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東、月落西,半年光景不覺間一晃而過,無論刮風下雨,北鄢太子拓跋同裳雷打不動,依舊每日進山砍柴、練武,丹譽豢養的那條雞冠蛇早已熟悉了他的氣味,便不再攻擊他,丹譽打著采藥、養蠱的旗號,每日去無情崖看同裳練武,可以趁機與她的同裳哥哥聊天套近乎。
這日,同裳正在練習乾坤挪移大法的最後一招,也是最難掌握、最容易走火入魔的一招:“引火燒天”。此招看起來樸實無華,實則暗藏殺機,它源自借力打力的構想,通過吸納敵眾之群力,運功將此合力吸納於自身,再突然出掌施力於一個方向,從而將敵方首惡一舉擊斃,受者外表雖與常人無異,然而五髒六腑實則已經破裂,或命喪當場,或熬不過兩個時辰終將斃命。首創者慶元法師的本意是:用此法懲戒不思悔改之徒,使他們失去武功,不能再為害武林、危害平民。怎奈乾坤挪移大法傳了三代後,慶元法師的曾徒慕林天資聰穎,他將此大法融會貫通,擅自修改了“舉火焚身”的內涵,在其中加入了大殺招,不但可將敵方武功一舉盡毀,更可將敵方的內髒震破擊碎。慕林練成此招後,他在武林大會上迎戰勁敵飲馬泉幫範幫主,他的這招“舉火焚身”將範幫主竟一擊斃命,但他自己也被此招的反力所累,被震得口吐鮮血,內傷嚴重,他在彌留之際懺悔,留下遺言:習練者必須立誓,一、此招不到性命攸關之際不得使用,二、隻能對有家仇國恨之人使用。慕林對此招的名字深惡痛絕,遂將其更名為“引火燒天”。
此招威力巨大,但過於凶險,習者須有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勇氣以及蓋世的功力,同時還得有被此招反噬、與敵同歸於盡的思想準備,修煉時必須按部就班、循序漸進,日複一日地苦練、磨合以圖精進,練家既要體魄強健,又要頭腦清醒、身體靈活,很多人身體素質過硬,可惜因急於求成,功敗垂成,甚至引火燒身,武功盡廢。
丹譽嚼著一節新鮮的甘草根,在一旁默默看了好一陣子,都一個時辰了,見同裳還在悶頭反複練習同一個簡單的招式,她忍不住,道:“同裳哥哥,都一個多月了,我見你還在天天練習同一個招式,煩不煩啊?這樣吧,不如你拜我為師,我傳你蠱毒大法,好不好?你看我,一招半式武功都不會,單憑養蠱使毒,走遍天下不照樣沒人敢招惹我?這就叫,‘一招鮮,吃遍天’,比那些什麽‘樣樣通,樣樣鬆’可強多了,怎麽樣?考慮考慮嘛,我可是這輩子隻肯招你一個徒弟的哦。”
同裳淡然,推辭道:“謝姑娘好意,不必了。”
同裳拉開架勢繼續練功,丹譽見同裳並不理睬自己,她不死心,又道:“哎我說,你中的雞冠蛇毒雖然被我的靈丹暫時給壓製住了,但你若是勞累過度,保不準蛇毒還是會再次發作,到那時,不但我救不了你,我爹爹也救不了你,你隻能靠天靠運氣,自求多福了。”
丹譽還在自顧自嘮嘮叨叨,同裳聚精會神,用意念排開她的騷擾,他紮好馬步,集中全身的氣力,采集萬物靈氣,並將其運至右掌心處,然後他猛地一發力,三丈開外的一棵樺樹立刻被震得亂搖,枝上的葉兒被震得嘩啦啦飛起來,在空中不停地旋轉,好似鬼龍過境一般,一陣旋風帶著那些樹葉打著轉兒往上升,待那團樹葉升到一丈高時,強勁的旋風卻戛然而止,那些舞動著樹葉像是被抽去了靈魂似的,呼啦一下子落下來,散落一地。
同裳收勢,心中暗喜,他情知這招“引火燒天”已經練成,隻待實戰檢驗了。丹譽過來,嚷道:“喂,你跟這棵樹有仇怎的?你看看,這麽多的葉子被你打落,這樹還有命活嗎?別以為草木無情,你就可以為所欲為。”
同裳乜斜了她一眼,也不搭話,他拉開架式,再次運足力氣猛地推出一掌,地上的那堆樹葉竟被他的掌風推得慢慢離地,隨即在空中旋轉起來,它們越轉越快,黃色的、綠色的葉子各自組隊,好似一個八卦圖案在飛舞,同裳突然將雙掌舉向空中,那些葉子頓時四散飛走,竟全都飛回到樹枝上,它們各自原來的地方。
丹譽頓時驚得目瞪口呆,喃喃道:“還可以這樣?怎麽可能?難不成你竟有那移花接木、死而複生之異力?”
“話真多”,同裳並不想解釋,咕噥了一句,悶頭收拾好兩捆柴禾,他頭也不回,背起柴禾快步下山去了,丹譽小跑追上他,擋在他身前,問:“喂,喂喂,你是怎麽做到的?不告訴我你今兒休想離開這裏。”
同裳想了想,問:“真想知道?那就答應我一個條件。”
丹譽爽快道:“行,成交!”
同裳道:“十天後老地方見,若這之前讓我見到你,我答應你的事,作廢。”
丹譽撇撇嘴,問:“三天可好?要不,五天?”
同裳白了她一眼,也不搭話,邁腿就走,丹譽衝著他的背影喊道:“十天就十天,你可要說話算話!騙人是小狗!”
丹譽見他不回頭、不停步,越走越遠,心道:討厭,真是塊不開化的榆木老疙瘩……對了,以後喊你老榆就是了。
丹譽邊追邊喊:“老榆木疙瘩,喂,老榆,說你呢,十日後你若不在,看我怎麽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