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府,程速回來跟荀公公匯報:“義父,速兒將那蛟珠獻於蚩戊金,他果然十分歡喜,說戎勒地處高原,南部有高山阻擋,長年缺水少雨,如今有東海龍王的遺珠坐鎮,可助戎勒風調雨順,五穀豐登。正好,他也有興兵征討鄀陽的打算,已經準備了小半年,他答應,戎勒軍可先佯攻北鄢,助義父成事,然後再揮師南下,直取鄀陽,以謀取另一蛟珠,湊成雙珠合璧,相得益彰,以振戎勒萬年之興。”
荀公公問:“條件呢?”
“事成之後,歲貢三十萬石穀物,外加金銀、美女等”,程速又問:“蚩戊金還跟我約定,三個月後起兵,到時與義父裏應外合,各取所需。義父,您的意思?”
“咱家二十年前就開始布局,為的就是這一天”,荀公公道:“想當年咱家才三歲,別人家的孩子興許還在吃奶、玩泥巴,可咱家呢,懵懵懂懂,剛開眼看世界,就親眼目睹全家老少上百口一一被斬殺,幾十年過去了,那血腥場麵依然曆曆在目,至今咱家還時常夜裏會驚醒,此恨此仇,今生今世不報,難道還要等到來世不成?!”
程速問:“冤有頭、債有主,北鄢先王種下的仇,義父為何要拖到現在?”
“咱家十五歲那年他就死了,想報仇咱家也無能耐。當朝國君待咱家尚可,咱家便沒有急於下手,但他的兩個王子不一樣”,幽幽然,他的眼前又浮現出那幾個令他膽寒的金色大字:牢獄之災,毒發,卒於六八之年。
荀公公的心頭倏然一顫,暗忖:馬上就四十八歲了,難不成大限將至?他咬牙切齒道:“斬草除根,不可施婦人之仁,隻有將拓跋一族趕盡殺絕,啖肉飲血,方可解咱家心頭之恨,為死去的親人報仇雪恨。”
程速問:“義父怎麽打算?”
荀公公道:“近來天氣異常,拓跋康弘的陳年鼻鼽症犯了,咳喘嚏噴,涕流不止,以致夜不成寐。咱家命人在他的飲食裏偷偷加了一味禦米(罌粟籽),這禦米有三不用:自製力弱者不用,久用會成癮;體力弱者不用,藥力威猛,恐不耐受;有桃花癬(花粉過敏)者不用,可引發喘鳴氣塞,重者可致命。隻待時機成熟,咱家會數倍用量,便可不留痕跡致他於死地,再趁著內亂,群龍無首之際,我等與蚩戊金內外夾擊,定可一舉拿下。到時候,咱家推舉旭親王那個老糊塗上位,兄終弟及,自古有之,讓他先代位幾年,然後再將之推翻,由你取而代之,北鄢江山社稷,從此歸於你我父子。”
程速憂道:“府丁、謀士全加起來也就寥寥百人,我方恐勢單力薄,難以抵擋數千禁衛軍。”
“兵不在多,而在於精,能用、善用兵者,可少勝多。官渡之戰,曹操以兩萬兵火燒烏巢,擊潰袁紹十萬大軍,便是先例”,荀公公又問:“你的劍術學得怎樣?可見到師尊?”
程速心存愧疚,道:“速兒按照義父的意思,去大雁山拜見了無量師尊,師尊用心傳我倥侗劍法,隻是,速兒愚鈍,領悟力欠缺,加上時間匆忙,速兒隻能參悟到師尊所授之三成,愧對義父厚望。”
“速兒不必自責,你能悟到三成已經鶴立雞群了,義父得無量師尊真傳,習謀略之術多年,充其量也就能悟到五成”,荀公公先是安慰他,又道:“倥侗劍法,劍意倥侗,看似雜亂無章,實則暗合天道,形散神聚。隻有先參悟到‘空無’,方能大成。”
荀公公尋思了良久,回屋取來一把三棱劍遞給程速,道:“這把三極劍,乃罕世之寶,此劍結合倥侗劍法,可化混沌為淩厲,形若天外飛仙,實則一擊必殺。”
程速將那寶劍抽出鞘,不禁驚為天物,他雙目圓睜,道:“久聞三極劍之威,今得一見,果然不負盛名。”
荀公公一笑,道:“寶劍配英雄,速兒,給你的。”
“多謝義父,盛恩如嶽,速兒甘為義父馬前卒,萬死不辭”,程速受寵若驚,他俯身跪拜,連連叩首。
“起來吧,速兒乃咱家的左膀右臂,不是親生勝似親生,義父可舍不得你死”,荀公公囑咐他:“這把劍,關鍵時刻可助你斬殺那倆兄弟。千萬記住,不到萬不得已關頭,不得暴露此劍蹤跡,此劍一出,便是生死對決之時,隻能拚個你死我活了。”
程速起身,問:“太子,還有翼王,義父打算怎樣除去?太子還好說,一介病夫,不成氣候。反觀翼王,悟性極高,其武功恐不在速兒之下。”
“翼王不過是條莽漢,喜逞口舌之利、匹夫之勇,不足為慮。倒是太子,靜水深流,讓咱家投鼠忌器,大為忌憚……人說,響狗不咬,咬狗不響。咱家試探過他多次,均未發現破綻,這反倒讓咱家愈發戒惕謹慎,不敢對他輕舉妄動”,荀公公得意,又道:“話說回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堅強的堡壘往往先從內部瓦解,咱家早就定下了連環計,讓他們兄弟鬩牆,狗咬狗、一嘴毛,嘿嘿,二虎相爭,為何是必有一傷,而不是兩敗俱傷?!”
“義父老謀深算,速兒願聞其詳。”
荀公公狡黠一笑,道:“太子體弱,已被咱家設計喂下‘顛倒乾坤’,一種可讓男人雄風不再的毒藥,他被咱家悄然去勢還不自知,哼哼,看得到、吃不著,他能比個太監好到哪兒去?”
程速恭維道:“義父不愧是師尊的親傳弟子,運籌帷幄,手段高超,堪與張子房比肩。”
荀公公得意洋洋,又道:“至於翼王那個情癡,咱家見他癡迷太子妃不能自拔,這個更好辦咯,紅顏禍水,色令智昏,就讓他兄弟二人為那個女人爭風吃醋,同室操戈,反目成仇。速兒你還年輕,不懂情之毒害,很多時候,情敵比之仇敵,往往有過之而無不及。義父在後宮這些年,女人間勾心鬥角,鬥得你死我活,咱家早已司空見慣,見怪不怪。不過,男人間吃醋拈蒜,義父還真是頭一回見,稀罕!也好,就當他們是倆蛐蛐,咱家手裏有根草,稍稍一撥弄,就能逗得他倆往死裏咬,不死不休。”
“義父真乃天人,洞察人性,神機妙算,速兒心服口服。”
荀公公得意一笑,道:“回頭瞅準時機,待咱家慫恿慧後,先休了那蕩婦,都不用咱動手,就能讓那倆兄弟爭個你死我活,你我父子,嘿嘿,坐看好戲連台。”
這個速兒看來不像可塑之才。
可妹長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