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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密:楊廣為什麽被殺?

(2007-05-29 09:27:25) 下一個

揭密:楊廣為什麽被殺?

因為李淵勾結突厥造反(遣劉文靜使突厥,約連和),李淵要把首都長安的女人、孩子獻給突厥人。

楊廣的親兵的家屬都在長安,他們能忍心看著自己的妻子、兒女被突厥人掠走嗎?楊廣又不願回長安。

親兵們能不急嗎?

能不造反嗎?

 

新唐書 作者:歐陽修、宋祁

本紀第一 高祖

五月甲子,高祖及威、君雅視事,開陽府司馬劉政會告威、君雅反,即坐上執之。

丙寅,突厥犯邊,高祖令軍中曰:“人告威、君雅召突厥,今其果然。”遂殺之以起兵。遣劉文靜使突厥,約連和。

六月己卯,傳檄諸郡,稱義兵,開大將軍府,置三軍。七月壬子,高祖杖白旗,誓眾於野,有兵三萬。

十一月丙辰,克京城。

癸亥,遙尊隋帝為太上皇,立代王為皇帝。大赦,改元義寧。

甲子,高祖入京師,至朝堂,望闕而拜。隋帝授高祖假黃鉞、使持節、大都督內外諸軍事、大丞相、錄尚書事,進封唐王。

 

二年正月丁未,隋帝詔唐王劍履上殿,入朝不趨,讚拜不名。

丙辰,隋右屯衛將軍宇文化及弑太上皇於江都,立秦王浩為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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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

舊唐書 作者:沈昫等

本紀第一 高祖

高祖神堯大聖大光孝皇帝姓李氏,諱淵。其先隴西狄道人,涼武昭王暠七代孫也。暠生歆。歆生重耳,仕魏為弘農太守。重耳生熙,為金門鎮將,領豪傑鎮武川,因家焉。儀鳳中,追尊宣皇帝。熙生天錫,仕魏為幢主。大統中,贈司空。儀鳳中,追尊光皇帝。皇祖諱虎,後魏左仆射,封隴西郡公,與周文帝及太保李弼、大司馬獨孤信等以功參佐命,當時稱為“八柱國家”,仍賜姓大野氏。周受禪,追封唐國公,諡曰襄。至隋文帝作相,還複本姓。武德初,追尊景皇帝,廟號太祖,陵曰永康。皇考諱昞,周安州總管、柱國大將軍,襲唐國公,諡曰仁。武德初,追尊元皇帝,廟號世祖,陵曰興寧。

高祖以周天和元年生於長安,七歲襲唐國公。及長,倜儻豁達,任性真率,寬仁容眾,無貴賤鹹得其歡心。隋受禪,補千牛備身。文帝獨孤皇後,即高祖從母也,由是特見親愛,累轉譙、隴、岐三州刺史。有史世良者,善相人,謂高祖曰:“公骨法非常,必為人主,願自愛,勿忘鄙言。”高祖頗以自負。

大業初,為滎陽、樓煩二郡太守,征為殿內少監。

九年,遷衛尉少卿。遼東之役,督運於懷遠鎮。及楊玄感反,詔高祖馳驛鎮弘化郡,兼知關右諸軍事。高祖曆試中外,素樹恩德,及是結納豪傑,眾多款附。時煬帝多所猜忌,人懷疑懼。會有詔征高祖詣行在所,遇疾未謁。時甥王氏在後宮,帝問曰:“汝舅何遲?”王氏以疾對,帝曰:“可得死否?” 高祖聞之益懼,因縱酒沉湎,納賄以混其跡焉。

十一年,煬帝幸汾陽宮,命高祖往山西、河東黜陟討捕。師次龍門,賊帥母端兒帥眾數千薄於城下。高祖從十餘騎擊之,所射七十發,皆應弦而倒,賊乃大潰。

十二年,遷右驍衛將軍。

十三年,為太原留守,郡丞王威、武牙郎將高君雅為副。群賊蜂起,江都阻絕,太宗與晉陽令劉文靜首謀,勸舉義兵。俄而馬邑校尉劉武周據汾陽宮舉兵反,太宗與王威、高君雅將集兵討之。高祖乃命太宗與劉文靜及門下客長孫順德、劉弘基各募兵,旬日間眾且一萬,密遣使召世子建成及元吉於河東。威、君雅見兵大集,恐高祖為變,相與疑懼,請高祖祈雨於晉祠,將為不利。晉陽鄉長劉世龍知之,以告高祖,高祖陰為之備。

五月甲子,高祖與威、君雅視事,太宗密嚴兵於外,以備非常。遣開陽府司馬劉政會告威等謀反,即斬之以徇,遂起義兵。甲戌,遣劉文靜使於突厥始畢可汗,令率兵相應。六月甲申,命太宗將兵徇西河,下之。癸巳,建大將軍府,並置三軍,分為左右:以世子建成為隴西公、左領大都督,左統軍隸焉;太宗為?敦煌公、右領大都督,右統軍隸焉。裴寂為大將軍府長史,劉文靜為司馬,石艾縣長殷開山為掾,劉政會為屬,長孫順德、劉弘基、竇琮等分為左右統軍。開倉庫以賑窮乏,遠近響應。秋七月壬子,高祖率兵西圖關中,以元吉為鎮北將軍、太原留守。癸醜,發自太原,有兵三萬。丙辰,師次靈石縣,營於賈胡堡。隋武牙郎將宋老生屯霍邑以拒義師。會霖雨積旬,饋運不給,高祖命旋師,太宗切諫乃止。有白衣老父詣軍門曰:“餘為霍山神使謁唐皇帝曰:‘八月雨止,路出霍邑東南,吾當濟師。’高祖曰:“此神不欺趙無恤,豈負我哉!”八月辛巳,高祖引師趨霍邑,斬宋老生,平霍邑。丙戌,進下臨汾郡及絳郡。癸巳,至龍門,突厥始畢可汗遣康稍利率兵五百人、馬二千匹,與劉文靜會於麾下。隋驍衛大將軍屈突通鎮河東,津梁斷絕,關中向義者頗以為阻。河東水濱居人,競進舟楫,不謀而至,前後數百人。

九月壬寅,馮翊賊帥孫華、士門賊帥白玄度各率其眾送款,並具舟楫以待義師。高祖令華與統軍王長諧、劉弘基引兵渡河。屈突通遣其武牙郎將桑顯和率眾數千,夜襲長諧,義師不利。太宗以遊騎數百掩其後,顯和潰散,義軍複振。丙辰,馮翊太守蕭造以郡來降。戊午,高祖親率眾圍河東,屈突通自守不出,乃命攻城,不利而還。文武將吏請高祖領太尉,加置僚佐,從之。華陰令李孝常以永豐倉來降。庚申,高祖率軍濟河,舍於長春宮。三秦士庶至者日以千數,高祖禮之,鹹過所望,人皆喜悅。丙寅,遣隴西公建成、司馬劉文靜屯兵永豐倉,兼守潼關,以備他盜。太宗率劉弘基、長孫順德等前後數萬人,自渭北徇三輔,所至皆下。高祖從父弟神通起兵鄠縣,柴氏婦舉兵於司竹,至是並與太宗會。郿縣賊帥丘師利、李仲文,盩厔賊帥何潘仁等,合眾數萬來降。乙亥,命太宗自渭汭屯兵阿城,隴西公建成自新豐趣霸上。高祖率大軍自下邽西上,經煬帝行宮園苑,悉罷之,宮女放還親屬。

冬十月辛巳,至長樂宮,有眾二十萬。京師留守刑部尚書衛文升、右翊衛將軍陰世師、京兆郡丞滑儀挾代王侑以拒義師。高祖遣使至城下,諭以匡複之意,再三皆不報。諸將固請圍城。

十一月丙辰,攻拔京城。衛文升先已病死,以陰世師、滑儀等拒義兵,並斬之。癸亥,率百僚,備法駕,立代王侑為天子,遙尊煬帝為太上皇,大赦,改元為義寧。甲子,隋帝詔加高祖假黃鉞、使持節、大都督內外諸軍事、大丞相,進封唐王,總錄萬機。以武德殿為丞相府,改教為令。以隴西公建成為唐國世子;太宗為京兆尹,改封秦公;姑臧公元吉為齊公。

十二月癸未,丞相府置長史、司錄已下官僚。金城賊帥薛舉寇扶風,命太宗為元帥擊之。遣趙郡公孝恭招慰山南,所至皆下。癸巳,太宗大破薛舉之眾於扶風。屈突通自潼關奔東都,劉文靜等追擒於閿鄉,虜其眾數萬。河池太守蕭瑀以郡降。丙午,遣雲陽令詹俊、武功縣正李仲袞徇巴蜀,下之。

二年春正月戊辰,世子建成為撫寧大將軍、東討元帥,太宗為副,總兵七萬,徇地東都。二月,清河賊帥竇建德僭稱長樂王。吳興人沈法興據丹陽起兵。

三月丙辰,右屯衛將軍宇文化及弑隋太上皇於江都宮,立秦王浩為帝,自稱大丞相。徙封太宗為趙國公。戊辰,隋帝進高祖相國,總百揆,備九錫之禮。唐國置丞相以下,立皇高祖已下四廟於長安通義裏第。

夏四月辛卯,停竹使符,頒銀菟符於諸郡。戊戌,世子建成及太宗自東都班師。五月乙巳,天子詔高祖冕十有二旒,建天子旌旗,出警入蹕。王後、王女爵命之號,一遵舊典。戊午,隋帝詔曰:

天禍隋國,大行太上皇遇盜江都,酷甚望夷,釁深驪北。憫予小子,奄造丕愆,哀號永感,心情糜潰。仰惟荼毒,仇複靡申,形影相吊,罔知啟處。相國唐王,膺期命世,扶危拯溺,自北徂南,東征西怨。致九合於諸侯,決百勝於千裏。糾率夷夏,大庇氓黎,保乂朕躬,係王是賴。德侔造化,功格蒼旻,兆庶歸心,曆數斯在,屈為人臣,載違天命。在昔虞、夏,揖讓相推,苟非重華,誰堪命禹。當今九服崩離,三靈改卜,大運去矣,請避賢路。兆謀布德,顧己莫能,私僮命駕,須歸籓國。予本代王,及予而代,天之所廢,豈其如是!庶憑稽古之聖,以誅四凶;幸值惟新之恩,預充三恪。雪冤恥於皇祖,守禋祀為孝孫,朝聞夕殞,及泉無恨。今遵故事,遜於舊邸,庶官群辟,改事唐朝。宜依前典,趨上尊號,若釋重負,感泰兼懷。假手真人,俾除醜逆,濟濟多士,明知朕意。仍敕有司,凡有表奏,皆不得以聞。

