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大亮回國腐敗紀行-7-敦煌印象
(2008-10-11 00:43:39) 下一個莫高窟
敦,煌。這兩個中國字,和任何其他字都配得難受。隻有他們湊在一起,好似歡喜佛中的那修身一對兒,上合下抱,他們彼此歡喜著,於是這圖像中變抽絲般散出曼妙之千姿佛像,環繞著飛天彩綢,漸漸飛揚升騰開來,雲蒸霞蔚,鍾樂齊鳴,在這片簡單幹淨的沙漠上,托出那純淨豐美的佛國之天堂。
敦煌天真藍,透明高遠的藍。在這樣的藍天下,莫高窟的石洞,排列的整整齊齊,嚴整肅穆,神秘安靜,但門牌編號都是三位數字,多少有些像酒店走廊裏一列下去的房間,門外看著都一樣,洞裏卻各有千秋。這裏的白楊細密且高,綠金子一樣閃亮,把修長斑駁的影子投射在對麵洞門上。圍欄裏麵安靜,人流是控製的,一批一批由導遊帶著進去。導遊身上帶著一大串鑰匙,沒有唐服之裙擺飄揚,仍也環佩叮當的響著,率領著眾觀眾,去開啟著那悠遠的時光之門,不給多看,幾百的洞窟能看的不到10個,他們因此帶著些特權的自豪。
帶我們導遊的小姑娘,大概隻有17歲,光潔透明的皮膚,一雙好看的眼睛,亭亭玉立地踩著一雙落地有聲的皮鞋,穿的卻是一身統一配給的顏色大約是褐色或者說不明白的一種混色的西服,西服領裏麵翻露出極其幹淨潔白的襯衫領子,趁著細長的脖子,看得清那上麵微細的絨毛,甜杏一般新鮮可人。那一瞬間,我心頭一緊,仿佛看見了17歲的自己。是的,那年我也是很喜歡一件藕合色的小西服,勾勒著把剛發育的腰身掐緊,裏麵翻出白色的衣領,鮮明地對比著,很緊致,很職業,和她一樣,也是緊緊的小心翼翼的藏著的,心中酸楚著也驕傲著,因為青春才剛剛開始,因為青春還很長很長。
在這樣一個地方,聽她流水般講解佛國故事傳說曆史風物。初進洞窟辨不清,眼睛適應了才看見那些絢麗。要打手電上去,才看得到那洞頂是方是圓。手電筒的光暈在眩目的飛天佛像上麵晃動著,她訴說的太久了,並沒有那種新鮮激情,和觀眾初見的驚喜完全是兩種態度。但她仍舊冷靜地說著那些已經爛熟了的解說詞,遊客們就隨著去看那悲苦疲憊的伽葉,去看那稚氣聰穎的阿難,看我佛慈悲寶相莊嚴,看飛天靈動自在遊戲。很多窟不再開放,現有的窟據說幾年後也會慢慢關閉,這些千年佛像,經不起俗人們的一呼一吸一喘氣。他們要兀自在黑暗中默默發光閃亮,彼此歡愉,該奏樂的奏樂,該舞蹈的舞蹈,那成片成行的千麵千佛,也才會真正的栩栩,如生。
如是我見:在這樣一個秋天的下午,有細碎的陽光,有細碎的風。我穿越時光,遇到了一個17歲的我,空氣中彌漫著隱秘的甜蜜,我們一同走在蓮花盛開的花磚上,足下生花。這花磚,是幾千年前的匠人仔細地一朵花瓣一朵花瓣雕鑿上去的。他不知道千年後,會有這麽多人端詳著他的這片花磚,腳踩著這些花磚。他不知道千年後某一天,會有這樣一個我,還有17歲的她,她有透明的皮膚,我有透明的心情,在這些輕紗曼舞的佛國雕像和萬卷經書中穿越,那些經書上寫滿了梵語,書寫著世間千萬年的苦痛,也書寫著千萬年生命的密碼和解脫,我們都讀不懂。
鳴沙山
凡事物單調重複到一定境界,必不可超越,如大海,如這鳴沙山。
一粒粒沙而已,你去手裏握一把沙,細密的流沙,其實都不能簡單數出那一粒粒的沙。也好像那大海,這一捧水,裏麵算得清水滴幾何?可就是這種基本簡單的重複疊加,聲勢就愈發浩蕩了,你不折服不低頭不行,這裏麵那些細細密密的力量,讓人安靜,讓人觸動。百柔成剛,無形化有形。沙山邊如刃,似刀削,這柔軟分吹於無形的沙,竟堆積成一條綿延山脈,方圓延展,卓越傲然。
鳴沙山為一奇景。天高空遠,沙山安靜而綿延,色彩單純幹淨至聖潔。駱駝帶著人,渺小的在天地沙山間一晃一晃的走。駝鈴叮當,隨即變消失在空穀裏。話語多餘,喊出去也消失的無影無蹤。空,漠如此的天地之間,人能怎樣?
