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掛雲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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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澤東-鮮為人知的故事3

(2007-05-11 14:02:35) 下一個
6 製服朱德 1928~1930年 34~36歲 三摹車澤東一接到中央任命,就準備擴大地盤。國民黨軍隊也要打來骷吐了。一九二八年六月,蔣介 石打敗了北京政府,統一了中國大部,建都南京,著手恢複秩序。一九二九年一月十四日,毛率領朱毛紅 軍離開井岡山。朱毛紅軍經過一些變故,眼下有人馬三幹。 毛在井岡山住了十五個月,留下了一塊幹瘡百孔的土地。中央巡視員楊開明向上海報告說,紅軍到來 前,井岡山的農民“頗覺安居樂業,有天下太平的氣象。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老死不相往來的神氣” 。 自從紅軍到達井岡山以後,情形就大大改變了。因為紅軍經濟唯一的來源,全靠打土豪。又因對土地 革命政策的錯誤,連小資產階級富農小商也在被打倒之列。又以大破壞之後,沒有注意到建設問題,沒有 注意到經濟恐慌的危機,以致造成鄉村全部的破產,日益激烈的崩潰。 毛走後,國民黨軍隊攻下了井岡山。朱毛紅軍走時留下的傷兵病員和地方幹部,落在他們手裏的被機 關槍掃死。被反共複仇的民團捉住的,不是剖腹、燒死,就是活活割死。即使這樣的殘酷,據當時對中央 的報告:“房子燒了,群眾首領殺了。但是一般群眾並不十分增加對反動派的‘仇恨。” 井岡山原來的山大王多是本地人,毛走時他們留下,大部分都活下來了。一九三。年三月,袁文才、 王佐死在共產黨手裏。莫斯科秘密命令中共這樣對付這些人:“與土匪或類似的團體結盟,僅在暴動前可 以適用。暴動之後宜解除其武裝並嚴厲的鎮壓他們……他們的首領應當作反革命的首領看待,即令他們幫 助暴動亦應如此。這類首領均應完全殲除。” 袁、王死後,餘部逃進山裏。奉命搜捕他們的紅軍李聚奎回憶說,他“親眼看見當地群眾對我們的行 動很反感,而對王、袁的部隊,則倍加愛護。”既在土匪又在共產黨統治下生活過的井岡山人,顯然更喜 歡土匪。土匪帶來的災難跟共產黨比是小巫見大巫。 毛澤東離開井岡山時,未曾有一眼回顧,一絲惆悵。他興致勃勃,跨著大步,跟隨從們開著玩笑。他 有理由輕快,莫斯科已全盤接受了他的要求。他一離開井岡山,蘇軍情報局長伯金就跟中國事務負責人米 夫(PavelM”f)開會,討論蘇聯怎樣“給朱毛具體援助”。這是第一次有記載的莫斯科專門討論給毛軍援 。毛已名聲顯赫,報上都說他是“共黨中最巨者”。 政府軍在毛身後緊追不舍,一場鏖戰中朱德的妻子被捕。她後來被殺,頭由一根竹竿挑起,懸掛在長 沙城上。在這樣的險境中,毛卻發動了針對朱德的權力鬥爭:離開井岡山不到兩個星期,他取消了中央特 別成立的以朱德為書記的軍委,剝奪了朱德的軍事指揮權,把一切權力都集中在自己手裏。 對中央,毛隻字不提他奪了朱德的權。他寫了一份又一份報告,字裏行間透著自己女口何像久旱盼甘 霖一樣渴望中央指示。三月二十日,他寫道:“望中央將一般計劃指示我們。紅軍應該怎樣行動,尤盼飛 速指示!l“六次大會的決議案非常正確,我們歡躍的接受。”四月五日,他又寫道:“以後望中央每月 有一信給我們,我們亦至少每月給中央一信報告。”毛是在討好中央,希望他奪朱德權一事一旦被上海知 道,會得到認可。 朱德沒有反抗毛,也沒有向中央告毛的狀。他沒有那麽強的權力欲,也不擅長搞陰謀。朱德一時忍了下 來。 三月,在對付國民黨軍隊方麵,毛的運氣來了。盡管南京政府建立 52-53 已近一年,但國民黨內訌不斷,有的政敵對蔣介石政府開戰,追擊毛的隊伍被調去打政敵,放過了毛。毛 興奮地告訴上海說:“後衛距敵才一裏……[敵)張旅忽然折回,蓋湖南戰事爆發”。毛得以輕鬆地拿下了 閩西,包括首府汀州。這裏的汀江航運繁忙,明清已出現了“上八百,下三千”的景象。四海商賈雲集, 歐洲大廈跟南洋小攤相映成趣。毛大打了一番,土豪”,豐富了庫藏。他告訴上海:“給養已不成問題, 士氣非常振發。” 紅軍沒收了一個給國民黨軍隊做軍服的工廠,第一次穿上了整齊的軍裝。迄今為止,士兵們穿什麽的 都有,甚至有女人的裙裝和天主教教士的神袍。新軍裝是灰色的,跟國民黨一樣,隻是多了紅帽徽、紅領 章。 守城的郭鳳鳴旅長按毛的指示先被活捉,然後殺掉。屍體倒掛在一棵板栗樹上,旁邊站著毛,手指著 屍體在萬人大會上講話。會後郭的屍體被抬著遊街示眾。作為與舊製度決裂的象徵,市政府被一把火夷為 平地。 毛把指揮部設在一座俯瞰汀江的雕梁畫棟的樓房裏,日子過得十分愜意。不久,好日子被一名不速之 客給攪亂了。來者叫劉安恭,剛從蘇聯受軍訓歸國,上海派他來當朱毛紅軍的第三把手。劉安恭發現毛擠 掉了朱德,非常憤慨,說毛“抓權”,“書記專政”,“家長製”,“自成體係”,不服從中央”,說朱 德是“擁護中央派”,而毛澤東是“反對中央派”。 毛再也沒辦法對上海封鎖消息了。六月一日,他第一次向中央報告,找藉口說:他離開井岡山後,“ 每日行軍或作戰,在一種特殊環境之下,應付這種環境感覺軍委之重疊,遂決議軍委暫時停止辦公,把權 力集中到前委”。但是,既然有理由,為什麽在這之前他寫的信中不向中央報告呢?毛自知理虧,想把這 事遮掩過去,把這段話埋在有十四條小標題的洋洋長文的第十條中間,算是報告了,希望不引起上海的警 覺。報告其他部分充滿甜言蜜語:“最近得到中央及福建省委各種指示,真是意外的欣喜,”睢江西省委 三年來不曾有一個字給我們……這種情形太不好了,請中央確知江西省委千萬改正這種狀態。”“請福建 省委負責在廈門設交通機關,專任前委與中央的傳達,設立機關經費,付上價值一萬元的煙上”。 但朱德起來反抗毛了。他有了劉安恭這個同盟,再加上部隊大多數人也站在他這一邊。毛不得人心。 他後來自己多次說:“我很孤立,隻有二十八團的林彪支持我。”據陳毅給上海的報告,很多人說毛“太 獨裁,不民主,對黨實行家長製,愛發脾氣,會罵人”。對朱德也有些批評,但隻是這樣一些問題:“對 士兵講話時,動不動就說我們要擴大武裝,可以打到南京去住洋房。講到高興時不自覺地把褲子拉到大腿 上,有流氓習氣,太不尊嚴。” 六月二十二日,朱毛紅軍的黨代表們在福建龍岩舉行大會,辯論朱毛問題,並投票選舉。會上毛澤東 被選掉前委書記,由陳毅接任,朱德重獲軍事指揮權。毛曾威脅說:“若你們來武裝解散前委,我有一個 班的兵力,還可以抵擋。”他的對手也早有準備:他們在會前把毛所有的跟班繳了械。 毛馬上開始打迂回戰,要把失去的權力奪回來他計劃先奪取閩西紅色根據地地方政府“特委”的領導 權。這塊新開辟的根據地,是共產黨所占土地中最富饒的,有一百二十五萬人口和一支地方部隊。毛對朱 毛紅軍新領導說:既然被選掉,他不能留在紅軍裏了,希望“到地方做些事”。沒人意識到毛的動機。 毛躺在擔架上離開了紅軍總部,跟著他的有妻子賀子珍和幾名親信。其中一個後來回憶說:“我們離 開部隊由龍岩出發時,把我們的馬也扣留了,那時我們一行人真有些灰溜溜的樣子。”這一小隊人直奔閩 西特委所在地蛟洋。閩西根據地是朱毛紅軍打下來的,特委書記鄧子恢是個聽毛話的人,毛去之前就叫他 準備召開閩西第一次黨代表大會。毛的打算是利用這次大會建立新特委,用計謀把跟他前來的親信安插到 關鍵職位上。 毛沒有任命權,閩西特委歸福建省委領導。 54-55 到七月十日,五十多名閩西代表聚集蛟洋,會議按通知第二天開幕。但第二天沒有開幕。據會後閩西共 產黨人向中央的報告:毛叫他們去,從事各項調查”,“費去一禮拜之久”。終於開幕了,毛又用這個那 個理由,使,會場上耗費時間太多”,“自十日起至二十九日止,延長二十天之久”。毛在拖時間,以使 代表們在“選舉新特委,這項議程前不得不離開。果然,會還在不痛不癢地開著,國民黨打來了,“大會 不能繼續下去,遂在二十九日以前閉幕了”,“會無結果而閉會”。 代表們前腳剛走,毛馬上就指定了新特委,算成是代表大會“選舉”產生。聽話的鄧子恢仍然居首, 毛帶來的人,一個當特委秘書長,一個當組織科長負責幹部,一個控製地方部隊。這幾個人像毛一樣是湖 南人,都不會說當地話。 當閩西共產黨人發現毛把他的人強加在他們頭上時,非常憤怒,當時就對中央說大會是“極大失敗” ,第二年一有機會時又起來反抗,引起了毛澤東在閩西的一場血腥清洗。 還在開代表大會時,代表們已經表現出對毛的恐懼。給中央的報告說,會上“代表少發言。後來毛同 誌病了,大家爭論極烈,得了很大進步”。代表們想要他們的上級福建省委派人來給他們做主,可是,蹊 蹺的是:’交通被捕,報告失落,致省委無人前來指導”。這種怪事已經不止一次發生,未來也將反覆出 現:關鍵時刻,聯絡會按毛的需要莫名其妙地斷掉。 