遣使持節、兼太保、邢部尚書、光祿大夫、梁郡公蕭造,兼太尉、司農少卿裴之隱奉皇帝璽綬於高祖。高祖辭讓,百僚上表勸進,至於再三,乃從之。隋帝遜於舊邸。改大興殿為太極殿。

甲子,高祖即皇帝位於太極殿,命刑部尚書蕭造兼太尉,告於南郊,大赦天下,改隋義寧二年為唐武德元年。官人百姓,賜爵一級。義師所行之處,給複三年。罷郡置州,改太守為刺史。丁卯,宴百官於太極殿,賜帛有差。東都留守官共立隋越王侗為帝。壬申,命相國長史裴寂等修律令。

 

史臣曰:有隋季年,皇圖板蕩,荒主燀燎原之焰,群盜發逐鹿之機,殄暴無厭,橫流靡救。高祖審獨夫之運去,知新主之勃興,密運雄圖,未伸龍躍。而屈己求可汗之援,卑辭答李密之書,決神機而速若疾雷,驅豪傑而從如偃草。洎謳謠允屬,揖讓受終,刑名大剗於煩苛,爵位不逾於珝軸。由是攫金有恥,伏莽知非,人懷漢道之寬平,不責高皇之慢罵。然而優柔失斷,浸潤得行,誅文靜則議法不從,酬裴寂則曲恩太過。奸佞由之貝錦,嬖幸得以掇蜂。獻公遂間於申生,小白寧懷於召忽。一旦兵交愛子,矢集申孫。匈奴尋犯於便橋,京邑鹹憂於左衽。不有聖子,王業殆哉!

讚曰:高皇創圖,勢若摧枯。國運神武,家難聖謨。言生床笫,禍切肌膚。《鴟鴞》之詠,無損於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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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鑒 作者:司馬光

卷185 【唐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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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著雍攝提格正月,盡七月,不滿一年。

高祖神堯大聖光孝皇帝上之上 武德元年(戊寅,公元六一八年)

春,正月,丁未朔,隋恭帝詔唐王劍履上殿,讚拜不名。唐王既克長安,以書諭諸郡縣,於是東自商洛,南盡巴、蜀,郡縣長吏及盜賊渠帥、氐羌酋長,爭遣子弟入見請降,有司複書,日以百數。

王世充既得東都兵,進擊李密於洛北,敗之,遂屯鞏北。辛酉,世充命諸軍各造浮橋渡洛擊密,橋先成者先進,前後不一。虎賁郎將王辯破密外柵,密營中驚擾,將潰;世充不知,鳴角收眾,密因帥敢死士乘之,世充大敗,爭橋溺死者萬餘人。王辯死,世充僅自免,洛北諸軍皆潰。世充不敢入東都,北趣河陽。是夜,疾風寒雨,軍士涉水沾濕,道路凍死者又以萬數。世充獨與數千人至河陽,自係獄請罪,越王侗遣使赦之,召還東都,賜金帛、美女以安其意。世充收合亡散,得萬餘人,屯含嘉城,不敢複出。

密乘勝進據金墉城,修其門堞、廬舍而居之,鉦鼓之聲,聞於東都;未幾,擁兵三十餘萬,陳於北邙,南逼上春門。乙醜,金紫光祿大夫段達、民部尚書韋津出兵拒之。達望見密兵盛,懼而先還。密縱兵乘之,軍遂潰,韋津死。於是偃師、柏穀及河陽都尉獨孤武都、檢校河內郡丞柳燮、職方郎柳續等各舉所部降於密。竇建德、硃粲、孟海公、徐圓朗等並遣使奉表勸進,密官屬裴仁基等亦上表請正位號,密曰:“東都未平,不可議此。”

戊辰,唐王以世子建成為左元帥,秦公世民為右元帥,督諸軍十餘萬人救東都。

東都乏食,太府卿元文都等募守城不食公糧者進散官二品,於是商賈執象而朝者,不可勝數。

二月,己卯,唐王遣太常卿鄭元璹將兵出商洛,徇南陽,左領軍府司馬安陸馬元規徇安陸及荊、襄。

李密遣房彥藻、鄭頲等東出黎陽,分道招慰州縣。以梁郡太守楊汪為上柱國、宋州總管,又以手書與之曰:“昔在雍丘,曾相追捕,射鉤斬袂,不敢庶幾。”汪遣使往來通意,密亦羈縻待之。彥藻以書招竇建德,使來見密。建德複書,卑辭厚禮,托以羅藝南侵,請捍禦北垂。彥藻還,至衛州,賊帥王德仁邀殺之。德仁有眾數萬,據林慮山,四出抄掠,為數州之患。

三月,己酉,以齊公元吉為鎮北將軍、太原道行軍元帥、都督十五郡諸軍事,聽以便宜從事。

隋煬帝至江都,荒淫益甚,宮中為百餘房,各盛供張,實以美人,日令一房為主人。江都郡丞趙元楷掌供酒饌,帝與蕭後及幸姬曆就宴飲,酒卮不離口,從姬千餘人亦常醉。然帝見天下危亂,意亦擾擾不自安,退朝則幅巾短衣,策杖步遊,遍曆台館,非夜不止,汲汲顧景,唯恐不足。

帝自曉占候卜相,好為吳語;常夜置酒,仰視天文,謂蕭後曰:“外間大有人圖儂,然儂不失為長城公,卿不失為沈後,且共樂飲耳!”因引滿沉醉。又嚐引鏡自照,顧謂蕭後曰:“好頭頸,誰當斫之?”後驚問故,帝笑曰:“貴賤苦樂,更迭為之,亦複何傷!”

帝見中原已亂,無心北歸,欲都丹楊,保據江東,命群臣廷議之。內史侍郎虞世基等皆以為善;右候衛大將軍李才極陳不可,請車駕還長安,與世基忿爭而出。門下錄事衡水李桐客曰:“江東卑濕,土地險狹,內奉萬乘,外給三軍,民不堪命,恐亦將散亂耳。”禦史劾桐客謗毀朝政。於是公卿皆阿意言:“江東之民望幸已久,陛下過江,撫而臨之,此大禹之事也。”乃命治丹楊宮,將徙都之。

時江都糧盡,從駕驍果多關中人,久客思鄉裏,見帝無西意,多謀叛歸。郎將竇賢遂帥所部西走,帝遣騎追斬之,而亡者猶不止,帝患之。虎賁郎將扶風司馬德戡素有寵於帝,帝使領驍果屯於東城,德戡與所善虎賁郎將元禮、直閣裴虔通謀曰: “今驍果人人欲亡,我欲言之,恐先事受誅;不言,於後事發,亦不免族滅,奈何?又聞關內淪沒,李孝常以華陰叛,上囚其二弟,欲殺之。我輩家屬皆在西,能無此慮乎?”二人皆懼,曰:“然計將安出?”德戡曰:“驍果若亡,不若與之俱去。” 二人皆曰:“善!”因轉相招引,內史舍人元敏、虎牙郎將趙行樞、鷹揚郎將孟秉、符璽郎李覆、牛方裕、直長許弘仁、薛世良、城門郎唐奉義、醫正張愷、勳士楊士覽等皆與之同謀,日夜相結約,於廣座明論叛計,無所畏避。有宮人白蕭後曰: “外間人人欲反。”後曰:“任汝奏之。”宮人言於帝,帝大怒,以為非所宜言,斬之。其後宮人複白後,後曰:“天下事一朝至此,無可救者,何用言之!徒令帝憂耳!”自是無複言者。


趙行樞與將作少監宇文智及素厚,楊士覽,智及之甥也,二人以謀告智及,智及大喜。德戡等期以三月望日結黨西遁,智及曰:“主上雖無道,威令尚行,卿等亡去,正如竇賢取死耳。今天實喪隋,英雄並起,同心叛者已數萬人,因行大事,此帝王之業也。”德戡等然之。行樞、薛世良請以智及兄右屯衛將軍許公化及為主,結約既定,乃告化及。化及性駑怯,聞之,變色流汗,既而從之。

德戡使許弘仁、張愷入備身府,告所識者雲:“陛下聞驍果欲叛,多醖毒酒,欲因享會,盡鴆殺之,獨與南人留此。”驍果皆懼,轉相告語,反謀益急。乙卯,德戡悉召驍果軍吏,諭以所為,皆曰:“唯將軍命!”是日,風霾晝昏。晡後,德戡盜禦廄馬,潛厲兵刃。是夕,元禮、裴虔通直閣下,專主殿內;唐奉義主閉城門,與虔通相知,諸門皆不下鍵。至三更,德戡於東城集兵得數萬人,舉火與城外相應。帝望見火,且聞外喧囂,問何事。虔通對曰:“草坊失火,外人共救之耳。”時內外隔絕,帝以為然。智及與孟秉於城外集千餘人,劫候衛虎賁馮普樂布兵分守衢巷。燕王倓覺有變,夜,穿芳林門側水竇而入,至玄武門,詭奏曰:“臣猝中風,命懸俄頃,請得麵辭。”裴虔通等不以聞,執囚之。丙辰,天未明,德戡授虔通兵,以代諸門衛士。虔通自門將數百騎至成象殿,宿衛者傳呼有賊;虔通乃還,閉諸門,獨開東門,驅殿內宿衛者令出,皆投仗而走。右屯衛將軍獨孤盛謂虔通曰:“何物兵,形勢太異!”虔通曰:“事勢已然,不預將軍事;將軍慎毋動!”盛大罵曰: “老賊,是何物語!”不及被甲,與左右十餘人拒戰,為亂兵所殺。盛,楷之弟也。千牛獨孤開遠帥殿內兵數百人詣玄武門,叩閣請曰:“兵仗尚全,猶堪破賊。陛下若出臨戰,人情自定;不然,禍今至矣!”竟無應者,軍士稍散。賊執開遠,義而釋之。先是,帝選驍健官奴數百人置玄武門,謂之給使,以備非常,待遇優厚,至以宮人賜之。司宮魏氏為帝所信,化及等結之使為內應。是日,魏氏矯詔悉聽給使出外,倉猝之際,無一人在者。

