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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光大師(大勢至菩薩化身)論文集白話淺譯(轉載)-淨土/宗教/隨機利生/等等

(2007-11-10 14:04:16) 下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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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淨土決疑論

淨土法門普被三根論

宗教不宜混濫論

佛教以孝為本論

如來隨機利生淺近論

持經利益隨心論

竭誠方獲實益論

挽回劫運護國救民正本清源論

淨土決疑論



藥物沒有貴賤之分,能夠治愈疾病者即是良藥。佛法沒有優劣高下之別,能夠契合眾生根機的即是妙法。在昔日古代之時,人們的根機殊勝,善知識眾多而如叢林,隨意修習一個法門,則皆可以契入而證道。而在如今之時世,人們的根機低陋下劣,善知識極為稀少,若是舍棄西方極樂淨土,則沒有辦法得到解脫。我自己慚愧多生多劫以來,所種的善根極為稀少,福德微薄智慧淺陋,障礙極重業力深厚。在我年少而剛立誌學問之時,不能遭逢具有正見的善友,未能聽聞佛菩薩聖賢傳薪之道,爭相服食韓愈、歐陽修辟除佛教之邪說毒素。由於謗佛造罪之故,學問都尚未成就,而業力的果報卻先現起,從此病苦困頓了數年,幾乎不能從事任何事務。



後來自己仔細思惟天地之道、鬼神之事,是如此的昭明顯著。古代以至今日的聖人賢者,是如此地眾多。更何況佛法自身並沒有權力來脅迫他人服從,必定要仰賴聖明君王和賢能臣相來加以護持,才能夠流通於國家天下也。假使其佛法真的如韓愈、歐陽修所言的,是悖叛儒家聖人之道,為害於我華夏中國。那麽豈隻是古今的聖君賢相,不能容忍其存在於世間,即使是天地鬼神,也將盡力誅滅而令其長久以來便無所遺留也。又何必等待韓愈、歐陽修等人依托著空泛不實之言語而辟除之呢?



《中庸》裏麵說君子之道,即使是如一般平凡夫婦、世間男女之愚癡,也可以賦予良知和良能。可是說到其究竟之處,雖然是儒家聖人亦有所不知、有所不能焉。韓愈、歐陽修雖然賢能,可是其距離聖人之境界尚且極為遙遠,何況那些儒家聖人尚且有所不知、有所不能之境界呢?佛法之微妙不可思議,實在不是凡夫情識、世間智慧之所能夠測量揣度之法也。



我於是便頓時改革過去之心,出家而為僧人。自己思量自己的能力,如果不是仰仗阿彌陀佛宏大的誓願之力,決定難以即於此生而一定出離生死。是故我從此之後心中隻有憶念阿彌陀佛,唯有求生極樂淨土。縱使出家多年以來,濫竽充數而參與講經之座席,廣泛經曆而參究於禪門宗匠,也不過是為了啟發明了淨土的第一義諦,以作為極樂世界上品往生之資糧而已。我所悔恨的是色身體力衰敗虛弱,修行難以勇猛精進,然而我心中求生淨土之信心願力極為堅固,非但是世間的禪宗和講席之諸法師,不能稍微轉移我的心誌節操。即使是諸佛如來親自現身,使令我修習其餘的法門,我亦不肯舍棄此極樂淨土去執取彼法門,而違背了我最初之心誌也。奈何由於宿世的業緣所障礙,終究尚未能獲得一心不亂,以親身證得念佛三昧,心中實在極為慚愧而不知如何是好。



有一日,有一位上座法師,長久以來參究禪宗,兼帶通達教典義理,眼光高傲看空四海一切的眾人,誓願證得究竟一乘之佛法。仿效善財童子以普遍參訪各方之善知識,來至螺山以叩關請教於我所住的精舍。當時我正好因為《阿彌陀經要解》,其文句艱深、義理奧妙,不方便於佛法中初學的童蒙之人。於是便想要搜輯天台宗的教典,逐句逐條地著作鈔釋,以使得初學佛法之士,易於進一步了解和修學佛法,我並不敢仿效古代大德一樣宏揚闡釋佛道之妙意,隻是作為後進之人進入殊勝佛法的因緣而已。我心中歡喜此位禪者能夠前來參訪請問,因此即贈送他《彌陀要解》一本,並且告訴他我著作鈔釋之心意。



這位參禪的上座法師因此告訴我說:‘《彌陀要解》這一本書,我過去曾經看過一次,我見到其中的言詞曰:“《華嚴經》深奧的妙藏,《法華經》不可思議的秘義精髓,乃至一切諸佛的心法精要,以及菩薩修習萬行之指南,皆不超出於此《阿彌陀經》。”此書中像這樣的言句實在不勝枚舉,簡直是貶抑遏止禪宗教理,過度讚歎淨土法門,毀謗佛陀的正,疑惑耽誤一切眾生。沒想到蕅益大師,以其千古稀有的學問知識,不能夠即於當下直指人心,宏揚闡明大乘止觀,反而著作這樣的要解,以作為這些念佛的愚夫愚婦之護身符。使得全世界的出家在家之眾,枯守一法而棄置其他的萬般修行,執取牛蹄足跡中的一滴雨水而舍棄了巨大的海水。一同進入於迷惑之途,永遠背離正覺之路,斷除消滅佛陀之種性,其罪過之大實在可以覆蓋充滿於天地也!如果是想要報答釋迦牟尼佛的恩德者,應當要立即將其書籍焚毀消滅而令其窮盡。又怎麽能夠忍受更再著作鈔釋,以助長其邪見之流通呢?’這位禪者顯得內心憤慨而聲氣嚴厲,就好像是親自麵對著深仇大恨的敵人一樣。



我等待他的怒氣稍微平複之後,徐徐緩緩地告訴他說:你以為蕅益大師此《彌陀要解》,是罪惡過失之根源者,那麽你隻是知道其末流,而不知道其本源。是追求石塊的愚癡之犬,不是抉擇水中之乳的鵝王也。你必須知道其所謂的過失,實際並不是在於蕅益大師這一個《要解》,而是在於釋迦牟尼佛、阿彌陀佛、和十方的一切諸佛。以及淨土三經,和《華嚴經》、《法華經》等諸大乘經典。更加上文殊、普賢、馬鳴、龍樹、智者、善導、清涼、永明等諸大菩薩和大祖師也。



你若是能夠成為大法王,能夠糾正而治理其罪過,那麽便可以將你的言論,讓全天下舉世之人依法奉行也。否則你就是如同荒山野地的愚癡之民,狂妄自稱為皇帝,自己製定國家法律,背叛天子帝王之典章,恐怕不必等待轉個腳根,便被人滅門而誅連九族了。你作如是之說,真是謗佛謗法謗僧,將來必當即生陷落於阿鼻地獄之中,永遠長劫而受種種痛苦,完全沒有出離地獄之期。你倚恃著宿世所種些微的福報,造下無窮無數劫之痛苦果報,三世諸佛稱之為可憐憫者,就是像你這樣的人啊!



彼參禪者心中驚異麵色恐懼而曰:‘師父您說其罪過乃是在於釋迦牟尼佛和阿彌陀佛等人者,怎麽會如此顛倒反常呢?請您詳細陳述其緣故,若是其道理果然較為殊勝,我怎敢不隨順依從呢?’



我說:釋迦如來為了一個大事因緣之故,而出生示現於此世間。而所謂的大事因緣者,便是欲令一切眾生,開示悟入佛之知見,可以於直下成佛而已,豈有其他的原因呢!可是無奈一切眾生的根機有大乘小乘之分,其迷惑也有淺薄和深厚之不同,致使釋迦如來不能直下演說流暢其本有的心懷。因此佛陀便隨著眾生的根機而施設不同的教化,對著不同的病症而投用不同的藥物。



為了究竟的實教而施設以權巧之教法,開解闡釋權巧的教法而顯示其即是究竟之實教,於唯一佛乘的究竟之法,作種種不同的隨機演說。或者有些善根已經成熟者,便令其即時高登於覺悟之彼岸。而其中有的惡業障礙極為深厚者,則令其次第而漸漸出離於塵勞之苦,曲折宛轉而垂慈接引,循序漸進而善於誘導,雖然是天地之德、父母之恩,也不能比喻佛陀慈悲智慧的一小分也。



此外因為佛陀開示的一切修行法門,皆是倚仗著自己修行之力量。縱使是有的宿世善根極為深厚,能夠徹悟自心本性者,假使見惑和思惑之煩惱,稍微有一些尚未斷盡,則三界的生死輪回,依舊還是不能出離。更何況是既已轉世之後受於胎胞五陰,接觸境界生起執著,生生世世之間由覺悟而至覺悟者少,從迷惑而更入於迷惑者多。上根器而悟道的人猶然如是生死不已,中下根器的人又何必待人來詳細說明呢?想要斷除見惑就如同要截斷四十裏廣闊三河流一樣困難,更何況是思惑煩惱呢?想要了生脫死超出輪回,豈是很容易言說而到達呢?因此之故自力的法門便不能普被於上中下三種根機的眾生,不能究竟暢流佛陀的本懷。



唯有稱念阿彌陀佛求生極樂淨土這一個方法,專門仰仗阿彌陀佛宏大的誓願之力。無論是善根成熟或是尚未成熟之人,其所作的惡業是輕是重。隻要肯生起信心發起願力,一心執持阿彌陀佛之名號,其人臨命終時,一定可以蒙受阿彌陀佛的垂慈接引,真接往生極樂淨土。使那一些善根成熟者,頓時可以圓證佛果。即使是惡業較為深重的人,也可以高登而進入聖人之流。此乃是三世諸佛度化眾生之重要法道,是上根聖者和下根凡夫皆可以共同修行的微妙法門。由此之故種種的大乘經典,鹹皆開啟此一淨土要門。曆代以來的祖師大德,莫不遵照而共同行持。你自己以禪宗和教理感到高傲自負,而狂妄地指稱宏揚淨土法門者,其是為毀謗佛陀的正,其是斷滅佛陀的種性。這樣的說法足以證明你乃是邪魔來依附於身,喪失心誌邪病狂妄,誤認迷癡而以為覺悟、指責正法說其為邪的地獄種性之俗子也。



這是因為釋迦牟尼佛和阿彌陀佛,在過去的無數劫當中,發下廣大的誓願,期願度脫一切的眾生。一個則示現出生於娑婆的汙穢國土,以汙穢不淨、以痛苦的境界,折伏眾生的貪愛執著而令其前往淨土;一個則是安然居住於清淨的國土,以清淨莊嚴、以自在安樂的世界,攝受眾生前來而加以教化熏陶。你隻知道平凡的愚夫愚婦,也能念佛修行而往生西方,因此而藐視淨土以為低下。你何不前去觀看《華嚴經》的〈入法界品〉,善財童子於所證齊等於十方諸佛之後,普賢菩薩乃教導他發起廣大的十大願王,回向往生於西方極樂世界,以期願能夠圓滿究竟之佛果,並且以此淨土法門普遍勸導華藏海會之大眾呢?



而華藏海會之大眾,沒有一個是凡夫二乘的根機,乃是四十一個階位證得法身之菩薩大士,大眾皆已一同破除無始無明,同樣證得真實法性,皆悉能夠乘著他本願之輪,於沒有佛陀之世界,現身而示現作佛。此外華藏世界海當中,其中的淨土有無量無邊之多,然而普賢菩薩令其必定要回向發願往生於西方極樂世界者,由此可知往生西方極樂世界,乃是出離生死苦海之玄門,成就佛果之快速捷徑也。以此之故自從古代以至今日,所有禪宗、教門、戒律之叢林道場,無不是朝暮持念阿彌陀佛名號,以求生於西方淨土也。



你經曆而普遍參訪過許多叢林道場,何以你日日都隨著叢林來修習此法,卻反而生起像這樣狂妄的毀謗之心呢?儒家的書籍當中所謂的‘學習而卻不能覺察,日用而不能了知’者,則沒有比你更嚴重的了!所謂的《華嚴經》乃是一切諸經中之經王,稱王於三藏的經典,《華嚴經》的開示不能相信,即是斷善根的一闡提。縱使不當生下陷於阿鼻地獄,果報命終之後決定墮落於無間地獄當中。我心中想要遠離痛苦而求生於極樂淨土,你卻想要得到苦果而毀謗華嚴。你可以癡迷執守你的心誌,我卻願意堅行我之正道,正是所謂的將軍相逢不下馬,各自奔向自己的前程。又即所謂的‘道不同,不相為謀’,請你離去,我不與你言語!



彼參禪者曰:佛道最重要的是能夠宏揚流通,若有疑惑則必須剖析解決,師父您為何這樣排斥拒絕我呢?我曾經聽聞毗盧遮那佛,遍於一切之處,其佛所住的境界,名為常寂光。那麽隻要能夠證得法身,則當處即是常寂光之淨土,又何必以生滅之心,舍棄東方娑婆而取於西方極樂,然後才可證得呢?



我回答說:要證得法身談何容易。常寂光的淨土,雖然說是當處即是,然而若不是智德和斷德究竟,圓滿證得毗盧遮那佛法身者,便不能能夠究竟徹底而親自得到受用。圓教的十住、十行、十回向、十地、等覺菩薩等四十一個階位,尚且還隻是分證而已。你如果是圓滿證得毗盧遮那佛之法身,那麽便不妨說當處便是常寂光淨土。如果尚未如此,那麽則是空說飲食、數他人的財寶,不免要饑餓寒冷而死。



彼參禪者曰:唯心淨土,自性彌陀,這是禪宗門內所常常談論的,不應當會有錯誤才是。



我答曰:禪宗門內所說的,專門是指理體之性,並不是談論事修的這一麵。其之所以如此者,是要人首先認識不涉及因果修證的,凡夫聖人眾生諸佛皆具有的理體之性。然後依循者此不生滅的理性以起而修習因地、證得果報,超越凡夫而入於聖人之地,即眾生之心性而成就佛道之事。你何以事相和理體儱侗不分,知見如此地混淆顛倒啊!



此外你又以舍棄東方穢土求取西方淨土,為生滅之事。而卻不知道執取東方廢除西方,乃是斷滅之見也。若是尚未證得妙覺的究竟佛果,又有誰能夠遠離超越於取舍呢?三大阿僧祇劫精進地修行,百劫的修行因地,上求佛道下化眾生,斷除癡惑證得真性,有哪一件不是取舍之事呢?因此必須了知釋迦如來欲令一切眾生迅速證得究竟法身,以及常寂光土之境界,所以特別勸導眾生執持阿彌陀佛名號,以求生於西方淨土也。



參禪者問曰:李棗柏長者的《華嚴合論》,其當中指出所謂的西方淨土,乃是為了一部分取相的凡夫,尚未信入一切法空的真實之理,以其心憶佛念佛之故,其心念分分得到清淨,因此得以往生極樂淨土,此乃是權教而非實教也。何以華藏海會的大眾,卻一同發願往生極樂世界。李棗柏現生證得聖位,其神通和智慧,乃是不可思議,必定是華嚴海會之上的菩薩所示現的,其所有的言說論著,應當沒有錯誤差謬才是。



我答曰:李棗柏雖然是菩薩示現,但是因為《華嚴經》的全部尚未完全傳來中國,沒有辦法預先斷定,是故作如是之說。考察李棗柏寫造論文的時間,是在唐玄宗開元年間,著作論述完成之後,隨即入滅而去世。經曆了五十多年之後,到了唐德宗貞元十一年,南天竺的烏荼國王,才進獻〈普賢行願品〉四十卷之梵文本。到了貞元十四年,才翻譯完畢而流通之。其前麵的三十九卷,即是八十華嚴的〈入法界品〉,然而其文章句義更加詳細。而彼八十華嚴之第八十卷,善財童子承借著普賢菩薩威神之力,其所證得的智慧與普賢菩薩齊等,與一切諸佛齊等。普賢菩薩乃為其演說偈頌,稱讚如來殊勝微妙之功德,因為剩餘的經文尚未前來而圓滿究竟,所以經文尚未結束而終止。



等到〈普賢行願品〉來到中國後,其第四十卷,普賢菩薩乃以十大願王,勸導策進善財童子,以及和華藏世界的大海眾菩薩,令其皆一同回向往生西方極樂世界。普賢菩薩演說完畢之後,如來加以讚歎,大眾歡喜而依教奉行,其經文才圓滿完備。是故古代大德以此一卷經文,接續於八十卷華嚴之後而流通之,便是想要後世的學佛之人,皆能夠受持完整的經文啊!



