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荷雨聲·指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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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文人多偽情

(2007-09-18 09:27:07) 下一個
  重新拾撿起《離思五首》卻再已經沒有了舊時心情。元稹可曾真的有過滄海之水,巫山之雲?  亦或這個世界真的有所謂愛情嗎?梁山伯之愛祝英台不過一死亡之故事而終結。山伯若果真為錚錚男兒,又如何肯看著自己心愛的女子嫁於他人終身不幸而獨自病鬱而亡呢?他該是挺身而出,把那英台搶走,終都是一死,卻不如這樣的死更慘烈更痛快,雖少去了化蝶的浪漫淒楚,卻成全了男人的名節,而一出梁祝,我隻看見了一個軟弱的男人對於愛情的束手無力,一個女子義無返顧的徇情。愛情不過如那風中的花朵,在烈風中的一陣咆哮就隨之香銷玉殞了去。

  最是情深重,讀來淚漣漣。莫名著為那些文人墨客的愛情詩詞而感動,總以為世間真有愛情是教人生死相從的,否則,如何元稹能詠唱“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呢?我以為一個沒有至情至性之人,是斷然無法把情感表達得如此甘暢淋漓的。
 
  曾想如有誰為我寫“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即便是九泉之下,我也必會流淌出眼淚來。卻在淚過之後才知,任是斷腸年年,縱是塵滿麵,鬢如霜,也抵不過那“牆內秋千牆外道,牆外行人,牆內佳人笑”的旖旎風情來得香熏人醉去。

  隻惜,詩是詩,詞是詞,卻從來無法成真。那些留下千古絕唱的詩人詞人,誰個不是隻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呢。  文人無行,原可形骸放蕩,人之性情所至,不該有所厚非。可是,文人無德,卻實在讓人扼腕痛惜。文之承道載義,卻偏偏又毀在這文人之手。

  愛情,夫妻情,人性之最基礎的情感,如若連這情感都薄幸如斯,怎可想為別的情能如何?還如何談之家國天下。可想,文人之載道,不過口筆耳。文章千古事,事事為侍君,不過求得一官半職,不過功名利祿罷了。

  元稹的情深在他的一句“誠知此恨人人有,貧賤夫妻百事哀”中蕩然無存,道破了他虛偽廉價的真實情感。娶韋慧叢哪裏是因為愛情,無非是那豪門出身能夠今後平步青雲。所以他能毫不猶豫的拋棄曾癡心相愛的初戀情人雙文,更能把雙文之情書公之於眾而昭昭然顯露其無恥,換得浪子回頭之美譽,在惶惶不可終日中寫懺悔錄〈會真記〉還要伺機洗白自己,而汙蔑曾經愛過的女人“大凡天之所命,尤物也;不妖於身,必妖於人”。拋棄了別人,還要披上一件光鮮華美的外衣,連懺悔都懺悔得如此虛偽,我又如何能為他在寫下那三首斷人心腸的悼亡詩〈遣悲懷〉後不久,即轉身夜宿花柳巷而有絲毫的詫異呢。人之薄涼不過如此,又談什麽愛與情,人情比紙薄,愛情比它薄三分。

  男人說,初戀情人最是難忘,那麽他對一代才女薛濤的始亂終棄似乎就來得更順理成章了。如雙文,薛濤這樣的女子哪裏能給他帶來一頂堂堂大唐宰相之帽,不過偶爾之歡愉,性之悅,文之悅。薛濤之遇元稹,乃濤之不幸。

  果真是男人的一夜,女人的一生嗎?所以元稹用他一貫的虛情之筆“別後相思隔水煙,菖蒲花發五雲高”換得了一個才女後半生的黃卷青燈,再不能有“雙棲綠池上,朝暮共飛還; 更忙將趨日,同心蓮葉間。”的幻想,那不過是鏡水之花,開過,豔過,然後衰敗著零落,零落著淒涼,她在望眼欲穿,他卻已經另結新歡。男人如此,倒不如他小說中寫的那張生後來遇見被拋棄的鶯鶯,想重拾舊好,鴛夢重溫時,鶯鶯說得更有人情之暖:“且將舊時意,憐取眼前人”。女人之情,比之男人可見一斑。這也恰好為元稹的失德而找回了顏麵,非我不想,而是她不願。

