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掛雲帆

每個人都能讓別人快樂,有些是在來的時候,有些是在走的時候
正文

(2008-06-09 14:05:36) 下一個
那麽多孩子永遠離開了我們,那麽多的家庭從此殘缺不全。麵對鋪天蓋地的哀慟,我無話可說。忽然之間,盲人歌手周雲蓬吟唱的《中國孩子》在我耳邊響起,我的心靈被一種巨大的悲愴所擊中,像要窒息一般,半天喘不過氣來。那歌詞堪稱當代最有力量的漢語,那歌詞讓所有的錦繡文章都黯然失色:

“不要做克拉瑪依的孩子,火燒痛皮膚讓親娘心焦

不要做沙蘭鎮的孩子,水底下漆黑他睡不著

不要做成都人的孩子,吸毒的媽媽七天七夜不回家

不要做河南人的孩子,艾滋病在血液裏哈哈的笑

不要做山西人的孩子,爸爸變成了一筐煤,你別再想見到他

不要做中國人的孩子,餓極了他們會把你吃掉

還不如曠野中的老山羊,為保護小羊而目露凶光

不要做中國人的孩子,爸爸媽媽都是些怯懦的人

為證明他們的鐵石心腸,死到臨頭讓領導先走……”

這首歌中講述的全都是真實的事件:一九九四年十二月八日,克拉瑪依一座禮堂發生大火,主持人讓領導先走,造成二百八十八名學生被活活燒死,事後新疆的封疆大吏依然穩坐寶座;二零零五年六月十日,東北沙蘭鎮爆發洪水,由於領導的瀆職,活活淹死學生八十八人,無人為之負責;二零零三年六月十日,成都三歲小女孩李思怡被母親關在家中,母親是吸毒女,外出覓食,被警察羈留,她向警察哭訴,家中有三歲小女無人照料,警察卻置之不理,小女孩在家中被活活餓死。而河南農民為擺脫貧困被迫賣血,造成艾滋病泛濫,殃及孩童,有的家庭全家死絕;山西礦難頻頻發生,礦工死傷慘重,礦主封鎖消息,拋屍遠方,老家的孩子望眼欲穿,卻等不到父親的回家……這就是中國人生活的“常態”。

當山西省洪洞縣的黑窯童奴事件發生的時候,這首歌曲在網絡上廣為傳播。黑窯奴隸童工事件,當然不是中國孩子的悲慘遭遇的空前絕後的“頂峰”。果然,此次汶川大地震,孩子們的命運更加淒慘。周雲蓬應該在這首歌的末尾增添一句:不要做四川人的孩子,他們被豆腐渣工程埋葬……

古人說過,天地不仁,殺人如草不聞聲。是的,孩子們全都死於謀殺。殺害這些孩子的,不僅是父母的怯懦,不僅是官僚的無恥,不僅是老板的貪婪,更是一種製度性的罪惡。學者丁學良用三個範疇來概括之:貧困、失職、腐敗。他指出:“第一項需要通過公共政策的調整來補救,後兩項必須經過法律來追究懲處。幾千個孩子的生命,如果不能換來監督製度和公共政策方麵顯著的、實質性的進步,那我們還要付出什麽樣的更高‘學費’?”

也許,我們還會付出更高的學費。

至今沒有一個人出麵承擔責任,至今沒有人一個人公開地懺悔和認罪。沒有一個官僚,沒有一個商人。沒有一個在學校建築的驗收報告上簽過字的人,感到恐懼戰兢並去投案自首。

在從中央到地方的新聞發布會上,官員們的神情一個比一個莊嚴,官員們的措辭一個比一個巧妙。“可能”、“也許”、“不排除”……這些模棱兩可的詞語成了他們的口頭禪。巧舌如簧的官員們都可以改行去當作家了,他們都是遣詞造句的高手,經常把“屢戰屢敗”改為“屢敗屢戰”。他們永遠都不會犯錯誤。

這樣的黨國,這樣的政府,不值得我們卑躬屈膝地“感謝”。他們已經做的,比他們應當做的少得多。建設部和教育部的部長們、廳長們、局長們,依然像豺狼一樣盤踞在各自的太師椅上。是的,別人的孩子和別人的母親,不會讓他們心痛。陌生人的生命,怎麽比可能撬動他們苦心經營多年的烏紗帽呢?

同樣無恥的是中國的媒體。在那些媒體上麵,巨大的災難正在變成更巨大的榮耀,地震居然成了刺激“民族精神”的興奮劑。總理視察災區的時候,在一所臨時的課堂上題為孩子們寫了“多難興邦”四個大字。“多難”固然可以“興邦”,但其前提是對災難的根源進行深切的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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