德戡等引兵自玄武門入,帝聞亂,易服逃西閣。虔通與元禮進兵排左閣,魏氏啟之,遂入永巷,問:“陛下安在?”有美人出,指之。校尉令狐行達拔刀直進,帝映窗扉謂行達曰:“汝欲殺我邪?”對曰:“臣不敢,但欲奉陛下西還耳。”因扶帝下閣。虔通,本帝為晉王時親信左右也,帝見之,謂曰:“卿非我敵人乎!何恨而反?”對曰:“臣不敢反,但將士思歸,欲奉陛下還京師耳。”帝曰:“朕方欲歸,正為上江米船未至,今與汝歸耳!”虔通因勒兵守之。

至旦,孟秉以甲騎迎化及,化及戰栗不能言,人有來謁之者,但俯首據鞍稱罪過。化及至城門,德戡迎謁,引入朝堂,號為丞相。裴虔通謂帝曰:“百官悉在朝堂,陛下須親出慰勞。”進其從騎,逼帝乘之;帝嫌其鞍勒弊,更易新者,乃乘之。虔通執轡挾刀出宮門,賊徒喜噪動地。化及揚言曰:“何用持此物出,亟還與手。” 帝問:“世基何在?”賊黨馬文舉曰:“已梟首矣!”於是引帝還至寢殿,虔通、德戡等拔白刃侍立。帝歎曰:“我何罪至此?”文舉曰:“陛下違棄宗廟,巡遊不息,外勤征討,內極奢淫,使丁壯盡於矢刃,女弱填於溝壑,四民喪業,盜賊蜂起;專任佞諛,飾非拒諫;何謂無罪!”帝曰:“我實負百姓;至於爾輩,榮祿兼極,何乃如是!今日之事,孰為首邪?”德戡曰:“溥天同怨,何止一人!”化及又使封德彝數帝罪,帝曰:“卿乃士人,何為亦爾!”德彝赧然而退。帝愛子趙王杲,年十二,在帝側,號慟不已,虔通斬之,血濺禦服。賊欲弑帝,帝曰:“天子死自有法,何得加以鋒刃!取鴆酒來!”文舉等不許,使令狐行達頓帝令坐。帝自解練巾授行達,縊殺之。初,帝自知必及於難,常以罌貯毒藥自隨,謂所幸諸姬曰: “若賊至,汝曹當先飲之,然後我飲。”及亂,顧索藥,左右皆逃散,竟不能得。蕭後與宮人撤漆床板為小棺,與趙王杲同殯於西院流珠堂。

帝每巡幸,常以蜀王秀自隨,囚於驍果營。化及弑帝,欲奉秀立之,眾議不可,乃殺秀及其七男。又殺齊王暕及其二子並燕王倓,隋氏宗室、外戚,無少長皆死。唯秦王浩素與智及往來,且以計全之。齊王暕素失愛於帝,恒相猜忌。帝聞亂,顧蕭後曰:“得非阿孩邪?”化及使人就第誅暕,暕謂帝使收之,曰:“詔使且緩兒,兒不負國家!”賊曳至街中,斬之,暕竟不知殺者為誰,父子至死不相明。又殺內史待郎虞世基、禦史大夫裴蘊、左翊衛大將軍來護兒、秘書監袁充、右翊衛將軍宇文協、千牛宇文皛、梁公蕭钜等及其子。钜,琮之弟子也。

難將作,江陽長張惠紹馳告裴蘊,與惠紹謀矯詔發郭下兵收化及等,扣門援帝。議定,遣報虞世基;世基疑告反者不實,抑而不許。須臾,難作,蘊歎曰:“謀及播郎,竟誤人事!”虞世基宗人亻及謂世基子符璽郎熙曰:“事勢已然,吾將濟卿南渡,同死何益?”熙曰:“棄父背君,求生何地?感尊之懷,自此決矣!”世基弟世南抱世基號泣,請以身代,化及不許。黃門侍郎裴矩知必將有亂,雖廝役皆厚遇之,又建策為驍果娶婦;及亂作,賊皆曰:“非裴黃門之罪。”既而化及至,矩迎拜馬首,故得免。化及以蘇威不預朝政,亦免之。威名位素重,往參化及;化及集眾而見之,曲加殊禮。百官悉詣朝堂賀,給事郎許善心獨不至。許弘仁馳告之曰: “天子已崩,宇文將軍攝政,闔朝文武鹹集。天道人事自有代終,何預於叔而低回若此?”善心怒,不肯行。弘仁反走上馬,泣而去。化及遣人就家擒至朝堂,既而釋之。善心不舞蹈而出,化及怒曰:“此人大負氣!”複命擒還,殺之。其母範氏,年九十二,撫柩不哭,曰:“能死國難,吾有子矣!”因臥不食,十餘日而卒。唐王之入關也,張季珣之弟仲琰為上洛令,帥吏民拒守,部下殺之以降。宇文化及之亂,仲琰弟琮為千牛左右,化及殺之,兄弟三人皆死國難,時人愧之。

化及自稱大丞相,總百揆。以皇後令立秦王浩為帝,居別宮,令發詔畫敕書而已,仍以兵監守之。化及以弟智及為左仆射,士及為內史令,裴矩為右仆射。

乙卯,徙秦公世民為趙公。

戊辰,隋恭帝詔以十郡益唐國,仍以唐王為相國,總百揆,唐國置丞相以下官,又加九錫。王謂僚屬曰:“此諂諛者所為耳。孤秉大政而自加寵錫,可乎?必若循魏、晉之跡,彼皆繁文偽飾,欺天罔人;考其實不及五霸,而求名欲過三王,此孤常所非笑,竊亦恥之。”或曰:“曆代所行,亦何可廢!”王曰:“堯、舜、湯、武,各因其時,取與異道,皆推其至誠以應天順人,未聞夏、商之末必效唐、虞之禪也。若使少帝有知,必不肯為;若其無知,孤自尊而飾讓,平生素心所不為也。” 但改丞相為相國府,其九錫殊禮,皆歸之有司。

宇文化及以左武衛將軍陳稜為江都太守,綜領留事。壬申,令內外戒嚴,雲欲還長安。皇後六宮皆依舊式為禦宮,營前別立帳,化及視事其中,仗衛部伍,皆擬乘輿。奪江都人舟楫,取彭城水路西歸。以折衝郎將沈光驍勇,使將給使營於禁內。行至顯福宮,虎賁郎將麥孟才、虎牙郎錢傑與光謀曰:“吾儕受先帝厚恩,今俯首事仇,受其驅帥,何麵目視息世間哉!吾必欲殺之,死無所恨!”光泣曰:“是所望於將軍也!”孟才乃糾合恩舊,帥所將數千人,期以晨起將發時襲化及。語泄,化及夜與腹心走出營外,留人告司馬德戡等,使討之。光聞營內喧,知事覺,即襲化及營,空無所獲,值內史侍郎元敏,數而斬之。德戡引兵入圍之,殺光,其麾下數百人皆鬥死,一無降者,孟才亦死。孟才,鐵杖之子也。

武康沈法興,世為郡著姓,宗族數千家。法興為吳興太守,聞宇文化及弑逆,舉兵,以討化及為名。比至烏程,得精卒六萬,遂攻餘杭、毘陵、丹楊,皆下之,據江表十郡。自稱江南道大總管,承製置百官。

東國公竇抗,唐王之妃兄也。煬帝使行長城於靈武;聞唐王定關中,癸酉,帥靈武、鹽川等數郡來降。

夏,四月,稽胡寇富平,將軍王師仁擊破之。又五萬餘人寇宜春,相國府谘議參軍竇軌將兵討之,戰於黃欽山。稽胡乘高縱火,官軍小卻;軌斬其部將十四人,拔隊中小校代之,勒兵複戰。軌自將數百騎居軍後,令之曰:“聞鼓聲有不進者,自後斬之!”既而鼓之,將士爭先赴敵,稽胡射之不能止;遂大破之,虜男女二萬口。

世子建成等至東都,軍於芒華苑;東都閉門不出,遣人招諭,不應。李密出軍爭之,小戰,各引去。城中多欲為內應者,趙公世民曰:“吾新定關中,根本未固,懸軍遠來,雖得東都,不能守也。”遂不受。戊寅,引軍還。世民曰:“城中見吾退,必來追躡。”乃設三伏於三王陵以待之;段達果將萬餘人追之,遇伏而敗。世民逐北,抵其城下,斬四千餘級。遂置新安、宜陽二郡,使行軍總管史萬寶、盛彥師將兵鎮宜陽,呂紹宗、任瑰將兵鎮新安而還。

初,五原通守櫟陽張長遜以中原大亂,舉郡附突厥,突厥以為割利特勒。郝瑗說薛舉,與梁師都及突厥連兵以取長安,舉從之。時啟民可汗之子咄苾,號莫賀咄設,建牙直五原之北,舉遣使與莫賀咄設謀入寇,莫賀咄設許之。唐王使都水監宇文歆賂莫賀咄設,且為陳利害,止其出兵,又說莫賀咄設遣張長遜入朝,以五原之地歸之中國,莫賀咄設並從之。已卯,武都、宕渠、五原等郡皆降,王即以長遜為五原太守。長遜又詐為詔書與莫賀咄設,示知其謀。莫賀咄設乃拒舉、師都等,不納其使。