一旦抓住閩西根據地,毛便著手跟朱德搗亂。他在朱德的隊伍裏有個同謀:林彪。林彪那時二十出頭 ,是個孤傲不羈的人。他有三個特點吸引了毛。一是軍事才能。林彪從小喜歡軍事,後來上黃埔軍校,在 軍旅生活中如魚得水。他喜歡研究軍事戰略,在戰場上屢顯鋒芒。二是他不守紀律。跟許多中共高層軍事 人員不同,他沒在蘇聯受過訓,沒在嚴格的共產黨紀律裏熏陶過。部隊裏的人都知道,林手腳不乾淨,常 私自留下繳獲品,像金戒指等,還染過淋病。林的第三個特點是他的自尊心極強,絕對不能忍受批評。朱 德作為上級批評過他,他對朱德懷恨在心。 林上井岡山後不久,毛就開始拉攏他,說的話都是順耳舒服的,還單請林去演講。毛、林從此建立了特 殊關係。幾十年中,毛小心注意不使林的自尊心受傷,讓林淩駕於紀律之上。作為交換,在毛需要時,林 總是十分配合。 第一次搭檔是對付朱德。一九二九年七月底,國民黨軍隊進攻。作為軍事指揮官,朱德製定了作戰計 劃,令所有部隊在八月二日集結。但時間到了,林彪卻不見蹤影,他跟毛和毛控製的閩西紅軍待在另外的 地方。這兩支部隊合起來差不多占紅軍(當時有六千多人)的半數。朱德隻得率領一半的兵力反擊國民黨軍 。雖然朱德沒受到太大損失,但半數紅軍不聽命令,總不是個辦法。在這種分裂的狀況下,朱德指望中央 給他拿主意。 這時黨的總書記是沒什麽能力的向忠發,莫斯科任命他純粹是基於他出身“無產階級”,當過水手、 碼頭工人。中共負實際責任的是周恩來,做決策的是莫斯科在上海的代表。這段時期代表們大都是歐洲和 美國的共產黨人。直接管事的,一個是德國人叫愛斯拉(GerhanEisl“)’以後做過駐美國的情報長官。另 一個是波蘭人,化名瑞爾斯基(Rylsky)。這些外國人執掌著中共的財政大權,一分一毫都由他們說了算。 他們的中;國同事管他們叫“毛子”,因為他們身上的毛比中國人多。於是就有‘德國毛子:、“波蘭毛 子”、“美國毛子”等。有個背有點兒駝的人叫‘駝背毛子”。 這些“毛子”們透過周恩來發號施令。周後來以在外交舞台上風廈翩翩而舉世聞名,但真正的周是個 強韌決絕、無情無義的執行者。他忠賈地信仰共產主義,不惜扭曲個人人格。 周最早接觸共產主義是在日本,那是一九一七年“十月革命,後不久,十九歲的他在日本留學。二十 三歲時他在法國入了黨,成為狂熱的信徒,表現之一就是奉行禁欲主義。他是個美男子,女人們為他傾倒 ,他本 56-57 人對美女也遠不是無動於衷。剛到法國時,他常常發出這樣的讚歎:“多麽漂亮的姑娘!”他給國內的朋 友寫信說:“巴黎是美麗的……婦女也是動人的……”很快他有了個美貌的女朋友,他非常愛她。許多年 後,在一次少見的坦率談話中,他告訴侄女:“當我決定獻身革命時,我就覺得,作為革命的終身伴侶, 她不合適。”周需要“能一輩子從事革命,的人。”我就選擇了你們的七媽,接著和她通起信來。我們是 在通信中確定關係的。”就這樣,二十七歲的周恩來與同樣狂熱而相貌平常的鄧穎超定下了缺乏愛情的終 身。 莫斯科看中了周,給他極其重要的任務:負責創建中共軍隊。一九:::四年他被派回國,在國民黨 的黃埔軍校做政治部主任,秘密使命是在國民黨軍官裏埋下紅色代理人。一九二七年蔣介石清共後,周恩 來組織了南昌起義。南昌起義的隊伍在南海岸被打散時,周正害瘧疾發高燒,不時處於昏迷狀態,嘴裏還 在喊“衝啊!衝啊!”幾個同事把他抬上一葉扁舟,劃往香港。風浪大,小船顛簸得厲害,他們用細子把 自己綁在桅杆上,兩天一夜才靠了岸。 周從香港去了上海,負責中共的日常工作。搞地下工作,他女口魚得水’跟他工作過的人稱他為“天 才”,說他腦袋後邊部長著眼睛。一九二八年在莫斯科開中共“六大”時,他受到斯大林接見,在會上唱 主角,一個人做了三個主要報告。中共的克格勃就是他在莫斯科指導下組建的,他本人親自指揮暗殺隊。 莫斯科很有眼力。周恩來是一個難得的行政管理家、傑出的組織者’具有一絲不苟的嚴格紀律性,對 莫斯科的指示奉若神明。奇怪的是,像他這麽一個能幹的人,天性裏卻似乎又有奴性,無論主子怎麽鞭笞 他,他都甘心領受。在未來的歲月裏,遵毛之命,他不斷對自己口誅筆伐,無限上綱,用詞之嚴峻,使聽 眾都為他難過。 其實在毛之前,周已經表現出這種性格。一九三。年他遵命做過一次詳細的自我批判,“要全黨來認 識與指斥我的錯誤,我自己亦將在黨報上批評我這一有係統的嚴重錯誤。”次年,在黨的中央全會上,一 個顯然看出周性格中有受虐傾向的“毛子”這樣說周:“恩來同誌自然應該打他的屁股,但也不是要他滾 蛋,而是在工作中糾正他,看他是否在工作中改正他的錯誤。”周坐在一旁心甘情願地聽著。 無怪乎周沒有做頭號人物的野心。他自知沒有製定綱領的才能,似乎需要有人給他發命令。這段時期 曾在他手下工作的王凡西回憶周的弱點說:“在組織部的會議上,恩來的發言永遠要占去全部時間的十分 之九。周恩來是一個非常傑出的行政家,事務處理上簡直有天才,說話的才能也顯然屬於第一流的;但和 他共事一長久,有一點使我很奇怪,就是他一開口卻不能自休。話說得有條理,卻不能集中要點;有層次 ,卻諸多反覆。一些原極淺近的事理,同時聽話的對象又隻限於部裏的五個幹部(有時再加上他的太太鄧 穎超),他卻會像對小學生教書似的,分析了又分析,解釋了再解釋,把一個報告往往拖長到七八個鍾頭 ,使聽者倦極欲睡。” 周恩來直接處理朱毛問題。根據莫斯科駐華代表的指示,他一九二九年八月二十一日給朱毛紅軍發命 令全力支持毛澤東,說毛“絕對不是家長製”擅自解散中央指定的軍委也是對的:“用不著再組織軍委” 毛應當官複原職,劉安恭批評毛批評錯了。劉被召回上海,不久死在戰場。 毛澤東破壞黨的紀律,黨卻給他撐腰,這是什麽原因?說到底,正是毛的權力欲使斯大林對他另眼相 看在中國這樣一個大國裏,以中共的區區幾千人要奪權,沒有不惜一切的炙熱的權力欲是無法成功的。眼 下斯大林也需要毛。那時正值“中東路”事件,中國政府收回了控製在蘇聯人手裏的,橫跨中國東北一千 五百多公裏的鐵路。這條鐵路跟它沿線的土地當時是外國在中國的最大租界。莫斯科大為惱怒,組成了一 支“特Sg遠東軍”一度曾入侵到東北境內一百二十五公裏的地方。斯大林掂量著“占領哈爾濱、成立革命 政府”的可能性,要中共裏應外台’在中國內地給蔣介石政府製造麻煩。 周恩來寫給朱毛紅軍的關於毛的信,一開頭就講中東路問題,要朱 58-59 毛紅軍發展遊擊區域,擴大紅軍,“準備武裝保護蘇聯”。十月九日,有斯大林出席的蘇共政治局會議 特別提到“毛澤東活動的地區”,稱之為發展遊擊戰、幫助解決中東路問題的重要地區。斯大林沒提朱德 。莫斯科支持毛還有個原因。斯大林的頭號政敵是托洛茨基(Le。nTr。tsky),斯大林流放了他,但仍害 怕他的影響力。托洛茨基在中國有一小群狂熱追隨者,正在爭取陳獨秀的支持。斯大林擔心陳獨秀會壯大 “托派”的聲勢,擔心跟陳有老關係的毛會跟陳走。這一係列的考慮使莫斯科決定為毛撐腰。蘇聯的媒體 此時醒目地宣傳毛,《真理報》(戶r。vdd)在“中東路,事件關鍵的幾個月裏報導毛不下四次,稱他為“ 領袖”——用的字眼跟用在斯大林頭上的一樣。沒有任何其他的中共領導人享此殊榮,包括黨的總書記在 內。 周恩來起用毛的信遞到了朱德手裏,朱德服從了,派人把信送給毛。毛住在山清水秀的村子六家坡, 一幢兩層的小樓,天井裏長著一株熱帶風情的棕櫚。他每天享用營養豐富的牛奶,一公斤牛肉燉湯,外帶 一隻母雞。他形容自己是“吃的多也拉的多”。 毛收到周恩來的信,卻沒有即刻回到朱毛紅軍去。他在六家坡又待了一個多月,給朱德施加壓力。 跟毛住在一起的有賀子珍和一對忠實於他的夫婦:曾誌和她的丈夫。毛跟年輕的妻子們不談政治。兩 對夫妻在黃昏薄暮裏沿著水草漂漂的小溪散步閑聊,從彎彎的小橋上看農民點著火把在溪裏捉魚,有的用 網撈,有的用手抓。有時他們送給毛幾條。毛愛吃魚頭,說魚頭能增強他的腦子。白天,毛常坐在窗前旁 若無人地大聲念英文,充滿湖南腔,惹得朋友們發笑。念英文而不求長進,是毛放鬆心情的一種方式。 朱德和同事們著了急,“迭函去催毛同誌回前委”。但毛就是不回來。十一月底,朱德隻好正式派部 隊去恭迎毛,毛這才上路。 毛馬上給上海寫信。周恩來如釋重負,稱毛“來信很積極”,“完全接受中央的指示”。毛不失時機 地向莫斯科明確表態,跟“托派”劃清界線,稱陳獨秀為“反對革命的分子”,提議“普遍地宣傳”反陳 。他主持作出反對托洛茨基的決議案。部隊每天出操都要喊“武裝保衛蘇聯”。 毛留下朱德當名義上的最高軍事長官,部隊也繼續叫朱毛紅軍,既滿足了莫斯科希望團結的要求,又 得以利用朱德在部隊的聲望為自己服務。朱德被壓服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他經常發脾氣。俄羅斯檔案 記載一九三一年二月,他對軍事指揮官們發作說,他不過是“毛手裏的玩物,沒有任何權,毛隻是要他” 。莫斯科沒有伸出一根指頭管管毛。朱在毛手下就這樣幹了一輩子,直至兩人在一九七六年先後去世。 一九二九年十二月,毛回到紅軍的消息在福建古田向全軍黨代表大會宣布。