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教育
時間:1978年6月
下午的坦克三大理論課連裏做了調整,就是希望借著父親的到來,讓全連幹部、戰士更多的了解自己部隊的曆史和光榮傳統,這點對於剛剛結束文革受到影響的部隊尤為重要。為什麽會請父親講自己部隊的團史?父親又是怎麽知道那麽詳細?原來是王主任臨走時對指導員的一番話:
“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時期我們團換番號隸屬多次,我是1950年入伍,六十年代年才到我們團,對我們團早期的情況不了解,謝軍的父親是抗日時期入伍的老兵,在我們老部隊的軍、師都呆過,而且幾年前三支兩軍結束,負責寫1軍軍史也包括我們團,對我們團的情況非常了解,尤其是你們連,讓他講講機會難得呀!”
朱老總為坦克42團題詞
對於善於做政治工作的指導員來說,這可是件大好事,即了解了自己部隊的曆史,又接受了革命英雄主義傳統教育,和連長一商量,下午的課就這麽定下了。王主任說的沒錯,事實的確如此,連裏的幹部、戰士包括我,隻知道自己所在團是紅軍團,對自己連隊的過去知之甚少,為什麽會這樣?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因為文革時期部隊政治工作混亂,許多好的傳統沒有得到傳承。而王主任特意提到讓父親下午講我們6連的過去,讓大家多了一種期盼。
彭老總為坦克42團題詞
下午的課在連隊俱樂部舉行,除了值勤的其它全數到場,當戰士們嚎叫的歌聲停止後,指導員將父親介紹給了大家。在熱烈的掌聲中,父親以步兵標準的軍姿向全連敬禮數秒才禮畢,肅穆得神情依然保留著戰場上地銳利,我明顯感到父親這種從慈祥到嚴肅得變化。
賀老總為坦克42團題詞
“同誌們!我今天不僅是謝軍的父親,也是以這個部隊的一名老兵,向6連這個英雄連隊敬禮!因為你們這個連隊的前輩是令我們軍驕傲令敵人喪膽的紅軍英雄連隊。”
徐帥為坦克42團題詞
老兵話一說完,就像炸彈形成的衝擊波,讓全連的所有人充滿驚訝,雖然有幾個老兵聽過老連長講連史,也僅僅知道自己的連隊被授予“聶家山英雄連”稱號,而大多數是一無所知,心裏都在想,原來六連是這樣的英雄連隊?要不是紀律約束,估計早就議論開了。父親略作停頓,看了看在坐的官兵,目光轉而凝重,似乎在追逐那曾經經曆的戰場硝煙殘酷的戰鬥。
“你們這個團可是值得驕傲的團,因為它是所有裝甲兵裏唯一的紅軍團!也是我們彭旅的驕傲”
父親一講完,底下一陣騷動,怎麽又出現彭旅?指導員連忙站起用眼神製止,其實父親這句話對六十年代入伍的指導員一樣是震撼,看來王主任說的沒錯,我們團的曆史還是挺複雜的。
“你們這個團是1934年由陝北神府遊擊隊改編的紅軍獨立第3團,首任團長王兆相,政委張達誌。 抗日戰爭爆發後成為我們120師賀龍師長率領的警備第6團,我們當時都叫老六團,1938年老六團在山西平魯縣的馬寨堡山阻擊由大同方麵進犯偏關的1,000多日軍。戰鬥持續了8個多小時,雙方最後拚刺刀,你們團以敢於刺刀見紅揚威名。1940年賀龍師長決定:由358旅旅長張宗遜、政委張平化率旅機關部分幹部調往冀中,將其餘留守在晉西北地區第358旅機關和直屬隊,714團,獨立第1團、2團、雁北6支隊還有就是你們老六團合編成新358旅,也就是我說的彭旅。旅長就是剛剛去世的上將副總參謀長彭紹輝,我們的老旅長!”
