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譽被同裳一句話氣得差點兒暈過去,想著自己掏心扒肺地對待他,誰料想,他竟然一點心思都沒在自己身上,反倒一下子就被這個妖媚的狐狸精給迷住了。她越想越心酸,一大早的好心情全都拋到了九霄雲外,丹譽惡狠狠地瞪了無衣一眼,撂下一句,“鳩占鵲巢,別得意得太早,咱走著瞧”,便扭頭就“蹬蹬蹬”地走了。
丹譽漸漸遠去,無衣內心不安,問:“榆公子,何故拿婚姻大事開玩笑?丹姑娘心思單純,我不願見她為此煩惱,畢竟,她是你的救命恩人。”
同裳沉默了片刻,望著她,試探著問:“如果,不是玩笑呢?”
無衣大驚失色,道:“公子戲言,何故拿我開心?你我都是有婚約在身之人,身不由己,命由天定,我們可以抗爭,但不能逆天而行。”
“姑娘誤會了,在下並非輕薄狂妄之人”,同裳沉默了片刻,含情脈脈凝望著她,問:“剛才我問過你,是否願意輔佐我成就一番事業,現在我改主意了,想問你:是否願意與我不離不棄,患難與共,攜手餘生?”
同裳肆無忌憚地示愛,令無衣大感意外,她臉頰緋紅,心慌意亂,不知該如何拒絕他。同裳見她低頭不語,道:“秦姑娘,我願對神明起誓,今生今世,隻娶姑娘一人為妻,不管你應許與否,此誓言與天地共存,與日月同輝,如若違背,同裳必定遭天譴、下地獄,不入輪回,永世為奴。”
同裳跪在地上,向著北方叩了三個頭,道:“父王在上,恕兒臣不能遵命,此婚約不但束縛了兒臣的身,也束縛了兒臣的心,兒臣今生今世決不會與仇人之女結親,望父王成全。”
同裳起身,麵對無衣,麵無表情將上衣一層層慢慢解開,無衣不知他意欲何為,不禁驚出一身冷汗,她後退了半步,雙臂護著前胸,喝道:“公子自重。”
同裳並不搭話,坦然繼續解衣,待他袒胸露懷之際,無衣在他的胸前驚見一朵小小的紅色梅花,還沒等她從震驚中反應過來,同裳迅速從小腿的綁腿裏抽出一把匕首,他毫不猶豫地用刀尖將那朵梅花剜出來扔掉,道:“婚約已廢,此身再無羈絆,秦姑娘,在下願意等你,無論多久都可以等。”
無衣戰戰兢兢地望著同裳,心裏五味雜陳。同裳胸前的那朵梅,仿佛是寒冬裏一朵孤獨的報春花,然而它沒有迎來滿園春色,卻在漫天風雪中零落入土,化作了春泥滋養萬物,而她自己胸口處的那朵梅,好似受到了感應,亦隱隱作痛,它不守安分,欲要掙脫束縛,飛身而出。
無衣驚得目瞪口呆,她萬萬沒料到,會在荒山野地,會在如此情景之下遇到她的那個命定之人,她駭得手足冰涼,舉止無措,好似整個世界在她眼前分崩離析,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他他他,竟然真的是拓跋同裳,天大地大,到底還是冤家路窄,這可如何是好?
同裳道:“秦姑娘,恕在下無禮,真情所在,自然流露,同裳無所寄托的魂靈,從此有了依靠。”
同裳的胸口還在汨汨流血,無衣難以掩飾自己的慌亂,她默默地,用同裳帶來的刀傷藥給他敷好傷口,輕聲問:“疼麽?”
同裳一笑,道:“皮肉之苦,心靈慰籍,秦姑娘的手有靈氣,不疼。”
無衣責怪他:“太子殿下,身體發膚受之於父母,怎好輕易損毀?”
同裳眉頭一皺,他突然伸手緊緊抓住她的雙臂,驚問:“你怎會知道我的身分?!”
無衣這才反應過來,剛才是自己無意之間失言了。同裳的雙臂堅實有力,他的呼吸起伏張揚,充滿了男性的誘惑,無衣眼前一暗,差點把持不住,她努力掙脫開同裳的手臂,故作鎮靜,淡然道:“我猜到的,難道是我錯了?剛才你對著北方跟父王請罪,北鄢太子名同裳,不是你,還會是哪個?”
同裳緊繃的心放下來,他問:“抱歉,失禮了……對了,都認識這麽久了,我還沒請教秦姑娘芳名呢?”
無衣嫣然一笑,搖了搖頭,意味深長道:“不告訴你,是你說的,姓啥名甚不重要……不過,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也許,我們是前世的神仙眷侶,也許,我們是今生的冤家對頭,世道輪回,恩怨宿命,世上的事,有誰說得清?”
同裳附和:“也好,是我先隱瞞身分的,這下咱倆扯平了,互不相欠。”
無衣嗔道:“哪裏扯平了?倒是我欠了殿下。”
同裳問:“欠了啥?說出來,沒準兒我會免了你。”
無衣笑了笑,道:“殿下救我一命,我打算送你一劑後悔藥,有朝一日你若反悔,我答應給你一次機會,今生隻有一次,不要錯過。”
同裳放下心來,他微微一笑,道:“瞧我不起?大丈夫敢做敢當,同裳做事,從來隻有遺憾,沒有後悔。”
無衣俏皮一笑,道:“這可是你說的哦,可別怪我沒提醒過你,後悔藥可遇不可求,世間隻此一家,別無分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