毛十白官兵反對他,耍了 個小小的花招。他知道士兵最痛恨的是槍斃逃兵。當時給上海的報告說:“每次出發差不多都要槍斃些逃 兵,擺在路上示眾,但逃兵仍然無法遏止。”在古田毛澤東提議通過一項決議,不槍斃逃兵。”這使他大 得人心。誰知幾個月後古田會議的決議發表,這一條失蹤了。毛已經坐穩了位子,這條決議也就束之高閣 ,逃兵呢,仍然被槍斃。 毛利用提出這條決議帶來的好感,使其他決議獲得通過,掃除他與絕對權力之間的障礙。一是職業軍 人的權威。朱德是職業軍人,而毛不是,於是毛批判“單純軍事觀點”,以破除這一權威。二是選舉,對 毛更不利,他就是被選掉的。他譴責這為“極端民主化”,取消了選舉。 紅軍要求平等的呼聲格外高,共產黨的主要號召力就是平等。但毛喜歡舒適,生活難免不特殊。在井 岡山時曾流行一句順口溜,諷刺毛不跟士兵一道挑糧上山:朱老總挑米上坳,毛澤東在後方“打炮。。” 毛發明了“絕對平均主義”這頂帽子,來壓製這種聲音。自古田起,特權在中共黨內成為理所當然。 離開古田,剛滿三十六歲的毛澤東誌得意滿,在馬背上哼成一首 60-61 詞。“路隘林深苔滑”,是行軍的寫照。“今日向何方?”他問道。他已計劃好了答案:這就去兼並其他 紅軍。7 楊開慧之死 1927~1930年 33~36歲 一九二八年,蔣介石建立南京政府之後,著手讓各地軍閥交出軍權,以建立統一的國家軍隊。一批軍 閥頑強抵抗,一九三。年初,有幾十萬大軍參加的“中原大戰”一觸即發。莫斯科決定利用這場大戰幫中 共建立全國性政權。周恩來三月離開上海玄蘇聯討論此事,帶去紅軍的詳細材料。當時紅軍共有六萬二千 七百餘人,分散在八個省,編為十三個軍,朱毛紅軍是最重要的一個軍,近一萬五千人。 周走後,中共負責人是李立三,毛澤東的湖南同鄉、從前的下屬。李立三的晉升得益於他善於組織勞 工。他與莫斯科駐上海代表製定了一個雄心勃勃的計劃,要奪取一大片中國腹心地帶,包括像南昌、武漢 這樣的省會,要把紅色政權的首都建在武漢。給毛的命令是攻打南昌。 講究實際的毛澤東很清楚,不管國民黨之間怎樣內戰,共產黨也沒有辦法長期控製那些大城市。剛開 始,毛對命令表示躊躇。但幾天工夫,他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特別積極起來。原因是他意識到,李 立三的幻想給了他機會,使他能夠兼並彭德懷統領的當時中國第二大紅軍。 彭德懷比毛小五歲,出生在離毛家不遠的村子裏。在未來的紅色中國,他是第一任國防部部長,也是 領導階層中對毛最直率的批評者--為此他付出的代價是在毛澤東手裏痛苦地死去。 彭的眼神裏、嘴唇上有著很多磨難的痕跡。與大多數中共領導人不一樣,彭有一個悲慘的童年。多少 年後,彭這樣寫道:“八歲時母死、父 62-63 病,家貧如洗……四弟半歲,母死後不到一月即餓死。”“我滿十歲時,一切生計全斷。正月初一,鄰 近富豪家喜炮連天,我家無粒米下鍋,帶著二弟,第一次去當叫化子……我兄弟倆至黃昏才回家,還沒有 討到兩升米,我已餓昏了,進門就倒在地下。” 彭自尊心很強,再也不願去討飯。他年過七十的祖母於是自己去討。那天寒風凜冽,雪花橫飛,彭的 祖母白發蒼蒼,一雙小腳,帶著兩個孫孫(彭的三弟還不到四歲),拄著棒子,一步一扭地走出去。彭看了 ,真如利刀刺心那樣難過”。那天晚上,他不肯吃討來的米,一家人部哭起來。彭寫到此時說:“每一回 憶至此,我就流淚,就傷心……在我的生活中,這樣的傷心遭遇,何止幾百次!- 十五歲那年,彭家鄉大旱,饑民成群。他參與了強迫一家地主耀米的行動,地主說沒有米,彭爬上屋頂 ,將瓦推下,露出米倉。彭被告聚眾鬧耀,團防局前來拿辦,他隻得逃離家鄉。一九一六年,他參加湘軍 ,當上了軍官。軍官的生活內容之一是赴宴,每次總有年輕姑娘陪酒。一個十三歲的小女孩認識彭後,告 訴他:她是家裏遭了水災被抵押到酒樓來賣唱的,不跟軍官睡覺就要挨打。彭德懷湊了些錢,贖出這個女 孩,從此拒絕參加酒宴。他逐漸為共產主義吸引,認為共產主義是為窮人找出路。 一九二八年初,彭德懷加入共產黨。同年七月,他發動兵變,帶著八百來人脫離了國民黨軍隊。黨要 他跟井岡山的毛取得聯係,十二月,他上了井岡山。他到來時毛正打算離開。大批國民黨軍隊正往井岡山 開來,毛需要有人守山,以顯示他的根據地巍然屹立。 毛要彭留下,承擔這個危險的任務。彭手下的人不情願,說他們是來建立聯係的,聯係上了應該回去 。彭說服了他們。他不願意和毛對抗。國民黨軍隊進攻後,彭和他的人在大雪中突圍。彭事先已探明撤退 的路,都是在懸崖峭壁上獵人出沒的小徑。 毛那時在閩西。!一九二九年四月,彭前來會師。毛把彭當作下屬發號施令,不讓彭留在富庶的閩西 ,派彭返回滿是斷壁殘垣的井岡山一帶,“恢複湘贛邊蘇區”。彭默然接受。但是,中央從來沒有明確地 把彭劃歸毛指揮。一九三。年初,莫斯科和上海統一組編紅軍。彭的部隊此時已發展到一萬五千人,與朱 毛紅軍相等,彭被編為與朱毛平行的一個軍。彭深受部下愛戴,巡視員報告中央說:彭的部隊“聽從命令 ,遵守紀律,互相親愛,作戰勇敢,階級的認識……信仰彭德懷個人也濃厚,如後方醫院的傷兵病妤後一 定要回到五軍[彭軍)工作,如果地方黨部政權分配他的工作終不願意接受,就接受了也要怠工而且經常的 要求到五軍去,在五軍開 小差的還少”。 毛澤東一心要把彭的部隊重新抓過來,但彭軍遠在幾百公裏之外,他鞭長莫及。中央命令毛打南昌,給 他創造了兼並彭德懷的機會,因為彭離南昌不遠。毛一路北上,直到南昌城外。他沒有去攻城,虛晃一招 後下令向長沙挺進。彭德懷剛於七月二十五日奇襲打下長沙,正在休整。 長沙是唯一被紅軍打下的省會,彭占了它十一天,司令部設在美國聖經學校。在那裏他成立了湖南省 蘇維埃政府,宣布主席是中央的李立三,自己隻做委員。彭的成功震驚了西方,尤其是華盛頓。七月四日 ,在向長沙進軍的途中,彭的士兵在湘江上向美國軍艦“關島”號開火,打死一名美軍水手,這是美國軍 隊第一次跟中共交鋒。八月六日,四個國家的軍艦掩護國民黨軍隊,把彭德懷趕出了長沙。 八月十九日,毛給上海寫信說,彭的形勢十分危險,“頗有犧牲與損失”說他決定放棄打南昌到長沙 去“援助,彭。彭接到消息說毛朝著他來了,派人告訴毛,他不需要援助。但毛是推不掉的,反過來要彭 去配合他打介於南昌、長沙之間的永和市。彭隻得率部前往。 彭軍到永和的當天,八月二十三日,毛立即宣布兩軍合並,成立第一方麵軍,毛自己當總頭目(總前 委書記、總政委),朱德任總司令,彭德懷僅是副總司令。為了得到批準,毛第二天函告上海說,兩軍的 合並是為了再打長沙。由於武漢是中央夢想中的紅色政權的首都,毛把再打長沙說成是建都的主要步驟, 誇張地說他有把握“占領長沙嶽州,進攻武漢 64-65 九江……促進全國總暴動”。毛甚至說:“望中央指示奪取武漢意見,並準備組織政權機關”。 其實,毛根本沒有奪取武漢的意思,他知道不可能,就連再打長沙也不可能成功。彭一打長沙成功, 靠的是出其不意,現在守敵已有準備。朱德、彭德懷也很清楚,他們反對二打長沙。但毛堅持要打。如果 不打,他就沒有理由要上海同意他與彭合並,把彭置於自己控製之下。在打的過程中,據蘇軍情報局中國 站站長格理斯(Av糾s,G山”s)報告莫斯科:紅軍’傷亡慘重”,彭的部隊傷亡比毛的多得多,“毛袖手 旁觀”。 三個星期過去了,毛撤銷了對長沙的圍攻,要帶彭的部隊走。彭的軍官們堅決反對。他們不喜歡毛, 不願意做毛的部下。但是彭不希望跟毛發生內訌,說服了部隊許多人走得極不情願,有的甚至想把部隊拉 走。這些人將在毛的血腥清洗中消失。 毛也利用二打長沙,全國報紙會大登特登的機會,把本來隻統領一個軍的自己,吹成全國紅軍及其根 據地的領袖。八月二十三日圍城開始那天,毛通電宣布成立中國工農革命委員會,指揮全國的紅軍和地方 政權,自封為主席。 中央沒有懲罰毛。莫斯科要在中國建立紅色政權,需要權力欲強烈的領導人,而毛的權力欲是最強的 。毛在抓權上既膽大包天又詭計多端,使莫斯科感到這個人確能成事。九月二十日,毛的政治局候補委員 被恢複了,莫斯科內定毛做中國紅色政權的首腦。這個政權的首都如今定在紅軍最大的根據地--江西。 二打長沙的傷亡與失敗,算在李立三的帳上。李立三曾要蘇聯出兵幫中共建立政權,說這是莫斯科的 “國際主義義務”,就像在“中東路,事件時中國紅軍有義務保衛蘇聯一樣。但斯大林是不講什麽義務的 ,他甚‘毛早在六月二十五日就發出過自封主席的兩份通電。上海的反應是在八月一日宣布委員會主席是 黨的總書記向忠發。但此時毛又再度自封主席,直接跟中央唱對台戲。至懷疑李立三想把他拖進中國來跟 俄國的宿敵日本開戰·他還痛恨李說什麽一旦中國紅色政權成立,外蒙古應該回歸中國。十月,共產國際 來令譴責李立三“敵視布爾什維克主義和敵視共產國際”,命令他去蘇聯。在那裏,他動不動就在大會上 被叫起來自我譴責,罵罪該萬死的“立三路線”。之後他坐牢兩年。“立三路線”這隻替罪羊一直活在今 天的曆史書裏,罪名之一是二打長沙。 毛的二打長沙給他的家庭帶來巨大災難。這年,他的第二任妻子楊開慧帶著三個兒子就住在長沙市郊 楊家老屋。