戊戌,世子建成等還長安。

東都號令不出四門,人無固誌,朝議郎段世弘等謀應西師。會西師已還,乃遣人招李密,期以己亥夜納之。事覺,越王命王世充討誅之。密聞城中已定,乃還。

宇文化及擁眾十餘萬,據有六宮,自奉養一如煬帝。每於帳中南麵坐,人有白事者,嘿然不對;下牙,方取啟狀與唐奉義、牛方裕、薛世良、張愷等參決之。以少主浩付尚書省,令衛士十餘人守之,遣令史取其畫敕,百官不複朝參。至彭城,水路不通,複奪民車牛得二千兩,並載宮人珍寶;其戈甲戎器,悉令軍士負之,道遠疲劇,軍士始怨。司馬德戡竊謂趙行樞曰:“君大謬,誤我!當今撥亂,必藉英賢;化及庸暗,群小在側,事將必敗,若之何?”行樞曰:“在我等耳,廢之何難!” 初,化及既得政,賜司馬德戡爵溫國公,加光祿大夫;以其專統驍果,心忌之。後數日,化及署諸將分配士卒,以德戡為禮部尚書,外示美遷,實奪其兵柄。德戡由是憤怨,所獲賞賜,皆以賂智及;智及為之言,乃使之將後軍萬餘人以從。於是德戡、行樞與諸將李本、尹正卿、宇文導師等謀以後軍襲殺化及,更立德戡為主;遣人詣孟海公,結為外助;遷延未發,待海公報。許弘仁、張愷知之,以告化及。化及遣宇文士及陽為遊獵,至後軍,德戡不知事露,出營迎謁,因執之。化及讓之曰: “與公戮力共定海內,出於萬死。今始事成,方願共守富貴,公又何反也?”德戡曰:“本殺昏主,苦其淫虐;推立足下,而又甚之;逼於物情,不獲已也。”化及縊殺之,並殺其支黨十餘人。孟海公畏化及之強,帥眾具牛酒迎之。李密據鞏洛以拒化及,化及不得西,引兵向東郡,東郡通守王軌以城降之。

辛醜,李密將井陘王君廓帥眾來降。君廓本群盜,有眾數千人,與賊帥韋寶、鄧豹合軍虞鄉,唐王與李密俱遣使招之。寶、豹欲從唐王,君廓偽與之同,乘其無備,襲擊,破之,奪其輜重,奔李密;密不禮之,複來降,拜上柱國,假河內太守。

蕭銑即皇帝位,置百官,準梁室故事。諡其從父琮為孝靖皇帝,祖岩為河間忠烈王,父璿為文憲王,封董景珍等功臣七人皆為王。遣宋王楊道生擊南郡,下之,徒都江陵,修複園廟。引岑文本為中書侍郎,使典文翰,委以機密。又使魯王張繡徇嶺南,隋將張鎮周、王仁壽等拒之;既而聞煬帝遇弑,皆降於銑。欽州刺史寧長真亦以鬱林、始安之地附於銑。漢陽太守馮盎以蒼梧、高涼、珠崖、番禺之地附於林士弘。銑、士弘各遣人招交趾太守丘和,和不從。銑遣寧長真帥嶺南兵自海道攻和,和欲出迎之,司法書佐高士廉說和曰:“長真兵數雖多,懸軍遠至,不能持久,城中勝兵足以當之,奈何望風受製於人!”和從之,以士廉為軍司馬,將水陸諸軍逆擊,破之,長真僅以身免,盡俘其眾。既而有驍果自江都至,得煬帝凶問,亦以郡附於銑。士廉,勱之子也。

始安郡丞李襲誌,遷哲之孫也,隋末,散家財,募士得三千人,以保郡城;蕭銑、林士弘、曹武徹迭來攻之,皆不克。聞煬帝遇弑,帥吏民臨三日。或說襲誌曰: “公中州貴族,久臨鄙郡,華、夷悅服。今隋室無主,海內鼎沸,以公威惠,號令嶺表,尉佗之業可坐致也。”襲誌怒曰:“吾世繼忠貞,今江都雖覆,宗社尚存,尉佗狂僭,何足慕也!”欲斬說者,眾乃不敢言。堅守二年,外無聲援,城陷,為銑所虜,銑以為工部尚書,檢校桂州總管。於是東自九江,西抵三峽,南盡交趾,北距漢川,銑皆有之,勝兵四十餘萬。

煬帝凶問至長安,唐王哭之慟,曰:“吾北麵事人,失道不能救,敢忘哀乎!”

五月,山南撫慰使馬元規擊硃粲於冠軍,破之。

王德仁既殺房彥澡,李密遣徐世勣討之。德仁兵敗,甲寅,與武安通守袁子幹皆來降,詔以德仁為鄴郡太守。

戊午,隋恭帝禪位於唐,遜居代邸。甲子,唐王即皇帝位於太極殿,遣刑部尚書蕭造告天於南郊,大赦,改元。罷郡,置州,以太守為剌史。推五運為土德,色尚黃。

隋煬帝凶問至東都,戊辰,留守官奉越王即皇帝位,大赦,改元皇泰。是日於朝堂宣旨,以時鍾金革,公私皆即日大祥。追諡大行曰明皇帝,廟號世祖;追尊元德太子曰成皇帝,廟號世宗。尊母劉良娣為皇太後。以段達為納言、陳國公,王世充為納言、鄭國公,元文都為內史令、魯國公,皇甫無逸為兵部尚書、杞國公,又以盧楚為內史令,郭文懿為內史侍郎,趙長文為黃門侍郎,共掌朝政,時人號“七貴”。皇泰主眉目如畫,溫厚仁愛,風格儼然。

辛未,突厥始畢可汗遣骨咄祿特勒來,宴之於太極殿,奏九部樂。時中國人避亂者多入突厥,突厥強盛,東自契丹、室韋,西盡吐穀渾、高昌,諸國皆臣之,控弦百餘萬。帝以初起資其兵馬,前後餉遺,不可勝紀。突厥恃功驕倨,每遣使者至長安,多暴橫,帝優容之。

壬申,命裴寂、劉文靜等修定律令。置國子、太學、四門生,合三百餘員,郡縣學亦各置生員。

六月,甲戌朔,以趙公世民為尚書令,黃台公瑗為刑部侍郎,相國府長史裴寂為右仆射、知政事,司馬劉文靜為納言,司錄竇威為內史令,李綱為禮部尚書、參掌選事,掾殷開山為吏部侍郎,屬趙慈景為兵部侍郎,韋義節為禮部侍郎,主簿陳叔達、博陵崔民幹並為黃門侍郎,唐儉為內史侍郎,錄事參軍裴晞為尚書右丞;以隋民部尚書蕭瑀為內史令,禮部尚書竇璡為戶部尚書,蔣公屈突通為兵部尚書,長安令獨孤懷恩為工部尚書。瑗,上之從子;懷恩,舅子也。

上待裴寂特厚,群臣無與為比,賞賜服玩,不可勝紀;命尚書奉禦日以禦膳賜寂,視朝必引與同坐,入閣則延之臥內;言無不從,稱為裴監而不名。委蕭瑀以庶政,事無大小,莫不關掌。瑀亦孜孜盡力,繩違舉過,人皆憚之,毀之者眾,終不自理。上嚐有敕而內史不時宣行,上責其遲,瑀對曰:“大業之世,內史宣敕,或前後相違,有司不知所從,其易在前,其難在後;臣在省日久,備見其事。今王業經始,事係安危,遠方有疑,恐失機會,故臣每受一敕必勘審,使與前敕不違,始敢宣行;稽緩之愆,實由於此。”上曰:“卿用心如是,吾複何憂!”

初,帝遣馬元規慰撫山南,南陽郡丞河東呂子臧獨據郡不從;元規遣使數輩諭之,皆為子臧所殺。及煬帝遇弑,子臧發喪成禮,然後請降;拜鄧州刺史,封南郡公。

廢大業律令,頒新格。

上每視事,自稱名,引貴臣同榻而坐。劉文靜諫曰:“昔王導有言:‘若太陽俯同萬物,使群生何以仰照!’今貴賤失位,非常久之道。”上曰:“昔漢光武與嚴子陵共寢,子陵加足於帝腹。今諸公皆名德舊齒,平生親友,宿昔之歡,何可忘也。公勿以為嫌!”

戊寅,隋安陽令呂瑉以相州來降,以為相州刺史。

己卯,祔四親廟主。追尊皇高祖瀛州府君曰宣簡公;皇曾祖司空曰懿王;皇祖景王曰景皇帝,廟號太祖,祖妣曰景烈皇後;皇考元王曰元皇帝,廟號世祖,妣獨孤氏曰元貞皇後;追諡妃竇氏曰穆皇後。每歲祀昊天上帝、皇地礻氏、神州地礻氏,以景帝配,感生帝、明堂,以元帝配。庚辰,立世子建成為皇太子,趙公世民為秦王,齊公元吉為齊王,宗室黃瓜公白駒為平原王,蜀公孝基為永安王,柱國道玄為淮陽王,長平公叔良為長平王,鄭公神通為永康王,安吉公神符為襄邑王,柱國德良為新興王,上柱國博叉為隴西王,上柱國奉慈為勃海王。孝基、叔良、神符、德良,帝之從父弟;博叉、奉慈,弟子;道玄,從父兄子也。

癸未,薛舉寇涇州。以秦王世民為元帥,將八總管兵以拒之。

遣太仆卿宇文明達招慰山東,以永安王孝基為陝州總管。時天下未定,凡邊要之州,皆置總管府,以統數州之兵。

乙酉,奉隋帝為酅國公。詔曰:“近世以來,時運遷革,前代親族,莫不誅夷。興亡之效,豈伊人力!其隋蔡王智積等子孫,並付所司,量才選用。”

東都聞宇文化及西來,上下震懼。有蓋琮者,上疏請說李密與之合勢拒化及。元文都謂盧楚等曰:“今仇恥未雪而兵力不足,若赦密罪使擊化及,兩賊自鬥,吾徐承其弊。化及既破,密兵亦疲;又其將士利吾官賞,易可離間,並密亦可擒也。” 楚等皆以為然,即以琮為通直散騎常侍,齎敕書賜密。

丙申,隋信都郡丞東萊麹稜來降,拜冀州刺史。

丁酉,萬年縣法曹武城孫伏伽上表,以為:“隋以惡聞其過亡天下。陛下龍飛晉陽,遠近響應,未期年而登帝位;徒知得之之易,不知隋失之之不難也。臣謂宜易其覆轍,務盡下情。凡人君言動,不可不慎。竊見陛下今日即位而明日有獻鷂雛者,此乃少年之事,豈聖主所須哉!又,百戲散樂,亡國淫聲。近太常於民間借婦女裙襦五百餘襲以充妓衣,擬五月五日玄武門遊戲,此亦非所以為子孫法也。凡如此類,悉宜廢罷。善惡之習,朝夕漸染,易以移人。皇太子、諸王參僚左右,宜謹擇其人;其有門風不能雍睦,為人素無行義,專好奢靡,以聲色遊獵為事者,皆不可使之親近也。自古及今,骨肉乖離,以至敗國亡家,未有不因左右離間而然也。願陛下慎之。”上省表大悅,下詔褒稱,擢為治書侍禦史,賜帛三百匹,仍頒示遠近。

