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那一路的故事,和老安時常走到哪,他就見景生情的指物回憶。比如一日漫步在波士頓的Cambridge城,他指著一家名牌店說:“N年前我在這讀書時在這裏見到一頂極其精美的女士帽子 - 那年月突然流行帽子。我站在窗口看了半天,摸摸兜裏隻有約五十刀,帽子標價二百,想想不知給誰戴合適就戀戀不舍的走開。” 說是出身意大利的緣故,安對時尚和著裝有著天然的鑒賞力,眼光極其挑剔。他看好的東西,用上用不上都要買回家 (所以他富不起來)。他說:“正當我要走開,見一巨胖的夫人來到這帽子前,露出和我一樣的欣賞眼光打量。就在她欲跨進商店那一刻,我想象出這帽子戴在她頭上的樣子,那是對這帽子的褻瀆 - 不是她不好,是此帽不適於她。”安抬腿搶先衝進商店,指帽把兜裏所有的錢拍給店員,剩下的分期付款。安把大帽盒捧回家,帽子擺在他屋裏一年多也沒送出去,因為沒人合適戴它。我自然愛追問“那後來這帽子呢?”,“不記得了”。這就是老安,他寧願這帽子廢了,也不願它屈了。
烤雞的事兒是那年去費城,他領我們看故居,指二樓小窗又是一段笑話。安那時剛結婚,在此處租了個二樓小公寓就過起了小日子。(你說他也就才二十五六歲,不多追追女孩子,結那麽早婚幹嗎?也虧得他早在不懂愛情時就結了,才有後來的離了,也才有再後來的我了)。新婚的小安邀請他的忘年之交朋友 :一對從紐約來費城的多米尼加大使夫婦來家用餐。他在自己的小公寓施展看家本領,什麽美酒意麵意腸之類的一道道的倒也把這兩口子吃得不亦樂乎。
人家對廚師手藝連連稱讚,這小安就又忘乎所以了,吃到最後一道(甜點之前的)時,忠厚的大使還在誇“好吃,好吃!”小安說“是嗎?盡管用,後麵還有烤雞呢。。。”這話一出口,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烤雞在哪呢?小妻子也一楞:烤雞?沒聽說備了這一道啊?小安知事不妙,接問:“還吃得下嗎?”,“好哇,好哇!”老兩口可是給足了麵子。小安隻好說:“稍待,我去熱來。”對嬌妻暗使眼色就退入廚房。
那小公寓的廚房在裏間,幾尺大的地方小安在裏麵團團轉,上哪找烤雞去啊?那時別說還沒備下冰箱,就是有了,以小安的羞澀囊中也不是天天都有烤雞排隊待命的!出門買,必經飯廳,如何向大使夫婦交代;現做,連個雞腳都沒有啊;說沒雞換別的,丟不起這個人哪,老安這輩子最要的就是麵子。聽著妻子在那兒聊天頻頻向裏探頭,小安抬眼往窗下一看,豁出去了。開窗,抬腿跨出去,學身手矯健的007那樣就磕磕碰碰一閉眼跳了下去。正落到一樓的後院,那是家裁縫,見平日人摸狗樣的小安從天而降,剛要驚呼,小安連搖手搖頭指指樓上,趁主人還沒反過悶來就一溜煙跑了。
他急中記得街口有個烤雞店。再一溜煙跑回帶著熱騰騰的烤雞再次登上一樓的窗台,在裁縫的大力協助下爬回自家廚房。就在妻子在飯廳要堅持不住的當口兒,小安笑迷迷的從廚房端出一隻香氣四溢的烤雞。可想而知,安妻的嘴是張的最大的了,十來分鍾的工夫,丈夫悶在小廚房空手悶出個烤雞來,真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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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什麽名字?Antonio?
謝謝虔謙,都是有你們這樣的喝彩讀者我才鬥膽往下寫.
都是小說題材啊, 但是這樣寫也很有味道, 很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