毛離開他們整整三年了。守長沙的國民黨長官是堅決反共的何鍵。三年來他沒有騷擾開慧,因 為開慧沒有進行任何共產黨活動。甚至彭德懷一打長沙,差點打死何鍵,何也沒有在開慧身上泄憤。但毛 澤東又來二打長沙,何鍵極為惱怒,決心報複,在十月二十四日逮捕了開慧和長子岸英。那天正好是岸英 八歲的生日。何鍵給開慧留了條活路:隻要她公開宣布跟毛脫離關係。開慧拒 絕了。她死在十一月十四日這天·次日,湖南《民國日報》以一個可怖的標題報導了她的死訊:“毛澤東 之妻昨日槍決,莫不稱快”。這仇恨的對象顯然是毛。 行刑人後來在中共牢裏的口供,揭示出開慧生命的最後時刻。赴死前,她穿著青褲青鞋,青長旗袍, 被帶進軍隊司令部的“法庭”。法官桌上放著一支毛筆、一瓶紅墨水、一張寫著她的名字的押簽。法官草 草問了幾個問題,便拿起毛筆,蘸著墨水,在押簽上畫了個勾,把押簽擲在地上叫這是傳統的簽署死刑判 決書的方式。兩個行刑人把她的長旗袍剝了下來,算作他們的額外收入,外加衣袋裏一張手絹包著的兩塊 五毛錢。 在冬天的寒風裏,沒穿外套,年僅二十九歲的開慧,被綁著押過長沙的街道。路上,一個軍官下令給 她叫了輛人力車,士兵們在兩邊小跑。刑場在城門外,四下是一片荒墳。行刑人開槍後,把她的鞋脫下來 扔得遠遠的,怕死者的魂魄追著他們索命。 66-67 行刑人回去吃午飯。飯後聽說開慧沒被打死,他們中的七個人又回去補槍。他們看見她臉朝上躺著, 在極度痛苦中,手指深深地戳進了凍硬的土地。 親戚們把開慧的屍體運回故鄉,葬在老屋的後坡上。岸英被釋放廠,一九三一年初,毛的大弟澤民幫 助三個孩子去了上海,由中共地下黨照顧。 毛聽到開慧的死訊後,流露著真誠的感情說:“開慧之死,百身莫贖。”他經常談起開慧,尤其到了 晚年,把開慧當作他一生最愛的女人。他所不知道的是,愛他的開慧,早巳摒棄了他的主義。 從毛拋下她到死,開慧寫了八篇文章,述說她對毛的愛,反思她的信仰。她把這八篇東西用蠟紙仔細 包妥,藏在老屋裏。一九八二年維修房子時在牆的泥磚縫裏發現七篇,第八篇於一九九。年再度修繕時從 她臥室外的屋簷下霍然露出。 毛沒看到它們,世界上也沒幾個人看到它們。這些文章大部分至今仍被捂得嚴嚴實實,有的連毛的家 人都看不到。在開慧的筆下有她對毛強烈而寬容、偶帶責備的愛,有被毛遺棄的痛楚,有對毛忍心拋棄三 個兒子的傷怨。這些情緒在她最後一篇文章裏表現得最為明顯。 那四頁字句是在一九三。年一月二十八日寫的,在春節前兩天,團年的時刻。開慧沉浸在毛走後的日 子裏,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寫的句子不連貫,大多沒有標點,思緒到哪筆到哪。 幾天睡不著覺 無論如何……我簡直要瘋了 ·; 許多天沒來信,天天等 ; . 眼淚…… *雷-,-點豪言票曇:二鬥氣島需票言嚴。”某些詞語可能有誤,記不清的以省略號標 -; 我不要這樣悲痛,孩子也跟著我難過,母親也跟著難過 我想好像肚子裏有了小寶 簡直大傷心了,大寂寞了,太難過了 我想逃避,但我有幾個孩子,怎能…… 五十天上午收到貴重的信 即使他死了,我的眼淚也要纏住他的屍體 一個月一個月半年一年以至三年 他丟棄我了,以前的事一幕一幕在腦海中翻騰,以後的事我也假 定 ‘ ……一幕一幕地,他一定是丟棄我了 ; 他是很幸運的,能得到我的愛,我真是非常愛他的喲 不至於丟棄我,他不來信一定有他的道理 普通人也會有這種情感 父愛是一個謎,他難道不思想他的孩子嗎?我搞不懂他 是悲事,也是好事,因為我可以做一個獨立的人了 我要吻他一百遍,他的眼睛,他的嘴,他的臉頰,他的額,他的 頭,他是我的人,他是屬於我的 隻有母愛是靠得住的,我想我的母親 昨天我跟哥哥談起他,顯出很平常的樣子,可是眼淚不知怎樣就 落下來了 我要能忘記他就好了,可是他的美麗的影子 : ; 他的美麗的影子 ; 隱隱約約看見他站在那裏,淒清地看著我 我有一信把一弟,有這麽一句話“誰把我的信帶給他,把他的信 帶給我,誰就是我的恩人。” 天哪,我總不放心他 隻要他是好好地,屬我不屬我都在其次,天保佑他罷 ÷ 今天是他的生日,我格外的不能忘記他,我暗中行事,使家人買 了一點菜,晚上又下了幾碗麵,媽媽也記著這個日子。晚上睡在被 子裏,又傷感了一回。聽說他病了,並且是積勞的緣故……沒有我 68-69 在旁邊,他不會注意的,一定累死才休 他的身體實在不能做事,太肯操:(/,天保佑我罷。我要努一把 力,隻要每月能夠賺到六十元,栽就可以叫回他,不要他做事了, 那樣隨他的能力,他的聰明,或許還會給他一個不朽的成功呢 又是一晚沒有入睡 我不能忍了,我要跑到他那裏去 小孩可憐的小孩,又把我拖住了 我的心桃了一個重擔,一頭是他,一頭是小孩,誰都拿不開 我要哭了,我真要哭了 我怎怎都不能不愛他,我怎怎都不能…… 人的感情真是奇怪,三[王?)春和那樣愛我,我連理也不想理 他 我真愛他呀,天哪,給我一個完美的答案吧 開慧文稿中有幾篇是寫給表弟“一弟”楊開明的。楊開明一九二八年六月作為中共巡視員去井岡山, 開慧請他帶給毛一罐毛愛吃的辣豆豉。毛沒有回信。一九二九年三月,湖南《民國日報》報導朱德的妻子 被殺,頭掛在長沙市街上。開慧產生不祥的預感,給“一弟”寫了封信(注明“沒有發去,),通篇是她的 孤寂無助: ,一弟:親愛的一弟!我是一個弱者,仍然是一個弱者!好像永遠不能強悍起來!我蜷伏著在世界的 一個角落裏,我顫栗而且寂寞,在這個情景中,我無時無刻不在尋找我的依傍,你如是乎在我的心田裏就 占了一個地位。此外同居在一起的仁秀,也和你一樣--你們一排站在我的心田裏,我常常默禱著:“但願 這幾個人,莫再失散了嗬!”我好像已經看見了死神--唉!它那冷酷嚴肅的麵孔!說到死,本來,我並不 懼怕,而且可以說是我歡喜的事。隻有我的母親和我的小孩嗬,我有點可憐他們!而 且這個情緒纏擾得我非常厲害,前晚竟使我半睡半醒的鬧了一晚!, 開慧丟不開她的孩子們。顯然對毛不寄任何希望,她把他們托付給,一弟”托付給靠得住的毛的大弟 澤民:“我決定把他們--小孩們一一托付你們,經濟上隻要他們的叔父長存,是不至於不管他們的:而且 他們的叔父,是有很深的愛對於他們的。但是倘若真個失掉一個母親,或者更加一個父親,那不是一個叔 父的愛可以抵得住的,必須得你們各方麵的愛護,方能在溫暖的春天裏自然地生長,而不至受那狂風驟雨 的侵襲!這一個遺囑樣的信,你見了一定會怪我是發了神經病?不知何解,我總覺得我的頸項上,好像自 死神那裏飛來一根毒蛇樣的繩索,把我纏著,所以不能不早作預備!” 從報紙上,開慧不時看到毛的消息。毛被稱為“共匪”,“焚殺劫掠於湘東贛西之間,慘毒不堪言狀” “屠殺之人民,焚毀之房屋……猖撅異常”等等。也有報導說毛被趕出了井岡山,“處此三麵包圍之中, 萬無生理”。 開慧揪心揪腸地盼著毛回家來,寫出下麵八行字,婉轉哀告: 一九二九年古曆四月初八 寄一弟,沒有發去 你現在是(原文不清)熱愛的情人, 你許給他歸來,歸來。 :; 我看見老人的心已如火焚了! 歸來喲,歸來喲! 傷心的別離,它的結晶品,淒涼,寂寞,已漸長漸大了! ; 希望你嗬,帶一點消息回來! 這一顆心,你去[原文不清) ,比火焚多少? 歸來喲!歸來喲! 不久,r一弟”來信了,說毛將去上海(中央命令他去)。這意味著她可能看到毛了,開慧欣喜若狂。 她立即給一弟回信: r一弟:接到來信,萬分喜慰。其實我是一個最能達觀的人,並不憂苦得怎樣利害,不過總有點難忘 的感情,一時一時像暴風一樣的來了,一些時又去了,大體是平靜的……” : 70-71 思緒一下子飛到毛身上,毛也許不會去上海?去了上海會不會不安全?,他未必能來上海罷,我倒願 意他莫來上海哩,我又要不放心了嗬,天哪,不談了……” 時間一天天過去,她逐漸明白毛不會去上海,見毛隻是夢想。開慧提筆給毛寫信,但改變了主意。標題 “寄愛 沒有發去”一行字下麵的話被她撕去。她另外寫了一篇回顧:{六歲到二十八歲>,於六月二十日 寫成。顯然,她想用間接方式把自己的心展在紙上給毛看。主題除了她對毛的愛,就是她對暴力與殘酷的 厭惡。 一開頭,開慧寫自己的童年: 那時候我是同情牲畜類……每當晚上上床睡覺,這些慘影,如殺 雞、殺豬、人死,在我的腦際翻騰起來,那真痛苦!我現在還完全 記得那個滋味。我的哥哥,不但哥哥,許多小孩都是一樣,我完全 不能了解他們。為什麽?他們能夠下手去捉小老鼠玩,蜻蜓玩,完 全把它做一個不知痛癢的東西待遇。 不是舍不得我的母親去受那樣的痛苦--看見找死的痛苦--不 是有這一個有力的牽絆,那我簡直沒有生活下來的可能了! 隨即開慧告訴毛她為什麽參加共產黨: “我很想尋出一個信仰來……那時我同情下層生活的同胞, 我忌恨那些穿華服,隻顧自己快活的人!我熱天和下層生活的人一樣,穿大布衣。這個時候,大約是十七 、八歲的時候。” 這時的她愛上了毛,毛把她帶入了共產黨。如今,她懷疑她的信仰了。這篇回顧是這樣結尾的: 現在我的傾向又入了一個新時期,我想在學問裹頭,得到一些滋 潤物,把我已枯的生命,灌溉扶持起來!