古代大德說念佛求生極樂淨土這一個法門,唯有諸佛與諸佛之間,才能究竟了知其境界。即使是登於初地之菩薩,也不能知道其少分者,即是這個道理(譯注:指李棗柏雖然可能是菩薩示現,但是其尚未究竟成佛,也不能究竟了知極樂淨土之不可思議。)。那麽一切的上根利器的眾生,極樂淨土都全部攝受而無有遺留了。《大集經》雲:‘末法時代有億億人修行佛法,罕有一個能夠得證佛道,唯依靠念佛法門,才能夠得以度脫輪回生死。’那麽一切的人天六道、具足煩惱束縛的凡夫眾生,淨土法門也可以全部攝受而無剩遺了!你相信李棗柏的言論,而卻不相信〈普賢行願品〉和《大集經》。那麽這就是遵守地方縣令一時而權宜之告示,卻違背了皇帝天子萬古不易的敕令旨意,你為何如此不知道尊卑高下和輕重緩急呢!



參禪者問曰:彼李長者既然是華藏海眾的菩薩所示現,何必要等到經典傳來之後才能了知呢?



答曰:宏揚佛法,實在不是非常容易之事。必須要有確實的證據,才可以取信於大眾。《華嚴經》這一部經,遠遠超越於一切經典,沒有辦法從其他的經典加以引類了知,而來自我裁測度量也。



參禪者問曰:《大般涅槃經》的全部經典尚未來的時候,道生大師何以預先提倡主張一闡提也同樣皆有佛性呢?難道您認為李棗柏,其修行程度不及於生公嗎?



答曰:一闡提之人原本也是眾生之一,一切眾生既然皆有佛性,那麽一闡提斷善根者怎麽會獨獨沒有佛性呢?有智慧見識的人皆可以不待經典傳來而預先斷定。然而往生極樂世界以圓滿成就佛果,諸多的經典完全沒有事先宣說,又有誰敢自己特別獨出心裁,而豎立這個奇特的義理呢?這兩件事理絕對不可相提並列,不可以引用而作為證明。至於此二位大德所證之境界,則不是我們這些博地凡夫所可以了知,我又何敢隨便戲論呢?我們必須知道菩薩宏揚佛法的時候,或者以順道或者以逆道,其種種方便善巧,真是不可思不可議。這難道不是李棗柏長者示現以不能了知,以幫助後世來信受淨土法門乃真正是不可思議呢?



參禪者問曰:禪宗門內的諸多祖師,大多撥除排斥淨土法門,這又要怎麽解說呢?



我答曰:禪宗的諸多祖師,唯有弘傳佛陀之心。其所有的指示言說,皆是指歸向上直指人心。你參禪已經有很多年了,尚且不知道此事,那麽你對禪宗的種種知解,皆是破壞禪宗的惡知見也!



參禪者問曰:我乃是博地凡夫,豈敢自我放任自己的見解。但是諸禪宗祖師真實之言,絕對是可以依憑的。例如六祖大師說:‘東方人造罪,念佛求生西方;西方人如果造罪,念佛又要求生何國呢?’趙州禪師雲:‘佛這一個字,我不喜歡聽聞。’又說:‘老僧我念佛一聲,要漱口三日。’禪宗的諸多祖師,有很多都有像這樣的言語文句,那麽又要怎麽說呢?



我回答曰:六祖大師直指向上之開示,是要令人明白識認取自心,而你卻把他當成訓詁文字解釋言義,當作是辨別評論修持的法門。那麽這即是所謂的,誤認驢鞍和拱橋而把它當作是阿爺彎彎的下巴,這真是差誤太大了。你應當知道往生西方之人,其見思惑之現行已經清淨窮盡,進一步更再破除塵沙惑,以及無明惑。隻有前進而修行,絕對沒有造罪之事情。



而所謂的‘彼人求生何國者’,若是在此娑婆世間,尚未斷除見思二惑者,仰仗阿彌陀佛慈悲之力,帶業而往生西方之人,則往生於凡聖同居淨土。一旦往生彼國土,則見思二惑便徹底消滅。比喻就如同大火燃燒的爐子上飄下了一片雪花,尚未到達爐子即融化。又如同才一見到有德之人的顏麵,邪惡低劣的念頭便全部消失。



若是在此世界時見思惑已經清淨斷盡,則往生於方便有餘土。若是能夠分破無明惑,則便可以往生於實報無障礙土。無明惑若是能夠清淨斷盡,福德智慧皆已圓滿,則便生於常寂光淨土。在此世間現生證得者如是,在彼國土進一步修行者也是如此。你何必過度憂慮彼人沒有可以往生之處,而自我障礙亦障礙他人,卻不肯求生於西方淨土。就如同聽到有人噎到喉嚨而廢棄飲食,自己徒然饑餓以致喪失性命,那麽天下間愚癡之人,再也沒有像你這樣的了!



你隻知道趙州禪師說:‘佛這一個字,我不喜歡聽聞。’你何不領受記取在語錄的下文當中,有僧人問說和尚您還為人指示否?趙州禪師回答‘佛!佛!’的這些語句呢?你隻想要依循‘念佛一聲漱口三日’的這些話,你何不依循有僧人問和尚您受大王如是的供養,要以何來報答?趙州回答:‘念佛!’的這些話呢?你又何不依循有僧人問十方諸佛,他們還有沒有老師?趙州答雲:‘有。’僧又問如何才是諸佛之老師?趙州答雲:‘阿彌陀佛!阿彌陀佛!’的這些說法呢?



你認為禪宗祖師們,很多都有此等的語言文句。你卻不知道禪宗酬對回應問者根機的言語,名之為‘機鋒’,名之為‘轉語’。所問的便在回答之處,回答的便在提問之處。而卻不知道要返照回光,叩問自己而參究。卻一向隻是吃語言枝末的糟粕,如癡狗般追逐於土塊而不逐於人,這樣有什麽了脫之期呢?



我出家已經三十多年了,像‘念佛一句漱口三日’,‘佛之一字我不喜聞’這樣的言語,則眾人口中皆在宣說。至於以‘佛佛’而為人指示,以‘念佛’為報答恩德,以‘阿彌陀佛’為十方諸佛的老師,則完全沒有聽過有一人說過一句者。而這些言語皆是出自趙州禪師同一口舌的言語,既然以彼‘漱口三日’等為真實、為可依憑,則此‘念佛’之語亦是真實、亦是可以依憑。何以對於讓人受損者則依憑信受,而可以得到利益的卻違背而不信。一個依循、一個違背,自我互相矛盾衝突。



而趙州禪師所言的,總是歸向於我們自己的本分。‘佛之一字我不喜聞’,與‘念佛’而報恩德者,皆是屬於禪宗的轉語。若是能夠直下識得自己之本心,才知道趙州禪師的禪道超越於凡俗的常情,其語句超出於尋常格式之外,從此應當孜孜不倦地念佛,唯恐每日的時間皆不足夠也。



假使不能夠親見趙州禪師之意旨,則寧可以趙州禪師所說的念佛作為修持的方式,不可以依照趙州撥棄諸佛的方式而將其作為把柄。若是依照念佛而來修行,則即生便可以超出生死輪回,將來必定可以成就佛道。若是依照撥棄諸佛的方式,則是謗佛謗法謗僧,現生則其所造的罪業如同高山一樣地堆積,福德智慧如同冰雪一樣地銷融。性命終絕之後則永遠墮落於阿鼻地獄,無量長劫要受種種痛苦,其利益和災害、所得和失去的,何異於天淵高下之差別也。



總而言之,如今之人大多都是福德微薄智慧膚淺,業力極重罪障深厚。對於能夠有益於人者,就好像是完全沒有聽聞一樣;而對於令我們受損的,則全身頂戴而受持。(得益和受損是約未能悟道而錯會其意來說,並不是說古德所說之法,有利益或損害之差別。)諸多禪宗祖師酬答應對其當機者的言語,全部都是以如此的方式,不必勞煩而全部解釋。



你所謂的禪宗諸祖師的真實之言語,絕對是可以依靠憑借的,那麽你何不依照百丈禪師所雲的:‘修行佛法以念佛最為穩當。’又何不依照百丈禪師所立下的為病僧祈禱念佛的儀式,火化度送亡僧的念佛規範,皆悉為其回向往生於極樂淨土呢?難道你認為百丈禪師隻令死者往生淨土,而不令在生者亦求生淨土嗎?



你又何不依照西天印度禪宗第十四代祖師龍樹菩薩,釋迦如來預先授記其將可往生極樂世界。此菩薩在龍宮當中背誦而取出《華嚴經》,廣泛造作諸般論著,偏偏獨讚西方淨土,譬如在《毗婆沙論》,稱讚念佛往生淨土為易行而且快速能夠到達之佛道呢?



你又何不依照禪宗第十二代祖師馬鳴菩薩,在《大乘起信論》的最末後,開顯指示最殊勝的方便之道,令人稱念阿彌陀佛而求生西方極樂世界,便可恒常侍奉阿彌陀佛,永遠而可不退轉於佛道呢?



你又何不依照禪宗二祖阿難尊者,初祖迦葉尊者,其所結集的三藏經典,與淨土的諸般經典呢?假使淨土法門不足以師法學習,有害於世間眾生,彼祖師們何以不知好歹,而遺留給後世這樣的罪惡根源呢?



此外諸大乘經典,皆讚揚西方淨土,而小乘的經典則沒有一個字談到西方淨土。難道你認為大乘的經典,不足以依憑法則嗎?又釋迦牟尼佛說《阿彌陀經》之時,六方世界如恒河沙之諸佛,悉皆現出廣長舌相,勸導眾生信受此釋迦牟尼佛所說之《阿彌陀經》。難道你認為六方世界之諸佛,也是遺留給後人罪惡禍害嗎?



如果你說六祖大師,趙州禪師等人的話,不可不相信。那麽龍樹菩薩、馬鳴菩薩、阿難尊者、迦葉尊者、釋迦牟尼佛、阿彌陀佛、六方世界的諸佛、諸多的大乘經典,則更加是不可不相信。如果說諸佛、諸祖師、諸大乘經典,皆不足以相信,那麽又哪裏有六祖和趙州可以令人相信呢?你隻見到淺近之處而不見到遠處,隻知小事而不知大道。就如同鄉野之民仰慕縣令的地方勢力,而卻不知道皇帝天子之廣大威德。又如同小孩兒見到幾枚銅錢便即刻撿拾而去,遇到無價的摩尼寶珠而卻不知顧視注意也。



你還知道永明大師的〈四料簡〉,其所開示的禪宗淨土之有無,其利益損害和所得所失嗎?永明大師乃是阿彌陀佛之化身,怎麽肯遺留給後人罪惡禍害,毀謗正,疑惑耽誤眾生,而斷滅佛陀之種性呢?



彼參禪者曰:彼永明禪師所作的料簡,其言語顯得支離破碎,不足以作為修行的法則。何以這樣說呢?彼所謂的‘有禪有淨土,猶如戴角虎,現世為人師,來生作佛祖。’若是如他所說的,則如今的參禪之人,大多都是看‘念佛的是誰’這個話頭。也有的人安住於念佛堂,長年修行念佛者,那麽彼人真的於現世皆能為人之師,而來生即能成佛作祖嗎?



彼四料簡又雲:‘無禪有淨土,萬修萬人去,若得見彌陀,何愁不開悟。’如今這些平凡的愚夫愚婦,專門持念阿彌陀佛名號者,到處都有。可是卻未曾見過有幾個人臨命終時,現出種種的瑞相,承蒙阿彌陀佛的接引,而往生於西方淨土也。由此可見永明禪師的〈四料簡〉,是不足以作為修行之法則。



我回答曰:你何以如此粗魯急躁而囫圇吞棗,像這樣不知仔細品嚐滋味啊!永明大師之料別簡擇,乃是大藏經之綱要宗旨,修道行持之龜鑒指引。首先必須認識確定如何才是‘禪’?如何才是‘淨’?如何才稱之為‘有’?如何而稱之為‘無’?然後隨逐其文句而分別剖析,則便可知道其字字皆如同天造地設一般,沒有一個字不是極為恰當,沒有一個字可以更改移動。我數十年來見到禪宗和講經的諸師所說的,都和你所說的一樣而沒有稍微的差異。大家的見解境地都是如此,那麽也難怪禪宗和淨土,日日漸漸地見到其衰敗殘缺也。



參禪者曰:何者名為‘禪’和‘淨’,又何者稱之為‘有’和‘無’,請師父您慈悲垂示而明白教誨。



我答曰:所謂的是‘禪’者,即是我們人人本自具足的真如佛性,禪宗門中所謂的父母未生以前的本來麵目。禪宗門內其言語不明白說破,卻令人參究而自己悟得,是故其言語是如此。其實際上即是無能見所見,即寂而即照之離念靈知,純真之心體也。(離念靈知者,完全沒有分別思慮,而明白洞悉前境也。)



所謂的‘淨土’者,即具有信心願力以持念佛名。而其所求生的西方極樂世界,並非是偏指理體的唯心淨土、自性彌陀也。



‘有禪’者,即是指人們參究的功力至極,分別念慮能使之寂靜而情執消亡,徹底明見自己父母未生以前的本來麵目,即是所謂的明心見性也。



‘有淨土’者,即是真實的發起廣大菩提心,生起信心發起誓願,執持稱念阿彌陀佛的名號,求生西方極樂世界也。



所謂的‘禪’與‘淨土’,唯隻是約理體、約教典而言;而‘有禪’、‘有淨土’,乃是約眾生根機和其修行來說。教典和理體則恒常皆是如是,即使是佛陀也不能令其增加,凡夫也不能令其減少。而眾生的根機和修行則必須依於教典起而修行,修行到了極致便可證得理體,使其真理實際存有於自己心中。此‘禪淨’、‘有禪有淨’二者的文字雖然相似,可是實際上卻是大大的不同,必須要仔細地參究詳明,不可以儱侗不清。



假使參禪尚未開悟,或是悟而尚未透徹,皆不可以名之為‘有禪’。假使雖然有在念佛,卻偏執唯心淨土而無信願求生西方極樂,或者是有信願而不真實懇切,悠悠泛泛、散散漫漫,心中敷衍而如同習慣之事。或者修行雖然精進,可是心念貪戀於塵俗境界,或者求其來世生於富貴人家,享受五欲之快樂。或者求生於天界,享受天人的福報安樂。或者求其來生之時,能夠出家而為僧人,一聽聞佛法即能悟得千般道理,得到佛法的大總持,宏揚佛法正道,普遍利益一切的眾生。如此種種皆不可名之為‘有淨土’也。



參禪者問曰:出家為僧,宏法利生,又有什麽過失,而也要簡除在‘有淨土’之外呢?



