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達內的眼睛 (微型小說)

齊達內的眼睛 (微型小說)      

 

  愛,是心靈的契合。要說有個理由,亦許很荒謬,全憑感覺走。

  春嫣愛上這個魁北克的小夥子,全因為他叫：齊達內。

  法蘭西的齊達內,是綠茵場上的英雄。世界杯決賽,對方球員衝他鼻尖罵了聲：我與你老婆睡覺！齊達內便與他扭打起來,被紅牌罰下,眼睜睜丟失了即將到手的『世界冠軍』。

  春嫣永遠記得這一幕,記得這雙噴火的眼睛；為了維護妻子的尊嚴,他不顧一切,怒獅般撲了上去。

   這個魁北克的齊達內,長得並不像那個足球先生,高高個兒,稱不上魁偉英俊,也不會踢球,隻是個普普通通的商務助理,戴了副大大的寬邊眼鏡,顯得挺斯文。春嫣已經心滿意足,感覺她找到了生命中的齊達內,能相愛終身的那個男人。

  婚後生活很美滿。齊達內殷勤體貼,時時會營造一些浪漫氣氛,討得妻子的歡心。春嫣也會給丈夫一些驚喜,展露風姿,煽動起瘋狂的激情。每逢周末,齊達內總陪妻子去唐人街『喝茶』,他能說出『鳳爪』『牛百頁』『叉燒包』『皮蛋粥』等拗口的漢語。春嫣也學著給丈夫做西餐,帶血的牛排煎得又鬆又嫩,磨煮的咖啡散發出陣陣濃香。愛情就像優美的樂曲,他倆都是天才的音樂家,把每個音符都演繹得輝煌、華麗、蕩人心魂。

  有人說,好女人是一幅畫,好男人是一本書,都得細細欣賞,慢慢品味。

  齊達內看他的妻子,眼睛總閃閃發亮,滿溢喜悅之情。他每天想的,就是無微不至關懷這嬌媚的女人,保護好上帝賜予他的無價珍寶。春嫣每次見她丈夫,也都充滿新鮮感,心兒怦怦亂蹦,幸福得要融化了。他倆都認為,無論做多少事,都報答不了對方的深情厚意。

  每個假期,他們都開車出外旅行,準備走遍加拿大,然後,再走遍中國,走遍世界。他們都喜愛名山大川,熱衷古樸的民風民俗。以前不知道,如今真奇怪,一拍即合；恰似前世相約,今生在此同行。於是,購買了攝影機、錄相機和越野車,以及各種野營設備。

  那知曉,宏偉的計劃才開了個頭,偏偏就在觀看尼亞加拉大瀑布的途中,發生了意外。越野車才進入多倫多市區,齊達內猛然看到一個飆車少年,騎著摩托逆向行駛,開足馬力向他迎麵撲來。他本能地把車向左打,避開對方的衝撞；倏忽間想到,那巨型摩托雷霆萬鈞,勢必全部壓到右邊妻子的身上。在那生死關頭的一刹那,他又猛烈地向右打,用力過大,竟使小車躍出公路,一頭撞在岔路的水泥橋墩上。

  轟隆一聲巨響,擋風玻璃傾刻粉碎,他的眼鏡也被震裂,尖利的碎片深深紮進眼球,鮮血淋漓,瞪大的兩眼頓時被刺瞎了,疼痛難忍,周圍一片黑暗。

  警察急忙趕來救援,可是,駕駛室被撞得變形,齊達內卡在座位上,沒法動彈。春嫣被扶下了車,便急忙繞過車頭,伸出雙手,想拽出丈夫的身子。但,咬緊牙關,使足全力也無濟於事。警察發覺她嘴角也在淌血,想先送她去醫院,卻無論如何掰不開那柔弱女子的纖纖十指。

  很快,調來了切割機,割開車門,折騰了半個多小時,才把齊達內抬上擔架,用救護車送往醫院。春嫣始終寸步不離,陪伴在旁。這時,她開始大口吐血,連連不止。

  春嫣是學醫的,她早已知曉,自己肝脾破裂,胸口湧上汩汩鮮血,隻是死勁強忍在嘴裏。她要把搶救生命最寶貴的時間,讓給心愛的丈夫,她的英雄齊達內。她在車上一經顛簸,按捺不住,方才噴湧出一股股鮮血,灑在丈夫身上,宛如腥紅的瑪瑙。

  救護車未進醫院,秀麗的春嫣已停止呼吸。她給丈夫隻說了一句話,親愛的齊達內,你拿我的眼睛去看世界吧！

  齊達內經過搶救,奪還了生命；醫院根據他妻子的遺願,作了角膜移植手術,使他雙目重見光明。現在齊達內背上行裝,已踏上征程,在用春嫣的眼睛看世界,並尋找一個叫『春嫣』的中國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