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家趣事
時間:1966年10月
在部隊等級非常嚴格,什麽樣的職務住什麽樣的房子,不管家裏人口多少,我們家從天津到部隊,由於倉促家具全部變賣,到部隊隻有兩個大箱子,但是一點不用擔心,家具全由公家免費配發,所以每次搬家省心許多。從1966年第一次搬家到我出國三十多年中,我們家在不停地搬來搬去,隨著父親職務升遷從團搬到師裏,從部隊搬到地方(三支兩軍支左)再搬回部隊,接著就是隨整個部隊跨省換防大搬家,沒多久又從師部搬到軍裏,好不容易老父親到年齡搬進幹休所可以結束這無休止地搬家,那曾想父母又把家搬回了四川老家,稱謂葉落歸根。所以我從小就習慣了這種搬家生活。
因為搬家我特別崇拜母親,認為她太有遠見。每搬完一次家母親總要把繩子麻袋片放好裝箱準備下次再用。搬家很累,母親負責收拾全家,我們各自收拾自己的小箱子,最後來一幫戰士幫忙打包裝車。 每次收拾完後母親都會說:“希望這是最後一次”,但最後一次總是無法停止。我出國幾年後,母親在一次電話中告訴我,回國時一定要先給家裏打招呼,因為家又搬了。至今繩子麻袋片還保留著,不知道什麽時候又要搬了,真希望不要再搬了,因為父母已經九十多歲了。
我為什麽提到搬家,就是希望現代人了解老一代軍人地奉獻,象我這樣的家庭在部隊有千千萬萬,我隻是希望從多個側麵讓各位了解軍人的生活。
我家房子前後是一大片菜地,種的菜足夠幾十個人吃得。沒來之前都是由父親的警衛員種,然後將收獲的菜拿到團首長小食堂,供團首長和警衛人員們享用。我們來了就成了這塊菜地的新主人,警衛員小張耐心教我們這些一竅不通從城裏來的大人小孩學種菜,依據時節播種翻土施肥澆水直到收獲。
小張身高大約1.80,非常健壯機敏,時刻不離父親左右。也特別喜歡將我高高舉起逗我玩,而我最感興趣的是他身上背的槍,當我提出要求摸摸槍時,他總是一口拒絕。原因就是一次父親的寫字台一個抽屜忘記鎖,好奇心驅使我拉開抽屜發現裏麵有用紅綢包裹的東西,打開一看是一把帶有槍套比小張叔叔身上背的槍要小許多的精致小槍,槍套上還別有5發銅子彈。我興奮異常,打開槍套抽出槍來就在房間瞄準比劃,恰在這時父親推門進來,一看我舉著槍臉色驟變,一聲嗬斥“把槍給我!”,嚇得我趕緊把槍交給父親就哇哇大哭起來,父親這時不管不顧地拿起槍就進到他的臥室,從此我再也沒有見過這把小槍。長大知道當時團級以上幹部配置手槍都不是製式,其原因許多是戰場繳獲的戰利品,可謂五花八門,但都是好槍,父親這把應該是勃朗寧。而小張叔叔身上背的是俗稱德國大鏡麵駁殼槍,屬於火力極猛的警衛用槍。1968年左右部隊全部換裝製式54式手槍,其它各類手槍全部上交。所以小張叔叔的拒絕也許是父親的告誡。不過越是這樣越引起我對槍的興趣,沒多久小張叔叔就提幹上軍校了,與父親道別居然哭了,他在父親身邊呆了差不多兩年,與父親感情挺深。
新來的警衛員姓陳,當兵約兩年,身高一米七左右,眉清目秀特別機靈。尤其手槍射擊格鬥絕對的頂尖高手,我看過他快速抽槍快速擊發,將20米處靶子打的彈痕累累無一脫靶。他教我抽槍瞄準呼吸要領,算做我的師傅,所以我的手槍射擊一直不錯。我們部隊的孩子基本7、8歲就接觸槍,由學校組織軍人教授,實彈一次三發,從此父親就不管了,他調到後勤部工作以後,我就找機會有目的認識槍械修理所的叔叔,看他們修理槍械,他們給我講槍構造工作原理,教我分解結合,我十分感興趣也常常問問題,這讓他們更加喜歡我,一到校槍就帶上我,我對半自動步槍射擊沒多大興趣,原因是自己年齡小槍又長,射擊時後坐力撞的肩膀生疼。而衝鋒槍他們擔心連發控製不好出意外也不讓碰。所以54手槍就成了我得最愛,他們知道我喜歡打手槍,每次校槍都會多帶許多手槍彈讓我打個痛快,久而久之就琢磨出一些道道,我當坦克兵時配發的也是54手槍,所以瞄準練習時我都吊兒郎當,一到實彈射擊我的成績總是第一,老兵奇怪又不服,他們那裏知道我小時候打了多少子彈?我的射擊技能是子彈喂出來的。繼續說警衛員陳叔叔,他在我父親身邊呆了不到1年又提幹走了,調到武漢警備區,聽父親講最後從副司令位置下來。。
我對部隊的第一個家印象深刻,充滿感情和甜蜜的回憶。家裏的家具都是統一配發,簡簡單單幾張床幾把椅子加上寫字台和一對單人沙發。奢侈品是團以上幹部配發的華生牌電風扇,還有就是從天津帶到部隊的美多牌座式收音機,將它放在寬大的寫字台上。通過收聽歌曲音樂新聞了解外麵的世界,尤其喜歡在星期天聽電影錄音剪輯。
