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然與夏禾已經很久沒有坐下來好好地交流了,在離婚這個問題上,兩人雖然尚未達成協議,但因有律師的介入,兩人倒也沒有當麵發生大的爭執和衝突。
自從幾周前不幸流產後,蔚然成天心思恍惚、精神不振,與夏禾離婚對她的打擊還在其次,主要是,一想起那個可憐的孩子來她就難免要難過一場,無論怎樣努力,這個坎總也過不去,幸虧她身邊有傑森,還有朋友們的支持,這才讓她漸漸熬過了那段身心俱疲、不堪回首的日子。
日子雖艱難,生活依然要繼續,蔚然對未來心懷惶恐,然而,絕望到心死之後她反倒慢慢平複了下來,她必須為自己、為兒子的將來及早做打算。
‘生命於我隻有一次,我為什麽要在這僅有的一次生命經曆中一次次地身不由己?這些年來我依附於他,不但失去了經濟上的獨立、事業上的追求,就連我的人格精神也悄悄地、慢慢地變了味……我還是我嗎?男人是人,女人憑什麽隻做女人?!
‘他在我的心中曾經是無可替代的唯一,可是,當他不再愛我的時候,無論我做什麽、怎麽做我也注定不會在他的心裏駐留片刻了,就算他是個才華橫溢、出類拔萃的人,不論我有多麽不舍,當他的心不再屬於我時,離開他是我唯一的正確選擇。幸福的人生雖然沒有定式,但它肯定是多項選擇的,我一定要讓他看看,放棄我是他的損失。
‘他已經對不起我了,我不能再對不起自己,與其怨天尤人,還不如踏踏實實地從頭做起,沒什麽大不了的,沒有他礙手礙腳,說不定我還能活得更像個人樣呢。’
留不住的終究是要飛走,蔚然不願意靠婚姻來捆綁住男人,她的眼淚從此不會再為那個人再流一滴,心也早就如一潭死水,不會再為他起波瀾了。從前,她在夏禾的陰影下活得卑微,那樣的日子她如今想起來就揪心地難受,她恨自己活得糊塗,後悔浪費了自己的大好年華,待醒來時才發現,她的世界裏不光是隻有夏禾和兒子,更重要的是還有她自己,她要重拾信心,為自己真真實實地活一回,她要爭這口氣,活出個精彩來給那個有眼無珠的人看看。
為了保持離婚後能夠以合法身份繼續留在美國,唯一可行的、也是迫不及待要辦的,是她得趕緊上個學,把當前的家屬身份調整成為學生身份。於是,她在打工之餘拚命攻讀英語,好在身處美國有這個語言環境,再加上傑森幫她練習、提高聽力,很幸運,她的托福第一次就考過了入學所必需的分數線。
申請材料遞交了一個多月後,蔚然如願收到了當地一家東方藥學學院的針灸專業入學通知書。蔚然看好的針灸專業,入學門檻低,有兩年的大學教育背景即可,學滿三年畢業,所有畢業生可以拿到針灸碩士學位(M.Ac.)以及針灸醫師的行醫執照,將來有了經驗後,還可以自己開診所做醫師,再不用端著飯碗看別人的臉色,注冊針灸師的待遇聽說也很誘人,年薪幾萬到十幾萬,自己當老板應該更高,工作條件也不錯,不用麵對各色各樣的病人,因為來做針灸治療的基本都是些得了慢性病跟胳膊腿兒不利索的人,真要是臨終之人也不會想到去紮針的。還有,每年不到兩萬的學費咬咬牙她還是負擔得起的,這些日子她拚命在打工,開學前估計能攢夠一年的學費,另外,離婚後,她還可以從夏禾那裏得到一筆扶養費跟贍養費,這讓她不必擔心生活沒有保障。
另外,還有一個讓她傾向於學針灸的地方是,那些人體的穴位、經絡等等,雖然絕大多數她對不上號甚至聞所未聞,但至少有一部分她是知道的或聽說過的,對照著中文醫書應該還是不難理解的,就是死記硬背也應該比那些老美同學的起點要高吧。再說了,因從小就是在中國文化的浸染中長大,她覺得要領會以及掌握東方哲學的辯證法在中醫藥中的應用應該是不難的。
此外,她心裏還存著一個念頭,自己年紀不小了,英語又不好,若是跟美國人一起上課、跟他們競爭畢竟會有些力不從心,而去針灸學校的話,一來仗著是同胞開的學校、由同胞授課,隻要自己不是太差勁,應該不會中途被淘汰掉的,還有就是,聽同胞講英語有親切感,而且也容易理解,畢竟口音與語法常犯的錯誤都差不多嘛。
隻是,做出這個決定對蔚然來說並不是件輕而易舉的事情,因為這家針灸學校不過隻有十幾年的曆史,是個中國人開的規模很小、專授針灸與東方醫學的私立學校而已,而且,將來的就業麵肯定很窄,盡管中醫、中藥近年來在西方正在被逐漸得到肯定和傳播,這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濫用西藥而引起的世界性問題,而中醫尤其是針灸、中醫理療至少在很多方麵是可以彌補西藥的不足的,此乃經過實踐證明的有效方法。但壞處是,因為中醫藥在西方尚不是主流治療手段,很多病人的健康保險並不包括中醫藥治療,因此,病人就醫就有可能受到工作市場以及整體經濟狀況的影響,這樣一來,針灸醫師的收入就有可能會不穩定。
蔚然滿懷信心,準備迎接新生活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