不如這些駱駝,安穩地走著,寬大的鴕掌,不慌不忙。一步一步,竟也到了山腰,天邊山線上,往往有鴕隊的剪影。夕陽下,沙山金黃,背陰處冷峻。那緩緩移動而行的駝隊,真有著一種活動的生命的安慰。
當地婦女纏著頭巾,如同電影裏那些要被賣的穆斯林,露出警覺的雙眼。駱駝是家裏養著的,很聽話。她一揮鞭子,駱駝猛然起身,嚇了一跳。那樣高,隨即就習慣而且很喜歡這種騎駱駝在沙漠裏走,風悠悠,景色超然。我真是那荒漠中西行待嫁之公主嗎?或者是護衛那趟運送絲綢瓷器的衛士?我下意識的看著自己是否帶夠了水,想象那漫天黃沙飛天走地的迷幻。
這看似溫柔卻強悍無比的沙漠,那藍天下的優美又淩厲的交織的曲線,那光影錯落移動的變化,太過神奇魔幻。這些也許的確是某個沙怪戲弄人間的遊戲,他輕輕的呼口氣,風沙移動,就有了這座鳴沙山。夜晚鳴沙嗚咽著,訴說著莫名的一個故事,把聽到的人的心捏成緊緊的一小團。
而那一汪清水的月牙泉,又清心的澆灌著,把那被揉皺的心平順舒展開,見證著永恒的沙水相依。人說,這是愛情。還是別比作愛情了,愛情腿短,跑不了這麽天地般久遠的。
也還是有些植物的,頑強的生長。有駱駝草,一蓬蓬的,有時偶爾還能看見一顆長得完全整齊的樹。圓冠寂寞的站著,在畫布上點綴著,平衡著黃沙的構圖。也有白色蘆花的灌木,風中陽光中透明的搖曳著,還有些野花,貼地長著,織成了絢爛的織錦。
這不是我寫的。文學城裏有一些才女,真是妙筆生花,可惜她們很多都隱遁了。我一直踮著這篇文章沒有留下來,明亮博客就關張了,前幾日偶然發現,明亮又把博客打開了,趕緊撈出來這篇存下。
如是我見:在這樣一個秋天的下午,有細碎的陽光,有細碎的風。我穿越時光,遇到了一個17歲的我,空氣中彌漫著隱秘的甜蜜,我們一同走在蓮花盛開的花磚上,足下生花。這花磚,是幾千年前的匠人仔細地一朵花瓣一朵花瓣雕鑿上去的。他不知道千年後,會有這麽多人端詳著他的這片花磚,腳踩著這些花磚。他不知道千年後某一天,會有這樣一個我,還有17歲的她,她有透明的皮膚,我有透明的心情,在這些輕紗曼舞的佛國雕像和萬卷經書中穿越,那些經書上寫滿了梵語,書寫著世間千萬年的苦痛,也書寫著千萬年生命的密碼和解脫,我們都讀不懂。
寫得多美!向她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