身後的兩手被手銬緊緊地銬著. 我一直目送他們出了樓門, 才緩過神來.
安娜家的門虛掩著, 我叫了一聲 “安娜” 便推門進去. 屋裏一片狼籍: 飯桌倒在地上, 食物和餐具的碎片滿地都是, 湯汁濺在牆上和家具上甚至天花板上. 安娜披頭散發坐在沙發上雙手捂著臉, 住在安娜隔壁的蘇珊正安慰她. 原來蘇珊聽到隔壁越來越激烈的吵鬧聲便報了警, 警察的到來讓佐特更加暴怒, 他不顧一切地與警察爭執起來, 警察便以 “家庭暴力” 的罪名將他帶走了. 我看看安娜, 她的衣服撕破了, 上麵有幾大塊暗紅色的濕印. 我小心地問她: “安娜, 你是不是受傷了? 我送你去醫院好嗎?” 安娜低頭看看自己身上, 搖搖頭苦笑著說: “我沒受傷, 隻是撒了一身牛肉湯.”
我又問: “我們該怎麽辦?”
她知道我是指佐特, 傷心地說: “我也不知道, 我們大概很難一起過下去了.”
我看著她, 不知該怎樣安慰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