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 (89)
2008 (73)
我看《上海的金枝玉葉》和北京的《伶人往事》
前段日子，網友說起陳丹燕的《上海的金枝玉葉》一書，立刻有了想讀一讀念頭。很慚愧，從沒有讀過陳丹燕的書，我生活中的一位朋友，很愛讀書，隻要有好書，幾乎不會錯過，她每次回上海，會早早列好書單托上海的親戚買好書，等她回家的時候就帶來了。我在網上搜索後，發現陳丹燕的這本書很暢銷，竟然不那麽容易買到，於是想起了這位朋友，這麽重要的書她肯定有，一問，果然沒錯。要是以往，我一會兒就把書能看完了，可是最近，竟全然沒有了以往的勁頭，一拖再拖，最後竟是在出差的路上把書看完的。未讀之前網上查查，竟然有人把書中的主人公和張愛玲拉起來作比較，當時想，為什麽很多人們都願意扯上張愛玲，好像沒什麽關係麽，看罷之後，果然如我想得那樣，沒什麽關係。很多人是通過張愛玲認識舊上海的，所以一提舊上海，必然先想到張的作品，而這個金枝玉葉我想是不會進入張愛玲的世界，,她們的世界還是很不相同。張愛玲眼中的舊上海是有點灰冷的，但郭婉瑩的舊上海卻明亮得多。九十年的人生已經很漫長了，如果在發生什麽和不發生什麽上選擇，我想大多數人希望有點什麽不同，人世走一遭，盡量豐富些，盡量精彩些才不枉走這一遭。我佩服這樣榮辱不驚的女性，她們除了有富裕的家世和良好教育背景以外，還有著一顆與生俱來的健全心靈，我寧願斷定有些靈魂的高貴是與生俱來。
書中有兩個細節值得我聊聊。
記錄金枝玉葉的女中學生時期，提到了經家花園，這個也許被很多讀者不注意的細節，對我來說卻很特別。因為我參加工作後的一位同事加室友就是這個經家的後代。我們大學畢業同時進入單位，同居一室，那時候電視還沒有普及，盡管經常出差，業餘時間各自也出去會同學玩耍遊逛，但還是有很多時間留在宿舍互相交換書籍畫報閱覽，並免不了會說些什麽各自的家常。
她總是和我提起她母親的家世。告訴我，她媽媽家是少見的姓氏，姓經，她的外公是舊上海有名的銀行家，她的外婆活了九十好幾，一生養育了四男六女十個子女。她的媽媽是五女兒。她的大舅二舅解放時已經留學回國，三舅四舅還在國外就沒有回來，剩下的還沒有來得及出國留學，就永遠留在了上海。她的外公除了正室以外，小老婆還給生了九個子女,據她說,她媽媽的兄弟姊妹上學的時候都是用一台大巴送著去，那時候我就覺得有這麽多孩子可是真是壯觀。由於姓氏稀少，所以自家人很容易辨認,她說起有一年她的四姨回上海，向她外婆提起，自己供職的水利部有一位同姓的人，感覺是不是異母兄弟，她外婆哼哼一下，表示認可，這樣的關係也讓我頗為意外，兄弟姐妹多了就有疏有遠了，更何況是異母兄弟，沒有那樣體會，不知道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大約十年前，偶然看到上海衛視在播放一個人物專訪，采訪的是新中國第一家民營銀行民生銀行的董事長，他叫經叔平，當我看到這位精神矍鑠的老者，突然一震，這個人很可能就是那位同事的一族，尤其是鼻子，很像，我見過同事的媽媽，一個皮膚細膩溫和的人。那時候對她的話題很是不以為然，如今竟然生出幾分羨慕的心情來。想起她說過她的外公是解放前的上海一大銀行行長的事情,共產黨竟然還是讓資本家的兒孫們重新引領銀行業的發展了啊,這也應了陳丹燕在書中寫到的一位俄羅斯女性的感慨。說實話，同事的媽媽在我看來就是一位縣城婦女的形象，全然沒有金枝玉葉的半點感覺。
書中短短的一節裏提到上海的金枝玉葉還是再嫁了，因為他們相知於患難之中。雖然是黑白的舊照片，雖說是在黑暗的年代，並且是身著中式棉襖的一對花甲之人，我依然能從照片中看出畢業於牛津大學的中國紳士的氣度。想起留學時期的一件事情。
我剛出國的時候，認識了一位不可思議的女留學生，她有些偷偷摸摸以及撒謊的怪癖，讓我很為難困惑。一起交往的時候，她常常會不經意似地說起，我父親是牛津畢業的，現在是中學教師。別的可以不待見，這牛津畢業，甚是了得，無論如何也不得不讓我羨慕幾分。她的怪癖讓很多人都不可思議，有一次，我和另一位和她同專業的人說起她的怪癖，並加上一句，據說她爸爸還是牛津畢業的呢這樣的話。沒想到那位同學說，我有見過他們家的照片，她爸爸就跟個老農民似的，根本不像是留過學的。舊中國也有不少留過學的，我想不論高矮俊醜,總會有一些不同於常人的氣質，這本上海的金枝玉葉讓我見識了這種氣度。當然，也可以反過來說，能夠站在金枝玉葉身旁的人，一定是一個氣度非凡的人，要不怎麽相配。