這個家的房間雖少麵積卻很大,尤其我和姐姐妹妹住的這間成了我們快樂的天地。我們在這裏戲耍學習,然而更多的是我與姐姐妹妹打架吵鬧的舞台。我小時候極具偽裝性,在學校是不打架不罵人的好學生乖寶寶。回到家就原形畢露,變成調皮搗蛋為所欲為十分囂張小壞蛋。哈哈!母親稱我是欺負妹妹打姐姐的門裏虎,打不過姐姐就咬,咬不過就摔跤,摔不過就等母親回來告狀。因為我是家裏唯一的男孩,母親特別寵我,不管什麽緣由總是先打姐姐,母親打姐姐時我就在旁邊跳著拍手,姐姐恨的是牙癢,等母親一上班就報複,我那時才6歲姐姐接近10歲,打架根本不是姐姐對手,所以我的本事就是告狀,姐姐稱我是叛徒,因為隻有叛徒才告密,罵我沒出息靠母親保護,所以這個家沒有一天安寧。
我常常搶妹妹的東西,母親讓還給妹妹我就扔到床底下。即我得不到妹妹也休想。母親說我壞透了!然而我最拿手的就是撒大潑,長時間的哭泣製造噪音,仿佛有天大的委屈,母親很有耐心,不是坐在旁邊慢條斯理的打毛衣就是做家務,還不忘調侃:
“戲開演了”。
我可以在地下哭上半天,母親也不理。眾位一定會問難道沒人製的了我嗎?有!就是父親。父親從不打我,但我就是怕父親。尤其父親犀利冷凝的眼光,瞪一眼就讓我渾身發怵打哆嗦,你知道從戰場下來的軍人眼睛都有這種光,這種光寒氣逼人令人不寒而栗。當然父親還有絕招,先買個關子,待後麵的故事再一一道來。如果我正在撒大潑,一聽父親回來就會一骨碌爬起,母親有時會使詐逗我:
“爸爸回來了。”
嚇得我立刻爬起,哭聲戛然而止。母親忍不住哈哈大笑,我知道上了母親當又躺在地下繼續‘唱戲’,所以我的嗓子特別亮,估計就是那時候練出來的。嗬嗬!
我聰明著呢,很快摸清父親回家的規律,父親一禮拜隻有星期天在家,平常都在團裏,所以星期一到星期六就是我的天下。一到星期天我就表現特別乖,父親一個禮拜不見兒子,親都親不夠那還舍得吵和打?最後母親發現這個端倪告訴父親,父親隻是笑:
“說明我兒子聰明”。
我誰的狀都敢告,居然告起母親,除了訴說一周來對父親的思念就是褪下褲子展示被母親打得青一塊紫一塊的屁股,父親把這些告訴母親,母親那個樂啊,父親臨走總要交代母親不要打兒子。但是母親依然如故。母親打我有三種方法,小時候打屁股,上學掐大腿,長大擰全身。我也根據母親的打法改變戰術。小時候看見母親要打就鑽床底,速度極快如軍人匍匐前進,而且在裏麵一呆就半天,氣得母親無計可施。再大點就爬樹,當然爬樹是需要提前量的。最絕得就是鑽男廁所,因為母親跑得速度極快,前文說道母親曾經是3軍籃球隊的。所以還要學會閃躲規避。我們家的前麵有一個公共廁所,母親再厲害也不敢進男廁所,所以許多次發生的情景是我站在廁所門口母親站在遠處幹急沒辦法。長大後母親談到我小時候調皮會笑得流出眼淚。再大一些,我就抓住母親的手衝母親笑,母親望著比自己還高的兒子感歎到:
“媽媽老了打不動你了!”
現在與母親相隔萬裏,真想讓母親再打打自己,挨打已經成了甜蜜幸福的回憶。我不挨父親打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愛學習,學習上從不讓父母操心,成績一直是班裏第一,而且一直是班長。老師見到父親總是誇我,父親心裏樂開了花那還會打?所以父母教育我的方法不同,一文一武配合默契,調皮的小壞蛋就這樣一天天的長大。
我特別會拍父親馬屁,絞盡腦汁討得父親歡心,原因是因為目睹許多軍人懲罰孩子的方法,尤其是吊起來用皮帶抽,令我十分恐懼,為了悲劇不在自己身上上演,就要去感動父親。父親喜歡吃烤饅頭幹,因為打仗把胃搞壞變成胃潰瘍。我就用鐵絲做了一個烤饅頭的架子,又用罐頭盒做了一個木炭烤爐,高興的父親一直誇我心靈手巧,要知道我那時才6歲。所以不要以為軍人教育孩子就是巴掌和皮帶。至少我父親的教育方法是例外。父親從來沒有打過我,當然這和感情賄賂是分不開的。這種教育影響到我做父親也沒有動兒子一個手指頭,也許是家教遺傳?
洋洋灑灑寫了這麽多,大家一定會想起自己的童年,所以敬告大家勿對號入座。再者此文勿讓你的小孩看,學會對付你的方法,本人概不負責。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