或許能有一個新的發現, 或許有一天我要叫著,我從前的觀念是錯了! 唉!殺,殺,殺!耳邊隻聽見這種聲音。人為什麽這樣獰惡!為 什麽這樣殘忍!為什麽嗬!?我不能去設想了!我要一個信仰!我要 一個信仰!來一個信仰罷!! 一九三。年二月,r一弟”楊開明被捕槍決,埋在老屋後麵。幾個月後,開慧也走上刑場。毛澤東圍 攻長沙時,沒有做任何努力把她跟孩子送走,或者提醒提醒她。這其實很容易辦到:開慧的家就在毛去長 沙的路上,而且毛在長沙城外待了整整三個星期。但即使是這樣的舉手之勞他也沒有去做。8 “毛主席”:血染的頂子 1929~1931年 35~37歲 自一九二九年初離開井岡山以後,毛澤東在一年多的時間裏完全控製了兩支軍隊:朱毛紅軍和彭德懷 軍,以及閩西紅區。但他眼睛一直盯著井岡山東邊的江西紅軍和他們的根據地。 紅色江西,真r領袖是頗有魅力而相對溫和的李文林,指揮著一支幾千人的隊伍。毛二月從井岡山來 到他們的地盤時,他們曾熱情地接待這批“階級弟兄”。毛呢,馬上就宣布自己是他們的上級,派他的麽 弟澤覃做紅色江西首府東固的黨委書記。這些都是自我委任,沒有中央的授權。江西人心裏不舒服,但沒 有跟毛爭執,因為國民黨軍隊追來了,毛得轉移。 留下的澤覃沒有毛似的權力欲跟爭鬥的勁頭。中央巡視員曾描述說,他幹事像害瘧疾,“高興時即努 力幹,不高興即不幹,有些小孩子氣,而且怕負責。”毛隻得在三個月後重新派來個得力的親信作澤覃的 上司。此人是毛的湖南老鄉,叫劉士奇。 劉士奇一來就把澤覃的女朋友賀怡奪走了。賀怡是賀子珍的妹妹,於是劉跟毛成了連襟。劉和毛在性 格上有很多相似之處,他自己在給中央的報告中說,江西共產黨人說他“沒組織(觀念),脾氣太壞,愛罵 人,態度不好”。他也像毛一樣手很長,會不擇手段地抓權,不到半年就抓到好幾個重要職務。一九三。 年二月古田會議後,朱毛紅軍成了毛的工具,毛再度來到江西,要一舉吞並紅色江西。‘不包括方誌敏領 導的贛東北。 毛宣布在一個叫陂頭的地方,召開與紅色江西的“聯席會議”,時間定在二月十日。一俟通知發出, 毛就把開會時間提前到二月六日。等抵製劉士奇抓權的江西代表趕到時,會已經於九日結束了。 這就是史書上的“陂頭會議”,實質上是兩連襟唱雙簧。一唱一和的結果,“聯席會議”授權毛“統 一領導”紅色江西,作總前委書記,劉土奇作紅色江西地方黨組織首腦(贛西南特委書記)。江西紅軍創始 人李文林隻得到一個低級地方職務:贛西南特委下屬的贛西蘇維埃政府秘書長。 江西共產黨人當然不服。毛於是用恐怖手段來嚇唬他們。在陂頭,四個有名的江西領導人被打成“四 大叛徒”,以“反革命”罪名槍斃·這是第一批有名有姓的被毛為了奪權而殺掉的共產黨人。從此,毛和 劉士奇用殺頭來威脅不聽話的人。中央巡視員報告上海說,劉“時常有不滿的地方即亂罵,在亂罵的言詞 中帶有“槍斃”的話語”造成了“黨內的赤色恐怖”。連襟們特別愛用的罪名是“反動富農”,當時正是 斯大林鬥爭富農的時期。毛聲稱紅色江西“地主富農充塞黨的各級地方指導機關”,根據是紅色江西的領 導們都出身地富家庭。其實毛本人出身也是富農。 中共那時已有不少人以革命的名義報私仇。*為了權力而殺人,在中共黨內,毛似乎是始作俑者。 中央沒有授權毛管轄江西紅軍,把江西紅軍編為十三個軍之一,跟朱毛紅軍平行,連軍長都物色好了 :蔡申熙。據江西的報告,蔡到江西後,毛“用手段打擊蔡申熙同誌”,不準蔡就職,而是派一個聽他話 的人任軍長,連襟劉士奇當政委。江西跟上海之間沒有電訊聯係,全靠巡視員、匯報人在幾百公裏的長途 上,憑兩條腿傳書帶信。毛竭力封鎖與上海的聯係,很可能還跟劉士奇謀殺了反對他們抓權的巡視員江漢 波,後來冒+在井岡山寧岡縣,抓國民黨縣長張開陽的第一屆共產黨政府主席文根宗在就任七個月後被仇 殺‘ 74-75 用江的名字寫了一份支持抓權的報告給上海。 毛對付中央的另一個辦法是不再積極給上海寫報告。他打算先奪權,再迫中央承認既成事實。中央不 斷給他寫信,催他去上海參加全國蘇維埃大會,他置之不理。這時一條消息在報上廣為傳播,說毛病死了 。上海跟莫斯科久不聞毛的音信,真以為毛死了。三月二十日,共產國際的雜誌發表了一篇鑲著黑框的訃 告:“中國消息:毛澤東……紅軍的創始人,在長期肺病後逝世於福建前線。” 但不到兩個星期,中央就發現毛原來還活著,活得很帶勁,而且抓了江西紅軍的權。中央急了,四月 三日發通知給全國紅軍,措辭嚴峻地命令他們不要服從任何人,隻服從中央:“各地已組織的正式紅軍, 一切指揮權完全統一於中央軍委。”通知特別不點名地批評毛擅自編管江西紅軍。 紅色江西人有了中央指示,五月分就反了,有的地區的幹部甚至鼓勵農民起來反對毛跟劉士奇的統治 。毛來了以後,把江西共產黨人的注重生產譴責為“建設主義”不斷逼迫農民開大會,嚴重影響生產,農 民不勝其擾。劉士奇實行嚴酷的高壓控製,他的命令包括要老百姓“不要顧至親戚朋友關係,凡是來到自 己家裏或發現其他地方有行動不對的人不論親戚朋友,應報告蘇維埃拿辦……” 一區又一區農民起來反抗。劉士奇宣布反抗是由所謂AB團領導的。AB是,反布爾什維克”(Ant”-B。 lshev”k)的英文縮寫,過去江西有過這麽一個反共組織,現在早巳沒有活動了。劉上奇借用AB加罪於反 對他的紅色江西人,一個月不到,幾千“地主富農”、“AB團”就死在他的屠 ;刀下。 八月初,毛澤東帶著部隊北上長沙去吞並彭德懷了。江西共產黨人抓住這個機會,在老領導李文林的 主持下召開代表大會,把劉士奇選掉了。 開會時群情激憤,人們不斷站起來指斥劉,矛頭同時指向毛。據劉士奇後來自己給中央的報告,人們 針對他和毛說:“我們黨內危險,負責人好當官,會變成軍閥”說他們倆“不許別人發言,任意加入機會 主義的名詞”,“槍斃”了太多人,“逼成了黨內濃厚的赤色恐怖”。大會作出決議,要求中央開除劉士 奇。但這些紅色江西人不像毛、劉那麽心狠手辣,他們沒殺劉,讓劉去了上海。中央把劉派到另一塊紅色 根據地鄂豫皖。在那裏他遇上了一樣嗜權奸殺的張國燾,他也就做了刀下鬼。他走後,妻子賀怡跟毛澤覃 結了婚。 劉士奇既被解職,毛澤東便失去了掌握紅色江西的手。二打長沙後,他打馬回頭,要重新控製江西。 他也是回來報仇的。十月十四日,他在歸途中給上海寫信說,江西共產黨“呈一非常嚴重的危機,全黨完 全是富農路線領導”,“為AB團富農所充塞”,“非來一番徹底改進,決不能挽救這一危機”。 就是在這時,毛得知莫斯科內定他為即將成立的紅色政權首腦。既然莫斯科寵他,他不妨殺掉那些反 對過他的人,製造大恐怖,使將來沒人再敢反對他。 十一月下旬,毛從紅軍開刀。他把部隊集中到紅色江西的中心,以便沒人能逃。他宣布彭德懷軍裏發 現了AB團組織,首領叫甘隸臣,罪名是“煽動官兵脫離前委領導”,也就是說,企圖擺脫毛的兼並。逮捕 和處決就此開端。 朱毛紅軍裏,毛也有不少的帳要算。一年多以前,這支紅軍曾把他選下了台。一個名叫劉敵的軍官給 上海寫信說:“我對毛素來是不太信仰的……中央八月一日來信宣布,中國臨時政府的主席是向忠發同誌 ,而毛總是用中國工農革命委員會主席毛澤東出布告,尤其是打開吉安以後,會到各軍素識的各級幹部, 都感覺得非常不安,帶著灰心的樣子,覺得在共產黨裏麵做工作還要學會溜勾子,真劃不來。那時我也同 情,感覺得黨的布爾什維克精神一天一天的削弱……創毛知道人們厭惡他,自己在一九三 76-77 。年十二月二十日給上海的“答辯”信中,承認人們說他是“陰謀家” ,喜歡用政治手段“拉一個打一 個”創,“陷害同誌”。 毛打AB團,主要用的人叫李韶九。此人被不少人認為“素來卑鄙齷齪”。一個巡視員寫道:“李在一 縱大部分人不滿意他,因李隻於未出發前的訓話非常的勇敢,作戰則畏懼怕死”。 在李韶九具體主持下,“首先是總政治部,接著就在各軍、各師開始了。”朱毛紅軍的蕭克將軍回憶 道:“軍政治部告訴我們,你們那裏有AB團,並具體指出幾個人……就憑這一句話,根本沒有別的材料, 就把他[們]抓起來了。提審他們時都不承認,一打,一審,他[們)承認了,還供出十幾個人的名字,又把 那十幾個人抓起,再打,再審,又供出 幾十個”。朱毛紅軍“共打了一千三四百人”。 毛給上海的信中自己說,一個月的工夫,在他管轄下的整個“紅軍中破獲AB團四千四百以上”。大多 數被殺,所有的部受到嚴刑拷打。毛說刑訊是天經地義,受刑不過亂供本身就有罪:“是忠實的革命同誌 ,縱令其一時受屈,總有洗冤的一天,為什麽要亂供,陷害其他的同誌呢?, 一旦把紅軍中曾經反對他的人殺得差不多了,毛就著手對付江西共產黨人。十二月三日,他派李韶九 去江西領導人所在地富田,給了李一張單子,單子上都是那些夏天開會把劉士奇選下台的人。毛說那個會 是“反對毛澤東”的“AB團取消派的會議”。他下令“來一個大的破獲,給以全部撲滅”。他下令:“各 縣各區須大捉富農流氓動搖分子,並大 批把他們殺戮。凡那些不捉不殺的區域,那個區域的黨和政府必是AB團,就可以把那地方的負責人捉了訊 辦。” 李韶九在十二月七日到富田,當晚便抓人用刑。