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天道盟聚首的時候,各堂主、副堂主、掌事寒暄後,互通情況、交換信息,盟主布置完任務,眾人散去。
白鷺跟手下交待好要辦的大小事情,她一時找不見盟主,便又去了老地方,果然,見盟主佇立在那棵銀杏樹前沉思,她便過去,開門見山,問道:“盟主,可有秦姑娘的消息?”
盟主一愣,問:“白堂主,你找秦姑娘有事?”
“算是吧”,白鷺扭捏一番,又問:“盟主,可知秦姑娘服用了解藥沒有?藥效如何?”
盟主沒有回答她,卻問:“你關心這個幹嗎?”
“不可以麽?”白鷺一撇嘴,嗔道:“‘刻骨噬心’是我親手炮製的不錯,但也怨秦姑娘自己入盟心切,從我手裏搶去服下的,此事眾所周知。後來我給了她解藥,對她算是仁至義盡了,怎麽,我連關心她,問問都不可以?”
盟主嘟囔了一句,“我又不是她,怎知藥效如何?回頭見了,你自己問去。”
“那麽,秦姑娘是用過解藥了?看來,任誰也扛不過一個情字”,白鷺好奇,幽幽地,又道:“隻是不知,北鄢太子是何等人物,居然能虜獲秦姑娘的芳心,她那麽高傲的一個人,貌似天上仙子,不食人間煙火,哼,到頭來還不是凡人俗子一個?看來權力好比春藥,有心人一旦嚐過,便會一發而不可收拾,意亂情迷,以致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盟主內心不悅,譏道:“看來白堂主是個行家,深諳其中奧秘。”
前塵往事曆曆在目,仿佛昨日重現。白鷺悻悻然,她抬眼望著盟主那雙深邃的眼睛,心頭隱隱作疼,她苦笑了一下,自怨自艾,隱晦道:“赫,我不過也是個被春藥所害的殉情者,亂花迷眼,為情所殤,為愛而亡……說到底,是我自作自受,明月照溝渠,依然初心不改。前世今生,無論怎樣的結果,都是我自己選的,怨不得旁人。”
盟主不解其意,勸道:“白堂主才華橫溢,前程大好,進,可濟世安民,退,可修身養性,豈能自暴自棄。”
“前程?我還能有什麽前程?”想著盟主對自己態度冷淡,如秋風之於落葉般無情,卻對無衣若冬日陽光,雪中之炭。白鷺妒火焚心,竟脫口而出:“你老實回答我,我哪裏比不上秦小姐?!”
白鷺咄咄逼人,口出不遜,盟主不悅,冷冷道:“白堂主,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見他扭頭就走,白鷺想要挽留他,情急之下,她伸手一把抓住了盟主的手腕。
盟主蹙著眉,冷眼瞅著白鷺,猛地將她的手腕甩開,責道:“白堂主,大庭廣眾之下,請注意分寸,男女有別,尊卑有序。”
白鷺本想質問他,此時卻駭得魂飛九霄,她內心慌亂,驚問:“你,你你,怎麽回事?為什麽?怎麽可能?!”
“白堂主,好自為之”,話畢,盟主扭頭大步離開。
白鷺快跑過去,伸開雙臂攔在他麵前,厲聲責問:“今兒咱必須打開窗子說亮話,一次把話說明白。為什麽,你身上會有‘刻骨噬心’?你到底做了什麽?!”
盟主不悅,他緊蹙眉頭,低聲喝道:“無可奉告……讓開!”
白鷺怒目圓睜,逼問:“你用乾坤挪移大法,把她身上的‘刻骨噬心’轉移到了你身上,是與不是?”
盟主不耐煩,口氣冰冷,反問:“是怎樣?不是又怎樣?狗拿耗子,你管得可真寬!”
白鷺步步緊逼,問:“你吻過她?”
盟主按捺住心中的怒火,冷冷道:“白堂主,本盟盟規第一條:不準欺下犯上,違令不遵……”
白鷺毫不理會,打斷他:“盟主,你若敢對天發誓,從未吻過她,白鷺我情願自斷筋脈,從此退隱江湖,今生今世,與你井水河水,不再糾纏。”
盟主將衝到喉頭的冷言惡語強行咽下,不緊不慢道:“白堂主,你我之間無論有何恩怨,不要牽連旁人。秦小姐已為人婦,你須謹言慎行,勿輕言妄語,汙人名節。”
“到底敢與不敢?!”她不依不饒。
“不可理喻!”他怒不可遏。
白鷺在心裏冷笑了一聲:哼,這麽說來,你還是做過了。望著盟主,她的心頭幽然湧起一股愛而不得的痛悔,她自己用幻想壘起來的曼妙世界瞬間崩塌:原來你愛的是她!
白鷺淚如雨下,吼道:“你傻啊你,知不知道這麽做的後果?!挪移後的‘刻骨噬心’,逆脈倒衝,毒效倍增,輕則毀損你的內力,重則……若無藥可解,你餘生將活著痛苦中,刻骨噬心,生不如死哇。”
盟主鎮定自若,含混道:“白堂主,你多慮了。”
白鷺翕動著嘴唇,質問:“她到底施了什麽魔法,把你迷得神魂顛倒?!你明知‘刻骨噬心’之毒,依然義無反顧,為她舍身解毒,你是瘋了還是傻了?!”
“多謝關懷,心領了”,他依舊氣定神閑。
白鷺道:“實不相瞞,我學藝不精,功力低微,對挪移後的‘刻骨噬心’已無能為力,你必須跟我去見我阿爹,現在就去,隻有他能救你。”
盟主無動於衷,他裝作沒聽見,拔腿又走。白鷺見好言勸不住他,隻好硬來,她從後腰摸出一支細細的竹管,對著盟主的背後猛地一吹,盟主沒防備,一根細細的銀針紮在他的後頸處,他眼前一黑,不自主地往前踉蹌了幾步。
白鷺見已得手,快步跑過去,把即將癱倒在地的盟主攬入懷中,見他雙目微閉,直喘粗氣,白鷺道:“放心,我隻是想救你,不會害你。”
“放開,我……”,盟主努力掙紮著,想要擺脫她,卻感到渾身燥熱,四肢麻木,力不從心。
“別亂動!你中的可是我的獨門絕活——‘情絲繞’,我手邊隻有這個,對不住了。”
白鷺將昏昏欲睡的盟主連拖帶拽弄上一輛馬車,她心急如火,駕車連夜趕往不周山,想趕在他毒入膏肓之前,讓丹不藥盡快為他施藥解毒。
正如納蘭容若那句最著名的詩句,“人生若隻如初見”,人生太多的若,每一次都是不能回頭的憾與悔。白鷺也一樣,這一世依然在重複上一世的‘若’。
白鷺種種言行和做法,擱世界上任何一個男人身上都受不了。前車之鑒啊,前車之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