辛醜,內史令延安靖公竇威薨。以將作大匠竇抗兼納言,黃門侍郎陳叔達判納言。

宇文化及留輜重於滑台,以王軌為刑部尚書,使守之,引兵北趣黎陽。李密將徐世勣據黎陽,畏其軍鋒,以兵西保倉城。化及渡河,保黎陽,分兵圍世勣。密帥步騎二萬,壁於清淇,與世勣以烽火相應,深溝高壘,不與化及戰。化及每攻倉城,密輒引兵以掎其後。密與化及隔水而語,密數之曰:“卿本匈奴皁隸破野頭耳,父兄子弟,並受隋恩,富貴累世,舉朝莫二。主上失德,不能死諫,反行弑逆,欲規篡奪。不追諸葛瞻之忠誠,乃為霍禹之惡逆,天地所不容,將欲何之!若速來歸我,尚可得全後嗣。”化及默然,俯視良久,瞋目大言曰:“與爾論相殺事,何須作書語邪!”密謂從者曰:“化及庸愚如此,忽欲圖為帝王,吾當折杖驅之耳!”化及盛修攻具以逼倉城,世勣於城外掘深溝以固守,化及阻塹,不得至城下。世勣於塹中為地道,出兵擊之,化及大敗,焚其攻具。

時密與東都相持日久,又東拒化及,常畏東都議其後。見蓋琮至,大喜,遂上表乞降,請討滅化及以贖罪,送所獲凶黨雄武郎將於洪建,遣元帥府記室參軍李儉、上開府徐師譽等入見。皇泰主命戮洪建於左掖門外,如斛斯政之法。元文都等以密降為誠實,盛飾賓館於宣仁門東。皇泰主引見儉等,以儉為司農卿,師譽為尚書右丞,使具導從,列鐃吹,還館,玉帛酒饌,中使相望。冊拜密太尉、尚書令、東南道大行台行軍元帥、魏國公,令先平化及,然後入朝輔政。以徐世勣為右武候大將軍。仍下詔稱密忠款,且曰:“其用兵機略,一稟魏公節度。”

元文都等喜於和解,謂天下可定,於上東門置酒作樂,自段達已下皆起舞。王世充作色謂起居侍郎崔長文曰:“朝廷官爵,乃以與賊,其誌欲何為邪!”文都等亦疑世充欲以城應化及,由是有隙,然猶外相彌縫,陽為親善。

秋,七月,皇泰主遣大理卿張權、鴻臚卿崔善福賜李密書曰:“今日以前,鹹共刷蕩;使至以後,彼此通懷。七政之重,佇公匡弼;九伐之利,委公指揮。”權等既至,密北麵拜受詔書。既無西慮,悉以精兵東擊化及。密知化及軍糧且盡,因偽與和;化及大喜,恣其兵食,冀密饋之。會密下有人獲罪,亡抵化及,具言其情,化及大怒;其食又盡,乃渡永濟渠,與密戰於童山之下,自辰達酉;密為流矢所中,墮馬悶絕,左右奔散。追兵且至,唯秦叔寶獨捍衛之,密由是獲免。叔寶複收兵與之力戰,化及乃退。化及入汲郡求軍糧,又遣使拷掠東郡吏民以責米粟。王軌等不堪其弊,遣通事舍人許敬宗詣密請降;密以軌為滑州總管,以敬宗為元帥府記室,與魏征共掌文翰。敬宗,善心之子也。房公蘇威在東郡,隨眾降密,密以其隋氏大臣,虛心禮之。威見密,初不言帝室艱危,唯再三舞蹈,稱“不圖今日複睹聖明!” 時人鄙之。化及聞王軌叛,大懼,自汲郡引兵欲取以北諸郡,其將陳智略帥嶺南驍果萬餘人,樊文超帥江淮排,張童兒帥江東驍果數千人,皆降於密。文超,子蓋之子也。化及猶有眾二萬,北趣魏縣;密知其無能為,西還鞏洛,留徐世勣以備之。

乙巳,宣州刺史周超擊硃粲,敗之。

丁未,梁師都寇靈州,驃騎將軍藺興粲擊破之。

突厥闕可汗遣使內附。初,闕可汗附於李軌;隋西戎使者曹瓊據甘州誘之,乃更附瓊,與之拒軌;為軌所敗,竄於達鬥拔穀,與吐穀渾相表裏,至是內附,上厚加慰撫。尋為李軌所滅。

薛舉進逼高墌,遊兵至於豳、岐,秦王世民深溝高壘不與戰。會世民得瘧疾,委軍事於長史、納言劉文靜、司馬殷開山,且戒之曰:“薛舉懸軍深入,食少兵疲,若來挑戰,慎勿應也。俟吾疾愈,為君等破之。”開山退,謂文靜曰:“王慮公不能辦,故有此言耳。且賊聞王有疾,必輕我,宜曜武以威之。”乃陳於高墌西南,恃眾而不設備。舉潛師掩其後,壬子,戰於淺水原,八總管皆敗,士卒死者什五六,大將軍慕容羅睺、李安遠、劉弘基皆沒,世民引兵還長安。舉遂拔高墌,收唐兵死者為京觀;文靜等皆坐除名。

乙卯,榆林賊帥郭子和遣使來降。以為靈州總管。

李密每戰勝,輒遣使告捷於皇泰主。隋人皆喜,王世充獨謂其麾下曰:“元文都輩,刀筆吏耳,吾觀其勢,必為李密所擒。且吾軍士屢與密戰,沒其父兄子弟,前後已多,一旦為之下,吾屬無類矣!”欲以激怒其眾。文都聞之,大懼,與盧楚等謀因世充入朝,伏甲誅之。段達性庸懦,恐事不就,遣其婿張誌以楚等謀告世充。戊午夜三鼓,世充勒兵襲含嘉門。元文都聞變,入奉皇泰主禦乾陽殿,陳兵自衛,命諸將閉門拒守。將軍跋野綱將兵出,遇世充,下馬降之。將軍費曜、田闍戰於門外,不利。文都自將宿衛兵欲出玄武門以襲其後,長秋監段瑜稱求門鑰不獲,稽留遂久。天且曙,文都引兵複欲出太陽門逆戰,還至乾陽殿,世充已攻太陽門得入。皇甫無逸棄母及妻子,斫右掖門,西奔長安。盧楚匿於太官署,世充之黨擒之,至興教門,見世充,世充令亂斬殺之;進攻紫微宮門。皇泰主使人登紫微觀。問: “稱兵欲何為?”世充下馬謝曰:“元文都、盧楚等橫見規圖;請殺文都,甘從刑典。”段達乃令將軍黃桃樹執送文都。文都顧謂皇泰主曰:“臣今朝死,陛下夕及矣!”皇泰主慟哭遣之,出興教門,亂斬如盧楚,並殺盧、元諸子。段達又以皇泰主命開門納世充,世充悉遣人代宿衛者,然後入見皇泰主於乾陽殿。皇泰主謂世充曰:“擅相誅殺,曾不聞奏,豈為臣之道乎!公欲肆其強力,敢及我邪!”世充拜伏流涕謝曰:“臣蒙先皇采拔,粉骨非報。文都等苞藏禍心,欲召李密以危社稷,疾臣違異,深積猜嫌;臣迫於救死,不暇聞奏。若內懷不臧,違負陛下,天地日月,實所照臨,使臣闔門殄滅,無複遺類。”詞淚俱發。皇泰主以為誠,引令升殿,與語久之,因與俱入見皇太後;世充被發為誓,稱不敢有貳心。乃以世充為左仆射、總督內外諸軍事。比及日中,捕獲趙長文、郭文懿,殺之。然後巡城,告諭以誅元、盧之意。世充自含嘉城移居尚書省,漸結黨援,恣行威福。用兄世惲為內史令,入居禁中,子弟鹹典兵馬,分政事為十頭,悉以其黨主之,勢震內外,莫不趨附,皇泰主拱手而已。

李密將入朝,至溫,聞元文都等死,乃還金墉。東都大饑,私錢濫惡,太半雜以錫環,其細如線,米斛直錢八九萬。

初,李密嚐受業於儒生徐文遠。文遠為皇泰主國子祭酒,自出樵采,為密軍所執;密令文遠南麵坐,備弟子禮,北麵拜之。文遠曰:“老夫既荷厚禮,敢不盡言!未審將軍之誌欲為伊、霍以繼絕扶傾乎?則老夫雖遲暮,猶願盡力;若為莽、卓,乘危邀利,則無所用老夫矣!”密頓首曰:“昨奉朝命,備位上公,冀竭庸虛,匡濟國難,此密之本誌也。”文遠曰:“將軍名臣之子,失塗至此,若能不遠而複,猶不失為忠義之臣。”及王世充殺元文都等,密複問計於文遠。文遠曰:“世充亦門人也,其為人殘忍褊隘,既乘此勢,必有異圖,將軍前計為不諧矣。非破世充,不可入朝也。”密曰:“始謂先生儒者,不達時事,今乃坐決大計,何其明也!” 文遠,孝嗣之玄孫也。

庚申,詔隋氏離宮遊幸之所並廢之。

戊辰,遣黃台公瑗安撫山南。

己巳,以隋右武衛將軍皇甫無逸為刑部尚書。隋河間郡丞王琮守郡城以拒群盜,竇建德攻之,歲餘不下;聞煬帝凶問,帥吏士發喪,乘城者皆哭。建德遣使吊之,琮因使者請降,建德退舍具饌以待之。琮言及隋亡,俯伏流涕,建德亦為之泣。諸將曰:“琮久拒我軍,殺傷甚眾,力盡乃降,請烹之。”建德曰:“琮,忠臣也,吾方賞之以勸事君,奈何殺之!往在高雞泊為盜,容可妄殺人;今欲安百姓,定天下,豈得害忠良乎!”乃徇軍中曰:“先與王琮有怨敢妄動者,夷三族!”以琮為瀛州刺史。於是河北郡縣聞之,爭附於建德。