  女人往往願意沉浸在文字的情感中難以自製,所以花言巧語總是能獲取那寸寸芳心,男人用謊言編製愛情,女人卻用生命成就那些催人淚下的愛情,男人會偶爾落下幾滴鱷魚的眼淚,女人卻可以為滴水之源,還男人一生的淚水。矯情一次,或許真有那感天動地的愛情,但是一次又一次,用得多了,堆積在了一起,免不得就要腐爛,就要發臭,就要讓人忍不住一次次的惡心,於是,愛情,就失去了真實,成為了夢幻。

  惺惺作態,是否就是文人的本質?我不可如此下這判定,卻實在懷疑文人之心是否有真,或者藏著幾許的真。也或者愛情就是有期限的,一個結束了,另一個就該重新開始,那麽那些愛情的詩句不過為情為文而已,作了真,不過是癡夢之人。
 
  想那蘇軾何等的豪放又何等的婉約,卻終於讓一個小小的春娘不願以“貴畜而賤人”之辱抗拒蘇大學士的“白馬換妾”,以下階觸槐之死,剝下了他一代文豪謙謙君子道德的皮, 那首“春娘此去太匆匆,不敢啼歎懊恨中。隻為山行多險阻,故將紅粉換追風。”為之無恥行徑做了最好的證明。隻為了路途險阻,就不惜用自己的女人換一匹白馬,還有如此性薄之人?

  元稹的好友白居易更是一個道德的偽君子,先暫且不論他與元稹的斷袖之私,這本是性情之事,不足為道。用詩歌逼死人的,白居易要算那比較厲害的角兒了。那曾經在他詩歌中“醉嬌勝不得,風嫋牡丹花”的嬌媚女子,竟在舊主人死後,生生被他的“黃金不惜買娥眉,揀得如花三兩枝。歌舞教成心力盡,一朝身死不相隨。”逼迫絕食而亡,那個為琵琶女演繹了絕唱的男人,這個時候才把真實的性情一覽無疑,那青衫濕的不過還是一滴鱷魚淚。

   冤癡如夢未醒人,總把青絲換白雪。女人永遠在等待不歸的男人,而男人卻早把女人當成了過客。就算是如王寶釧守得寒窯十八載,卻還要經受晚歸的丈夫猜忌與考驗。一個女人有多少青春,能守不跑已然對得起男人了,男人卻還不知足。而男人另結高枝卻又成了天經地義,還好有一個包拯把那陳世美斬了首,卻又讓天地間多了兩個寡婦,多了幾個孤兒。男人之薄幸,女人之殃。

  愛情為夢而開,醒過即謝,不過是一刹芳華。

  我們在自己的故事裏往往隻看見了開頭,卻再思量不到故事的結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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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 ()評論 (3)
評論
嶠壁蘭 回複 悄悄話 就元白而言,我讚賞您的剖析。
初次來訪。
謝謝好文。
祝聖誕快樂。
冰花文軒 回複 悄悄話 看你的文, 使我想起我小詩裏的話:

的我的愛
無法用昨天把明天推斷

全文如下, 送你吧:

放棄

冰花

將痛
糊成五彩的風箏放飛
手一鬆
斷了收回的念頭

讓愛化成玫瑰似火紅
撒向瀑布
水把花葬送
永不回轉

仰望天空
八方雲動
上鎖黃粱夢

路邊的花草
空有繁華的虛名
太陽來前
擦幹了淚流

我的愛
無法用昨天把明天推斷
經曆了
就不遺憾

藍色的詩篇
時隱時現
不如令詩情入眠
如同前晚

冰花文軒 回複 悄悄話 愛情為夢而開,醒過即謝,不過是一刹芳華。

  我們在自己的故事裏往往隻看見了開頭,卻再思量不到故事的結尾。

----真是說到家了! 真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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