高爾基說過，苦難是一筆財富。很久前就知道這句話，但已經忘了。看完這本書，我想起了這句話。
小記: 年紀大了，知道那位神奇的女留學生精神上是有問題的，後來聽說了她的一些事情，讓人覺得很無奈。據說她後來和一位法籍土耳其人結婚,如今不知去向了。
看《上海的金枝玉葉》時，想起了前幾年看過的另一本書，章詒和寫的《伶人往事》。同樣也是文學城裏有人提到，我問我那位愛讀書的朋友借來了書。當時看完以後，有了立刻擁有此書的念頭，打電話問我們這裏的中文書店代辦郵購。沒過幾日，書就寄來了，結果是盜版書。我當即打電話找到他們，要求退換。人家問我，你怎麽就知道書是盜版，我告訴她,我手頭有本正版書，照片質量完全不同。而我，就是衝照片去的。
是的，我看到書裏邊京劇演員杜近芳的照片了。杜近芳，這位京劇演員是小時候看京劇紅色娘子軍電影的時候知道的。我隻記得那時候我媽媽很興奮，說是可以看到杜近芳的京劇了，我以為有多好看呢，一看嚇了一跳。自己根本聽不懂京劇，一看銀幕上的吳清華的腫眼泡根本就無法接受。媽媽告訴我，那是因為穿古裝劇時候的要勒頭，人的眼皮鬆了，所以看起來很難看，當然那時候的我也不知道歲月這把刀會是多麽殘酷，任何一個美麗的麵孔都會被無情摧殘。《伶人往事》的書裏麵收錄了一張杜近芳及其美豔的照片，讓我明白了還是有人會長得完美無缺。另外，就是看上了書裏麵葉盛蘭之弟京劇老生葉盛章幾張風流倜儻的照片。我們和那樣的家庭那樣的時代無緣，無法體會體會到屬於那樣世界的風流，《伶人往事》這本書多多少少讓我這個生於新時代的人對於那樣一個世界有所體會，我覺得還是滿不錯的。
《伶人往事》中的一個細節，讓我知道了電影演員王曉棠的丈夫竟是一位梨園世家之子。這也滿足了我很久以來的好奇之心和個人願望。對於這樣一位風靡一時的美麗女子，還真不好找到合適的配偶，當我從這本書中知道王曉棠的丈夫就是須生演員言菊朋之子言小朋，非常欣慰，覺得這樣的婚配才是他們這類人合適的婚姻，雖然這些和我們沒什麽關係。
我感覺章詒和的文字功力是陳丹燕不及的，讀完她的書後，查了查，果然不錯，她本人就是搞劇作的。《伶人往事》的文字沉重而生澀，在看了伶人們美豔風流的照片和他們的悲涼遭遇後，心情非常地複雜。現在想如果章怡和也麵對郭婉瑩這樣的寫作對象，她會不會被感染，同樣寫出明亮的內容呢。
看完《伶人往事》後，我又看了一遍電影《霸王別姬》。當年在國內看，後來到日本又看過，但從來沒有從理解伶人自身生活的角度去看，這次看，感受非常不同。尤其是對張國榮的演技和原劇作者有了更深的敬佩。這部電影也的確是一部相當有水準經得住時代考驗的精品。正好那時候剛看過陳凱歌的那個破電影<無極>，真的開始懷疑坊間傳說的陳凱歌的霸王別姬就是托了老爸點睛之筆的福才得以完成的流言就是真的。有些藝人真的是好藝人，隻要你給他一定的空間他一定會成就你的期待，張國榮就是這樣的一位藝人。可惜等我看懂他的時候他已經離開人世，可惜啊。
感謝看完這篇零碎的人，到最後我也不知道想要寫些什麽了。我成了十足的話癆，有關這個話題再另起一篇聊。相關的一些照片另外再加。先貼上我的嘮叨再說。
我已經把文裏麵的改了,道聲歉。
是啊是啊，看以前的東西還是很有趣。我也覺得幸虧這幾年記下這筆流水帳。
《如焉》不知道，我一定會看看。西班牙的那個也是沒聽說過，英文的我可看不了。
你家開了，可真好，你不開門的時候我也會看看的，想著哪天會開。
跟你同感，家族對一個人的影響是巨大的，都已經流在血液裏了，那種大家都貴氣是平常人很難模仿得到的。前兩天晚上在一個朋友的聚會上，認識一位女性，沒有受過高等教育，但她的挫折經曆，涵養，為人，現在所作的慈善以及外表的優雅，隻能讓我覺得這是她獨特的家庭背景帶給她與生俱來的優秀。
你去找找章含之給《如焉》做的序，會了解她更多。沒看過伶人，也是我想看的。還有一本life and death in Shanghai,在城裏看到人提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