先是,建德陷景城,執戶曹河東張玄素,將殺之,縣民千餘人號泣請代其死,曰:“戶曹清慎無比,大王殺之,何以勸善!”建德乃釋之,以為治書侍禦史,固辭;及江都敗,複以為黃門侍郎,玄素乃起。饒陽令宋正本,博學有才氣,說建德以定河北之策,建德引為謀主。建德定都樂壽,命所居曰金城宮,備置百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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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書 作者:歐陽修、宋祁

本紀第一 高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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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祖神堯大聖大光孝皇帝諱淵,字叔德,姓李氏,隴西成紀人也。其七世祖皓,當晉末,據秦、涼以自王,是為涼武昭王。皓生歆,歆為沮渠蒙遜所滅。歆生重耳,魏弘農太守。重耳生熙,金門鎮將,戍於武川,因留家焉。熙生天賜,為幢主。天賜生虎,西魏時,賜姓大野氏,官至太尉,與李弼等八人佐周代魏有功,皆為柱國,號“八柱國家”。周閔帝受魏禪,虎已卒,乃追錄其功,封唐國公,諡曰襄。襄公生昺,襲封唐公,隋安州總管、柱國大將軍,卒,諡曰仁。

仁公生高祖於長安,體有三乳,性寬仁,襲封唐公。隋文帝獨孤皇後,高祖之從母也,以故文帝與高祖相親愛。文帝相周,複高祖姓李氏,以為千牛備身,事隋譙、隴二州刺史。大業中,曆岐州刺史、滎陽樓煩二郡太守,召為殿內少監、衛尉少卿。

煬帝征遼東,遣高祖督運糧於懷遠鎮。楊玄感將反,其兄弟從征遼者皆逃歸,高祖先覺以聞。煬帝遽班師,以高祖為弘化留守,以禦玄感,詔關右諸郡兵皆受高祖節度。

是時,隋政荒,天下大亂,煬帝多以猜忌殺戮大臣。嚐以事召高祖,高祖遇疾,不時謁。高祖有甥王氏在後宮,煬帝問之,王氏對以疾,煬帝曰:“可得死否?” 高祖聞之益懼,因縱酒納賂以自晦。

十一年,拜山西河東慰撫大使,擊龍門賊母端兒,射七十發皆中,賊敗去,而斂其屍以築京觀,盡得其箭於其屍。又擊絳州賊柴保昌,降其眾數萬人。突厥犯塞,高祖與馬邑太守王仁恭擊之。隋兵少,不敵,高祖選精騎二千為遊軍,居處飲食隨水草如突厥,而射獵馳騁示以閑暇,別選善射者伏為奇兵。虜見高祖,疑不敢戰,高祖乘而擊之,突厥敗走。

十三年,拜太原留守,擊高陽曆山飛賊甄翟兒於西河,破之。是時,煬帝南遊江都,天下盜起。高祖子世民知隋必亡,陰結豪傑,招納亡命,與晉陽令劉文靜謀舉大事。計已決,而高祖未之知,欲以情告,懼不見聽。高祖留守太原,領晉陽宮監,而所善客裴寂為副監,世民陰與寂謀,寂因選晉陽宮人私侍高祖。高祖過寂飲酒,酒酣從容,寂具以大事告之,高祖大驚。寂曰:“正為宮人奉公,事發當誅,為此爾。”世民因亦入白其事,高祖初陽不許,欲執世民送官,已而許之,曰: “吾愛汝,豈忍告汝邪?”然未有以發。而所在盜賊益多,突厥數犯邊,高祖兵出無功,煬帝遣使者執高祖詣江都,高祖大懼。世民曰:“事急矣,可舉事!”已而煬帝複馳使者赦止高祖,其事遂已。

是時,劉武周起馬邑,林士弘起豫章,劉元進起晉安,皆稱皇帝;硃粲起南陽,號楚帝;李子通起海陵,號楚王;邵江海據岐州,號新平王;薛舉起金城,號西秦霸王;郭子和起榆林,號永樂王;竇建德起河間,號長樂王;王須拔起恒、定,號漫天王;汪華起新安,杜伏威起淮南,皆號吳王;李密起鞏,號魏公;王德仁起鄴,號太公;左才相起齊郡,號博山公;羅藝據幽州,左難當據涇,馮盎據高、羅,皆號總管;梁師都據朔方,號大丞相;孟海公據曹州,號錄事;周文舉據淮陽,號柳葉軍;高開道據北平,張長遜據五原,周洮據上洛,楊士林據山南,徐圓朗據兗州,楊仲達據豫州,張善相據伊、汝,王要漢據汴州,時德睿據尉氏,李義滿據平陵,綦公順據青、萊,淳於難據文登,徐師順據任城,蔣弘度據東海,王薄據齊郡,蔣善合據鄆州,田留安據章丘,張青特據濟北,臧君相據海州,殷恭邃據舒州,周法明據永安,苗海潮據永嘉,梅知岩據宣城,鄧文進據廣州,俚酋楊世略據循、潮,冉安昌據巴東,甯長真據鬱林,其別號諸盜往往屯聚山澤。而劉武周攻汾陽宮,高祖乃集將吏告曰:“今吾為留守,而賊據離宮,縱賊不誅,罪當死。然出兵必待報,今江都隔遠,後期奈何?”將吏皆曰:“國家之利可專者,公也。”高祖曰:“善。” 乃募兵,旬日間得眾一萬。

副留守虎賁郎將王威、虎牙郎將高君雅見兵大集,疑有變,謀因禱雨晉祠以圖高祖。高祖覺之,乃陰為備。五月甲子,高祖及威、君雅視事,開陽府司馬劉政會告威、君雅反,即坐上執之。丙寅,突厥犯邊,高祖令軍中曰:“人告威、君雅召突厥,今其果然。”遂殺之以起兵。遣劉文靜使突厥,約連和。

六月己卯,傳檄諸郡,稱義兵,開大將軍府,置三軍。以子建成為隴西公、左領軍大都督,左軍隸焉;世民為燉煌公、右領軍大都督,右軍隸焉;元吉為姑臧公,中軍隸焉。裴寂為長史,劉文靜為司馬,石艾縣長殷開山為掾,劉政會為屬,長孫順德、王長諧、劉弘基、竇琮為統軍。開倉庫賑窮乏。七月壬子,高祖杖白旗,誓眾於野,有兵三萬,以元吉為太原留守。癸醜,發太原。甲寅遣將張綸徇下離石、龍泉、文城三郡。丙辰,次靈石,營於賈胡堡。隋虎牙郎將宋老生屯於霍邑,以拒義師。丙寅,隋鷹揚府司馬李軌起武威,號大涼王。八月辛巳,敗宋老生於霍邑。丙戌,下臨汾郡。辛卯,克絳郡。癸巳,次龍門,突厥來助。隋驍衛大將軍屈突通守河東,絕津梁。壬寅,馮翊賊孫華、土門賊白玄度皆具舟以來逆。九月戊午,高祖領太尉,加置僚佐。以少牢祀河,乃濟。甲子,次長春宮。丙寅,隴西公建成、劉文靜屯永豐倉守潼關,敦煌公世民自渭北徇三輔,從父弟神通起兵於鄠,柴氏婦,高祖女也,亦起兵於司竹,皆與世民會。眉阝賊丘師利李仲文、盩厔賊何潘仁向善思、宜君賊劉炅皆來降,因略定鄠、杜。壬申,高祖次馮翊。乙亥,敦煌公世民屯阿城,隴西公建成自新豐趨霸上。丙子,高祖自下邽以西,所經隋行宮、苑禦,悉罷之,出宮女還其家。十月辛巳,次長樂宮,有眾二十萬。隋留守衛文升等奉代王侑守京城,高祖遣使諭之,不報。乃圍城,下令曰:“犯隋七廟及宗室者,罪三族。” 丙申,隋羅山令蕭銑自號梁公。十一月丙辰,克京城。命主符郎宋公弼收圖籍。約法十二條,殺人、劫盜、背軍、叛者死。癸亥,遙尊隋帝為太上皇,立代王為皇帝。大赦,改元義寧。甲子,高祖入京師,至朝堂,望闕而拜。隋帝授高祖假黃鉞、使持節、大都督內外諸軍事、大丞相、錄尚書事,進封唐王。以武德殿為丞相府,下教曰令,視事於虔化門。十二月癸未,隋帝贈唐襄公為景王;仁公為元王;夫人竇氏為唐國妃,諡曰穆。以建成為唐國世子;世民為唐國內史,徙封秦國公;元吉為齊國公。丞相府置長史、司錄以下官。趙郡公孝恭徇山南。甲辰,雲陽令詹俊徇巴、蜀。

二年正月丁未,隋帝詔唐王劍履上殿,入朝不趨,讚拜不名,加前後羽葆、鼓吹。戊午,周洮降。戊辰,世子建成為左元帥,秦國公世民為右元帥,徇地東都。二月己卯,太常卿鄭元?定樊、鄧,使者馬元規徇荊、襄。三月己酉,齊國公元吉為太原道行軍元帥。乙卯,世民徙封趙國公。丙辰,隋右屯衛將軍宇文化及弑太上皇於江都,立秦王浩為皇帝。吳興郡守沈法興據丹陽,自稱江南道總管。樂安人盧祖尚據光州,自稱刺史。戊辰,隋帝進唐王位相國,總百揆,備九錫,唐國置丞相等官,立四廟。四月己卯,張長遜降。辛巳,停竹使符,班銀菟符。五月乙巳,隋帝命唐王冕十有二旒,建天子旌旗,出警入蹕。甲寅,王德仁降。戊午,隋帝遜於位,以刑部尚書蕭造、司農少卿裴之隱奉皇帝璽紱於唐王,三讓乃受。