我答曰:若是已經斷除見惑思惑之煩惱,已經解脫了六道之生死,乘著慈悲的廣大願輪,示現出生於五濁惡世,上宏佛法下化眾生,可以如此度脫眾生則可以。若是有些雖然有智慧和願力,可是尚未斷除見思二惑,縱使其能不迷惑於受生的最初之時,可是也很難保證其於一生之中或多生之時,不被種種境界之所迷惑。以其雖然能夠宏揚佛法,可是尚未證得無生之智,情執之種子仍然存在,遇著境界遭逢眾緣,難免會被種種境緣所迷惑。假使一旦隨著境界而迷失,那麽能夠迅速覺察醒悟者,一萬人當中沒有一個兩者。從迷惑而更再入於迷惑,不能夠自拔超脫於境界之外,因此而長遠劫來沉淪生死者,實在是有非常多的人。



釋迦如來為了此種緣故,因此令人先求往生於西方極樂淨土,令其親見阿彌陀佛而聽聞佛法,證得無生忍之妙智。然後乘藉著阿彌陀佛慈悲之力,以及自己的本願之輪,回轉而入於娑婆世界,度脫一切的眾生。如此則修行隻有前進而無有後退,隻有所得而無有缺失。因此如果尚未斷除見思二惑,而居住於此娑婆世界宏揚佛法,其他的宗派莫不皆是如此,然而在淨土宗則斷然而萬萬不允許也。



世間的人大多以為,凡是參禪者便是‘有禪’,凡是念佛者便是‘有淨土’。像這樣不但是不知道‘禪’和‘淨’,同時也是不知道〈四料簡〉文句之意義。孤負了永明大師古佛示現的一番大慈悲心,截斷了後世修行人一條出離苦海之捷徑。自我耽誤亦耽誤他人,其禍害豈有窮極之時。這就是所謂的認錯定位羅盤的星辰,毫厘之間有差錯,就相差如同天地之懸遠也。



彼參禪者曰:禪和淨土的有無,我約略已經知道其旨趣。〈四料簡〉偈頌的玄妙文句,請師父您詳細地訓解詮釋。



我答曰:所謂的‘有禪有淨土,猶如戴角虎,現世為人師,來生作佛祖。’者,是說這個人已經徹悟了禪宗之意旨,已經明心見性。並且又能夠深入佛法經藏,完備地了知釋迦如來一切權教實教之法門。而且在一切的諸法當中,又唯有以信願念佛這一個方法,以之作為自利利他的普遍正行。《觀無量壽佛經》當中的上品上生,其所謂的‘讀誦大乘經典,解第一義者’,即是指此人也。



其人有廣大的智慧,有大辯才。一切的邪魔外道,聽聞到其名聲則喪失膽魄。就如同威猛之老虎更戴上銳利的雙角,其威力強猛無有其他獸類可以相比並列。凡是有前來參學者,皆能隨其根機而說法,應當以禪淨雙修而接引者,則以禪淨雙修而接引之。應當以專修淨土法門而接引者,則以專修淨土法門而接引之,無論是上中下之根機,沒有一個人不蒙受其恩澤,如此豈不是人天之導師嗎?



至於到了其臨命終時,承蒙阿彌陀佛的慈悲接引,往生於極樂世界的上品蓮台,隻有一彈指之時間,便能夠華開見佛,證得無生忍之妙智,最低下者即能證得圓教的初住位,也有頓時可超越諸般位次,而至於等覺菩薩者。圓教的初住菩薩,即能夠現身於一百個世界而示現作佛,更何況是在此初住位之後,其位位倍加殊勝,乃至於直至第四十一位的等覺菩薩呢?是故稱之曰‘來生作佛祖’也。



所謂的‘無禪有淨土,萬修萬人去,若得見彌陀,何愁不開悟。’者。這是說其人雖然尚未明心見性,可是卻又決定誌向求生西方極樂世界。這是因為阿彌陀佛在過去無數劫當中,發下了廣大的誓願,普遍攝受一切的眾生,就如同慈愛的母親憶念獨子一樣。眾生若是能夠真的如同遊子憶念母親,以誌誠心憶念於佛,如是則必定可以感應道交,即能蒙受阿彌陀佛之攝受也。



平日努力修行禪定智慧者,固然可以往生於西方淨土。即使是曾經造作五逆十惡之人,於其臨命終時由於痛苦之所逼迫,而發起大慚愧心,稱念阿彌陀佛的名號,或者十聲,或者隻有一聲,然後便直下而性命終止,也同樣皆可以蒙受阿彌陀佛的化身,前來接引而往生淨土。如此豈不是萬人修行萬人前去嗎?然而此種人雖然念佛沒有多少工夫,但是因為其心力極為猛勵強烈,是故能夠獲得如此巨大之利益。不得將其如同泛泛悠悠、散散漫漫的人,而來較量分別其念佛功德之多少。



這些人既然能夠往生西方淨土,其親見佛陀聽聞佛法,雖然也有緩慢和迅速之不同。然而其已經高登淨土而進入聖人之流,永遠便可得不退轉。並且隨著其根性的淺深之不同,或者漸次、或者頓時,便可證得諸般之果位。既可證得種種果位,則其開悟更不必等待人談論了。此即是所謂的‘若得見彌陀,何愁不開悟’也。



所謂的‘有禪無淨土,十人九蹉路,陰境若現前,瞥爾隨他去。’者。是指其人雖然徹悟了禪宗之意旨,已經明心見性。然而見惑思惑之煩惱,並不容易斷除。必須要經曆種種緣起境界的鍛煉,令其見思煩惱清淨斷除而無有剩餘,那麽三界的分段生死,才有可能出離。如果說一絲毫的見思煩惱都尚未斷除者,姑且先不要談論。即使是努力斷除而隻剩下一絲毫尚未清淨除盡者,則其六道的輪回生死依舊難以逃避。生死的大海極為深廣,菩提的道路極為遙遠,尚未歸於解脫之家,即便性命終結。大徹大悟的人,十個人當中,有九個人皆是如此。故曰:‘十人九蹉路’。所謂蹉者,即是蹉跎,即世俗所謂的‘擔擱’也。



‘陰境’者,是指中陰身的境界。即是在臨命終時,現生以及曆劫以來,種種善惡業力所現之境界。此中陰的境界一現前,在一眨眼之間,便隨著其最猛烈之善惡業力,便去受生於善惡道之中,一絲一毫也不能自作主宰。就如同人們負債一樣,必定被最強的債主先牽去償還。心念的思緒有多頭多端,心念最重者首先墜入。五祖戒再來而為蘇東坡,草堂清再來作魯公,這些還是比較好的呢!是故說:‘陰境若現前,瞥爾隨他去’也。



所謂的‘陰’,其音韻和意義都與‘蔭’字相同,即是蓋覆的意思。是說由於此善惡業力,蓋覆了真如自性,使其不能顯現也。瞥,音韻為‘撇’,是指眨眼也。有把‘蹉’字當作‘錯’字。而把‘陰境’當作是五陰魔之境界,這些總是因為不認識‘禪’和‘有’這個字的意思,因此導致有如此的胡說八道。豈有大徹大悟明心見性之人,十個有九個人,‘錯’走了修行的路頭,卻即隨著「五陰魔’之境界而去,而變得著魔發狂呢?人之所以著魔發狂者,乃是因為不知道教理,不明白自心本性,因此而成為盲修瞎煉之增上慢種性也。何以不知好歹而將著魔發狂之事,加之於大徹大悟者之上呢?這個關係甚為重大,不可以不明辨也。



所謂的‘無禪無淨土,鐵床並銅柱,萬劫與千生,沒個人依怙。’者。有人認為‘無禪無淨土’者,即是指一般不學佛法的人,隻知埋頭造業,不修任何的善法,這是大錯特錯的。佛教的法門雖然有無量無邊之多,唯有禪宗和淨土,最為適合眾人的根機。‘無禪無淨土’,是指其人既然尚未能夠徹悟心性,而又不求生極樂淨土,隻是悠悠泛泛,任意地修習其餘的法門。既然不能靠自力而定慧均等,斷除煩惑證得真性;又無從仰仗阿彌陀佛慈悲之力,而帶業往生極樂世界。



以其畢生泛泛修行其他法門之功德,感得來世他生的人天福報。此人現生既然無有正確之智慧,來生亦無有智慧,於是即隨著福報境界而轉,耽溺執著於五欲境界,廣泛造下種種惡業。既然造下種種惡業,將來便難逃於惡道之果報。等到其人生命的一口氣不來,隨即墮落於地獄之中。以地獄當中洞然火燒之鐵床銅柱,經曆於長久之時劫,寢臥鐵床抱持銅柱,以償還彼從前貪欲聲色、殺害生命等種種的惡業。諸佛菩薩,雖然想要垂慈憐憫而救拔之,可是因為其被惡業之力所障礙的緣故,不能得到佛菩薩慈悲之利益。古人曾經說修行佛道之人,若無真正的信願以求生西方淨土,而泛泛地修習其他的善行,這個稱之為第三世之怨苦,就是在說這種人也!



這是因為其人以今生之修行,來生便能享受福報,倚仗著福報之勢力又作下種種惡業,即獲得第三世的墮落惡道。快樂暫時得到於來生,可是痛苦卻遺留於長久之時劫。縱使令其地獄的業報消盡,又再度轉生於鬼道畜生。想要再度得到人身,可以說是難上加難也。所以釋迦牟尼佛以手拈起地上之泥土,問阿難尊者曰:‘我手上的泥土多,還是大地的泥土多?’阿難尊者回答佛說:‘大地的泥土多。’佛陀言:‘能夠得到人身者,就如同我手中之泥土。失去人身者,就如同大地上的泥土。’所謂的‘萬劫與千生,沒有一個人可以依怙。’猶隻是局限於偈語之言,而淺近地言論其孤獨受苦的窘況也。



因為一切的修行法門,專門仰仗於自力修行;而淨土法門,則是仰仗阿彌陀佛慈悲願力的加持攝受。一切的修行法門,要煩惱惑和業種清淨斷盡,才能夠了脫生死;而淨土法門,隻要帶業往生極樂淨土,即能進入聖人之流。永明大師,恐怕世人不知道其緣故,因此特別作詩偈料簡,以垂示於將來之眾生。可以說是迷於河流津途者的救渡寶筏,危險道路的明智導師。隻可惜全世界的人,都是隨意迷糊地讀過,不知加以研討探究其深意。這大概就是眾生同分的惡業所共同招感之果報吧?



彼參禪者曰:我昔日不知是何過失,很早便迷昧於真實的佛法。宿世不知有何福報,可以聽聞到師父您開示出離之要徑。我願意側列於師父您的門牆之下,作您的弟子而執持奉侍手巾水瓶。



我回答曰:我有什麽德行,敢讓你如此稱讚言說。但是我所說的言語,皆是宗主於諸佛陀、諸祖師之智慧。你隻要仰望信受佛陀祖師之語,努力宏揚淨土法門,則無有恩德而不能回報,無有罪業而不消除。過去天親菩薩,最初修行時毀謗大乘佛法,後來以努力宏揚大乘來救贖其昔日的罪過。你如果能夠追隨彼菩薩之美好芳蹤,我願意舍棄我的身命而供養你。



彼參禪之上座乃禮佛而發願雲:我弟子某甲,從於今日以後,專門修習淨土法門。唯願祈望臨命終後,往生於西方極樂上品蓮華,親見阿彌陀佛而聽聞佛法,頓時證得無生之智。然後不違離於極樂安養,普遍進入於十方世界之中,以逆行或順行、隱密或顯明之方式,用種種的方便,宏揚流通此淨土法門,度脫一切的眾生。盡於未來之際,無有間斷歇息。虛空有其窮盡,我之願力則無窮。唯願釋迦牟尼佛和阿彌陀佛,常住之三寶,湣念我的愚癡誠心,一同垂慈而攝受。



我則曰:淨土法門此事,乃是一個廣大的因緣。淨土法門的義理者,即是如來秘密之藏。你如今能夠信受奉行,即是以佛陀之功德莊嚴而自我莊嚴也。



參禪的上座唯唯稱是而退去。我因此記錄其問答,以作為不知道淨土法門之人的勸導。



淨土法門普被三根論



一切的眾生,皆具有如來智慧德相,但是由於迷失真性追逐妄想,違背覺性合於幻塵,將全體的如來智慧德相轉變為煩惱惡業。因此恒久以來經過長遠的時劫,輪回生死於三界之中。釋迦如來憐憫眾生之迷妄痛苦,因此為之演說諸法。令眾生能夠返轉妄想歸於真心,背離幻塵合於覺性。使彼眾生種種的煩惱惡業,全體回複成為智慧德相。從此乃至盡於未來之際,能夠安住於常寂光之中。這就猶如將流水結成堅冰,再融化堅冰而成為流水,水的體性並沒有差異,而其作用則有天地之差別。



然而眾生的根機有大乘小乘的不同,迷惑也有淺深之不等。佛陀各個隨其根機時宜,令彼眾生能夠得到利益。佛陀所說的法門,其浩瀚廣大就如同恒河沙。而就其當中求其至圓滿、至頓速,最微妙、最玄奧不可思議的,下手容易而成就的功德高廣,所用的力量少而得到之效果迅速,普遍利益上中下三種根機,統攝一切修行的諸般法門。不論是上根聖者與下根凡夫皆可共同修行,大根機與小根器都可以共同領受者,則沒有像淨土法門一樣殊勝而超絕也。



何以如此說呢?一切的修行法門,雖然有漸教、頓教之不同,權教和實教也各有差異。但是都必須修習的功德深厚,才可以斷除煩惑、證得真性,才可出離三界的生死,超越凡俗進入聖位。這就是所謂的全部仰仗自力,別無其他的依靠托付。假使稍微還有一絲毫的煩惑尚未斷盡,則仍舊墮入於生死輪回也!而且這些都是義理旨趣甚為深奧,並不容易修行學習,若不是宿世具有善根者,即於此生實在很難能夠證入真性。



惟有求生極樂世界的淨土法門,不論其是富貴或是貧賤、年老年幼和男子女人,不論聰智愚癡和出家在家之人,乃至士農工商一切人等,都能夠從事修習。這是由於阿彌陀佛以其大悲願力,攝取娑婆世界痛苦煩惱的眾生,是故比較其餘的修行法門,證得果位較為容易也。



凡是一切的有情眾生,聽聞到此淨土法門者,應當相信此娑婆世間極為痛苦,而西方阿彌陀佛的國土極為安樂。應當深信我多生多劫以來,業力障礙極為深重,如果沒有憑借阿彌陀佛之願力攝受,決定很難快速出離。應當相信隻要發願修行求生淨土,則決定可以如期往生。應當相信隻要一心念佛,則必定蒙受阿彌陀佛的慈悲攝受。由此之故而堅定一心,祈願出離娑婆世界,就如同囚犯想要出離於牢獄,絕對沒有一絲毫的係念貪戀之心。發願求生西方極樂世界,就如同流落他鄉之旅客、心中思念想要歸於故鄉,怎麽會有因循怠墮之念呢?



