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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漫漫遣返路(續)
一 中方四處乞求的遣返交涉(續)
2、與澳大利亞政府最初的遣返交涉
盡管如此,吳棪中校此次澳大利亞之行,因向各方提供了亞包被釋中國軍民第一手的資料,對中國駐澳機構隨後為中國官兵遣返之事展開的交涉,多少有些推動。
從中國外交部於10月2日致電軍事委員會辦公廳及軍政部報告澳軍從日本人手中解救出來中國戰俘的日期來判斷,中國駐澳公使館在9月份就應該從澳軍部或者外交部渠道獲知了上述消息,再經核實綜合之後,向中國外交部報告,並請示“應遣送何處”。[1]這表明,中國駐澳機構此時就已經意識到,要將這些中國官兵盡快地遣送回去。但因公使館並非決策機構,而是一個具體政策或措施的協調執行部門,故上述請示顯然隻是將矛盾上交,以便“遵辦”。
軍政部及軍事委員會辦公廳最初的反應,是不相信在遠離中國萬裏之遙的地方,居然還會有“在日軍服務”的中國官兵。盡管如此,他們還是電複外交部,由其責成駐澳公使館,先將中國官兵人數及所隸屬之部隊番號調查清楚,再由當地使領館轉送回國。[2]
從主管部門得到具體意見之後,外交部才於10月24日,即聯合國日的當天,指示駐澳公使館將被釋中國官兵之“人數及所屬部隊番號分別查明電複”。[3]顯然,此時的外交部尚處於處理此事的查證階段,還沒有將後續具體應對措施告知。不過,此時吳棪中校正好已經來到了澳大利亞,及時地將有關情況全盤相告,也使駐澳公使館了解了亞包被釋中國官兵以及其他中國僑民的內情。10月30日,駐澳公使鄭亦同便將亞包中國官兵詳情電告外交部,並以“情形迫切”,請示具體應對遣返措施。因為在接到中國政府具體指示之前,駐澳公使館無權與澳大利亞有關部門交涉此事。鄭亦同公使的這一電文,是在與吳棪長談並商討了相關細節之後才發出的。按照吳棪中校的理解,此時顯然已經下情上達。因此,在他結束澳大利亞之行,返回亞包時,利用途中停留新幾內亞島萊城的機會,向駐防此地的澳軍第1軍軍長司徒狄(Sturdee)中將作了詳細的匯報。回到亞包之後,他也將此行“成功”的結果告知了澳軍第11師師長伊德少將。隨後,吳棪致信澳軍戰俘管理處處長馬克弘(McCahon)上校,對他提供的協助表示感謝。從信中樂觀積極的語氣看,似乎中國官兵遣返回國已經為期不遠了。[4]
但是,現實卻未能如吳棪和亞包的其他中國官兵所願。在中國外交部接獲鄭亦同公使的電文之後,因這些軍人屬於軍政部管轄,隨即便將如何遣返中國官兵之事商請軍政部處置。
就當時滯留在亞包的各盟國被釋戰俘而言,英國與荷蘭政府都比較重視,並且很快便派遣軍艦或其它運輸艦隻,在1945年的12月以前,將屬於他們的那些被釋戰俘和平民分批載運回印度、新加坡及雅加達等地。但從現有檔案資料裏,在最初往返澳大利亞與中國的冗長電文公牘中,卻無法找到任何一項有關中國政府考慮自派艦船接載本國被釋軍民返國的提議。這顯然與中國當時作為戰勝國的地位不相符,卻也反映了當時的現實,即戰時中國海軍已經全軍覆沒,根本沒有了艦艇。雖然戰後中國政府在中國戰區接收了日軍支那方麵艦隊的艦艇,但因戰時日軍早已將大型艦艇抽調南洋與盟軍作戰並損失殆盡,此時連一艘像樣的驅逐艦都沒有留下,隻剩下一些小型不堪使用的淺海船艦,根本沒有遠洋航行的能力。[5]當時的中國駐澳武官王致光海軍上校,是曾跟隨中國海軍總司令陳紹寬將軍多年的老資格海軍軍官,經驗豐富,顯然深知這其中之內幕。因此,他在吳棪往訪駐澳武官署獲知亞包中國官兵詳情之後,並且也可能已獲得中國軍政部門授權,在11月初左右,曾經與澳軍部及海運部接洽過,希望能由澳大利亞派遣運輸船隻,協助將新不列顛島之被釋中國官兵運送回國。但澳大利亞以船隻缺乏為由,婉拒了中國方麵的要求。[6]