武德元年五月甲子,即皇帝位於太極殿。命蕭造兼太尉,告於南郊,大赦,改元。賜百官、庶人爵一級,義師所過給複三年,其餘給複一年。改郡為州,太守為刺史。庚午,太白晝見。隋東都留守元文都及左武衛大將軍王世充立越王侗為皇帝。六月甲戌,趙國公世民為尚書令,裴寂為尚書右仆射、知政事,劉文靜為納言,隋民部尚書蕭瑀、丞相府司錄參軍竇威為內史令。丙子,太白晝見。己卯,追諡皇高祖曰宣簡公;皇曾祖曰懿王;皇祖曰景皇帝,廟號太祖,祖妣梁氏曰景烈皇後;皇考曰元皇帝,廟號世祖,妣獨孤氏曰元貞皇後;妃竇氏曰穆皇後。庚辰,立世子建成為皇太子,封世民為秦王,元吉齊王。癸未,薛舉寇涇州,秦王世民為西討元帥,劉文靜為司馬。太仆卿宇文明達招慰山東。乙酉,奉隋帝為酅國公,詔曰:“近世時運遷革,前代親族,莫不夷絕。曆數有歸,實惟天命;興亡之效,豈伊人力。前隋蔡王智積等子孫,皆選用之。”癸巳,禁言符瑞者。辛醜,竇威薨。黃門侍郎陳叔達判納言,將作大匠竇抗兼納言。七月壬子,劉文靜及薛舉戰於涇州,敗績。乙卯,郭子和降。庚申,廢隋離宮。八月壬申,劉文靜除名。戊寅,約功臣恕死罪。辛巳,薛舉卒。壬午,李軌降。甲申,岩州刺史王德仁殺招慰使宇文明達以反。己醜,秦王世民為西討元帥,以討薛仁杲。庚子,贈隋太常卿高熲上柱國、郯國公,上柱國賀若杞國公,司隸大夫薛道衡上開府、臨河縣公,刑部尚書宇文弼上開府、平昌縣公,左翊衛將軍董純柱國、狄道公,右驍衛將軍李金才上柱國、申國公,左光祿大夫李敏柱國、觀國公。諸遭隋枉殺而子孫被流者,皆還之。九月乙巳,慮囚。始置軍府。癸醜,改銀菟符為銅魚符。甲寅,秦州總管竇軌及薛仁杲戰,敗績。辛未,宇文化及殺秦王浩,自稱皇帝。十月壬申朔,日有食之。己卯,李密降。壬午,硃粲陷鄧州,刺史呂子臧死之。乙酉,邵江海降。己亥,盜殺商州刺史泉彥宗。辛醜,大閱。是月,竇抗罷。十一月,竇建德敗王須拔於幽州,須拔亡入於突厥。乙巳,涼王李軌反。戊申,禁獻侏儒短節、小馬庳牛、異獸奇禽者。己酉,秦王世民敗薛仁杲,執之。癸醜,行軍總管趙慈景攻蒲州,隋刺史堯君素拒戰,執慈景。癸亥,秦王世民俘薛仁杲以獻。十二月壬申,世民為太尉。丙子,蒲州人殺堯君素,立其將王行本。辛已,鄭元?及硃粲戰於商州,敗之。乙酉,如周氏陂。丁亥,至自周氏陂。庚子,光祿卿李密反,伏誅。是歲,高開道陷漁陽,號燕王。

二年正月甲子,陳叔達兼納言。詔自今正月、五月、九月不行死刑,禁屠殺。丙寅,張善相降。己巳,楊士林降。二月乙酉,初定租、庸、調法。令文武官終喪。丙戌,州置宗師一人。甲午,赦並、浩、介、石四州賈胡堡以北擊囚。閏月,竇建德陷邢州,執總管陳君賓。辛醜,竇建德殺宇文化及於聊城。硃粲降。壬寅,皇太子及秦王世民、裴寂巡於畿縣。乙巳,禦史大夫段確勞硃粲於菊潭。庚戌,微行,察風俗。乙卯,以穀貴,禁關內屠酤。左屯衛將軍何潘仁及山跋張子惠戰於司竹,死之。丁巳,慮囚。庚申,驍騎將軍趙欽、王娑羅及山賊戰於盩厔,死之。丁卯,王世充隱殷州,陟州刺史李育德死之。三月甲戌,王薄降。庚辰,蔣弘度、徐師順降。丁亥,竇建德陷趙州。丁酉,李義滿降。四月,綦公順降。庚子,並州總管、齊王元吉及劉武周戰於榆次,敗績。辛醜,硃粲殺段確以反。乙巳,王世充廢越王侗,自稱皇帝。癸亥,陷伊州,執總管張善相。五月庚辰,涼州將安脩仁執李軌以降。癸未,曲赦涼、甘、瓜、鄯、肅、會、蘭、河、廓九州。六月,王世充殺越王侗。戊戌,立周公、孔子廟於國子監。庚子,竇建德陷滄州。丁未,劉武周陷介州。癸亥,裴寂為晉州道行軍總管。離石胡劉季真叛,陷石州,刺史王儉死之。七月壬申,徐圓朗降。八月丁酉,酅國公薨。甲子,竇建德陷洺州,執總管袁子幹。九月辛未,殺戶部尚書劉文靜。李子通自稱皇帝。沈法興自稱梁王。丁醜,杜伏威降。裴寂及劉武周戰於介州,敗績,右武衛大將軍薑寶誼死之。庚辰,竇建德陷相州,總管呂瑉死之。辛巳,劉武周陷並州。庚寅,太白晝見。竇建德陷趙州,執總管張誌昂。乙未,京師地震。梁師都寇延州,鄜州刺史梁禮死之。十月己亥,羅藝降。乙卯,如華陰,赦募士背軍者。壬戌,劉武周寇晉州,永安王孝基及工部尚書獨孤懷恩、陝州總管於筠、內史侍郎唐儉討之。甲子,祠華山。是月,夏縣人呂崇茂反。秦王世民討劉武周。十一月丙子,竇建德陷黎州,執淮安王神通、總管李世勣。十二月丙申,獵於華山。永安王孝基及劉武周戰於下邽,敗績。壬子,大風拔木。

三年正月己巳,獵於渭濱。戊寅,王行本降。辛巳,如蒲州。癸巳,至自蒲州。二月丁酉,京師西南地有聲。庚子,如華陰。甲寅,獨孤懷恩謀反,伏誅。辛酉,檢校隰州總管劉師善謀反,伏誅。三月庚午,改納言為侍中,內史令為中書令。甲戌,中書侍郎封德彝兼中書令。乙酉,劉季真降。四月丙申,祠華山。壬寅,至自華陰。癸卯,禁關內諸州屠。甲寅,秦王世民及宋金剛戰於雀鼠穀,敗之。辛酉,王世充陷鄧州,總管雷四郎死之。壬戌,秦王世民及劉武周戰於洺州,敗之,武周亡入於突厥。克並州。五月壬午,秦王世民屠夏縣。六月丙申,赦晉、隰、潞、並四州。癸卯,詔隋帝及其宗室柩在江都者,為營窆,置陵廟,以故宮人守之。丙午,慮囚。封子元景為趙王,元晶魯王,元亨豐王。己酉,出宮女五百人,賜東征將士有功者。甲寅,顯州長史田瓚殺行台尚書令楊士林,叛附於王世充。乙卯,瘞州縣暴骨。七月壬戌,秦王世民討王世充。甲戌,皇太子屯於蒲州,以備突厥。丙戌,梁師都導突厥、稽胡寇邊,行軍總管段德操敗之。八月庚子,慮囚。甲辰,時德睿降。九月癸酉,田瓚降。己醜,給複陝、鼎、熊、穀四州二年。十月戊申,高開道降。己酉,楊仲達降。己未,有星隕於東都。十二月己酉,瓜州刺史賀拔行威反。

四年正月辛巳,皇太子伐稽胡。二月,竇建德陷曹州,執孟海公。己醜,車騎將軍董阿興反於隴州,伏誅。乙巳,太常少卿李仲文謀反,伏誅。丙午,慮囚。丁巳,赦代州總管府石嶺之北。三月,進封宜都郡王泰為衛王。庚申,慮囚。乙酉,竇建德陷管州,刺史郭誌安死之。四月壬寅,齊王元吉及王世充戰於東都,敗績,行軍總管盧君諤死之。戊申,突厥寇並州,執漢陽郡王環、太常卿鄭元?、左驍騎衛大將軍長孫順德。甲寅,封子元方為周王,元禮鄭王,元嘉宋王,元則荊王,元茂越王。丁巳,左武衛將軍王君廓敗張青特,執之。五月壬戌,秦王世民敗竇建德於虎牢,執之。乙醜,赦山東為建德所詿誤者。戊辰,王世充降。庚午,周法明降。六月庚寅,赦河南為王世充所詿誤者。戊戌,蔣善合降。庚子,營州人石世則執其總管晉文衍,叛附於靺鞨。乙卯,臧君相降。七月甲子,秦王世民俘王世充以獻。丙寅,竇建德伏誅。丁卯,大赦,給複天下一年,陝、鼎、函、虢、虞、芮、豳七州二年。甲戌,劉黑闥反於貝州。辛巳,戴州刺史孟啖鬼反,伏誅。八月丙戌朔,日有食之。丁亥,皇太子安撫北境。丁酉,劉黑闥陷鄃縣,魏州刺史權威、貝州刺史戴元祥死之。癸卯,竇厥寇代州,執行軍總管王孝基。丁未,劉黑闥陷曆亭,屯衛將軍王行敏死之。辛亥,深州人崔元遜殺其刺史裴晞,叛附於劉黑闥。兗州總管徐圓朗反。九月,盧祖尚降。乙卯,淳於難降。甲子,汪華降。是秋,夔州總管、趙郡王孝恭率十二總管兵以討蕭銑。十月己醜,秦王世民為天策上將,領司徒,齊王元吉為司空。庚寅,劉黑闥陷瀛州,執刺史盧士睿,又陷觀州。癸卯,毛州人董燈明殺其刺史趙元愷。乙巳,趙郡王孝恭敗蕭銑於荊州,執之。閏月乙卯,如稷州。己未,幸舊墅。壬戌,獵於好畤。乙醜,獵於九?。丁卯,獵於仲山。戊辰,獵於清水穀,遂幸三原。辛未,如周氏陂。壬申,至自周氏陂。十一月甲申,有事於南郊。庚寅,李子通降。丙申,子通謀反,伏誅。壬寅,劉黑闥陷定州,總管李玄通死之。庚戌,杞州人周文舉殺其刺史王孝矩,叛附於黑闥。十二月乙卯,黑闥陷冀州,總管麹棱死之。甲子,左武候將軍李世勣及黑闥戰於宋州,敗績。丁卯,秦王世民、齊王元吉討黑闥。己巳,黑闥陷邢州。庚午,陷魏州,總管潘道毅死之。辛未,隱業州。壬申,徙封元嘉為徐王。