從此之後應當隨著自己的本分和力量,以至誠心持念阿彌陀佛聖號。無論是談話、靜默、行動、止靜,行住坐臥之間,迎接來賓招待客人,乃至著衣吃飯之際,務必要令阿彌陀佛不離於我心,我心不離於阿彌陀佛。就譬如非常切要之事掛記係念於心中,凡是不論平日種種的作為,都不會忘記此事一樣。或者是有公事和私人的種種事務極多,完全沒有稍微的閑暇,也必須於早晚之時以十念的方式來念佛,至心發願求生淨土,如此同樣也可以往生。



這是因為阿彌陀佛曾經有願力說:‘十方世界的眾生,如果能夠至心信樂,想要求生我之國土,乃至隻有十念念佛,若是不能夠往生者,我即不取無上正覺。’是故隻要十念念佛,也可以往生極樂世界。但是既然念佛求生於西方極樂世界,則必須要發起慈悲心,實行方便度化眾生之事。並且息滅貪嗔癡,戒止殺生偷盜邪淫,努力地自利利人,如此才能符合佛陀的本意。否則心念和佛陀互相違背,與佛的感應之道互相間隔。如此則隻能種下來世之因,難以獲得現前之果。



若是能夠以誌誠心憶念於佛,言行符合於佛心,心念與口中之言語相應。如是而念佛之人,等到臨命終時,阿彌陀佛與諸聖眾,必定親自垂手而接引,然後往生於西方淨土。一旦往生西方極樂世界之後,則便可超越凡俗進入聖位,了脫生死跳出輪回,永遠離於種種的眾苦,但受諸般的安樂而已。此則完全是仰仗阿彌陀佛慈悲攝受之力,而不論修行者功德之深淺差別,其煩惑之多少有無。隻要具有真實的信心、深切的願力,決定不會遺漏任何一人而不得往生。



至於若是在此世界已經斷惑而求往生者,則可頓時超越至十地。已經登入初地之人求生,則很迅速便能夠證得究竟佛乘。所以文殊、普賢、馬鳴、龍樹等菩薩,皆發願往生於西方淨土。具足十惡業的眾生如果肯念佛求生極樂,尚且可以進入下下的末品。即將墮入地獄的人念佛,也可以高登於極樂蓮邦。因此張善和、張鍾旭、雄俊、惟恭等造惡之人,同樣也可以超出娑婆世界之輪回也。



而其他那些戒律和善業具足而修,定力和慧力能夠均等奉行,居於塵勞而不受染汙,處於五濁而恒常清淨,立定誌向求生西方,然後命終之後高登於上品蓮台者,其數量眾多就猶如群星拱居於北鬥之旁,眾流之水朝向於東方,哪有辦法可以計算其數目呢?是以千部經典、萬般論著,處處皆指示歸向於淨土。過去的聖者、前代之賢人,人人都趣向於極樂世界。因為憶念阿彌陀佛的淨土法門乃是釋迦如來普遍度化眾生之要道,是一切眾生即生可以出離苦海的妙法之故也。



宗教不宜混濫論(因為講經者每每喜歡談論禪宗,而發起著作此論)



釋迦如來演說經典,諸多祖師造作論著。宗門和教門這兩個法門,原來就是同一的佛法。沒有辦法將其分離,也不必強加結合。隻是隨著眾生的根機而令其得到利益,隨者其能得之利益而建立其名稱。上根機的眾生一聽聞到佛法,頓時了悟自心,圓滿修行種種道品,因此即名之為‘宗’門(此乃是約後世而說,當初隻是稱為圓頓教而已。)。中下根機的人聽聞佛法,次第地進修道品,漸漸而悟得真理,因此即名之為‘教’門。



等到了像法末法之時,佛法開始流入此東土,人們的根機聰明敏利,很多人有能力可以聽聞憶持,因此大部分都以記憶讀誦、講經說法為修行之事。而於衲僧的本分之事,自心本性的向上一著,有真實體悟、親身證解者非常少,將佛陀祖師之法來說食數寶者多。以此之故達磨祖師特地從西天而來,闡明真指人心之法,令人親見自己的本來麵目,後世之人名之曰‘宗門’。



既然見到自己的本來麵目,然後再去看佛陀的教典而修行,才知道全部的三藏經教,都是自己家裏的話。六度萬行之修行,皆是自己家裏之事。如此便是以宗門之悟解為眼目,以教門之修持為雙足。若是沒有眼目則沒有辦法見到道路,如果沒有雙足則不能夠到家。此乃是宗門和教門之彼此互相需求而不相違背,彼此相合而不相離也。



至於南嶽慧思禪師和天台智者大師,其究竟真實的指歸,大略也是與達磨祖師相同。是故《傳燈錄》與《指月錄》這二本禪宗語錄,皆排列此二位祖師於‘應化聖賢’這一科當中。而《高僧傳》當中,不將其列於‘義解’之高僧,而列於‘習禪’之高僧。這乃是古代具有慧眼之善知識,其將宗門和教門列為一貫也。一直到了曹溪六祖大師之後,禪宗之道大為盛行。不立文字之禪門語錄文字,廣泛流布於天下各地區。知解之路日漸開啟,悟道之門即將阻塞。是故南嶽懷讓禪師、青原行思禪師等諸位祖師,皆用機鋒之語言來接引學人。使參學者其所記憶的佛陀祖師現成的語言,無從回答禪師所問之問題。如果不是真正了知確當,便沒有辦法探測其所說之意。祖師們以此來勘驗學人,則黃金和雜鐵便立時可以分辨,美玉和土石永遠可以分清,沒有辦法假冒濫充,而破壞間雜真正的佛法正道,此即是機鋒轉語之所由來也。



自此以後此禪門之法日加興盛,禪宗的善知識舉示顯揚佛法之時,唯恐落入前人舊有的窠臼,以致成為故有老套,而導致疑惑耽誤前來參學之人,使其壞亂禪宗的門風。是故其機鋒之應用更加險峻,時時轉變而無一定的方式,令人無從去揣摩探索。是故祖師便有嗬佛罵祖,排斥經教,撥棄淨土者。(如此的機鋒作用,南嶽慧思禪師有兩句話可以道盡,其曰:超群出眾太虛玄,指物傳心人不會,若是把指示當作真實之法,則罪同五逆矣。)



祖師們以奇特的語言,剿滅鏟除人們的情執之見,塞卻眾人虛妄分別的謬解之路。使根機成熟者可以直下知道其歸處,徹悟指歸向上的心性之路。根機較生疏者如果可以真實參悟努力探究,必定可以到達大徹大悟而後已。這是因為當時的善知識極為眾多,人們的根器尚且很猛利,其對教理也明白了解,了脫生死之心也極為肯切。縱使不能夠於祖師的言語當中直下了悟,必定也不肯生起下劣之心,而將祖師所作的機鋒言語當作是真實法之故也。



而如今之人,大多是很少讀過儒家之書,尚且不明白世間為人之理;未能窮究一切教乘,不能理解佛陀之法。才一發心修行,便進入宗門之中。在禪宗門內的知識隻是為了支撐扶持其禪宗之門庭,也學古人一樣舉示顯揚,而不談論佛法修道之利害關係。而在參學之人則不肯去下真實的疑情,個個都將祖師的‘機鋒指示’認為是實有之法。或者有些人在今人舉示之處,或在古人的語錄當中,以自己的意識思惟卜度、推測出一番道理,然而總是超不出按照文字解釋詞義之外,便自己以為徹悟了向上之理,參學之事已經完畢。隨即自己處於善知識之位,開導後進的學人,自己執守一個門庭宗派。



又恐怕人家說他不是通家,因此禪宗和講經同時並弘,想要自稱為是宗門教門皆悉通達的宗說兼通之人。如果談到宗門則古代大德指歸向上之言語,竟然對其作解釋詞義、訓話文字之言說;講說教典時則釋迦如來令人修因克果之道,反而成為表法譬喻之義的言說。以教門破壞宗門,以宗門破壞教門。如同一個盲人引導眾多盲人,相牽而進入火坑當中。致使後輩的學者不能聽聞古人之修行芳規,而隻有學習其一時方便的輕視佛陀、陵侮祖師,排斥因行、撥無果報而己!古人的言語,完全沒有辦法知曉明了,而對衲僧的本分之事,又何曾夢見呢?



如今將宗門和教門之語言文字和意義旨趣,簡略地加以分別說明。用以期望一切眾人唯有得到其利益,而不遭受其病害也。何者是所謂的‘宗’門?何者是所謂的‘教’門?如果從開示演說佛法之角度而言,宗門和教門皆是言教。如果從契入悟解佛心之角度而言,宗門和教門皆是佛之心宗。教門當中固然有佛之心宗,宗門當中也有文字言教。教家當中的心宗(佛心之宗),即是實相微妙理體的法身德、般若德、解脫德等三德的秘密之藏。乃是宗門禪家當中的衲僧的本分事,法身向上之一著。(此乃是對宗門而說,是故以體性為宗。若是就教門而論,即名之為‘體’也。而教門當中的‘宗’,乃是入於體性之路徑。不能夠與宗門當中向上一著、指歸心體而對論。)



教家當中的言教,即是經論當中所說的文字語言,以及種種的法門行相。而這些言教法相,無不皆是詮釋微妙之性理,皆是歸於佛心之秘藏。就猶宗門禪家之機鋒轉語,以及種種的應機作用也。隻是教門當中則雖然未能悟入佛心,亦可令其理解了知;宗門則未悟佛心,便不能知禪師機鋒轉語之所謂為何,這一點有差異也。



宗門禪家之言教,即是禪師的機鋒轉語,揚起拳頭、豎起拂塵,或者言語或者靜默,種種應時的作用,全部皆是就彼前來請問者之根機,為其指歸心宗的向上一路。如是的轉語等,乃是標指向上、指示心性真月之手指,並不是轉語機鋒等,即是向上的心性真月。假使能夠依循手指而觀察真月,則真月便可以直下親見。所見到的心性真月,才是真正的宗門禪家之心宗。如今之人把機鋒轉語當作心宗,不求契入悟得真實的心性,隻是學習會通弄透這些機鋒言語。如此便是認指為月,而卻不再知道有真實之明月,實在是可惜啊!



此外在教門當中則是上中下三根普被,無論利根鈍根全部都收攝,就猶如聖君帝王明白的詔示,天下萬國都欽敬尊崇。無論是智慧愚癡、賢與不賢之人民,皆令其知曉明了,皆必須遵守奉行。如果有一人不遵守者,則處以極刑;佛陀所教導的戒法,如果有一人不遵守者,則便墮落於三塗惡道當中。



宗門則獨獨教化上根之輩,不攝受中下根機之人。此就猶如將軍之秘密指令,唯有軍營內的人才能夠了知,軍營外之人,任憑其智慧就如同生而知之的高人,也沒有辦法能夠知曉。就是因為這個緣故,才能夠使我全軍去消滅叛賊盜匪,然後使天下太平。軍中的密令如果一旦泄露,則我方之三軍傾刻便被覆滅;祖師的心印一旦泄露,則禪門的五宗即便喪失消亡。



因此宗門禪家在尚未開悟之前,隻允許參究話頭,不準翻閱禪宗的語錄書籍。這實在是恐怕初學的人錯會祖師之意,以自己的迷妄當作開悟,以虛假的分別知見混亂了真實的智慧,如此即名為泄露,其危害甚為巨大。而一旦大悟之後,則必須廣泛閱讀祖師之語錄,仔細抉擇自己的見地,如此則差別智便可以大開,藥味和忌味都可明白了知。然而尚且必須在曆緣對境當中加以鍛練,必定使自己所行與所解的能夠相應,如此才可出於世間為人解惑說法,宏揚闡釋禪門之宗風。



如今之人不教人真實努力參究,而卻為人講說開演禪宗之語錄。使其開啟意識知解之路,生起分別猜測揣度之心,以自己虛妄的見解去體會祖師之意,在依稀仿佛之間,想像一個義理知解,其全體便是錯誤,而便自以為就是。就算假使沒有錯誤,他隻是如同一條泥龍、或隻是自己畫一個大餅,豈是真的就能興起雲雨、可以充饑?



所以宗門禪法必須要真實參究,才能夠有真實的利益也。尚未開慧眼者,聽聞到有人講說禪宗的語錄公案、談論心性,則喜出望外。若是真正具有慧眼者,則必定心中悲痛而透徹骨髓也。以如此的方式宏揚禪宗,則隻有大大的損害,而毫無真實的利益。這就何異於以自己的秘密軍令前往告訴敵兵,然後相邀而互相戰鬥,如是而不自我消滅自己者、真是非常稀少啊。由於如此宏揚禪宗之故,而有假裝冒充悟道者,實在是不勝其多。破壞撓亂佛法者,實在是多有其人也。



此外教門則是以文字來顯示義理,依著義理而修觀行,觀行成就則能證得理體,令人由理解了知而進入佛法,所以天台以三止三觀,來宏傳佛陀的心印也。宗門則是離於文字而顯示其意,悟得其意而明了心地,明了心地之後起而修行,這是令人由參究的方式而得知佛法。是故禪宗以直指人心之方式,來宏傳佛陀的心印也。



又經教當中所說的因果修證,凡夫聖人眾生諸佛,其差別的事相、同一的理性,和種種修行之相貌,都清晰了然而曆曆分明。若是能夠依經教而修習因地,自然便能夠證得果地,超越凡情入於聖位,即眾生之身而成就佛道也。既然能夠得到此事,則那個不涉入於因果修證和凡夫聖人、眾生諸佛之理體,又豈待向外而去追求呢?



而宗門當中所說的,總是歸於人人的本分心地,那個不涉及因果修證和凡夫聖人、眾生諸佛之理體(此乃理即佛也)。若是能夠體會此禪宗之意(此乃名字即佛和觀行即佛之初心也。),必定依然要依照此不涉及因果修證、凡聖生佛之理體,而生起修習因地證得果報,超越凡情入於聖位,即眾生身而成就佛道之事也(此是觀行即佛,到究竟即佛也。)



所以古代的大德在大悟之後,有的三次、有的七次閱讀大藏經著(汾州無業禪師三次閱讀完大藏經。育王知微禪師,乃是大慧宗杲禪師之門人,禁足於上塔院十餘年,七次閱讀完大藏經,此事見於《育王山誌》。)。有的以為坐著看經典乃是不恭敬,於是跪著讀、邊行邊讀或站立著讀誦(棲賢湜禪師三次閱讀大藏經,皆是如此。)。有的是盡其終生每日持誦一部《法華經》者(如永明壽禪師、首山念禪師)。有的看經時唯恐有人幹撓打岔,於是貼字帖於方丈室的門頭,曰:‘看經時不許問話’者(如仰山慧寂禪師。)。也有持誦觀世音菩薩聖號者(明教嵩禪師,每日持誦十萬聲觀世音菩薩聖號,世出世間的經書,不必閱讀便可了知。此外華林覺禪師常常稱念觀世音菩薩,於是感得兩隻老虎常常相依附。)此有持誦準提神咒者,(如金華俱胝和尚。)。有每日定課一百零八種佛事者(永明延壽禪師,一部《法華經》也在一百零八之數目當中。)。有對著站立的聖像不敢坐,對著端坐的聖像不敢躺臥者(如大通本禪師,又凡是素食食物若是以魚肉為名者,即不食用)。有一日不作務,一日不飯食者(如百丈懷海禪師)。



至於稱念阿彌陀佛而求生西方極樂世界者,則是多得不可勝數。這是因為百丈禪師,乃是馬祖禪師傳道的嫡子,百丈禪師的開示有說:‘修行的法門以念佛最為穩當。’又百丈禪師所訂立的清規當中,凡是祈禱疾病之僧人,火化度送亡僧,皆是令其歸於極樂淨土。是故禪宗門內五宗的禪師,大多從事秘密修行念佛法門也。有很多都是經曆長久之修行,親自實行種種苦行(如溈山禪師作典座,雪峰禪師作飯頭之類。),無非是要圓滿六度波羅密,以自利利他。古代的禪師大多是像這樣重視佛法如同寶貝,輕視色身猶似微塵,絕對不會像今人一樣輕視高慢古今之世,褻汙輕黷經典論典也。



是故可知宗門猶如軍隊之前鋒,教門則為殿後之勁旅,其所成辦的是同一件佛事,其所說的是同一的佛法。隻是以其語言的施設,接引門庭之建立有所不同而已。而那些門外漢不能了知其雖然相同而不可以合一,雖然相異而不可以分離之緣故和所以。因而虛妄地用自己的成見,強加以主宰分別。不是互相毀謗,便是加以混亂。彼此互相毀謗之過失,愚癡的人或許能夠了知;而互相混亂之過失,即使是有智慧的人也難以知曉。這實在是因為歸於本元則無二無分別,而其方便之善巧則有很多不同的門路。



宗門禪家的方便善巧,超出於常格之外,其所有的語言指示,似乎是掃蕩一切之法。未能得其言外之意者,便不能體會其離於言語之外的旨意,唯有食用取出了出美酒的糟粕。在宗門當中則隻要開出一條理解之路,便不肯努力參究。在教門則狂妄地學習圓融無礙,破壞種種規矩事相。唯有大智慧通達之士,才能於雙方麵得其利益。否則就如同把醍醐甘露,貯存於有毒的器具當中,於是種種美味便成為妣霜鴆毒了。