澳大利亞政府之所以拒絕中國的請求,實際上也有苦衷。如前所述,澳大利亞的複員遣返計劃於1945年10月開始實施,在第一期計劃時間裏(到1946年1月止),複員近25萬軍人;第二期(1946年2-6月),則複員20萬人。戰後,僅聚集在西南太平洋戰區的澳大利亞官兵就達22.4萬人。在如此短的時間內,需要運送如此大量的官兵回國,無論是聯邦政府還是軍部,確實也麵臨著巨大困難與壓力。
3、遣返皮球踢到了英國
但是,澳大利亞人也可能了解到中國無船可派的難處,也可能是想騰出船隻來運送自己仍在海外的大批軍人回國,如果能將這個皮球踢給別人接手,豈不兩全其美?遂向中國方麵建議,商請英國派太平洋艦隊的運輸艦將那些中國官兵運送回國。於是,在與駐澳武官署幾經溝通之後,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軍政部亦深感無可奈何,遂於11月24日正式將此情況電告外交部,請求他們循外交途徑與英方協商,希望早日促成此事。[7]
1945年12月1日,中國外交部電飭駐英大使,將澳大利亞無力協助遣返在亞包的中國官兵情由告知,希望他們商請英方派英太平洋運輸艦代運,並商訂具體辦法。[8]中國駐英大使顧維鈞是著名外交家,向以辦事幹練著稱,接電後即逕去英國海運部商談此事。但英國人向來圓滑,做事推諉。12月7日,英方以“地屬MacArthur將軍管轄,且遣送被釋官兵為軍事運輸,皆由各區總司令部洽辦,該部無權代運”為由,讓顧維鈞無法繼續接洽此事。不過,英國人還是滑頭,並沒有把球直接踢回給中國,而是往旁邊輕輕一帶, 將它踢給了駐日盟軍最高司令麥克阿瑟將軍,謂“此事似可就近與美軍部接洽較為簡捷”。[9]
中國駐澳武官署此前因獲知已交由中國駐英大使館去與英國方麵洽商此事,也許是對商談結果過於樂觀,也許是為了安撫澳軍急於將中國官兵遣返之心情,在尚不知道結果的情形下,於12月12日把中國正在與英國商談之事轉告了澳大利亞軍部,同時商請澳軍方麵提供從亞包至香港或上海的輪船票價以及海上航行所需天數等信息。[10]顯然,在剛剛開始交涉撥船運送中國官兵時,中國駐澳武官署對能盡快將他們遣返回中國是抱有樂觀態度的。可能也是由於這個緣故,直到1946年1月18日,澳大利亞外交部因尚未從中國駐澳公使館得到任何消息,而詢問澳軍部是否知道中國與英國交涉太平洋艦隊協助運輸一事之結果。由此可見,澳大利亞人對英國也報有很大的希望。[11]
[1] 《外交部電軍事委員會辦公廳關於被日軍強擄至澳國服務的1397名華人遣送事》(民國34年10月2日)。
[2] 《軍政部電外交部被日軍強征至澳國服務的華人應先行調查再由當地領事館遣送回國》(民國34年10月9日);及《軍事委員會辦公廳電複外交部被日軍強征至澳國服務的華人應先行調查再予遣送回國》(民國34年10月19日)。
[3] 《外交部電飭駐澳公使館查明留澳軍民人數及所屬部隊》(民國34年10月24日)。
[4] Repatriation of Chinese from Rabaul, A6059, 23/441/28。
[5] 張曉言:《美國海軍與國民政府中央海軍訓練團》。另見中國軍艦博物館:《接收日本在中國戰區投降的艦艇》。
[8] 《外交部電飭駐英大使館商請英方代運我國被日軍強征在澳國官兵748人回國》(民國34年12月1日)。
[9] 《駐英大使顧維鈞電複外交部請與美軍總部洽商代運我國留澳官兵回國》(民國34年12月7日)。
[10] Repatriation of Chinese from Rabaul, A6059, 23/441/28。
[11] 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