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澤與白鷺,也就是丹譽,見到丹不藥時他們早已累得疲憊不堪。丹不藥見到女兒及其救命恩人,自然欣喜若狂。
丹譽劈頭就問:“阿爹,太子爺的‘刻骨噬心’,到底有沒有根除的解藥?女兒的功力不夠,煉製的解藥隻能暫時壓製毒性,就這,恐怕也不會長久,總有一天會壓製不住的。”
丹不藥不敢把話說滿,道:“此蠱毒,也不是完全沒有解,隻是……恐怕得大費周章。”
丹譽急不可耐,道:“阿爹,您就直言嘛,費不費周章是太子爺的事,他能耐大著呢”,她又跟同澤拋了個媚眼兒,嗔道:“對吧,阿兄?”
丹不藥假裝沒看見,道:“此蠱毒十分惡毒,打蛇打七寸,隻有在源頭上克製其毒性,方能將其降服。”
丹譽嘴一撇,問:“這世上,還有比龜蛇蠱毒還毒的毒物?那可是條毒冠天下的雞冠蛇哦。”
丹不藥道:“解鈴還須係鈴人。世上並非隻有以毒攻毒、以強製弱這一條路,以柔克剛,滴水石穿也是可行的。”
丹譽心急,問:“靠滴水穿石,還不得等猴年馬月去了?阿爹,緩不濟急,您再好好想想,就沒有個快刀斬亂麻,立竿見影的法子?”
丹不藥閱人無數,自然一眼看透女兒的心事,他暗歎了一聲:唉,這傻丫頭,你誤飲情酒,錯認良人,他明明對你無意,你又何必強求?這世上,真心未必換真心,明月往往照溝渠,你可千萬別做傻事,他不值得!
丹不藥沉著臉,道:“隻有這一個法子,過程雖繁瑣,但標、本兼治。阿譽,你是信不過阿爹?難道我這‘丹毒’的名頭是浪得虛名?”
丹譽撒嬌道:“阿爹,人家隻是想尋個快一點的法子,讓太子爺少遭點兒罪嘛,他那麽金尊玉貴,自小養尊處優,緣何受得了這般痛?”
丹不藥笑了笑,他心頭沉重:看來我還是低估了這傻丫頭的癡情,既然太子能為人轉毒,難保阿譽不會有樣學樣。若是再轉一次,這蠱毒還會成倍毒化,到時可能就會致命了……不行!我得趁早先斷了她的念頭,免得事後追悔莫及。
丹不藥取來一粒丸藥,跟同澤說:“這是老朽煉製的一種克毒藥,可將各種蠱毒限製於腹內,免得蠱毒四處擴散,累及骨骼、頭腦等要害,同時,此藥可降低毒發時的痛感。太子爺,您可先服下此藥,算是暫且緩解毒性的權宜之法,給老朽一點時間,徐徐圖之。”
同澤致謝,丹不藥看著他將藥服下,這才放下心來,道:“‘刻骨噬心’之所以劇毒,且難解,皆因那雞冠蛇的蛇毒與金龜蠱毒強強聯手,從而造成其毒性疊加,難以克製。若要破解其毒,隻有各個擊破,先壓製住雞冠蛇的毒性,讓金龜蠱毒獨力難支,‘刻骨噬心’之毒方有機會解除。”
丹譽問:“那可是雞冠蛇毒哦,如何壓製?”
丹不藥道:“據說,東海龍王飛升後,其雙目化作兩顆蛟珠,遺留在其盤踞的淵洞。那兩個蛟珠後來落在大淵國君手裏,隨後又作為陪嫁禮,輾轉到兩個公主手上。此二珠,其一名曰‘溫潤’,在當今北鄢王後手裏,另一名曰‘如玉’,在當今鄀陽王後手上。隻有湊齊了這兩顆蛟珠作為藥引,阿爹才可以炮製出解藥。”
丹譽忙問同澤:“阿兄有什麽辦法?兩顆蛟珠全得靠你了,的確有點難度。”
丹不藥插嘴道:“赫,巧了,我倒是有辦法搞到一顆。”
同澤與丹譽大為驚詫,異口同聲問:“如何搞到?”
丹不藥微微一笑,道:“太子爺,還記得我曾經給天道盟發的那條消息?蚩戊金操練武功時,不小心被刀劍割傷了腿,他用了我那刀傷藥後,傷口很快止住血。可是傷好後,他卻發覺他的內力一夜間喪失,便差人來請我去王宮給他醫治,我一直推說還沒有想好對策。後來蚩戊金催得急,幾乎天天派人來,我便搪塞他,說是隻有用東海蛟珠做藥引,才能治好大王的毛病。我想讓他死心,打消念頭,沒想到,那邊消停了一陣子後,前幾天宮裏又派人來了,說是蛟珠已經到手,讓我盡快進宮給大王醫治。”
同澤愈發感到震驚,他眉頭緊蹙,自言自語:“蚩戊金怎會有蛟珠?那可是慧王後的命根子,連我都沒見過……難不成,北鄢有人監守自盜,通敵謀亂?”
丹譽道:“也許是蚩戊金那老賊,想騙阿爹為他治病想出的陰招吧?反正沒人見過蛟珠,就算魚目混珠,誰又能區分呢?”
丹不藥道:“現在還不知,蚩戊金手裏的那顆蛟珠,到底是‘溫潤’,還是‘如玉’。不管怎樣,蛟珠跟魚目肯定是不一樣的,魚目乃死眼,沒有生氣,沒有光澤,而蛟珠呢,是千年龍王的遺物,龍王肉身雖不存,但其遺珠的靈氣不滅,想必它依然熠熠生輝,光彩奪目,豈是魚目可混淆的?況且,蚩戊金對我的醫術深信不疑,他怎敢拿魚目來充數,蒙騙於我?畢竟是自己的真氣內力,他視若命根一般。”
丹譽附和道:“嗯,寶物之所以是寶物,必然有其獨特之處,阿爹博古通今,見多識廣,定能慧眼識珠。”
同澤依然憂心忡忡,道:“若那蛟珠真的是‘溫潤’,我必追查到底,揪出內鬼。”
丹不藥道:“太子爺放心,老朽可助你一臂之力。我明早就去見蚩戊金,可從他嘴裏套出點實話來。”
“那就拜托先生了”,同澤施禮謝過丹不藥,又道:“據我所知,那兩顆蛟珠均為黑色,初看會誤以為是黑珍珠。前些日子,慧後派荀公公來見過先生,為我求了一劑大補藥,說是以那蛟珠入的藥,能強身健體……”
不待同澤說完,丹不藥驚問:“你吃了那藥?”
同澤心頭一抽,忙問:“吃了,但又吐了出來,怎麽了先生?”
“好好好,吐了就好”,丹不藥心有餘悸,道:“我剛想起來,前些日子的確來了個太監模樣的人,聽上去像操北鄢口音,他想求一劑‘顛倒乾坤’,是一種男人用的去勢藥……”
丹譽不悅,埋怨道:“阿爹,這種藥您也做?差點兒害了太子爺。”
同澤問:“那,那顆蛟珠?”
“那藥對我來說實屬尋常,根本用不到蛟珠,那宮人也根本提都沒提”,丹不藥又道:“怕是讓他貪墨了?可是,那蛟珠為什麽後來又到了蚩戊金手裏?”
同澤悵然,道:“看來我沒看走眼,那閹人的確有謀逆之心,我早就盯上他了”,他心頭倏然劃過一個念頭,令他惶恐不安:那個閹人的背後必定有謀使之人……不知慧後是否參與其中,又涉入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