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茲教授』(上) 《身邊凡人係列三》
(2008-09-10 08:2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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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夏為跨壇寫於0908)
第一次聽聞格茲教授的大名,是在電話中。 那年兒子小學五年級,剛搬到東部。一個什麽非常基礎又刁鑽的算術題目 ,把我和老安都烤焦了。老安操起電話毫無過場的就把問題“喂”了過去,線那頭則連個锛兒都沒打就劈裏啪啦一串數字甩回來了答案—我恍乎是在打411的感覺!楞神兒之後立馬肅然起敬—那頭八成是個小學算術老師?
他就是格茲教授,德國人,中產家庭出身,生長於一個緊靠奧地利邊境的城市。在德國完成了極為嚴謹的高中教育後來到美國讀大學。先是在紐約一所大學就讀,一年內悠悠的就把幾乎所有四年大學該讀的課程都高分通過,學校的麵子掛不住了,趕緊請君畢業另讀高府!。老安話說了:那不是格茲聰明,是德國以致歐洲(自然是為了包括他的意大利)的高中教育已囊括了美國大學的水平。
格茲揣著美國的學士證書選了進入耶魯讀經濟學博士。又是僅兩年的功夫,課程全優表現出色,就剩博士論文答辯學位就到手了。到這火候,這種沒有實驗學科的學位論文還不就是和導師捏鼓捏鼓,天上地下一侃,前後左右一抄,熬些通宵就出來的活兒(我說的是幾十年以前的行情)。
格茲先生叫死理兒,和導師溝通數次不果,最後說:“沒有自己全新觀點,要重複論證別人的東西,不如不寫”。誰說什麽也不聽,就差個論文,就這麽把唾手可得的博士學位給“牛”丟了。耶魯耗不過,隻好搖頭歎息的給授了個博士資格候選人的碩士證書送走了這位爺。
至今我問此事,教授還是那麽一副理所應當的派頭:“WELL,這事兒就得這麽辦”。我說:“你沒得到博士學位,怎麽會後來有在哈佛,耶魯做教授的機會,人家不要求學曆嗎?”(咱中國腦子就是這根筋)格茲笑答:“我那時已經被哈佛錄取做博士後及助教職位,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他們認定了我很快會拿到博士而允我先走馬上任了”,打了個時間差。
那時候的美國比現在要不拘一格,格茲憑著本事在哈佛助教,正教授一路下來先後在耶魯,達特茅斯等全數滕校任教,名聲不霏。不僅任教,出書,撰文,且四處演講,做金融谘詢,在當時算是炙手可得,據說那出場費是咋舌的高,那谘詢紅包更是無人知曉了。
那麽一個風雲教授,數年前竟然屈就到老安當時負責的大學教了兩年經濟學,而後就又轉到附近的一所滕校任教。但是,和老安的“梁子”從此結下成為至交。
格茲教授賺的盆滿缽滿,功成名就,早早的就退休了,在我們這個美麗的山地之州買下了一片山:古樸房子,後麵是一百多英畝大的蘋果園,房子周圍有種植蔬菜,有大池塘,遠些是開闊的山地。夏天在自家池塘遊泳,冬天在自家山坡滑雪,春秋帶著心愛的狗在自家山坡漫遊。
夫人是個作家,自由職業者。從未生育孩子, 安靜的二人世界。
我見到格茲教授時他剛剛退休,一副學者派頭 -- 是那種在電影 “ My fair lady”裏的歐式經典教授派頭。一米八五的個兒,寬肩直背,體瘦型健,臉略長目光銳,若年輕些就是“格利高裏. 派克”的翻版。
他的氣派不是來自於相貌,而是來自於內涵,那種知識加品質的內涵。同為老式歐洲紳士的習性,老安身上多少有些道不明的匪氣霸氣 – 性格和經曆使然;而格茲教授則是那麽一種清高凜然沉穩的氣度 – 也是性格和經曆使然。
教授的禮節和謙和永遠是不卑不亢,表裏如一,處驚不變的。我家常熟客之中,他見麵從不給我“美式的熊抱,貼麵”而是謙謙握手。見我從外麵歸來,他會離座起身問候,待我禮讓再落座。一同就餐每道菜也必等我先動手或示意才動口, 無論多隨便頻繁的場合,所有細節都是一絲不亂自然天成。
教授的談吐永遠是不慍不火不饒彎子,不打哈哈沒廢話。客氣也客氣,禮貌也禮貌,可是有時直率的能把你頂到南天門去。飯桌上若有共同話題,他可以侃侃而談,若沒話題,你絕不能指望他沒話找話 , 就那麽不急不焦的沉靜著,然後,我這“淑女”就不得不來做這個沒話找話的“噪鴨”—當然這是話簍子老安不在的時候。
教授是家裏常客,特別是老安也有閑之後。喜歡聽他們的閑談:那是同層次的知識智力的較量和交換:格茲教授的學識的嚴謹性和超凡記憶力,對時事的敏銳見解,對藝術的鑒賞力等等都與老安棋逢對手;連語言上都可以英,法,德交換著“練攤兒” ,用老安的話說,他需要時常有這樣的“腦力鍛煉”。
但我最喜歡的是看到教授吃著安的,喝著安的,回手就可以毫不留情的在辯論中把老安給“滅”了。 在我家,凡是能在言語上和老安“頂撞”者,都列入我和兒子的“最受歡迎訪客名單”;若還能取勝,教授也算是獨領風騷了。時不時的,他會以精確的數字糾正老安的說法兒,或者是嚴謹的邏輯把老安噎回去。
印象很深的一事,聽老安說過當年他的女兒一門心思唱歌不攻學業,就責成姑娘在自己學校修學分。女兒選了格茲教授的經濟學。可沒想到期末得了個不及格,重新修過!
這事兒讓我百思不得其解,至於嗎?聽說出勤率沒問題啊!教授不像是沒心沒肺的革命戰士,真這麽不把老安放在眼裏?從沒把這當回事的老安,架不住我的再三“挑唆”追問,也慢慢的起了些疑惑。
一日餐後,我心懷叵則的舊事重提,老安隻好也架驢上坡的問“你記得當年是怎麽fail 掉莉莉的嗎?”。這當口兒,酒足飯飽正品著上好意大利濃縮咖啡的教授,要想為年輕的剛直解釋或致歉,那是打哈哈絕佳時機呀!
可看人家,正襟危坐不動生色兩眼一翻:“那她必定是沒有完成規定的課業,She must deserved it ”,梆!一悶棍,老安竟然一時無話可接;好家夥,這一身正氣凜然,倒把老安襯的個小肚雞腸,從沒見他這般訕訕的樣子,我心裏都樂開了花兒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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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快啊!謝謝!
我又多了個偶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