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大概是玩累了,妮妮睡了好大一覺.早上起來有點晚了,妮妮一邊吃早飯,一邊讓我給她梳頭.梳好頭,我催她快吃,她卻說:“索菲婭還沒來呢.” 我也奇怪,每天早晨索菲婭早早就來敲門,然後和妮妮一起去樓前等校車,今天怎麽還沒來呢?
到妮妮和其他孩子們上了校車,索菲婭一直沒露麵.我便去她家探望,安娜給我開了門,讓我進去說話.一進門,便見索菲婭睡在床上,金色的長發攤了一枕頭.
“怎麽還沒起?”我悄悄問.
“叫不醒.” 安娜歎了口氣.“昨天晚上玩回來已經很晚了,佐特發現她沒練琴,發了好大火,硬逼著她洗完澡又拉了一小時琴.”
“玩得那麽累,還能練琴?”
“一邊哭一邊練,一臉的淚,讓人好心疼。”
“佐特也真是。”
因為早晨要做試驗,我不敢久留。匆匆來到實驗室,一邊做試驗,一邊還想著索菲婭一家。他們是匈牙利人,兩年前佐特申請到博士後,帶全家來美。索菲婭成了妮妮的好朋友,又住鄰居,安娜平時都在家,所以從妮妮去年上學前班開始,每天放學和索菲婭一起坐校車回家由安娜照顧,我晚飯前把她接回來。索菲婭比妮妮大兩歲,在妮妮眼裏索菲婭無所不知,心甘情願的給她當跟屁蟲,我和安娜也成了好朋友,有空便在一起拉拉家常。佐特和妮妮的爸爸誌帆同係,但他總是獨來獨往,沒有什麽朋友。他每天大部分時間在試驗室,所以我很少見到他。安娜總是抱怨他對索菲婭管教太嚴,索菲婭很怕他。我感覺安娜似乎也有點怕他。
中午我像往常一樣回家吃飯,卻吃驚地發現樓門前停了一輛救護車,車頂警燈一閃一閃地非常刺眼。我在研究生宿舍住了幾年了,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遇到。旁邊三三兩兩幾個看熱鬧的人在竊竊私語,誰也不知發生了什麽。我推門進了樓廳,正好看到幾個人擁著擔架車從樓道走來。樓道很暗,等他們走近我才看清擔架上躺著的竟是索菲婭。安娜和佐特跟在後麵,兩人滿臉焦慮。我一把拉住安娜,問:
“索菲婭怎麽啦?”
“我叫不醒她。。。我不知道她怎麽了。。。“ 安娜眼淚汪汪地說。
我看看躺在擔架上的索菲婭,她身上蓋著白色的毯子,安詳地閉著眼睛,像一個睡著的天使。救護人員很快把索菲婭安置好,救護車呼嘯著駛向醫院,那刺耳的聲音讓我的心顫了好久。
因為安娜不在家,妮妮放學跟我去了實驗室。知道索菲婭被救護車送到醫院,妮妮擔心得坐立不安。每隔兩分鍾就會問:
“媽媽你說,索菲婭現在好了嗎?“
“索菲婭什麽時候能回家呢?”
“索菲婭會死嗎?”
妮妮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我隻好說:“索菲婭很快就會好的。”
妮妮馬上反問:“你怎麽知道?”
我真後悔把實情告訴妮妮,又不知怎樣哄她,隻好指著牆上的掛鍾給她看:
“六點一到,咱們就到索菲婭家看她回來了沒有,好嗎?”
妮妮不再纏我,隻是不停地看那掛鍾。
六點不到,我就領著妮妮出了試驗室,直奔索菲婭家。索菲婭家悄無一人,妮妮敲了很久門,才很不甘心地放棄了。
回到家,誌帆已經回來了。說起索菲婭的事,誌帆驚訝不已:“怪不得佐特一下午不在,實驗室裏機器全開著,誰也不敢動。”
吃完晚飯,妮妮拉著我又去索菲婭家察看,還是沒人。整個晚上她都坐立不安,玩什麽都沒有興趣。臨睡前又去索菲婭家敲了半天門,當然還是沒人應。好不容易哄她上了床,看她毫無睡意的樣子,我隻好找出一本童話書讀給她聽。外麵有人敲門,這麽晚了會是誰呢?我停止了讀書,妮妮更是豎起了耳朵。聽見誌帆開了門請人進來,又聽見一個男人鼻音很重的說話聲,妮妮一下坐起來:
“是索菲婭的爸爸。” 她光著腳衝出臥室。我也跟著她出了臥室。
佐特一臉疲倦站在門廳和誌帆說話,妮妮打斷他大聲問:“索菲婭回來了嗎?”
佐特搖搖頭,聲音沉重地說:“她還是昏睡不醒,下午做了很多檢查,一切正常,查不出毛病,還有些結果明天才能出來. 我拿點東西就回醫院。”
他又接著和誌帆說話,我聽了一會才明白,他是讓誌帆今晚幫他做完試驗的收尾工作。佐特一離開,誌帆就去了實驗室。惦記著索菲婭,我和妮妮翻來複去很晚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