五年正月乙酉,劉黑闥陷相州,刺史房晃死之。丙戌殷恭邃降。丁亥,濟州別駕劉伯通執其刺史竇務本,叛附於徐圓朗。庚寅,東鹽州治中王才藝殺其刺史田華,叛附於劉黑闥。丙申,相州人殺其刺史獨孤徹以其州叛附於黥闥。己酉,楊世略、劉元進降。二月,王要漢降。己巳,秦王世民克邢州。丁醜,劉黑闥陷洺水,總管羅士信死之。戊寅,汴州總管王要漢敗徐圓郎於杞州,執周文舉。三月戊戌,譚州刺名李義滿殺齊州都督王薄。丁未,秦王世民及劉黑闥戰於洺水,敗之,黑闥亡入於突厥。蔚州總管高開道反,寇易州,刺史慕容孝幹死之。四月,梁州野蠶成繭。冉安昌降。己未,寧長真降。戊辰,釋流罪以下獲麥。壬申,代州總管李大恩及突厥戰,死之。戊寅,鄧文進降。五月,田留安降。庚寅,瓜州人王幹殺賀拔行威以降。乙巳,賜荊州今歲田租。六月辛亥,劉黑闥與突厥寇山東。車騎將軍元韶為瓜州道行軍總管,以備突厥。癸醜,吐穀渾寇洮、旭、疊三州,岷州總管李長卿敗之。乙卯,淮安郡王神通討徐圓朗。七月甲申,作弘義宮。甲午,淮陽郡王道玄為河北道行軍總管,討劉黑闥。貝州人董該以定州叛附於黑闥。丙申,突厥殺劉武周於白道。遷州人鄧士政反,執其刺史李敬昂。丁酉,馮盎降。八月辛亥,葬隋煬帝。甲寅,吐穀渾寇岷州,益州道行台左仆射竇軌敗之。乙卯,突厥寇邊。庚申,皇太子出豳州道,秦王世民出秦州道,以禦突厥。己巳,吐穀渾陷洮州。並州總管、襄邑郡王神符及突厥戰於汾東,敗之。戊寅,突厥陷大震關。九月癸巳,靈州總管楊師道敗之於三觀山。丙申,洪州總管宇文歆又敗之於崇岡。壬寅,定州總管雙士洛、驃騎將軍魏道仁又敗之於恒山之陽。丙午,領軍將軍安興貴之又敗之於甘州。劉黑闥陷瀛州,刺史馬匡武死之。東鹽州人馬君德以其州叛附於黑闥。十月己酉,齊王元吉討黑闥。癸醜,貝州刺史許善護及黑闥戰於鄃縣,死之。甲寅,觀州刺史劉君會叛附於黑闥。乙醜,淮陽郡王道玄及黑闥戰於下博,死之。己巳,林士弘降。十一月庚辰,劉黑闥陷滄州。甲申,皇太子討黑闥。丙申,如宜州。癸卯,獵於富平北原。十二月丙辰,獵於萬壽原。戊午,劉黑闥陷恒州,刺史王公政死之。庚申,至自萬壽原。壬申,皇太子及劉黑闥戰於魏州,敗之。甲戌,又敗之於毛州。

六年正月己卯,黑闥將葛德威執黑闥以降。壬午,巂州人王摩娑反,驃騎將軍衛彥討之。庚寅,徐圓朗陷泗州。二月,劉黑闥伏誅。庚戌,幸溫湯。壬子,獵於驪山。甲寅,至自溫湯。丙寅,行軍總管李世勣敗徐圓朗,執之。三月,苗海潮、梅知岩、左難當降乙巳,洪州總管張善安反。四月己酉,吐蕃陷芳州。己未,以故第為通義宮,祭元皇帝、元貞皇後於舊寢。赦京城,賜從官帛。辛酉,張善安陷孫州,執總管王戎。丁卯,南州刺史龐孝泰反,陷南越州。壬申,封子元?為蜀王,元慶漢王。癸酉,裴寂為尚書左仆射,蕭瑀為右仆射,封德彝為中書令,吏部尚書趙恭仁兼中書令、檢校涼州諸軍事。五月庚寅,吐穀渾、黨項寇河州,刺史盧士良敗之。癸卯,高開道以奚寇幽州,長史王說敗之。六月丁卯,突厥寇朔州,總管高滿政敗之。曲赦朔州。七月丙子,沙州別駕竇伏明反,殺其總管賀若懷廓。己亥,皇太子屯於北邊,秦王世民屯於並州,以備突厥。八月壬子,淮南道行台左仆射輔公祏反。乙醜,趙郡王孝恭討之。九月壬辰,秦王世民為江州道行軍元帥。丙申,渝州人張大智反。十月丙午,殺廣州都督劉世讓。戊申,降死罪,流以下原之。己未,如華陰。張大智降。庚申,獵於白鹿原。壬戌,石虞侯率杜士遠殺高滿政,以朔州反。丁卯,突厥請和。十一月壬午,張善安襲殺黃州總管周法明。丁亥,如華陰。辛卯,獵於沙苑。丁酉,獵於伏龍原。十二月壬寅朔,日有食之。癸卯,張善安降。庚戌,以奉義監為龍躍宮,武功宅為慶善宮。甲寅,至自華陰。

七年正月庚寅,鄒州人鄧同穎殺其刺史李士衡。二月丁巳,釋奠於國學。己未,漁陽部將張金樹殺高開道以降。三月戊戌,趙郡王孝恭敗輔公祐,執之。己亥,孝恭殺趙州都督闞棱。四月庚子,大赦。班新律令。給複江州道二年、揚越一年。五月丙戌,作仁智宮。六月辛醜,如仁智宮。壬戌,慶州都督楊文幹反。七月己巳,突厥寇朔州,總管秦武通敗之。癸酉,慶州人殺楊文幹以降。甲午,至自仁智宮。巂州地震山崩,遏江水。閏月己未,秦王世民、齊王元吉屯於豳州,以備突厥。八月己巳,吐穀渾寇鄯州,驃騎將軍彭武傑死之。戊寅,突厥寇綏州,刺史劉大俱敗之。壬辰,突厥請和。丁酉,裴寂使於突厥。十月丁卯,如慶善宮。辛未,獵於鄠南。癸酉,幸終南山。丙子,謁樓觀老子祠。庚寅,獵於圍川。十二月丁卯,如龍躍宮。戊辰,獵於高陵。庚午,至自高陵。太子詹事裴矩檢校侍中。

八年二月癸未,慮囚。四月甲申,如鄠,獵於甘穀。作太和宮。丙戌,至自鄠。六月甲子,如太和宮。七月丙午,至自太和宮。丁巳,秦王世民屯於蒲州,以備突厥。八月壬申,並州行軍總管張瑾及突厥戰於太穀,敗績,鄆州都督張德政死之,執行軍長史溫彥博。甲申,任城郡王道宗及突厥戰於靈州,敗之。丁亥,突厥請和。十月辛巳,如周氏陂,獵於北原。壬午,如龍躍宮。十一月辛卯,如宜州,獵於西原。裴矩罷。庚子,講武於同官。天策府司馬宇文士及權檢校侍中。辛醜,徙封元?為吳王,元慶陳王。癸卯,秦王世民為中書令,齊王元吉為侍中。癸醜,獵於華池北原。十二月辛酉,至自華池。庚辰,獵於鳴犢泉。辛巳,至自鳴犢泉。

九年正月甲寅,裴寂為司空。二月庚申,齊王元吉為司徒。壬午,有星孛於胃、昴。丁亥,孛於卷舌。三月庚寅,幸昆明池,習水戰。壬辰,至自昆明池。丙午,如周氏陂。乙卯,至自周氏陂。丁巳,突厥寇涼州,都督、長樂郡王幼良敗之。四月辛巳,廢浮屠,老子法。六月丁巳,太白經天。庚申,秦王世民殺皇太子建成、齊王元吉。大赦。複浮屠、老子法。癸亥,立秦王世民為皇太子,聽政。賜為父後者襲勳、爵,赤牒官得為真,免民逋租宿賦。己卯,太白晝見。庚辰,幽州都督、廬江郡王瑗反,伏誅。癸未,赦幽州管內為瑗所詿誤者。七月辛卯,楊恭仁罷。太子右庶子高士廉為侍中,左庶子房玄齡為中書令,蕭瑀為尚書左仆射。癸巳,宇文士及為中書令,封德彝為尚書左仆射。辛亥,太白晝見。甲寅,太白晝見。八月丙辰,突厥請和。丁巳,太白晝見。壬戌,吐穀渾請和。甲子,皇太子即皇帝位。

貞觀三年,太上皇徙居大安宮。九年五月,崩於垂拱前殿,年七十一。諡曰大武,廟號高祖。上元元年,改諡神堯皇帝。天寶八載,諡神堯大聖皇帝;十三載,增諡神堯大聖大光孝皇帝。

讚曰:自古受命之君,非有德不王。自夏後氏以來,始傳以世,而有賢有不肖,故其為世,數亦或短或長。論者乃謂周自後稷至於文、武,積功累仁,其來也遠,故其為世尤長。然考於《世本》,夏、商、周皆出於黃帝,夏自鯀以前,商自契至於成湯,其間寂寥無聞,與周之興異矣。而漢亦起於亭長叛亡之徒。及其興也,有天下皆數百年而後已。由是言之,天命豈易知哉!然考其終始治亂,顧其功德有厚薄與其製度紀綱所以維持者何如,而其後世,或浸以隆昌,或遽以壞亂,或漸以陵遲,或能振而複起,或遂至於不可支持,雖各因其勢,然有德則興,無德則絕,豈非所謂天命者常不顯其符,而俾有國者兢兢以自勉耶?唐在周、隋之際,世雖貴矣,然烏有所謂積功累仁之漸,而高祖之興,亦何異因時而特起者歟?雖其有治有亂,或絕或微,然其有天下年幾三百,可謂盛哉!豈非人厭隋亂而蒙德澤,繼以太宗之治,製度紀綱之法,後世有以憑藉扶持,而能永其天命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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