教門雖然總攝說明萬法唯心,然而必須就事論事,種種的事理因果,絲毫沒有錯失混濫,探究起始和究竟其最終之事,總是不出於一切唯心之理。宗門禪家之確實商量之處,亦複如是。若是舉揚向上心性之事,雖然指盡世間一切之法和種種路頭來作為問題,可是禪師在回答之時總是歸於本分心地,絕對不會隨著其語言而就事論事。這就是所謂的問在答處,答在問處。縱使有一些似乎是就事相而說的,然而其意旨是在彼本分心地而不在此事相。若是誤認其是就事相而說者,即如同白雲萬裏般遙遠了。確實而明白商量言說者,在禪書當中是不收錄的。其禪書所此錄的皆是屬於心地的本分之話。若是想要了知者,必須廣泛閱讀群書,否則可以看《萬善同歸集》,以及《淨土十要》當中禪門宗匠的著述,也可以見到其大略之梗概也。



若是真實論及佛法之大體,其實並不出於真俗二諦。就是真諦而言,則離一切相、一法不立,所謂在真實本際的理地,不能蒙受任何一微塵也。就俗諦而言,則無有一法而不完備,所謂的在佛事門中,不舍棄任何一個善法。在教門則真諦與俗諦同時並列闡述,然而大多是就世俗諦而言。在宗門則是即於世俗法當中來說其真諦,而大多是掃除世俗之相。必須知道真諦與俗諦同時具足於一體當中,並非是兩個不同之物。就譬如一個廣大圓滿的清淨寶鏡,其虛通光明洞澈一切萬事萬物,而自身卻了無一物。然而其雖然了無一物,而卻又是胡人來則胡人現形,漢人來則漢人現形,森羅眾多之萬象全部一起來,則一切萬物俱時顯現。雖然說一切萬物的萬相同時全部顯現,而大圓寶鏡的自身仍然是了無一物;雖其自身是了無一物,而並不妨礙所有的萬相同時全部顯現。



宗門便是在彼一切萬相同時全部顯現之處,專門說明其自體了無一物;教門則是在彼了無一物之處,詳細談論其一切群相俱時生起顯現之因緣事相。如是則宗門乃是在事相修行當中以說明本有理體,而不舍棄事相之修行;教門則是在本有的理性當中而談論事相修行,最後仍是還歸於本有之理性。這正是所謂的稱合本性以起而修行,全部的修行全是在本有理性。本性不變而隨於事緣,隨於事緣而本性不變,事相和理性兩者兼得,宗門和教門彼此不二也。



若是在教門當中,雖然是中下之根機,猶然能夠得到其利益,但是若非上上利根之人便不能廣大地通達,以其涉及的範圍極為廣博之故。在宗門當中,雖然中下之根機難以探究而安置其心,而上根機之人便能大徹大悟,以其能夠守於簡約之故。在教門中則世間法佛法,一切的事理性相,悉皆能夠通達了知,然而又必須大開圓解(即宗門的大徹大悟也。),才可以作人天之導師。在宗門則隻要能夠參破一個話頭,親見自己的本來麵目,便能夠闡揚直指人心之宗風。



在佛法大大興盛之日,以及對佛法廣大通達之人,可以依照宗門的方式而參究,這就譬如僧繇畫龍,才一點睛則即時便可飛去。佛法衰弱的時代,以及夙世根器陋劣之人,應當要依憑教法而修持。這就譬如拙劣的工匠製作器物之時,如果廢棄了繩墨規矩則終究無所成就。



教門當中大多是明顯而談論,宗門當中大多隱密而言說。而宗門當中的明顯演說者,如達磨大師雲:‘淨智妙圓,體自空寂。’馬祖大師雲:‘即心即佛。’百丈大師雲:‘靈光獨耀,迥脫根塵,體露真常,不拘文字。心性無染,本自圓成。但離妄念,即如如佛。’此則與《法華》、《楞嚴》等諸大乘經典,絲毫沒有差別異旨。總之,在六祖以前的禪宗祖師大多明顯而談論心性,在六祖之後大多隱密而言說。愚癡的人不能知道宗門和教門其語言的相同與相異之緣由旨趣,每每見到宗門的祖師垂設問題,而教家之人不能回答,於是便高推禪宗之法,藐視佛經教典。將佛陀的經典視為是破舊的故紙,而祖師的言語則比綸音更加尊重(綸音即聖旨也)。



如今如果想要報答佛陀的恩德,利益一切的有情眾生者。在宗門則專門闡揚宗風,而尚且需要教典之印證;在教門則應當努力修習觀行,不要混濫間雜著禪宗的語言。這是因為如果自心能夠通達微妙真諦,則所遇的任何之緣即是心宗,不論是柏樹子、幹屎橛、鴉鳴鵲噪、水流花放、欬唾掉臂、譏笑怒罵,一切的法法頭頭,全部都是心宗。豈可說釋迦如來金口所說的圓頓妙法,反而不足以作為心宗呢?何須借他人雜木所製的扛子,來支撐自己的門庭;而自家良好的楩楠豫章巨大美好,何故卻棄置而不用呢?必須知道佛法沒有勝劣高下,唯是一道而常然如此;然而根機則有生熟之不等,雖然是同一的法、而得到的利益卻有差別。



有人說:那麽教外別傳的說法難道是不對的嗎?答曰:所言的教外別傳者,是令人於手指之外見到明月也。此外宗門禪家特殊的提持方式,超越於常情的格式之外,名之為教外別傳。然而此‘教外別傳’四個字,也埋沒了不知道多少的賢者豪傑,如今為你明白道破。



相對於教門而說,則宗門稱之曰‘教外別傳’。然而禪宗的機鋒轉語等,也是言教的一種。對宗門而說,則應當曰:‘機鋒轉語的言教之外另有別傳’,如此才不致於孤負佛陀和祖師之恩,徒自造下口業也。如果說佛陀的言教經典真的不能夠弘傳佛陀之心印,那麽已經得到教外別傳之旨的迦葉、阿難、馬鳴、龍樹,則應當另外再弘揚別傳之法,何必要努力於結集三藏經典,注釋經典、造作論著呢?宗門必須要有經教來印證者,就如同木材必須要依從於準繩才可能端正也。



我曾經勸導一位狂僧念佛,彼人言:‘衲衣僧人的本分鼻孔,三世諸佛尚且摸索不著,那麽還用念佛作什麽?’我則答曰:‘若是真的挨著三世諸佛挨不著的本分鼻孔,尚且必須步步小心地隨著三世諸佛的腳後根而轉。倘使不隨著三世諸佛的腳後根而轉,則你摸著的並不是衲衣僧人的鼻孔,而乃是阿鼻地獄當中鐵床銅柱上的火孔也。’



達磨祖師雲:‘我二百年以後,明白佛道者多,修行佛道者少。講說佛理者多,通達佛理者少。’智者大師示現登於五品之位,南嶽慧思禪師示現證得十住之鐵輪。是故可知如今之人於宗門和教門這兩門,要大開智慧眼目尚且很困難,更何況是真實證得果位呢?如果有一些具有大慈悲心、願力深廣,而生死之心懇切者,應當要追隨遠公、智者、永明、蓮池等諸大祖師,專一致力於念佛求生淨土這一個法門也。



書寫至此,身傍有心中不甘者嗬斥曰:佛法廣大如同法界,究竟如同虛空,微妙之心性圓滿明淨,遠離種種分別名相,哪裏需要你用這許多的言語落索,加以分別疆界、建立差別呢?



我回應之曰:微妙的心性雖然是遠離於分別名相,可是名相豈能夠障礙微妙之心性呢?如虛空的法界雖然沒有疆界差別,可是疆界分別豈能夠妨礙於如虛空之法界呢?我想要舍離東土往生西方,是故必須要確定南方、辨別北方,這樣才可以方向不致迷失,舉足下足才有正確之地。又恐怕自己的見解錯誤差謬,因此想要請示就正於通達之人。這乃是為了如我等跛足凡夫之路程,而不是轉輪聖王之地圖也。如果是通達方略、開明之士,過於凡人之量的聖賢大人,一切的世間法全部都是佛法,眾生的業道無非是佛道。祖師之意,教觀之理,佛陀之經典,禪宗的語錄,本來就是圓融貫通,有何可以混濫間雜。窮盡我之智慧,也不能夠測度其境界;竭盡我之力量,不能夠窺視探測其藩籬限度。我鄙漏之言論,乃是姑且就我鄙陋之根機而言。你怎麽可以將迦棲羅王之高遠飛騰,用之於責難昆蟲蚊子等微小之類,而期望能令其互相並駕其驅呢?



佛教以孝為本論



孝順之為道,其廣大含容一切眾生而無外也。可以如同經線成就蒼天、如同緯線持守大地,軌範聖人型塑賢者,中國過去的先王修之以成就至善之德,釋迦如來乘之以證得覺悟之道。是故儒家之《孝經》雲:‘所謂的孝,乃是上天之常經也,大地之常義也,是人民之所行也。’佛陀的戒經雲:‘應當孝順父母師僧三寶,孝順乃是至道之法,孝名之為戒,亦名為製止。’是故可知不論是世間或出世間,莫不是以孝為根本也。



奈何世俗的凡情之人,隻知道孝行顯著的形跡,不知道窮盡孝道之極致。每次見到出家的釋迦牟尼佛之弟子,往往便隨著自己臆測之見解,肆意地毀謗責備,認為說是不孝父母,與放蕩之子、忤逆之徒毫無差異。卻不知世間法重視孝道,出世間法也無不重視孝道。這是由於世間之所謂孝道者,是有外在的形跡可以依循者也。而佛家所謂的孝道者,是比較簡略於形跡而專門致力於根本也。有形跡可以依循者,明顯而容易見到;專門致力於根本者,則是隱晦而難以明了。



何以如此說呢?儒家之人服務勞動、飲食奉養以安定其雙親,乃是孝也。建立自身行持聖道,流傳名聲於後世以顯耀其雙親,乃是大孝也。推至究竟而論,舉凡仁、義、禮、智、信之五常,和種種善行,無非皆是孝道之發揮也。是故《禮記》當中的〈祭義〉雲:‘砍斷一顆樹,宰殺一隻獸,如果不以其正當之時,都不是孝也。’是故曰孝悌之道,通於天地神明,光耀於四海也。談論孝道至此境界,可以說是究竟也窮盡也,沒有辦法更再進一步了。



然而其為孝道,皆是可以顯現在耳目之間,在於人們所容易見到之處。唯有我釋迦佛之弟子,以成就佛道利益眾生,作為最上的報答父母恩德之事。而且不僅報答多生以來的父母,並且必當報答無量劫來在四生六道當中的一切父母。不僅是於父母在生之前應當孝順恭敬,並且應當度脫父母之靈覺神識,使其永遠超出苦輪,恒常住於正覺之境界。是故說佛家的孝順,隱晦而難以明了者也。



雖然如此,儒家之孝道,乃是以恭敬奉養父母為最首要者也。若是佛門中辭親出家,豈是完全不顧及父母之奉養嗎?依照釋迦牟尼佛之製度,想要出家必定要先稟告父母。若是有兄弟、或兒子侄子可以將父母依托之,才可言語稟白於父母雙親,雙親允許了才可以出家,否則不許剃度落發。如果有的僧人在出家之後,兄弟等人或是身故,使父母雙親沒有可以倚靠付托之人,也可以減少其出家的衣缽等資具,以奉養父母雙親。



所以長蘆禪師有奉養母親之芳蹤。宋代時長蘆宗賾禪師,襄陽人,年少時便喪父而為孤兒。母親陳氏將他帶回舅舅的家中養育。長大成人之後,廣博通達世間典籍。二十九歲出家,努力修行而深深明了禪宗心要。後來住持於長蘆寺,迎接母親於方丈室東邊的屋子,勸導母親念佛求生淨土。經過了七年,其母親念佛而往生。其事跡見於《淨土聖賢錄》。



道丕法師有埋葬父親的奇異事跡。道丕法師,是唐代皇族的宗室,長安人。出生才周歲時,父親在國事之中死亡。七歲出家,年十九歲時,世間荒亂稻穀極貴,於是背負母親進入華山,自己辟穀斷食,乞食而來的食物都奉養母親。次年前往過去父親戰死的霍山戰場,收拾聚集當地戰死的一切白骨。虔誠地讀誦經咒,祈禱能夠得到父親的遺骨。誦經數日之後,父親的骨骸從白骨堆中跳躍而出,直接前往道丕之前。道丕於是掩埋了其餘的白骨,自己背負其父親之骨骸而歸鄉埋葬,其事跡見於《宋高僧傳》。



是故經典中雲:‘供養父母之功德,與供養一生補處菩薩的功德相等。’雙親健在,則應當要以善巧方便來勸導開示,令其持齋念佛求生於西方極樂世界。雙親死亡後,則以自己讀誦經典修持的功德,常時至誠為雙親回向,令其永遠超出於五濁惡世,長辭於六道生死輪回的痛苦,能夠證得無生忍之智慧,高登於不退轉之地。使其盡於未來之際行菩薩道以度脫眾生,令自己與他人皆能共成無上正覺之道。如此乃為不與世間共有之大孝也。



推至究竟而論,舉凡一切的六虔萬行,無非皆是孝道之擴充。是故《梵網菩薩戒經》當中,其中一一的戒條皆言:‘應當生起慈悲心,孝順心。’又雲:‘若是佛子以慈悲心,施行放生之業,一切男子皆是我父親,一切女人皆是我母親,我生生世世以來,無不從之而得以受生。是故六道的眾生,皆是我的父母。而殺害眾生而食其肉者,即是殺害我之父母。’



因此之故,凡是所有一切的修持,皆悉普為法界的一切眾生而回向之。如是則其思慮盡於未來之際,其孝道普遍於諸一切有情。若是以世間的孝道來互相比較度量,則在形跡事相上也許不無欠缺,可是在根本究竟之利益則大大有餘也。可惜不能明見此道理者,不是認為佛門此說極為虛妄荒誕,便是認為太過虛無渺茫。豈可了知不論是豎窮於過去、現在、未來之三際,或是橫遍於十方之世界,以佛陀的佛眼皆能圓滿而明見,就如同以眼睛觀視自己的手掌也。



如來隨機利生淺近論



眾人皆同樣有此心,而人心皆同樣此理。眾生與諸佛不二,凡夫和聖人一如。但是由於迷悟之有所分別,導致於上升和沉淪便有很大的差異。偉大的覺者釋迦世尊,慈湣而哀憐眾生之迷情,於是示現在此世界成就正覺,普遍度脫一切眾生。以無上佛法的醍醐一味,隨其根機時宜而有不同的演說。對於大根機的眾生則演說圓頓之教法,令其快速成就佛道;對於小根器者則教授以漸次之教,使其能夠慢慢超出於生死塵勞。如此種種度化眾生之事,無不皆是隨順於世間,依根機而循循善誘也。



開示持戒之善法,以開辟趨向於人道天道的平坦道路;指示說明因果之事,以陳述趨吉避凶之良好謀略。所謂持戒之善法者,五戒當中的不殺生,即是仁也。不偷盜,即是義也。不邪淫,即是禮也。不妄語,即是信也。不飲酒,則心地常常清明而心誌專一,神識不昏迷而真理顯現,此即是智也。五戒如果能夠全部持守,則不墮落於地獄、餓鬼、畜生之三途當中,恒常投生於人道。此與儒家之五常大致相同,但是儒家隻是令其克盡仁義,而佛門則兼帶說明三世因緣、善惡果報也。



十善業者,不殺生,不偷盜,不邪淫,名之為身三業。不妄言,不綺語,不兩舌,不惡口,名為口四業。不貪、不嗔、不癡,名為意三業。此與五戒之內容大致相同,而五戒大部分是約身行而言,十善大部分是約心念而言,十善業如果具足,必定可以生至天界。



至於遇到為人父者對其談論要慈愛子女,遇到為人子女者對其談論要孝順父母,對於作兄長的說要友愛下輩,對於作弟妹者說要恭敬兄長。種種的倫常道理之教化,都是為了使人各自盡其應有的本分,令其沒有稍微的欠缺,隨順於世間之事相,而修習出世間之佛法。至於廣泛說明因果報應之事,乃是沒有毫厘的爽失差誤。不論是墮於地獄或生於天上,唯是個人自己的造作所召感而來的。此乃是釋迦如來至極究竟之慈悲心,欲令一切的眾生永遠脫離於一切眾苦,但受諸般的安樂而已。是故不惜示現廣長舌之相,為諸一切的眾生盡情的宣揚演說佛法也。



佛經雲:‘菩薩畏懼因行,眾生畏懼果報。’若是想要不遭受痛苦的果報,必須先斷除造惡之因。若能常常修習善因,決定恒常可以享受安樂之果報也。此即是《書經》所謂的:‘作善則降吉祥,作不善則降災殃。’《易經》的:‘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之意思也。但是儒家隻有約現在世與個人之子孫而言,佛陀則是兼帶過去、現在、未來的三世無盡而談論。



然而由於凡夫的情想分別無法測知真實的事理,因此將佛陀三世因果之說視為虛無渺茫,而不肯真實信受。就如同盲人違背了引導之師,自己趣向於危險的道路,如果想要不墮落於坑坎之中。這又如何可能呢?是故可知佛法廣大而能利益普及十法界之根機,若是約人道而言。即無有一人不能堪受佛法,也沒有一人不能受持佛法。以此令人各自修行持戒之善法,如此則世俗法完美而能與人相和,家族齊整而國家平治,堯舜盛世之風氣,又何難親見於今日呢?