首任團長開國少將王兆相題詞
看得出父親對老旅長的去世十分哀痛。
“沒有多久新358旅改編為獨立第2旅,你們團改稱第6團,晉西北軍區成立時,你們團又由第6團改稱第9團,1945年4月由於外線作戰的需要,你們團調離我們旅,你們團可是我們旅唯一的紅軍團呀。”
看得出父親對所屬紅軍團的調出耿耿於懷。
“不過你們團最終又回來了,成為我們3軍8師24團,而彭旅變成3軍7師就是現在1軍3師。我們同屬3軍,我當時在軍部,而我們3軍的老軍長也曾經是我們獨2旅的旅長許光達大將,你們裝甲兵的首任司令,而現在的裝甲兵黃司令黃新亭也曾經是我們3軍軍長。52年3軍和1軍合並組成重裝軍,沿用1軍番號,你們團成為1軍2師24團,53年你們由步兵轉成裝甲兵,在北京組建坦克自行火炮第207團,朝鮮回來後,你們為1軍2師坦克團,一直到1968年前,你們團在我們軍的序列中超過30年。”
首任政委開國中將張達誌題詞
“你們這個團在解放戰爭可不簡單,是禦林軍,裝備人數都是最強的,就像現在的8341部隊,擔負保衛黨中央毛主席和軍委的重要任務,是最信得過的部隊。”
聽到這我曾經的疑問終於弄清楚,小時候去北京父親的老戰友家,好幾個都在中央警衛團,我就納悶,怎麽父親的許多老戰友會是8341的呢?原來如此!而底下的戰友聽的滿臉興奮,以後回家可有的牛和驕傲的資本了,我們曾經是禦林軍。
“你們這個團參加大小戰鬥、戰役無數,抗日戰爭時期的著名百團大戰,解放戰爭的延安保衛戰,大(同)集(寧)戰役,解放運城、太原戰役以及解放大西北的扶眉戰役和河西走廊剿匪。湧現許多英雄人物和英雄連隊,特級戰鬥英雄王炳發,特等功臣魏喜順都出自你們這個連隊。特別是你們六連被授予‘聶家山英雄連’,是驚天地泣鬼神的英雄連隊。
父親特別用“驚天地泣鬼神”來形容6連,是讓我們全連沒有想到的。
老兵接著講;
“1947年的4月在收複山西右玉城時,4連、6連奔赴東門,到達指定位置,你們的營長黃廣福率領4、6連一舉突入城內,與敵人展開激烈巷戰,搶占了鼓樓製高點。而友鄰各部除27團占領東門及東城牆外,其餘均未攻入。因情報有誤,發現城內敵人不是1個團而是2個團時,指揮部決定撤離。因撤退命令沒有傳到2營,而擔任掩護的27團2營已經撤出,東北、東南之敵向東門夾擊,占領了東門城樓,你們2營被敵人包圍在城內,為了突圍,4連、6連與敵人拚死戰鬥到底。至15時,從營長黃廣福及4、6連所有官兵,全部壯烈犧牲,無一人生還。成為你們這個團曆史上最悲壯的一頁。”
軍委副主席張萬年上將為坦克42團題詞
說到這,父親眼角濕潤,想起了那些在戰場犧牲的戰友。而底下在座的鴉雀無聲,個個神情凝重,為6連的英烈,6連的悲壯、6連的英雄主義氣概而感動,更為自己是英雄6連的兵自豪驕傲。
父親特別提到1949年他執行偵察任務與我們團配合剿滅國民黨涼州地區專員冶子明、騎兵第五軍營長馬彥彪,當時我們團長是張守鵬,在那次戰鬥中父親差一點犧牲,也因此與我們團結下了深厚戰友情。
父親的話剛講完,受到我們連熱烈而持久的掌聲。直到指導員宣布結束,我們連還沉浸在那段可歌可泣的故事中。從小就受英雄主義教育的我,身處6連這樣英雄的連隊,建功立業渴望打仗的欲望愈加強烈。看來父親這次到部隊看我,不僅給全連宣講了革命傳統,也讓我更多的了解他在戰爭年代不為人知的經曆,深深的影響了我,以至於在以後發生了許許多多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