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旅故事原創係列（16）蟹趣

 蟹趣

時間：1968年6月

   天天上課讓部隊的孩子們倍感無聊，又快到周末，一個小夥伴提議去很遠的大沙河抓螃蟹，一下子得到十幾個男孩子的響應。星期天一早，大家準備停當等待出發。到大沙河來回要走四個多小時，必須準備幹糧，我們帶的大多是饅頭煮雞蛋鹹菜疙瘩，鹽和火柴及每人一軍用水壺白開水。彈弓是必不可少的，加上一褲兜石子。星期天的早上太陽剛剛躍出地平線，清新濕潤的空氣彌漫在營區,讓人神清氣爽，小鳥在綠油油樹上嘰嘰喳喳叫個不停。小夥伴們也像鳥兒一樣興奮不已，看人來的差不多了，大家一聲呼喊，就這麽連蹦帶跳浩浩蕩蕩出發了。

   記得毛澤東的《為人民服務》中一段話“我們的共產黨和共產黨所領導的八路軍、新四軍，是革命的隊伍。我們這個隊伍完全是為著解放人民的，是徹底地為人民的利益工作的。”改為，“我們這些學校父母領導的部隊的孩子，是調皮搗蛋的隊伍，我們這個隊伍完全是為著自己小肚皮的，是徹底地為掃蕩部隊營房而工作的”。小時候大家都非常頑皮極具破壞性，讓家長部隊頭疼不已，尤其是一群孩子破壞性就更大了，抓螃蟹一路簡直就是掃蕩。走進某團營房，眼尖的孩子發現幾棵桃樹，桃子還沒有成熟，孩子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幾個孩子爬上樹，其它孩子望風，不是摘，而是一陣狂搖，核桃大小裹著絨絨的白毛的桃子劈裏啪啦掉了一地，孩子們蜂擁而上，搶奪大一點的桃子，用衣服一擦，啃了一口又呸的吐出來，原來是又青又澀，裏麵的核還是嫩嫩的白色沒有長硬，這時隻聽一聲大喝，“幹什麽的！”，隻見一個戰士提著槍跑過來，我們扔下桃子撒腿就跑。可憐一個還在樹上的孩子被當場抓住，被狠狠踢了一腳，罵了聲“滾”！這小子連滾帶爬跑過來，手不停的揉著自己的屁股，嘴裏狠狠罵到“好漢不吃眼前虧，回來再跟你算賬”。當兵的看見滿地未成熟的桃子氣得直罵“這幫小兔崽子！”，心想：糟蹋這麽多，今年連裏要少吃多少桃子啊 ？他還不知道他一腳把全連的桃子全踢走了，這是後話。

   我們繼續往前走，來到一間空營房，扒著窗戶透過破碎玻璃向裏一看，見到許多麻雀聚在裏麵，孩子們一下子興奮起來，立刻從打碎的玻璃窗鑽進去。幾個孩子守在窗戶上，其它孩子脫下上衣揮舞著，口中大聲的吆喝著。追趕著麻雀，麻雀受到驚嚇到處亂飛，無法落腳歇息，像無頭蒼蠅，有的撞牆有的撞玻璃，最終讓我們抓到十幾隻。這時候孩子們也餓了，把麻雀毛一拔，肚子裏的全部不要，就剩胸大肌和腿，撒點鹽插在樹枝上，點把火烤熟就著饅頭鹹菜吃得香極了。吃完麻雀我們繼續趕路，快出營房，我們又發現了梨和棗子，還是老方法，爬上樹猛力搖！已漸漸變黃差不多熟了梨掉落一地，有我們小拳頭那麽大，咬一口甜滋滋的一包水十分解渴。棗子青中帶紅酸甜酸甜的，好吃的不得了。我們挑大個梨和棗子揣在兜裏。對於掉了一地的梨和棗子，隻用腳踢了踢就瀟灑的揚長而去。唉！小時候就是這麽禍害。

   出了部隊營房，視野一下子開闊起來，放眼望去展現在我們眼前的是一片片綠色的麥田，隨著微風形成一波又一波的麥浪，行進在麥田中隨手拔起已經抽穗麥穗，用手捏出綠綠的麥粒，放在嘴裏一嚼，有股淡淡的清甜。前行時麥子在我們腳下一片片的倒下，幸虧沒有農民看見，否則一定會拿著釘耙追我們。經過幾個村莊爬上土坡，我們終於看見遠遠的大沙河，大沙河閃著波光扭曲著彎彎的身子，仿佛在歡迎我們這些遠道而來淘氣壞小子們。孩子們興奮的喊著跳著，一陣風似的衝下土坡撲向大沙河。......