因此佛教之道開啟於西天,佛法流傳於東土震旦,曆代以來的王公大臣,人人鹹皆崇敬奉持。以其能夠默默而教化人心,暗中讚助治理人民之道。並且能夠伏住凶惡於尚未生起之時,消除禍亂於尚未萌發之故也。至於出家而為僧人,乃是為了專一心誌於探究佛乘,與為了住持佛法之道而施設的,並不是說佛法隻有出家僧人才可以修持也。



此諸種種淺顯之說,乃是釋迦如來隨順於世間,而施設之漸漸令人出離世間的人天乘法也。其餘如聲聞、緣覺、菩薩等乘,全部都是以此為根基。若是有大根機的人,直接趣向佛地妙覺,徹底證得吾人心地本具之佛性,究竟暢演如來出於世間之本懷,其中的意義極為深遠,姑且擱置而勿論也。



持經利益隨心論



偉大的覺者釋迦世尊,其所說的一切大乘顯密的尊貴經典,悉皆是依據萬法唯心之理,法道符合於究竟實相,經曆三世而不改易,舉凡十法界鹹皆遵行。使令眾生歸回根元複明本心,作為未來諸佛之導師。拔除痛苦給與快樂,作為一切眾生之慈父。若是能夠對經典竭誠盡敬,禮拜讀誦一心受持,則自己與他人俱能蒙受殊勝的利益,幽冥和顯著者皆能同沐恩光。就如同如意明珠,又好像是無盡的寶藏,取之而不匱乏,用之而無窮盡,隨著眾生心而應現出其所知量,悉皆能夠圓滿其所願。



此即是《楞嚴經》所謂的求妻得妻,求子得子,求三昧得三昧,求長壽得長壽,如是乃至求大涅槃得大涅槃。所謂的大涅槃者,乃是如來究竟的果德也。若是論及如來的本來用心,佛陀經典全部所致力達到的,實在就是令一切眾生皆能證得大涅槃也。但是因為眾生的心誌願力狹隘低劣,以及其盡其誠心尚未到究竟之處,因此不能直接契入佛陀所證之境界。是故佛陀隨著其所行之心,而滿足彼眾生之所願也。



若是有宿世根機深厚之士,受持讀誦經典即能頓時明了自性,徹底證得萬法唯心,破除煩惱迷惑而直接趣向於無上菩提,圓滿福慧而快速成就無上正覺之道。獲得經典全部的利益,暢明釋迦如來之本懷也。就如同一樣的雨水普遍滋潤於十方大地,卉草與樹木一同皆能榮茂興盛。大根的樹木則參入雲霧而遮蔽烈日,小根的卉草則增長一寸、成長一分。



佛道原本就是唯一的真如,利益卻隨著眾生之心而有勝劣的差異。然而善根如果已經種植,則佛果終究可以成就。縱使不能夠即刻獲得巨大的利益,亦必定可以因為曾經讀誦經典而得以度脫生死。就如同聽聞塗毒之鼓,不論遠近之人盡皆喪命;雖然食用少許之金剛,可是決定不能夠加以消化。先以利益欲望之鉤來牽引,後令進入於佛陀之智慧,其就是在說此誦經之利益吧!



竭誠方獲實益論



世間的諺語雲:‘謙卑低下恭放他人不夠深切,不能得到其真。’此言雖然微小而可以比喻大事。世間之事,大而至於經學道術、文章詩詞,小而至於一個才能、一個技藝。若是想要微妙精義而入於神明,傳得薪火得其精髓,技藝超過於同儕眾人,名聲傳播於古代今日。如果不專精一心致力意誌,竭盡誠心盡其恭敬,其怎麽能夠得到呢?是故管子曰:‘思之思之,又重思之!思之如果不得,鬼神其將通之。’並非是鬼神來令其通達,乃是其心專精至誠達到究竟而使之然也。



漢代的魏昭,拜見郭林宗,其以為經師容易遇到,而人師難以遭逢。因此前往郭林宗之處受業學習,供給灑掃奉為師長。郭林宗有一次得疾,令魏昭作粥。粥煮成後而進奉之,郭林宗大聲嗬責曰:‘為長者作粥,卻不加以誠意恭敬從事,使得此粥不可食也。’魏昭於是更再作粥而進奉之,郭林宗又再一次嗬責而達三次,而魏昭恭敬的容貌麵色都不曾改變。郭林宗曰:‘我開始時是見到你的顏麵,從今而後便知道你的心也。’



宋朝的楊時、遊酢,師事於程伊川先生。有一日由於請益的時間過久,伊川先生忽於瞑目而睡著,楊、遊二子在旁隨侍站立而不敢離去。經過很久之後,伊川先生忽然覺醒過來說:‘賢輩你們尚在此地啊!回去休息吧!’楊、遊二子乃退下,出門時門外的雪已經下了深達一尺多矣。



張九成,十四歲時遊於郡中的學校,整日關閉其門戶,沒有事不會越出其門戶之限。比鄰屋舍的學生從縫隙洞穴偷看之,見到他收斂雙膝端危而坐,麵對詩書就如同麵對神明,學生們乃彼此驚異佩服而師事尊崇之。此四位先生,其所學習的乃是世間明德親民,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之法,其尊敬師長重視道法,尚且能夠如此誠心,是故能夠學問成就道德建立,以致於在其生前和死後,皆能令人景仰讚歎不已。至於奕秋之教誨學生下棋,唯有專一其心、努力其誌者才可獲勝。病僂駝背者之捕捉蜩蟬,乃是用其心誌、毫不分心而獲得,由此而觀之,學習之事無論大小,皆當以竭誠恭敬為主。



更何況是我佛如來於往昔的無數劫中,欲令一切的眾生,同樣成就無上正覺之道。但是由於眾生沒有善根因緣之種子,因此沒有辦法可以度脫。是故世尊乃普遍示現色身,垂示其身形於六道之中,以種種的方便善巧,隨其根機而利益眾生。千般的法門同時開啟,以究竟唯一的佛道令眾生同得歸向。善根尚未種植、尚未成熟、尚未圓滿者,即令其種植善根、成熟善根,圓滿善根。應當以何身得度者,即現何身而為說法。如同廣大白雲一般普遍布施慈悲之法門,如同波濤奔騰而不間斷開示修行之海。六度波羅蜜一齊修行,以四攝法普遍利益一切眾生。其所作的布施也,內身與外財俱皆能舍,所謂的國家城池,妻子眷屬,頭目髓腦,自身血肉乃至雙手雙腳,皆能歡喜布施給予眾生。是故《法華經》雲:‘觀察三千大千世界,乃至無有如芥子許之處所,不是菩薩為了眾生舍棄身命之處。’



我佛如來為了眾生之故,經曆了三大阿僧祇劫,廣行六度萬行,普遍令眾生結下因緣之種子。等待眾生根機成熟的時間到來,然後示現成就無上正覺,廣大開啟說法之會,普遍相應於一切眾生種種之根機。對於上根的眾生則為其顯露開示諸法實相,令其可以直接高登於佛道之彼岸。對於中下根機者則宛轉曲折地垂下接引之方便,令其可以漸次而得到薰習陶鑄。不論是顯教密教、權教實教,偏教圓教、頓教漸教,皆是隨著眾生之根機而施設,觀察配合其時宜而用。教乘雖然有三種,而佛道之根本則無二。為了實教而施以權教,所以權巧之教乃是實教的權教;開破權教而顯露實教,所以實教乃是權教的真實之意。俯垂隨順於一切眾生種種的根機,慈悲漸進而循循善誘。必定令其根機與實理能夠雙雙契合,方可得以知解和修行同時圓滿。



學佛之人雖然專門主張修行大乘,也不可以輕視棄舍小乘之法。因為小乘原本是為了要令眾生進入大乘而施設的,乃是我佛如來度化眾生之妙用,實在是下根器眾生出離苦海之宏大方法。是故《四十二章經》雲:‘學習佛道者,凡是佛陀所言說者,皆應當要信受隨順。譬如食用蜂蜜,不論中間或旁邊皆是甜的,我所說的經典也是如此。’大海雖然有淺深之不同,但是海水的味道原本並無二致。凡是屬於佛教之經典,特別應當一體而尊重之。就譬如轉輪聖王之命令,其事情雖然有種種之不同,可是其為聖王之敕令則是同一也。而且回教根機之人受持佛法,則沒有一法而不圓滿,治理世間之語言,和資養生命之事業等等,尚且皆是隨順於佛陀之正法。更何況是如來金口所說的生滅和無生等四諦、十二因緣等佛法呢?



等到釋迦如來一期度化眾生的事緣完畢,示現了滅度涅槃之相。迦葉和阿難等諸大弟子結集法藏,遍於三千大千世界而流通之。經過一千年之後,流傳教化至此東土。西天東土兩地的高僧,東西兩地不斷往返奔走,翻譯流布佛陀經典,毫不吝惜自己的身軀性命。閱讀法顯大師,曇無竭大師,玄奘大師等人之傳記,其所經曆之道路當中的危險阻礙,非常地艱難辛苦,不知不覺便會令人哽噎而涕淚橫流,沒有辦法停止。佛經雲:‘人身難得,佛法難聞。’如果不是宿世有很好的因緣,佛經的名字尚且不能聽聞。更何況是受持讀誦,修習因行證得果地呢?



然而釋迦如來所說之法,實際上乃是依於眾生自心本自具足之理體。在眾生的心性之外,完全了無一法可得。但是因為眾生是在迷惑之中,不能夠了知此理,因此於真如實相當中,虛幻生起妄想執著。由此而生起貪嗔癡,造下殺盜淫之惡業。迷失智慧而成為煩惱,即於常住無生當中而幻化生滅,如是經過塵點劫之久,也沒有辦法可以回返自心。所幸能夠遇到釋迦如來所說的大乘顯密諸經典,才知道衣裏明珠本來存在,佛性乃是本來存有。即彼客地作工之賤民,原本就是大富長者的真實兒子。人天等六道之所,不是自己應有的住處;實報無障礙和常寂光土,才是我們本有之家鄉。



回過頭來思惟從前無始以來,未曾聽聞佛陀之說法,雖然是有此本自清淨的心性,可是無端而冤枉蒙受輪回之痛苦。真是可令人痛哭流涕,其音聲震動三千大千世界,心片片而碎裂,腸寸寸而絞斷也。佛陀的此恩此德,勝過彼天地和親生父母,又何止是百千萬倍而已,縱使是粉身碎骨,又何能報答佛之恩德。唯有依循佛陀的教法而修行,自我修行亦教化他人,才可以稍微舒展我們如同春天的小草仰望太陽光暉,夏天的葵花向著光明之日的微細心意而已。



然而如今的僧俗二眾,翻閱讀誦佛教經典,完全沒有絲毫誠意,種種的輕褻怠慢,難以一一枚舉。然而由於習慣之行既已非常久遠,大家彼此都能夠互相安忍,而其輕褻怠慢之形跡,實在是不忍全部明言。其視釋迦如來之法語,就如同破舊敗壞的故紙。而且不要說是不知道旨意趣向者,完全無法得到佛法之利益。即使是能深入了知佛經真實義理者,也隻是口頭三昧、麵門形式的輝光而已。就如同饑餓的災民空說飲食,如同貧者算數他人之財寶。雖然有研究佛法之功德,可是絕對沒有真實證得之利益。



更何況是輕褻怠慢之罪,何異於彌天的過失,而其將來受苦之期,又豈隻是窮劫無盡也。雖然是讀誦修行之善因,反而招致痛苦的惡果。縱使能夠作為將來得度之因,可是難免要在多劫當中備受其痛苦。由此之故我心中懷著慘痛傷心,膽敢陳述粗略之見解。企望眾生皆能依循佛陀之教化而如法奉行,以期望大眾於唯有得到利益,而無有受損傷害。《金剛經》雲:‘若是經典所在之處,即為有佛,若尊重弟子。’又雲:‘在在處處,若有此經,一切世間天人阿修羅所應供養。當知此處,即為是塔,皆應恭敬作禮圍繞,以諸華香而散其處。’



何以令眾生如此呢?‘以一切諸佛,及諸佛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法,皆從此經出故。’而諸大乘經典當中,處處皆教人恭敬經典,其數極為眾多。這是因為諸大乘經典,乃是諸佛之母,菩薩之導師,乃是三世如來之法身舍利,九法界眾生出離苦海之慈航也。雖然是已經高證究竟佛果,尚須恭敬佛法,就如同回報本源而慎終追遠,不可遺忘大恩大德也。是故《涅槃經》雲:‘法是佛母,佛從法生。三世如來,皆供養法。’



更何況是博地的凡夫,通身都是業力所纏,就如同重罪囚犯被長久監禁束縛於牢獄之中,沒有辦法可以出離。何其幸運承蒙宿世的善根,得以目睹佛陀之經典,就如同囚犯遇到特赦之文書,其慶幸快樂是沒有辦法言說的。必然將可依此經典而長久辭別三界的輪回,永遠出離生死痛苦之牢獄。親自證得法身報身化身等三身,直接到達涅槃之家鄉。此無量無邊的利益,都是從聽聞佛經當中而得到。豈可放任狂妄之知見,心中不存有恭敬畏懼,就如同世俗儒者之讀誦詩文,任意妄行輕慢褻黷之事。既然已經閱讀了佛經,何不依照佛經所說而恭敬尊重經典佛法。既然輕視褻慢佛法,又豈能夠得到佛法所有的真實利益呢?