一種刑法叫“打地雷公”,把竹簽從手指頭與指甲蓋 之間的縫裏打下去,一錘錘鑽心的痛。另一種刑法,用香火燒,也是慢慢地折磨,教你生不如死。李韶九 還為江西領導人的妻子備有專門的刑法。據受害者事後的控訴,他“將女子衣服褲子脫下無片紗,用地雷 公打手,線香燒身,燒陰戶,用小刀割乳, 暴行激發了一場兵變--第一場直接地,公開地反對毛澤東的兵變。領導人是劉敵,並不是江西人,而 是毛的湖南老鄉。毛曾派他去江西紅軍中作軍官,想用他協助掌握江西紅軍。李韶九一到富田就把他找來 ,先對他說有人咬他是AB團,嚇唬他,然後跟他說隻要他合作就沒事兒,還能升官。 在兵變後給中央的報告中,劉敵寫出是什麽促使他揮戈而起。他看見李韶九的屋裏“酒肉火腿擺著桌 上,大暍大吃”,而腳邊是受刑的同誌。他聽見李韶九“非常起勁高興”地講他怎樣刑訊,周圍的人又怎 樣恭維他。“尤其是李韶九說不是AB團問題,全是政治問題,更使我懷疑而肯定這裏麵一定有鬼”,r一 定是毛澤東弄鬼派走狗李韶九來屠殺江西黨的幹部”。 劉敵決心拯救他的同誌。他先假裝順從,對李韶九說:“我是你老人家的老部下,我的政治水平非常 低,你老人家是完全知道的,現在幸喜你老人家來了,我隻有盡量的接受政治教育,承認錯誤,我相信毛 澤東同誌總不是AB團,你老人家總不是AB團,軍長總不是AB團,我總為你們三位是追是隨”。這樣一來, 李“便安慰我不要恐慌,因為他們又要審人了,要我到小屋子裏去坐,門口一條[原文不清)守著,聽到李 韶九審政治部政務科長尚子龍同誌,被地雷公打得聽天喊地,我便在屋子裏鋪上睡著打主意。 第二天一早,劉敵繼續裝作討好李韶九:“用足踢李一下子,眼睛睬他一下子,李又隨我出另到一間 房子,那時我又橫豎是不要臉,同他大排談一番,專門講小話,這樣一來他相信了我。”李韶九要他“用 快刀斬亂麻的手法將你這團的AB團馬上肅清”,告訴他AB團就是那些毛‘調不動”、“靠不住,的部隊” 。 劉敵回到部隊,同誌們“都非常稀奇,同時喜歡”,“那時黨內一般幹部都感覺得同誌之生命毫無保 障,非常恐怖”。他講了他的所見所 78-79 聞’大家都願意隨他行動。十二日,劉敵集合起部隊,直奔富田,“救lk一大批被陷同誌”。他沒有想要 加害毛的走卒,李韶九跟其他人都安然逃走。(後來,李死在複仇者手上。) 當晚富田出現了“打倒毛澤東”的大標語。第二天上午在富田廣場召開了反毛的士兵大會。下午,江西 黨組織離城退到六十公裏外的贛江以東。他們散發通告,這樣描述毛:“毛澤東為人誰都曉得,是極其奸 猾,個人意識非常濃厚,英雄思想充滿了腦筋,對同誌素來是命令主義恐嚇手段,懲辦製度,對黨一切問 題親來是少有會議討論解決,無論在某一問題隻要他發表意見,便誰都要讚成,否則他即藉組織來對付及 擬造新的謬誤理論來為難。”“毛還經常慣用政治手段來打擊同誌”,把黨組織作為,個人係統,做他個 人工具利用。總之,毛澤東他平日的一切言論行動工作的表現,已經不僅不是一個革命領袖,而且不是一 個無產階級戰鬥者-一布爾什維克黨員。”通告稱毛想做廠黨皇帝劍。 在場的中央巡視員不準公開抨擊毛,說毛“與國際革命部有影響”。江西共產黨人服從了命令,把自 己的命運交給中央。他們派刑訊受害者去上海匯報,給中央看他們的遍體鱗傷,說毛“陰謀屠殺江西黨的 幹部,破壞江西黨的組織”,說“毛澤東素來是反對中央的。中央屢次對前委工作指示,他屢次以個人拿 些無謂的實際問題來駁批,故意不執行,中央來的通告少翻印傳達下級去,中央派來的同誌不理,並故意 為難。……中央曾屢次來信調動毛澤東工作,然而他終置之不理”。 但是,從蘇聯回國後主事的周恩來遵循莫斯科的指示,完全給毛澤東撐腰--哪怕他親眼看到忠誠黨員 的刑傷,還對“波蘭毛子”瑞爾斯基說:“逮捕刑訊我黨黨員的事確實是事實。”在斯大林主義的世界裏 ,整人的人總是占上風,莫斯科要的是最狠、最下得了手的人,非這種人不能成事。江西共產黨人雖然忠 於黨,但是可以被犧牲掉。中央叫他們“毫無抵抗的執行”毛的命令,否則就要“無情的與他作武裝鬥爭 ”,也就是說被消滅。莫斯科下結論說,毛“根本上是正確的”。 對毛來說,這又是一個裏程碑。莫斯科支持他屠殺對黨忠心耿耿、沒有給黨造成任何危害的共產黨人 。 莫斯科還下令把江西共產黨人的申訴轉交給毛,示意毛可以隨意處置。在那些血淚凝成的信件頂上, 是幾個瘦骨嶙嶙的大字:“譯後退還交毛”。意思是,翻譯成俄文呈莫斯科後,交給毛。這是康生的筆跡 ,筆跡好像反映出他那小胡子和金絲眼鏡組成的瘦削麵龐。康生是中國藝術、特別是春宮藝術的監賞家, 對怎樣用肉體和精神刑法折磨人,也有勝人一籌的見地。他時任中共組織部部長,跟毛沒什麽個人關係, 隻是仰承莫斯科的鼻息。未來,他將成為毛迫害幹部的左右手,並因此臭名昭彰。眼下,他大筆一揮,那 一行冷漠的字便置無數人於死地。 毛審訊、處決了劉敵和其他仗義救人的官兵。行刑前,他們被押著在紅區巡回示眾。行刑時,基層幹 部一律組織觀看。 紅色江西卷起殺人的狂潮。據一九三二年五月的一份秘密報告,當時“一切工作停頓起來,用全力去 打AB團”。“弄得人人自危,噤若寒蟬,在打AB團最激烈的時候,兩人談話,都可被疑為AB團……凡打AB 團不毒辣的,都認為與AB團有關係。”審訊時,“有用洋釘將手釘在桌上,用篾片插人手指甲內,在各縣 的刑法種類,無奇不有……坐轎子,坐飛機(各縣皆然)坐快活椅子,蝦蟆喝水,猴子牽韁,用槍通條燒紅 捅肛門(勝利縣)……等。就勝利說,刑法計有一百二十種之多。”有一種想像豐富的刑法叫叫山人彈琴” ,用鐵絲從睾丸穿過,吊在受刑人的耳朵上,然後用手撥拉,像彈琴一樣。殺人的辦法也多種多樣,“剖 腹剜心”是常見的。 數萬人就這樣死去,僅紅軍就有一萬人死亡,是所有毛管轄下紅軍的四分之一。這是中共黨內第一次 大規模清洗,遠遠早於斯大林的大清洗。這場屠殺今天還被重重遮掩,毛的直接責任與動機,他的殘忍, 更是禁區。 不僅是江西,紅色閩西也籠罩在血雨腥風中。一九三。年七月,那 80-81 裏的共產黨人像江西一樣,趁毛率朱毛紅軍北上長沙時,起來把毛控製他們的人選下了台。如今,成千上 萬的人被害,僅八十年代官方平反的有名有姓的就有六幹三百五十二人。有一個縣,鏽跡斑斑的鐵絲穿過 即將被殺的人的睾丸,牽成一串遊街示眾。恐懼、失望、厭憎,使中共福建省委書記在被派去香港買藥時 逃亡。他隻是眾多共產黨高級幹部中叛逃的人之一,另一個是彭德懷視為親兒子的郭炳生。 富田事變發生時,江西共產黨人曾向朱德、彭德懷尋求支持。“同誌們”他們痛苦地呼籲:“黨內永遠 永遠就這樣暗無天日嗎?,朱、彭並不是不反感毛。朱德在事變後的一天晚上,喝了很多酒,向重逢的老 戰友龔楚吐露心曲,說他們的好多朋友都被害了,“這個幕後主使人,你是會知道的(意思是指毛澤東-- 原注)……殺AB團引起的富田事變,也完全是老毛一個人所弄出來的。許多同誌全給自家人殺害了!, 但朱、彭沒有支持江西共產黨人。毛的背後站著中央,站著莫斯科,跟江西共產黨人聯合就意味著自絕 於黨。毛也已做好準備,隨時可以讓朱、彭做刀下鬼。朱德的總司令部就大肅AB團,五個副官殺了三個。 毛隨便可以叫某個受刑的人咬朱德。至於彭德懷,連蘇軍情報局部風聞傳言,“彭可能跟AB團有關係。” 毛不僅要挾朱、彭,他還讓他們手上也沾染戰友的鮮血。判處劉敵死刑的“審判官”裏就有朱德。 朱、彭沒有起來反對毛還有另一層原因。一九三。年十二月富田事變時,打敗了國民黨內對手的蔣介 石,正要對紅軍進行第一次“圍剿”。朱,彭關心紅軍的命運,擔心同毛對著幹可能毀掉紅軍。而毛,在 這次跟後來的圍剿中,都沒有停止過打AB團。在戰爭的間隙中,毛打得更凶狠,到了黨內報告稱為“無以 複加”的地步。剛剛在戰場上跟國民黨軍隊作戰的人,有的……:下戰場就被毛的劊子手處死。 毛的鐵石心腸使他發明了一個抵抗蔣介石的有效戰略:廠誘敵深入赤色區域,待其疲憊而殲滅之。” 毛的理由是國民黨軍隊不熟悉地形,因為交通不便,得依賴當地給養,中共可以通過控製老百姓使國民黨 軍隊斷水斷糧。毛命令所有老百姓“堅壁清野”將糧食炊具藏起來,用大石頭把井填死,然後藏身到山裏 去,讓國民黨軍隊沒有糧食、水源、勞工和向導。這個戰略給紅區老百姓帶來極大困苦,把他們的家鄉變 成戰場。 毛的策略不得人心,但它行之有效。一名國民黨指揮官後來說他的部隊經過的地方“看不見人民,房 屋一空如洗,沒有糧食,沒有鍋碗瓢杓……軍事情報一點也得不到”。蔣介石也在日記裏寫道:“剿匪之 難甚於大戰,蓋彼利用地形之熟識與脅從之民眾,避實擊虛,隨所欲為。” 然而對紅軍打勝仗起關鍵作用的,還不是毛的無情戰略,而是蘇聯人的幫助。第一次圍剿剛開始,莫 斯科就建立了軍事顧問組,在蘇聯製定戰略戰術。在上海另設軍事委員會,由蘇聯人跟其他國籍的人,特 別是德國人組成。蘇軍情報局派頭等情報人員、俄德混血兒左爾格(Richard S。rge)來上海,接管有一百 多名工作人員的諜報網,任務是向紅軍提供情報。左爾格的助手之一是毛未來的親家張文秋,他們之間的 介紹人是共產國際的間諜史沫特萊(AgnesSmedley)。