   一到河邊，孩子們就迫不及待的脫鞋下河，河水溫溫的淺淺的，踩在腳下的是細細的金沙，軟軟的別提多舒服了。孩子們早已忘記此行的目的，在河裏追逐嬉戲打水仗互相攻擊，方法是看見前麵的目標，用腳的一側擊打水麵，受攻擊者如果不注意躲閃後退，就會變成落湯雞，好在已經快到夏天的中午，水溫正好。孩子們快樂地叫著，像撒歡的小馬駒。一會兒功夫，小夥伴們的衣服就濕透了。不知是誰喊了一聲“螃蟹！”大家突然想起今天是來抓螃蟹的。，立刻向喊聲處跑去。這沙河裏的螃蟹通常是躲在石頭底下，隻要掀起石塊，往往就有意外的驚喜，有時候是幾隻，小的隻有銅錢那麽大，大的如銀元，顏色黑中泛黃，隻有蛻殼的螃蟹才是淡灰色，這種螃蟹渾身軟軟的沒有攻擊性，我們不會要。螃蟹一生要蛻無數次殼，每蛻一次就長大一次，蛻殼時不吃不喝如同死了一般。交配後的螃蟹卵在母蟹的臍裏，孵化出來小螃蟹就圍在媽媽四周覓食，遇到敵人小螃蟹就會爬進母蟹的臍裏,母蟹用堅硬的盔甲和高舉的鼇鉗抗擊來犯之敵。我有時候會帶幾隻小螃蟹回家放在罐頭瓶裏觀察，看著它們一次次地蛻殼漸漸地長大。這些小螃蟹我是不會吃的，因為已經有了感情。抓螃蟹也是有技巧的，大拇指和食指要從螃蟹後部夾住螃蟹，大拇指在上（硬殼），食指在下（臍部），螃蟹的鼇鉗就不起作用了。如果是正麵抓，你就倒黴了，除非你不怕痛和流血。螃蟹是很笨的，跑時往往喜歡用高高舉起鼇鉗嚇唬，真所謂張牙舞爪虛張聲勢。說起螃蟹還有一則笑話，是諷刺那些喝醉酒的，切勿對號入座。“說的是一天螃蟹大王要為自己的女兒選女婿，大王想了，一定要為自己的女兒選一個與眾不同的，螃蟹小夥一個接一個的在大王麵前展示自己的功夫，但都讓大王失望，沒一個看上眼的，這時一個紅紅臉的螃蟹，豎著走向大王，大王一下子驚呆了，螃蟹都是橫著走，從來沒有見到豎著走的，真是與眾不同的螃蟹帥小夥，當即將螃蟹小女許配給這個豎著走的螃蟹，即刻送入洞房。大王高興地搓著自己的兩個大鼇鉗，綠豆眼一動一動的，心想終於給自己的女兒找到如意郎君。第二天一早，小女陪女婿來見大王嶽父，大王突然發現自己的女婿是也是橫著走的，大驚！結結巴巴氣急敗壞地問女婿，螃蟹女婿忙叩頭說：“嶽父大人，昨天是小婿酒喝多了，所以就豎著走了，大王氣的手腳亂舞，鼇鉗腳爪掉落一地。”。所以螃蟹一直保持著這種緊急時刻可以自斷其鼇其腳的特性。

   抓螃蟹的樂趣實際在抓，因為螃蟹太小沒有什麽肉可吃，隻是抓著幾個大的扔到火堆裏拷了，其他又扔進河裏。大家玩累了，躺在沙灘上，讓暖暖的太陽曬著自己的小肚皮，微風輕輕一吹，一個個慢慢地進入夢鄉......

   下午3點左右我們踏上歸程，一路走的很快，到了偷桃子的地方，那個被戰士踢了一腳的孩子，讓大家給他望風，他又跑到桃樹下，用了最損的一招，拿快刀將幾棵桃樹的一圈皮刮掉，宣判了桃樹的死刑。桃子誰也甭想吃了，不知戰士們怎麽詛咒我們呢。這個壞小子76年當了兵，在部隊吊兒郎當壞的出名，79年隨54軍上了前線，作戰勇敢又十分機智，抱著一挺機槍，楞是讓他打出水平，壓製敵人火力掩護戰友。越軍也發現他的厲害，集中火力，可他利用戰術動作左右騰挪毫發無損每每躲過。這一是在部隊幾年的嚴格訓練，再就是從小部隊大院環境的影響。他戰後榮立戰功，送軍校深造成了英雄。部隊孩子就是這樣，從小調皮搗蛋長大如果從軍，那簡直是如魚得水。

   家快到了，晚霞把西邊染得通紅，小鳥們在樹上嘰嘰喳喳叫個不停，我們拿起彈弓胡亂地朝樹上打一彈，不時會噗噗啦啦掉下一隻小鳥。天慢慢的黑下來，大院裏響起媽媽們呼喚自己孩子回家的聲音，小夥伴們應著媽媽，和其他孩子們告別，向各自家中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