倘使我們能夠暫時止息狂妄的知見,在清靜的夜裏自我思惟,則必定心神驚悸恐懼,感慨傷心而涕淚滂沱也。自己悲哀昔日之無知,誓願畢其一生以竭盡其誠心,從此心意肅穆恭敬,身業口業清淨無染,永遠斷絕粗俗鄙劣之邪惡態度,恒常依止經論的聖人之言。如果真的能夠如此,才可以於佛法的大海之中,隨分隨力,各各獲得真實的利益。



就如同阿修羅和香象,以及小蚊蟲,飲用於大海之水,鹹皆可以獲得充滿飽足。又如同一陣雨普遍滋潤大地,小卉草和大樹木一同皆欣欣向榮。若能如是,則自己受持經典佛法之功行,才不會枉費而無用。而釋迦如來所說之經典和諸多祖師宏揚佛法之心,也才可以稍稍得到舒暢而感到欣慰喜悅也。如今將古代大德恭敬經典之事跡和其利益,簡略地收錄數條,企望想要真實修行實踐佛法者,可以有所取法也。



齊僧德圓。不知其姓氏家族,天水人。平常以《華嚴經》為業,專精讀誦受持,並且能微妙統攝其究竟之義旨。後來整修一個清淨的林園,種植許多穀楮樹,同時在園林中種植香草,並間雜種種鮮花。每一次進入此庭園,必定要洗浴濯足,身上穿著清淨之衣。然後以香水灌溉花木,穀楮樹生長三年之後,其香氣芬芳馥鬱。又另外再特別建造一間清淨的屋室,以香泥塗抹牆壁和整地,然後結壇場而清淨器具,準備洗浴之器具和新淨的衣服。工匠之人都要受持齋戒,每次出入都要更衣,而且必定要盥洗漱口並且熏香。然後剝取穀楮樹而取其樹皮,並用水沉香浸泡,如此維護清淨而造紙,經過整整一年紙張才製造完成。



然後另外再建築清淨的基地,更再建造新的屋舍,乃至於大柱橫梁椽木瓦石,都以香湯來洗濯才使用,每一件事都非常莊嚴潔淨。在屋室的廳堂中特別造了一個方柏的大座,四周布滿種種香花。上麵懸掛著寶蓋,垂飾著種種金鈴玉佩,其中間雜著流蘇。並以白檀紫沉,作為寫經的桌子,並製成筆管。書寫經典之書生每日受持八關齋戒,並以香湯洗浴三次。穿著華麗的冠帽和清淨的衣服,其形狀就類似於天人。



即將進入寫經的屋室時,必定於經過的路邊夾道焚香,由梵唄在前引導之。德圓法師也穿著莊嚴清淨之衣服,執持著香爐在前恭敬引導,並且散花供養,然後才開始書寫經典。德圓則在一旁胡跪而運心觀想,恭敬傾心地注目觀看。才寫了幾行字,每一個字皆放出光明,映照於整個廳院,全部的眾人都一同親見,人人莫不悲傷感懷,久久之後光明才停歇。



此外又有神人執持兵戟,現出形體而在旁警戒護衛。德圓和書寫經典之人皆一同見到,其餘的人則不能目睹。又有穿著青衣的清淨童子,不知從何而來,手中執持著天人之花,忽然現前而恭敬供養。前前後後靈異的感應,紛紛雜雜相連不斷。如此經過了兩年,書寫經典才完畢。然後以香木書函而裝盛之,放置於諸寶所成的幢帳當中。安放在清淨的堂室之內,每日恭敬頂禮拜謁。後來因為轉讀經典,其書函更放出奇異的光明。至於其莊嚴潔淨,和恭敬之態度乃是絕於古今。此經展轉傳遞,於今已經經過了五個朝代,如果有以恭敬心而清淨讀誦者,時時都有昭然顯著的不可思議感應。其經典如今在西太原寺賢首法師之處所,恭敬守護而供養之。



印光大師注:此與下麵所說的二條引文,皆是指晉譯的六十卷《華嚴經》也。穀,其發音為‘穀’,字體從‘木’,而不從‘禾’,穀楮乃是楮木的別種。德圓種穀楮樹,以造紙寫經。進入此穀楮樹之園,尚且必須洗浴濯足,穿著清淨的衣服。那麽平日的禮佛誦經,其竭誠恭敬清淨整潔,便可想而知了。如今之人登於大雄寶殿,尚且沒有彼人進入楮樹之園的虔誠潔淨,實在是可以令人感慨也。



所謂的‘浴具新衣’者,浴即浴室,‘新’字宜作‘蠲’,即是說浴室中具有上廁所之衣服。‘匠人齋戒,易服出入’者,是說所用的工匠之人,皆須持守五戒,每日受持八關齋戒法。凡是想要上廁所者,要先去浴室,脫去平常衣服,穿著上廁所的衣服。等廁所出來後,先洗淨大小便處,其次洗浴身體,然後才穿上平常之衣服。‘旒蘇’,即是須子,乃是聚集眾絲線,於其頭上綁一個結子,下麵則分散開絲線。‘唄’者,唱讚也。經曆‘五代’,即齊、梁、陳、隋、唐,此傳乃是唐代之人所作的。故曰‘於今五代’。德圓之虔誠,超越於古今之人,是故其靈異的感應,紛紛雜雜相連不斷。



如今之人雖然沒有此財力,可是於其能力所能為者,怎麽可以不竭誠盡敬,以期三寶垂以慈悲,冥冥之中或是顯著地給予加被呢?假使隻是從事外相形跡之行,心中了無誠心恭敬,則無量無邊之佛法慈力,也沒有辦法可以感通,而卻說佛法沒有靈驗,這樣怎麽可以呢?此文乃是依據《華嚴懸談》及《會玄記》二本書中節錄而出。



唐定州中山僧修德者,不知其姓氏宗族。以勤苦之節操習以成性,安心守道於山林之中。以《華嚴經》、《起信論》,安定其心而從事修業。於永徽四年,發心要抄寫《華嚴經》,是故另外找一個清淨的園院,種植楮樹,並且兼帶種植香花,用香水來灌溉。總共經曆了三年,然後潔淨而造紙。此外又特別建築清淨的高台,於其之上起造屋室。召請善於書寫之人溈州的王恭,先在別的園院受持齋戒,事先洗浴更換淨衣,然後焚香散花,懸掛諸幢幡傘蓋,禮拜經典懺悔業障,然後才升座準備書寫。其下筆時口中含著沉香,舉筆之後才敢吐氣,每日恒常都是如此。



修德法師每日進入靜室之中運心觀想,每寫完一卷,即施予細絹十疋,一部經總共有六百匹細絹。王恭乃竭盡其力專誌精誠,所有的酬勞都不接受。王恭才寫完整部經,不久便遷化往生。修德因為寫經完成,於是設齋而慶祝之。大眾集合之後,修德於佛像之前,燒香散花,發下宏大之誓願。才一打開經典,經典便放大光明,周遍於七十餘裏,照耀於整個定州城之中,城中的士人女子,普遍皆一同親見。在中山當地的受齋之眾,大家皆投身禮拜恭敬屈伏,心中悲傷哽咽而一心懺悔。



注:此與上一段之事這大都相同,可見古人於三寶分上,大都是竭誠盡敬。絕對不會像今人之怠忽褻慢,有名而無實也。其舉筆而欲吐氣者,或者欲咳嗽,或者欲嗬欠,即暫時停筆一下,麵向於側麵旁邊,令口中之氣吐出,不敢以口中臭氣熏於經典之故也。才書寫經典完畢,不久即遷化往生者,乃是因為其專心書寫經典,不求個人名利,由於專精至誠之極,致使業障盡而情執空,即可了生脫死。高登於上品蓮台,親自證得不退轉之地也。觀見此事,即可親見佛法並不孤負於人,而如今的僧俗之人,大多都是孤負佛法之人也,奈何奈何啊!此一條出自《會玄記》。



唐代僧法誠,姓樊氏,雍州萬年縣人。幼人便出家,以持誦《華嚴經》為修業。因為遇到慧超禪師,其隱居於藍穀高山,法誠於是屏棄塵囂煩俗,竭盡誠心向慧超禪師請益。後來於寺院南邊的山嶺,建造華嚴堂,其堂室的內外皆非常清明潔淨。種種莊嚴之事既已完畢,乃圖畫《華嚴經》七處九會之像。又竭盡其精誠之心誌,準備書寫受持。



宏文學士張靜,當時號稱為最工巧於書筆,罕有能夠比他更加殊勝者。法誠乃邀請其至山上的屋舍,令其受持齋戒,潔淨而自我修行。口中含者香汁,身上穿著新淨的衣服然後寫經。然而張靜由於長途而來寫經,每寫一張紙價值五十錢,法誠料知其心中之想法,才寫兩張紙,便給報酬五百錢。張靜由於得到優厚之利益,因此非常竭盡心力來寫之。



整部寫經的過程中,法誠恒常每日燒香供養,放置在其寫經的書案之前。在張靜一點一畫之間,法誠皆專注而心緣目睹,完全沒有遺漏錯誤。由於其恭敬誌誠而一心專注,時時感應靈異之鳥,其形體色彩乃是世間稀有,飛入廳堂之中,徘徊而展翅鼓舞。有時飛到經案之下,有時又飛上香爐,極為安靜而停止在當處觀看寫經,其形態極為自然而溫馴容易親近,停留長久一段時間才飛翔離去。第二年寫經完畢後,即將舉辦慶祝之事,靈鳥又再度飛來,如同從前一樣溫馴安靜,其鳴唳的音聲清澈而明亮。



貞觀初年,造畫千佛之像,靈鳥又再飛來,站立停止在工匠的背上。後來營辦齋食供養,以慶讚諸經像之完成,太陽即將到了日中之時,大家都奇怪靈鳥為何還不到。法誠顧視山嶺曰:‘靈鳥既然不來,我的誠心不夠感人也。難道不是嫌棄我種種汙穢之行,而有如此征驗。’說完之後,靈鳥忽然之間便飛來,盤旋反複地飛行而鳴啼,並進入香水之中,振奮雙翅而洗浴,中午過後便又離去。前前後後如此靈應者,多得無法完全敘述。



寫經的張靜平日善於筆墨文字,為鄉裏之人所共同推崇。於當地山路之中的石壁懸崖,刻寫諸經典偈頌,皆是出自其手筆也。張靜有一次手寫《法華經》時,當時正好是在露天之地,因為臨時有事而到他處,並未將紙筆經書收拾好。正好遇到大雨滂沱如注,山溝溪澗波濤紛飛。張靜趕緊跑回去看,整個桌案都是幹燥的,而其餘旁邊之物都已被大水流走了。張靜曾經後退倚靠於橫鬆休息,因此而墮落於懸崖的水流中,尚未落入於下麵的澗水中,不知不覺間已經登於高處的岸上,沒有損傷一根汗毛。



注:法誠、張靜,各自都竭盡其誠心恭敬,是故其得到的感應,都是難以思議。此段出自《華嚴經懸談》,以及《會玄記》並且參考《續高僧傳》。



唐代僧曇韻,定州人,年紀七十歲時,當時為隋朝末年極為戰亂,因此隱居於離石一帶的北千山,常常持誦《法華經》,心中想要書寫其經,可是沒有一同誌向之人。如此經過了很多年,有一日忽然有一位書生,不知何因而至,自稱說法師所要求書寫經典時的端潔清淨,他都可以做到。因此即於清晨日出時,飲食後便入浴,洗浴後穿著清淨的衣服,並受持八關齋戒。然後進入清淨之室,口中含著檀香,燒香懸掛幢幡,一心寂然安靜而抄寫經典,到了日落薄暮之時才出來。第二日又如同先前一樣,從來不曾說他疲倦。等到經典書寫完之後,如法給予酬金,相送而出於門外,一下子此書生便不見了。



乃至此經書的函套裝璜,一一皆如正法。曇韻受持而讀誦之,以七層布來包裹捆結,每打開一層後便一次用香水洗手,從來不曾暫時廢止。後來遇到胡人賊亂,於是用書箱裝盛其經典,放置在高山岩洞之上,經過一年之後賊亂才止靜,四方找尋都不見其經。於是心中慞惶地窮盡一切處而尋覓,最後才在岩洞之下尋獲。其書箱包巾都已經爛壞,撥開腐朽後見到經典,依舊像從前一樣光鮮完好。



注:想要書寫經典之心意虔誠,因此感得聖人前來應現。聖人雖然來應現,可是示現如同凡夫。是故能夠專一其清淨之法,清晨日出飲食後入浴,穿著清淨衣等等。‘八戒’,即是八關齋戒,以過了中午不飯食為體,以不殺生等八戒助成。關閉貪嗔癡等煩惱惑業,不令其生起。乃是令在家人受出家戒,從今日早上清晨受,到明日太陽光明之相出現時為限。寫經者令其日日常持八戒,故須日日常受八關齋戒。到日落薄暮才出來,則中午亦不飲食也。



‘裹’音為果,是指包覆也。‘一重一度香水洗手’者,即讀一回經典,先用香水洗一次手。書箱包巾爛壞而經典光鮮完好者,一者是因為聖人寫經之法力加持,一者是因為曇韻法師之誠心感動天地,一者是因為《妙法蓮華經》的功德難以思議之故也。曇韻法師後來住在隰州,道宣律師於貞觀十一年到彼處曾親見之。當時法師年紀已經七十歲了。此下之數條,皆出自《三寶感通錄》。



唐貞觀五年,有隆州巳西縣人,令狐元軌者,平日恭敬信受佛法。心中想要書寫《法華經》、《金剛般若經》、《涅槃經》等,但是自己沒有辦法檢視校對,於是依憑當地的抗禪師來檢視校對。抗禪師乃在寺中如法潔淨地檢校,還為他寫了下經函的封麵書名。令狐元軌後來回到岐州的莊所,將經典留在莊中,和老子《道德經》五千言,一同放在一處。有一日忽然間被外來的火所延燒,其堂室乃是由茅草覆蓋而成,一時之間便化為灰燼而蕩然無存。令狐元軌當時在外擔任馮翊的縣令,家人趕緊命人撥除殘灰,取出金銅的經軸。等到將其外麵的灰燼撥除後,其箱內的諸經,宛然不變而如故,裝璜的色澤也沒有改變,隻有書箱外套化成灰燼。



又再尋覓《老子》一書,卻已經隨著火勢而化盡了。於是便仔細地取拾收藏諸經典,其鄉村之人都非常嗟歎驚異。而《金剛般若經》這一卷,其經題之字體有焦黑的狀況。探訪詢問其緣由,乃是在最初題經之時,是請一位善於書寫的州官,其人由於來去匆忙,並未如法潔淨身心,隻是直接草率便書寫經題,因此而被焚黑。其寫字之人如今仍然健在,而此不可思議之經典也尚存。京師西明寺的住持神察,曾目睹此靈驗之事而說之。



注:老子五千言,即是《道德經》。一切的佛事,都以持戒淨行、竭誠恭敬為本。若是戒行精潔莊嚴,誠心恭敬到了極致,則三寶和護法諸天,皆會為其擁護。否則即使是無邊的佛法功德力,也沒有辦法感應。觀察此諸經典於火災中毫無所損,唯有《金剛經》的經題,其字跡焦黑,這是因為書寫之人既無持戒之力,又無恭敬誠心之故也。受持佛經者,可以不以持戒清淨和竭誠恭敬為最緊急之要務嗎?