左爾格後來揚名世界,因為他準確地向斯大林提供了 日本在德國侵蘇後,不會在遠東乘機進攻的情報。他死在日本人的絞刑架下。 左爾格在中國的主要功勞,是打入了蔣介石南昌行營的德國顧問團。一名叫斯多茲勒(ErichSt。 lzner)的顧問的太太滿腹牢騷,左爾格就利用她偷出了國民黨的密碼,包括行營與作戰部隊聯係的密碼。 中共本身在國民黨情報部門也有傑出的間諜,為毛的成功作出了貢獻,錢壯飛就是其中一位。‘ 這層層情報網使毛準確地獲知國民黨軍隊的行動。一九三。年十二月三十日,毛用四萬軍民設下了埋 伏圈,專等九千國民黨軍隊入套。毛在前一天就得知哪支部隊要來、什麽時候來。拂曉,他在遠處的山上 等待,心裏尋著詩意。晨霧未散,滿山都還隱隱約約,“霧滿龍崗千嶂暗”。太 82-83 陽升起來了,“萬木霜天紅爛漫”,遍野楓樹,像血一樣地紅。埋伏戰也在這血樣的山上打響。到下午結 束,國民黨軍隊大部分投降,指揮官張輝瓚做了俘虜。毛召開群眾大會,會上拿張輝瓚示眾,口號包括: “殺張輝瓚的頭!吃張輝瓚的肉!”張輝瓚的頭真的被割了下來,釘在一塊門板上,放進江裏,順江流到 國民黨的行營南昌,一麵小白旗宣告這是給他上司的禮物。 這場埋伏戰的勝利使蔣介石的第一次圍剿以失敗告終。毛的聲望大增。人們隻知道毛的“誘敵深入” ,但光是“誘敵深入”是趕不走進攻之敵的。打勝仗靠埋伏戰,而埋伏戰成功的關鍵是準確的情報。蘇聯 人在反圍剿中起的決定性作用鮮為人知。當時毛和他們的關係到什麽程度呢?毛甚至要求莫斯科給他毒瓦 斯! 一九三一年四月,國民黨軍隊卷土重來,進行第二次圍剿。毛使用同樣的“誘敵深入”戰略,加上同 樣的蘇聯情報和援助,又勝了。但七月初,蔣介石親自率領三十萬大軍前來進行第三次圍剿,毛就沒那麽 幸運了。蔣軍是毛的十倍,蔣又改變了戰術,使紅軍無法打依賴情報的埋伏戰。紅軍被逼得一退再退,兩 個月後,紅區隻剩下幾十平方公裏。就在這個關頭,毛得救了:蔣介石突然停止了窮追猛打一一“九一八 ”事變爆發。 一九三一年,日本不斷在它早已覬覦的中國東北製造事端。蔣介石的政策是:“攘外應先安內”先掃 平紅軍,再對付日本。九月十八日,蔣從首都南京登艦去南昌行營,要給毛日益縮小的根據地致命一擊, 但就在那天晚上十點鍾,日本入侵東北。東北的長官張學良,人稱“少帥”沒有抵抗。六十多年後,他告 訴我們為什麽不抵抗:“我們沒法打勝。日本出一師人,我們就完蛋了。我們軍隊的能力也沒人家的強, 我們軍隊的一切部不如,哪裏能打勝?隻能說是遊擊戰,混戰。我們可以出這種野蠻的行動,這種可以, 要說真正的,一個對一個打,那是沒法打。中國軍隊的素質,那跟日本是沒法子比,日本的軍隊我佩服得 很。日本軍隊實在是好。”“《大公報》的一個記者叫王芸生,他說了一句話,我很佩服他。他說在任何 人也出不了第二個政策,也隻能是這個政策。” 九月十九日,蔣介石到達南昌時,日本已經占領了東北的首府瀋陽和其他主要城市。他隻得匆匆於二 十日折返南京,處理危機。他沒有向日本宣戰,原因跟張學良差不多:打,不啻以卵擊石。日本也沒有向 中國宣戰,它沒有足夠兵力把中國全部吞掉,於是采取“蠶食”政策。蔣的策略是利用中國遼闊的疆土, 眾多的人口以及不易侵占的山川與日本周旋,爭取時間。蔣尋求國際聯盟的幹預,同時盡快使軍隊現代化 ,希望在有可能獲勝的情況下同日本作戰。 蔣提出“團結國內,共赴國難”的政策。二十日他在日記中寫道:“如我國內果能從此團結一致,未 始非轉禍為福之機也。”二十一日,南京作出決定:“剿共計劃,悉予停緩。”號召全國搞“民族統一戰 線”,r一致對外”。但是中共一口回絕。九月三十日中共發表聲明說,任何外麵傳的朱、毛願意一致對 外的說法都是“可笑到萬分的謠言”稱蔣是“最不能調和的死敵”。中共的口號是:“打倒國民黨!”而 對日本僅是:“反對日本帝國主義”。黨的中心任務是“武裝擁護蘇聯”--這個提法的原因在於莫斯科認 為日本侵犯東北是進攻蘇聯的前奏。 曆史後來被改寫,把中共表現得比蔣介石更積極抗戰,稱“統一戰線”、r一致對外”是中共的要求 ,為蔣介石所拒絕。這不是事實。 正是為了向中共表示他希望建立“民族統一戰線”,蔣介石在紅軍岌岌可危之際,停止了第三次圍剿 ,調走了軍隊。中共於是得以乘民族之危擴張,建立了一個國中之國:中華蘇維埃共和國,於十一月七日 ,俄國“十月革命,十四周年紀念日正式成立。雖然沒有任何國家承認這個,共和國”,連它的孕育人蘇 聯也不承認,但這畢竟是全世界除蘇聯和蒙古以外的唯一共產黨“國家”。 這個國中之國由幾塊散落在中國腹心地帶的紅色區域組成,包括中 84-85 央蘇區、鄂豫皖、湘鄂西等,鼎盛時麵積達十五、六萬平方公裏,人口一千來萬。國中之國成立時,最大 的紅區是贛南、閩西組成的中央蘇區,有五萬乎方公裏,三百五十多萬人口,瑞金為首都。 莫斯科指定毛澤東為這個國中之國的首腦,相當於“總統”,按蘇聯規矩給他戴上一頂非中國習慣的頭 銜:中央執行委員會主席。毛同時又是,總理,:人民委員會主席。在這些職務宣布的當晚,一個親信來 看毛。此人曾被毛派去監督拷問紅色江西領袖李文林,因為他深知毛的意圖,而毛又最恨李文林。拷問後 他總是向毛匯報。這晚他是來向毛道喜的,一進門他就喊:“毛主席!,毛說:“你改口真快,是第一個 。”就是從這個人的嘴裏,第一次吐出了今天世界語匯中一個盡人皆知的詞:毛主席9 第一個紅色中國 1931~1934年 37~40歲 國中之國的首都瑞金位於江西省南邊陲,坐落在三麵環山的紅土盆地裏。這裏屬亞熱帶氣候,農產品 豐富,到處是杉、鬆、楓、樟、礫,樁樹華蓋如雲。政治環境也很理想:國民黨手中的省會南昌遠在三百 公裏以外,無大路可通。紅區內有繁華的都市汀州,與外界通航。 紅色政府設在瑞金城外一座有五百年曆史的祠堂裏。祠堂大得足以容納幾百人,正好適合共產黨開會 。供祖宗牌位的位置如今按蘇聯式樣搭了個台子,上麵掛著木刻的馬克思和列寧的像。這兩位共產黨老祖 宗之間是一麵紅旗,旗上照例是金星加鐮刀斧頭。再往上懸掛著用金線繡在紅布上的標語:全世界無產者 ,聯合起來!旁邊有一副銀線繡的標語:階級鬥爭。大廳兩側用木板隔成十五間屋子,作政府辦公的地方 。部門的名字都是從俄語直譯過來的,十分拗口,像什麽“內務人民委員部”。 祠堂後麵開出廣場,造了些建築物,像帶鄉土氣息的紅場。廣場一端是磚木結構的檢閱台,作軍事檢 閱之用。另一端是紅軍烈上紀念塔,形狀像一顆矗立的巨大子彈,上麵嵌著數不清的石頭小子彈。遠處樹 林裏有座色彩鮮豔的大禮堂,狀似紅軍八角形軍帽。大門上鑄著一顆巨大的紅五星,正中是由鐮刀斧頭鎖 住的凸出的地球。正麵有點像歐洲教堂,窗戶是百葉窗。禮堂可容兩千人,緊貼著它有一個大防空洞,入 口就在工席台兩側。 領導人的住宅曾屬於當地最富有的人家,位於祠堂的斜前方。毛挑 86-87 了套寬敞的房間,麵對祠堂的那麵牆上沒有窗戶,從前的屋主出於對祠堂的尊重,不讓在那裏造窗。但毛 為了采光,新開了一扇窗戶。他叫工人在地板上砌上磚,以防耗子的騷擾。 整個地方封了起來,常人不能進去,隻住著警衛部隊、通訊服務人員。金庫、電話總機、電台也設在 這裏。黨的領導跟本地人沒什麽來往,他們基本上都不會說當地話,也不打算學,需要時用本地幹部作翻 譯就行了。 一九三一年十一月七日,瑞金舉行隆重儀式,慶祝國中之國的成立。黃昏後成千上萬的人被組織起來 參加提燈遊行,手執竹竿和篾索做的火把,提著五角星、鐮刀斧頭形狀的燈籠。人們敲鑼打鼓放鞭炮,踩 著高蹺,有扮作“英帝國主義”的,趕著一群戴鎖鏈的“囚犯”,背上寫著,印度,、,愛爾蘭”。一串 串用於手電筒的小電珠,懸掛在大木柱之間的鐵絲上,晃來晃去。到處是彩旗和五顏六色的標語。毛澤東 和其他領導人站在主席台上,朝一隊隊按指定路線遊行的人群拍手、呼口號,這是他將來站在天安門城樓 上檢閱百萬大眾的預演。 毛此時還不是至高無上的君主。莫斯科雖然讓他作了“主席”但並不想要他做獨裁者,在他周圍擺了 一大批聽話的中共領導。最高軍事指揮現在是朱德,職務是中央革命軍事委員會主席。朱德在蘇聯受過訓 ,蘇聯人熟悉他,信任他的忠誠。莫斯科曾考慮過讓毛當軍委主席,後來改變了主意,隻讓毛當十五個委 員之一。 毛這個“主席”還有個頂頭上司:周恩來。周十二月從上海來到瑞金,做蘇區中央局書記,換下了毛 (毛當時是代理書記)。在共產黨製度裏,黨的書記是頭號人物。周走後,上海組成“臨時中央”,由年輕 的博古(本名秦邦憲)坐鎮,主要職責是在莫斯科與各根據地之間上傳下達。中共名義上的總書記向忠發, 那年六月由於有人告密被國民黨逮捕後槍 斃。逮捕向的國民黨情報機關首腦徐恩曾認為,告密者“是“奉命。來實施“借刀殺人”之計的”。* 在莫斯科的指點下,擅長組織的周恩來把國中之國建成一個斯大林模式的極權社會。每個村子都有幾 十個名稱各異的委員會,如“擴大紅軍委員會”、“上地委員會”、“沒收委員會”、“戶口委員會”、 “赤色戒嚴委員會”,不一而足。人們從小就被組織起來,六歲參加兒童團,十五歲參加少先隊,青壯年 參加赤衛軍。 毛澤東觀察到這一切,讚許說這是一張無所不包的“網”。