缽盂泉

冬苗,原名,董淼, 江蘇省蘇州市人。今年已72歲,出國前,乃江蘇省蘇昆劇團(蘇州)、江蘇省錫劇團(南京)高級編劇。 1993年4月定居加拿大蒙特利爾,任《華僑新報》編輯主任。為《魁北克華人作家協會》創會主席。出版戲劇、小說多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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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人節過生日

(2009-03-27 07:47:35) 下一個


愚人節過生日

    我的生日,是公曆的四月一日,恰恰遇上西方的愚人節,唉,倒黴不倒黴?

    愚人,即是低能、弱智,甚至是白癡。我想自己確有不少愚蠢可笑之處,稱之為“愚人”,亦不為過。

    我身在國外十數年,卻始終學不會外語。連日常的“三句半”也無法應付。出了唐人街便成了啞巴、聾子,找個廁所也犯愁。

    其實,我外語學過勿少。日偽時期,小學校裏必定要學習日語。我痛恨日本鬼子,“阿姨哭歸哭,哪裏拿塊肉”,始終張不開嘴。爾後,學英語,不知怎樣,認為學了洋鬼子的話,就是搖尾乞憐想當洋奴;為了表示“民族氣節”,有意調皮搗蛋。A.B.C.D不肯下功夫,倒學了一首打油詩:“發然默然敬稟者,兒在學校讀薄克,樣樣功課都甘特,隻有‘英格裏喜’杜那脫”。翻譯成聽得懂的話,即是,“父親、母親,恭敬地告訴你們,孩兒在學校裏讀書,樣樣學科都很好,隻有英文這門功課,學得一塌糊塗。”中學裏學俄語,出國後學法語,也許得了後遺症,見到七拐八扭的字母,頭就發暈,智商降到零度以下。老師笑我,是“外文絕緣體”。

    我還有個低能的地方,便是認人能力奇差。年輕時,有個要好朋友叫沈曉春。在一個學校讀書,在一個單位工作。他結婚,我幫著籌劃,並帶頭鬧洞房,歡歡樂樂,說說笑笑,新娘子還表演了昆劇清唱,氣氛極為熱烈,大家應該很熟悉很熟悉了。 

    過了幾天,我在閶門外南新橋堍遇見一名豔裝女子,完全記不得她即是沈曉春的新婚妻子。那女子站停了身,親熱地對我笑笑,笑得我莫名其妙,便驚奇地看了她一眼;她還是對我笑,笑得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顱,心裏直發毛,便輕輕嘀咕一聲,人家不認識你,你笑,笑什麽?神經病! 

    那還了得,新娘子回家找沈曉春大鬧一場,你交的什麽狗屁朋友,天字第一號的大混蛋,他才是神經病呢! 

    我連忙登門道歉,她卻閉門不納。以後一直愛理不理,認為我架子大,有意想奚落她,怎麽解釋亦沒有用。直到文化大革命後期,我已下放蘇北農村。沈曉春被“造反派”折磨致死。我風塵仆仆趕至蘇州,幫他料理後事。他妻子才冰釋前嫌,認為我確是她丈夫生前最好的朋友。 

    愚和智,並不對立,有時也許是相反相成,互通互補。眼睛不靈便,聽覺便發達;手腳不利索,頭腦特靈光。小時候,讀古文【阿留傳】,說,有個僮兒,名喚阿留,愚蠢透頂,腦子轉不過彎來。床腳斷了,主人要他砍根樹枝換上,他兩手空空回來,對主人說,樹枝都是往上長的,而床腳卻是往下長的,沒法更換。主人氣得七竅冒煙,可又發覺他思想方法奇特 (拿今天的話說,邏輯思維不行,形象思維可取),便培養他成了一名畫家。

    我可沒那麽幸運,低能和愚蠢在在皆是;超常的能耐,至今卻尚未發現。故而,隻能平平庸庸混日子,老老實實種好腳跟前的幾分自留地,豈敢存有非份之念。就這樣,風風雨雨,坎坎坷坷,度過漫長一生。

    過了七十大慶,小女兒忽發奇想,送我一台手提電腦。

    蘇州人嘲笑某些自不量力者,說得有趣:“ 六十歲學吹打━上氣勿接下氣,當中橫裏斷氣”。如今,我七十老人剛剛開始學電腦,密密麻麻外文字不認識,陌陌生生新符號記勿牢,耐住性子端坐在電腦桌前,也成了愚人節的笑話! 

我想,人到了國外,沒事可做,朋友亦少,經常敲敲電腦,至少可以預防患上“老年癡呆症”,亦是好事。

為了答謝小女兒一番孝心,老夫隻得硬著頭皮,用笨拙的手指,磕磕絆絆在新電腦上慢慢敲打,斷斷續續也寫了幾篇短文, 姑且作為“家庭作業”,向女兒交卷吧!

受到家人鼓勵後,鬥膽在“網”開了個博客,交了好多網友,訪問者亦有勿少咧﹗

愚人老矣,猶能上網,新時代,新科技,新氣象,嗬嗬嗬嗬嗬嗬,不亦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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