唐代河東有精練苦行之尼師,常常持誦《法華經》。探訪工於書寫文字者來寫經,以高於平常數倍之酬金給之。而尼師自己則潔淨如法恭敬虔誠,勝過於其他之人。凡是每一次寫經都要先沐浴一次,並且燃香熏染衣服。寫經者吐氣則利用竹筒讓他吐氣,接通於牆壁之外,七卷的《法華經》經曆了八年才寫完。



龍門寺的僧人法端,曾經集眾而講說經典,向尼師借此部經典,以作為楷正校定。尼師堅持不借,法端則責備之。尼師由於不得已,乃親自送往交給法端。法端打開經典讀誦之,隻見到一張張的黃紙,完全看不到文字,其他卷的經文也是如此。法端感到慚愧懺悔而送回給尼師。尼師悲傷哭泣收回此經後,以香水洗其書函,將經典頂戴於頭上繞佛,七日之間皆不休息。然後打開來看,文字又恢複如故。當時為貞觀二年,此乃是法端自己所說之事。



本來準備要廣泛收錄恭敬三寶的利益,以及褻慢三寶的罪惡過失,令研究佛法者有取決之規範,而無獲罪之緣由。由於眼力疲勞無法支撐,於是便終止。



挽回劫運護國救民正本清源論



道德仁義,乃是我們人類本自具有的心性功德。因果報應,實在是天地教化育成之大權巧也。人生長於天地之間,以藐小的七尺之身軀,其能夠與廣大高厚不可測量之天地,並立而稱為三才者。乃是以其能夠仰望體察天地好生之德,了知人人皆可以為堯舜,人人皆可以作佛,以參讚天地化育的緣故也。



是故儒家聖人於《易經》乾坤二卦之象,其中乾卦以‘自強不息’來效法天道,坤卦以‘厚德載物’來效法大地,而以此天地之德來教導人們。所謂的‘自強不息’,則是遠離邪惡心存誠敬,克製私己而回複禮法。如果不是到達明了自心之明德,止於至善之地,私人欲望清淨究竟,天賦的性理能夠流行實踐,以回複其本自具有之性德不可也。而所謂的‘厚德載物’,則是行仁於民、慈愛眾物,推己之心而及於他人。則必當本於忠恕之道,實行慈悲,以人民為同胞、眾生為同類而感懷慈愛,萬物與我同體而觀,如果不是窮盡其參讚化育之天職則不停止也。



然而此並非是專指居於權位而實行政事者,而是說即使是平凡的匹夫匹婦,亦同樣都可以實行。這是因為所謂的堯舜之道,其實就是孝悌而已。而聖賢之道學,其實就是修養自身而已。能夠修養自身,則必定能夠實行孝悌,必定能夠格除物欲,擴充本有的良知良能,以獨善其自身也。而其功效必定能夠刑範於自身之妻子,乃至於親身兄弟,以至於控禦於家庭邦裏。更何況是得其權位而實行政事者,豈有不能兼善於天下之理呢?



天下之不能夠治理太平,每一個匹夫皆有責任。假使人人能夠各自秉持其誠心,各自努力盡其孝悌,各各實行慈悲仁善,矜愛孤兒體恤寡母,救度危難憐湣貧人,戒止殺生寬放生命,奉行吃素一心念佛。則人以善行成於上天,蒼天乃以福德而相應。自然而然便能雨順風調,人民安康物產富足,決定不致於常常降下水災旱災瘟疫蝗蟲,以及台風地震等災難。而時節平和年歲豐收,人人樂於其事業。更加上以慈悲祥和仁義禮讓,互相學習成為風氣,縱使是有一兩個愚癡頑劣之人,也必當化為良善之民。



就如同矜哀同情梁上之君子,因此一方永遠斷絕竊盜賊人。救助藏匿在屋室內之小偷,此後遂變成良善之士。古人以仁慈為政,以真誠心憐愛人民,尚且能夠感化異類畜生。例如老虎不進入於境內,鱷魚遷移至他方之祥瑞征驗,記載於種種的史書當中,不是隻有一兩項而已。如果真的能夠各各以慈悲善心來互相感化,絕對不至於常常有土匪刀兵,和蹂躪摧殘、搶劫掠奪等禍害也。



然而人們稟受於天之氣質,一切眾生都不齊等。天生根機深厚者,自然能夠恪守謹遵於道德仁義,以盡到其為人之本分。若是有宿世的習氣濃厚濁惡者,遮障覆蔽了本性之仁德,以至於其心之所念,口中之所言語,身體之所行為,每每與道德仁義互相違背。然而若是讓他聽聞天道福澤善行之人,災禍降於造惡之人的道理,以及見到其善惡報應之事,則沒有不戰戰兢兢而警惕恐懼,並以此自我修正反省,以期達到獲得福德而免於災禍者也。



由是可知天地以福祿來潤澤善行之人、以災禍降臨於邪惡之人,作為攝持人民悉皆遵行道德仁義之大權巧也。聖人本著天地正道之心,以施行教化人民之事,是故以惠吉之事,逆凶之事,五福六極。作善事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之說,而屢屢說明於儒道之經書當中。其能夠感動發起人之善心,懲治摧折人們放逸之心誌者,乃是極為深切也。那麽因果報應之吉凶禍福,乃是道德仁義是否能夠依循或相違,真實或虛偽之真實驗證也。既然知道其有真實驗證,那麽想要行善之人則必能夠更加勤奮勉勵,必定能夠達到成就。想要造作不善之人即因此而生起恐懼,便會心中有所不敢也。如是則提倡因果報應,乃是仰望師承天地聖人之心,以成就世間人道德仁義的本性之德也。



若是以因果報應為渺茫不可見的無稽之談,不但違背了天地聖人之心,而且使自己的神識,永遠墮落於三惡道之中。並且使上根智慧之人不能奮發心誌隨時敏於行善,快速修行善德。下根愚鈍者則無所忌憚,敢於造作惡事。以致於天地聖人化導教育之權巧方便,壓抑而不能彰顯。也使吾人即心本自具足之性理,隱覆而不能顯現,其作為之災禍,豈是可以完全言說呢?



但是因為世間的儒道聖人,語言文字過於簡略,而且又隻是說現生之事,以及子孫之禍福。至於此生以前,和此世死亡之後。與從無始劫以來,隨著罪福之因緣而輪回於六道中的生死,如此種種皆未顯發說明。以此之故見識淺薄者,雖然每日讀聖人因果報應之言語,卻猶然不相信因果報應。



釋迦如來的廣大教法,顯示出我們心性之高妙,與三世因果之微細。舉凡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之道,以及斷除迷惑證得真性、了生脫死之法,無不完備而具足。是故遇到為父者便言語教導以慈愛,遇到為人子女者則談孝道,乃至兄友弟恭,夫倡婦隨,主仁仆忠,教人各各皆盡其本分。則與世間儒家道家聖人所說的,完全沒有差異。然而又能夠一一各別顯示其前因後果,此則不是世間儒家道家聖人所能夠相及的。



克盡仁義各盡本分之言語,隻能教導於上根利智之人,不能約製其下劣愚癡之徒。若是能夠知道世間有其因果報應,則善惡禍福之事,就明白而如同觀看火光也。又有誰不想要趨向於吉祥而躲避凶災,免於禍害而獲得福澤呢?此外如果不知道善惡因果,則便有很多外表彰顯良善之相,而實際上暗地裏存著惡心而行為種種的惡事,其心裏麵總認為人們既然不知道,又有什麽妨礙呢?



卻不知道我們每個人的心,與天地鬼神,以及諸佛菩薩之心,息息相關而相通。我之心中隨便起一個念頭,彼諸佛菩薩和天地鬼神則無不了知。是故說人間的竊竊私語,上天聞之如同雷聲。在暗室中的虧心之事,天神的目光如閃電般光明。周安士曰:‘人人知道因果,乃是天下大治之道也;人人不知因果,乃是導致天下大亂之道也。’這是非常明確也!談論三世因果乃是佛陀的恩德普及利益於人民之生計也,人們正是因為不能夠深思,是故不能了知也。



上古之世,人心世情淳厚樸實,勝過於像法末法時期之道德淪喪人心澆漓,不隻是有多少倍而已。周文王之恩澤,可以普及於路旁之枯骨。可是不到其數百年之後,殺人而用來殉葬之風氣便普遍於天下。列國諸侯死亡之時,殺害其所愛的大臣妻妾,動則達到數十數百人。不但是不生起慈悲憐憫之心,反而卻以殉葬之人數眾多當作是榮耀。於是彼此互相仿效比較。以秦穆公之賢明,尚且殺害一百七十七人來殉喪。子車等三子,乃是國家的良臣,也不能為了國家和人民來考慮而想辦法勸導國君不要施行殉葬之事。更何況是其他無道之暴君呢?國君都如是無慈心而行殉喪之事,大夫與士人,亦各自隨其能力所及而做殉喪之事。雖然是孔子、孟子、老子、莊子一齊出世,也沒有辦法可以停止此事。



一直等到佛教傳到東方而來,闡釋說明因果報應之事,令人戒止殺生而放生,斷除葷肉而吃素食。即使是昆蟲螞蟻跳蚤虱子,尚且都要令其愛護疼惜,不要施行殺害之事,更何況是對於人呢?這是因為一切的眾生,皆有佛性,都知道貪生怕死,皆是我們過去的父母眷屬,皆是未來的諸佛世尊。是故本來就應當仁慈愛念,憐湣體恤,何敢再妄行殺害之事,以充足於自己的口腹之欲呢?



佛法的慈悲風氣一吹扇於世間,勝過了殘暴而去除了殺生。不要說是諸侯大夫士人,不敢再殺人來殉喪。即使是南麵稱朕的帝王,也不敢實行此殉喪之惡法。即使是有一兩位暴虐君王實行此事,也斷然不敢以多人殉喪為榮耀也。假使沒有佛法的六道生死輪回之談,和善惡因果報應之說,則後世之人,能夠享盡其天年然後才死亡者,恐怕便很稀有了。此三世因果乃至是佛法中至為淺近之法,而其功效尚且能夠如此。更何況是自心體性這種極為幽微之理,與斷除迷惑證得真性之究竟佛道呢?



而我佛如來隨順於眾生之根機,循序漸進善於誘導。最初以五戒十善之人天乘,接引劣根機的眾生,以作為超越凡情進入聖位,了生脫死的前方便。若是根機稍微深厚者,則為其說四諦十二因緣,令其斷除見思二惑,證得聲聞緣覺之二乘果位。



若是大乘之根性,則令其發起廣大菩提心,普遍修習六度萬行,向上追求於佛道,向下度化眾生。興發無緣之慈心,生起同體的大悲。不住於色聲香味觸法而行布施,以及種種六度萬行之事。度脫一切的眾生,令其證入無餘涅槃。不見有能度眾生之我,與所度化之他人以及眾生,而且連他們所證得之無餘涅槃的壽者相也不可得。由於其能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等四相不執著,能施、所施和布施之事,三輪體空,是故能令塵沙惑、無明惑,也因此而消滅。隨著其功德修行,以次第證得十住、十行、十回向、十地、等覺之菩薩果。以及全體彰顯自性,徹底悟明唯心之旨,福德和智慧圓滿,智德和斷德究竟之佛果也。



又因為末世的眾生,根機極為低陋下劣,如果不是仰仗諸佛如來洪大誓願之力,決定很難在現生即得出離於生死輪回。由此之故釋迦牟尼佛以大慈悲心,特別開啟了一個仰仗阿彌陀佛的慈力以了生脫死之淨土法門。隻要具有真實信心懇切期願,並且能夠執持阿彌陀佛之名號,求生於西方極樂世界,其所修行的一絲一毫的世間善法,以及六度萬行種種之功德,悉皆可以回向往生極樂世界。此則是以自己的信心願力,感得阿彌陀佛的慈悲加持,眾生與佛彼此感應道交,必定承蒙阿彌陀佛之攝受。等到了臨終之時,蒙受阿彌陀佛之接引,而往生於西方極樂世界。



既得往生極樂世界之後,則圓滿脫離一切眾苦,但受種種諸般之快樂,親近就學於阿彌陀佛,參學跟隨於清淨大海眾之菩薩,其證得無生而成就無上正覺之道,就如同操持左券而領取我們寄放之舊物。相校於彼倚仗自力以了脫生死者,其困難和容易就如同蒼天和深淵之高低懸殊也。此外倚仗自力而修行者,百千萬人當中難得有一個兩個即生便能了脫生死。以其必須要定慧全部具足,癡惑業力清淨究竟,才可以如願以償。假使癡惑業力有一絲一毫尚未除盡,則生死輪回決定難以出離也。



若是仰仗阿彌陀佛慈悲廣大之力,則隻要信心願力真實懇切,則一萬人中也不漏失一人而皆得往生。其淨土念佛法門乃是三根普被,利根鈍根全部收攝。上根機者則能迅速證得法身,下根機者則可帶業往生。釋迦如來度化眾生之心懷,唯有西方極樂淨土法門,才能究竟舒展通暢也。由於其有如上種種的利益,是故古今以來的聖君賢相,傑出人士和英偉之人,莫不是自我修行亦度化他人,努力護持佛法而使其流通。以其能夠暗中輔翼世間聖人之治理世間,明顯地幫助改善世間的民情,消除禍亂於尚未發生之前,證得本自具有之佛性也。



近來的世道人心,每日每日趨於低下。人人各懷私我之見,彼此互相對立競爭。以致於刀兵戰亂連綿不絕,無有一時的安定靜謐。而在上有好爭之執政者,在下者必定有更甚於此者。於是便有一班頑劣之民,盡去作土匪盜賊,放肆地去造作搶劫之事,慘毒傷害一般之生民。人們由於以惡業所感,上天便以災害來相應,於是水災旱災疾病瘟疫,台風地震,種種慘烈之災害,便頻頻地於各地出現,國運於是危難而岌岌可危,使得人人民不聊生,一般人即使想要從事拯救,可是卻苦於力有不及。



唯有懇求當權執政的諸公,以及一切的同胞,悉皆能夠本於忠恕之心,以實行慈悲之道。視一切的人民,皆如同胞兄弟,彼此互相扶助護持,勿要造作殘殺傷害之事。仔細思惟善惡的前因與後果,必定要努力修德而實行仁義。利益他人者實在就是利益自己,不論是此生和他世,其獲得的福報皆是綿延無窮。殘害他人者實在是更甚於傷害自己,不論是現在或未來世,其痛苦的果報也是無窮無盡。與其逞意權勢於一時,以致自己的神識受苦於長久時劫;何如用修習德行來畢於一生,以期望身心享受安樂於多生多世呢?



然而在凡夫地之人,尚未斷除癡惑惡業,縱使能夠生於人天道之中,終究不是究竟安隱之處。假使能夠人人隨分隨力,執持阿彌陀佛的名號,求生於西方極樂世界,以期受盡此一生的報身之後,高登於西方極樂世界,如此方為最上的脫離痛苦之道。而身為堂堂的一個大丈夫,怎麽能夠忍受本自具有的佛性,常常被癡惑惡業所束縛,而受到生老病死之苦所毒害呢?



張季鸞先生,特別刊行中華新報,每日專門開辟一個專欄,以提倡佛學。舉凡釋迦如來應化之事跡,佛法正道之流通,信受佛法與毀壞三寶之罪福果報,修持佛法的廣大利益。以及戒殺放生,吃素念佛之言論和事跡,隨其方便而登載於報紙之上。冀望閱讀此報的諸君,能夠一同悟得心佛眾生、三無差別之道理。以便實行斷惡修善,恢複本源心地之勝事。



我認為此乃是護國救民、正本清源之大道。因此將我們人類的天職,天地之化導育成,古聖先賢之心法,佛教的大綱要領,以及世間災亂之所以開始,天下治平之所由來,撮取其簡略者而言之,以貢獻於當世具有智慧眼之高人。我所慚愧的是我的用詞文字拙劣粗樸,不能夠通暢地顯發其蘊藏之奧義。然而其中的意義,絕對不是狂妄之談或任意杜撰,實在是有可以取法之處也。



此外人生在於世間之中,其所資藉可以成就德行,通達才能,建功立業,以及一才一藝以養活自身家庭者,皆是由於文字住持道術義理之力,才可能得以成就。因此文字乃是世間的至寶,能夠使平凡之人成聖,愚癡之人生起智慧。貧賤者變得富貴,疾病者得到健康安寧。聖賢的道眼法脈,流傳而得之於千古之後。乃至於自身家庭所經營之業,可以遺之於後代子孫。如此種種之事,莫不是仰仗文字之力。假使世間沒有文字,則一切的事理,皆不能夠成立,而人類與禽獸便沒有什麽差異也。



文字既然有如是之功德,是故便應當珍重而愛惜之。我私自觀見如今之人任意地褻慢汙穢文字,簡直就是以世間至寶而等同於糞土也。如此之人難道不會現生折損福德和壽命,來生變成愚癡而無知無識嗎?此外不但是有形的文字,不可以褻慢汙穢而任意遺棄。而無形的文字,更是不可任意褻汙遺棄。孝悌忠信禮義廉恥,若是不能接受而親自躬行,則便成為亡八字也,無形之此八字既亡,則在生為衣冠禽獸,死後便墮落於三途惡道也,如此可不哀哉!



印光大師論文集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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