從前他管轄的紅區還有點土匪習氣,對老 百姓還沒有組織得這麽嚴密。奪取政權後,毛把這一套極權機製完善到天衣無縫、滴水不漏,對社會的嚴 密控製遠超過瑞金,甚至超過斯大林的蘇聯。他用周恩來作總理,直用到周的最後一口氣。 周是中共克格勃(此時叫政治保衛局)的創始人。他和毛一樣,利用恐怖做工具。不同的是,毛為的是 個人權力,周更多的是為共產黨的統治。 周剛到瑞金時,感覺毛打AB團等“肅反”方式大有問題。他說毛“專憑犯人口供,依靠肉刑”,“在群 眾中造成恐怖”。他實行了相對寬鬆的政策,宣布“過去肅反完全錯誤”,AB團“都可自新自首不殺了” 。 這樣一來,人們開始大膽反對共產黨統治,用周手下政保人員的話說,“發現反動標語”,“反革命 企圖抬頭”,“大造謠言”,寸巨絕使用工農銀行的紙票”。周恩來看出不殺人中共統治就有危機,幾個 月不到就改變政策,又開始“加緊肅反”,“舉行群眾大會來處決反革命分子:。原紅色江西領袖李文林 就是在這時被殺的。 ‘徐說:“一天,一個外表很精幹的青年,到我們的辦公室來報告。說他知道向忠發的地址,願意引 導我們去找到他……他引導我們到法租界霞飛路的一家珠寶首飾店樓上”,抓住了向忠發。“向忠發死後 的一個月光景,這個青年忽然失蹤了。他一走,我們才恍然大悟”。 88-89 在這個國中之國,老百姓是金錢、糧食、勞役、士兵的源泉。為了打仗,為了維持政權,中共用各種名 目榨取農民。其中之一是逼著農民買‘革命戰爭公債”。為此政府“號召”婦女剪頭發,把頭上的銀發簪 ,獻”出來,終身積累的首飾銀器也一步步被拿走。買了公債後是“退還公債運動劍,把所購的公債無條 件退還給政府。有的不怕事的人說:廠共產黨發行公債,此國民黨苛捐雜稅還惡。+ 糧食也是一樣。雖說農民分了田,不必繳租,但得交公糧,還得’借”糧給政府。一九三三年三月, 毛澤東發布訓令,要農民“自己節省食用,借出穀米,供給紅軍”。但“借,出的從來沒還過。 成年男 子大都被徵入紅軍,或徵去做勞工。共產黨統治三年下來,鄉村裏十幾歲到五十歲的男人所剩無幾。 婦女成了主要勞動力。依傳統她們隻幹輕活,但現在大部分農活落在她們肩上,還要為紅軍做各種雜 事,像挑擔子、照顧傷員、洗衣補衣、無休止地做軍鞋--布料還得自己負擔·毛澤東年輕時就認為女子能 跟男人幹一樣重的體力活,現在更是說:“生產絕大部分是依靠女子。” 改善老百姓的生活不在計劃之內。有的地方,老百姓連休息的日子也沒有,代替假日的是開會。毛說 :“每人每月平均約有五個整天(許多次會合計起來)的開會生活,即是他們很好的休息時間。” 健康水準沒有提高。紅區裏最好的醫院原在汀州,是外國傳教士辦的,為一般老百姓看病。毛在那裏 住過,很喜歡它,回瑞金時就把它搬來了,變成為共產黨服務的“中央醫院”。毛本人很注重健康,旅行 時總是自帶茶碗。他搬去沙洲壩時,發現暍的水來自池塘的死水。為了有乾淨的水飲用,毛下令打了口井 ,村民們也都跟著沾光。後來這口井成了共產黨宣傳,吃水不忘挖井人,的聖地,要人們記住毛澤東無意 中施與的恩德。有了毛的開頭,共產黨機關興起了打井熱潮,沒住共產黨幹部的村子無此福分。 毛通過斯諾向外界宣告,紅色政權下的“某些縣,共產黨人在三、四年內達到的人民識字程度,超過 了中國任何其他農村地區多少世紀來所取得的成績”。事實上,從前的中學大多關了門,成為辦公場所。 教育僅限於小學,名為“列寧學校”,教學生識字,達到看宣傳品的程度。孩子們組織起來站崗放哨,還 成立“恥笑隊”,去羞辱那些不願參加紅軍或當逃兵的人。十幾歲的孩子有時也被鼓勵向“階級敵人”揮 刀行刑。毛澤東對這個政權的主要貢獻之一,是在一九三三年二月搞了一場製造“階級敵人”的“查田運 動”。由於按共產黨的理論,隻有地主富農才能被剝奪,毛要基層幹部“查出,更多的“地主富農”,逼 他們交出“罰款”和“捐款”,把他們送進勞役隊當苦力。毛的命令是:“地主階級的土地財產要沒收一 個乾淨”,“使之擔負無限製的義務勞動”。共產黨統治已經幾年了,地富早已被挖乾淨了,為了湊數, 幹部不得不亂整人。被整的全家“掃地出門”,住在關水牛的牛棚裏。”牛棚”作為準監獄的代稱就是這 樣來的。三十年後的文化大革命中,這個詞被廣泛運用,盡管關人的地方已不再是真正的牛棚,而是教室 ,廁所、電影院 等等。 毛的運動製造了數萬苦役工,卻擠不出多少錢和糧食。從當時的統計表上可以看出,江西的十二個縣 中,隻有兩個縣交出了“罰款”和,捐款”離毛定下的任務目標天差地遠。農民早已被榨乾了。紅軍軍官 龔楚回憶起運動中的一樁見聞。一天他經過瑞金附近的龔坊,“因為天氣炎熱,到村裏去找一間民房休息 。這個龔坊,居住的是姓龔的居民,我進入休息的是一棟很大的青磚平房,外麵非常整潔。但等走進大廳 時,卻意外地感到淒涼與蕭條,因為屋子裏的家具部沒有了,隻有一張爛方桌和一條長板凳,屋子裏有兩 個中年婦人和一個老年婦人,還有三個小孩子,全穿著破爛衣服,形容憔悴,看見我帶著四個攜有手槍的 特務員進來,非常驚恐,小孩更嚇得哭了起來。” 這時他們聽到龔楚的姓,知道是同宗。於是一家六口跪在他麵前, 90-91 求他救他們的命·老太婆哭著說:“我家的老頭子是個讀書人,兩個兒子也讀了點書,因為家裏有十多畝 田,兩個兒子便在家裏耕地。上半年老頭子和兩個兒子都被政府捕去,又打又吊,迫交光洋二百五十元。 我們到處張羅了一百二十塊錢,並將女人家全部的首飾湊足起來,送去贖他們。但金錢繳了,老頭子仍被 吊死,兩個兒子也被殺了。現在,他們還逼我們繳五百光洋,否則我們六口人都要捉去坐牢。司令員呀, 我們飯都沒有吃,哪裏還有五百光洋呢?求你念在同宗之情,替我們說句公道話,我家老頭子在世的時候 曾經說過,有位紅軍軍長是我們姓龔的,他很早就想去找你……但村政府不許我們離開一步,今天真是天 開了眼,你來到我們家裏,司令員呀!你無論如何要救救我們!”說罷,她便不住地磕起頭來,她的兩個 媳婦和小孩,也跟著磕頭,流淚。 龔楚答應替他們想辦法,但最終什麽也沒做。他明白幫忙反會害了他們。曾有個醫生因為交不起捐款 求他,他轉告了當地政府,但“十多天後,當我由閩西再回到瑞金時,那位醫生已被殺害,藥店也被政府 沒收,他家的寡婦孤兒已流為乞丐了。”正是這一係列的悲劇,促使龔楚逃離紅軍。 1真r 毛的,查田運動”也為中共嚇唬出不少士兵。張聞天夫人劉英“擴紅”擴不到足夠的人數,毛就叫她 “三天找出反革命”,人們害十白,隻好參軍。另一個女幹部回憶道,她所在區的軍事部長蔡墩鬆被認為 不積極徵兵,毛叫她把蔡抓起來,押送到他那裏。經過一天的拷問,蔡墩鬆“在毛澤東同誌麵前坦白交代 了他們組織“反共團”的罪行,供認他是反共團的團長,並把該反革命組織的全部成員名單都交出來了。 -隨後是照例的群眾大會,毛“在會上宣布了蔡墩鬆等人的反革命罪行”,蔡等被當眾處死。會後,’不 到半個月的時間,就超額完成了擴紅任務,按要求擴紅一+龔楚的回憶錄於一九五四年在香港出版。毛死 後的中國國家主席楊尚昆作為瑞金時代的見證人,在小範圍內承認這部回憶錄的真實性。盡管回憶錄不能 在大陸出版,龔楚本人在一九九一年九十高齡時回大陸定居。百名,實際完成一百五十多名。” 這個國中之國就像監獄,每個村子都二十四小時放哨,離開村子得有路條。有個管錢的管理員曾試圖 想跑,“挪用”了兩百四十六塊七毛錢,買了張路條。逃亡沒成功,在大會上示眾後殺掉。據過來人說, 甚至“坐班房的人逃走了,看守班房的人要殺頭”。 自殺屢見不鮮,為後來毛統治的一大特徵開了先河。自殺數量在共產黨幹部中也十分驚人,致使官方 在報刊上公開譴責:“自殺是革命隊伍中最可恥的分子!” 毛的親信楊嶽彬也受不了,千方百計逃跑了。他投向國民黨,把中共要人的住地告訴他們,國民黨飛 機來轟炸,毛等隻得全部搬家。 住在紅區邊緣的人逃跑的機會要多一些,有的基層幹部也組織民眾成批地逃,有的地方一晚上逃走幾 百人。中共於是把梢有疑點的幹部調到跑不出去的紅區中心地帶。大多數人是在國民黨進攻後起來反抗。 在紅色政權最後的日子裏,當國民黨軍隊逼近時,成村的人揮舞著大刀長矛襲擊退卻的紅軍。對付反抗的 百姓,中共的辦法是加強恐怖。在最極端的時候,日常往來都可能招致橫禍。老人們回憶:有的縣“規定 各家不能招待客人住宿,如發現誰家接待了客人,不論什麽人,都要和客人同罪殺頭”。 中央蘇區地處江西、福建。在它存在的四年中,人口在全國下降最多。根據中國人口統計,從一九三 一到一九三五年,江西根據地內為中共完全控製的十五個縣(不包括為中共部分控製的邊緣縣),人口減少 五十多萬,占總人口的百分之二十。閩西根據地的減少幅度也差不多。中央蘇區人口共下降七十萬。由於 住在這些地帶的人很難外逃,這七十萬基本上應屬於死亡人數。女‘毛死後的一九八三年,江西有二十三 萬八幹八百四十四人被官方追認為“烈士”,包括戰死的和肅反被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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