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柳會戰”慘敗揭秘
覃振強
日寇為打通由平漢路經湘、桂兩省至越南的陸路交通線,於1944年8月攻陷湖南衡陽後,由湖南、廣東分兵向廣西進犯。1944年八九月間,蔣介石嚴令第四戰區(廣西屬第四戰區作戰地區,司令長官張發奎,廣東人)在廣西的桂林、柳州等地進行防禦抗敵。這次對日寇防禦作戰,史稱“桂柳會戰”。1944年9月11日,日寇攻陷了桂北全縣(今全州縣)的黃沙河,桂柳會戰由此揭幕。
敵我兵力及會戰經過
日寇由橫山勇指揮的第十一軍(轄第三、第十三、第三十四、第三十七、第四十、第五十八、第一一六師團)共7個師團由湘南向廣西北部入侵;由田中久一指揮的日寇第二十三軍(轄第二十二、第一0四師團及第二十二、第二十三混成旅團)約兩個多師團從廣東向廣西東南麵入侵。兩路敵寇同時向我桂、柳、梧、邕分進合擊。敵寇加上空軍及一些特種部隊,總兵力在15萬至18萬人之間。
參加防禦作戰部隊是第四戰區司令長官張發奎指揮的第十六集團軍的兩個軍(第三十一軍,軍長賀維珍;第四十六軍,軍長黎行恕)及四戰區指揮的蔣介石嫡係部隊第九十三軍(軍長陳牧農)、鄧龍光(粵係)的第三十五集團軍的兩個軍、楊森的第二十七集團軍的3個軍等部隊,計有3個集團11個軍30多個師約16萬餘人。
1944年9月11日,日軍占領桂北戰略要地黃沙河;11月13日,敵寇占領全縣,廣西北部門戶洞開,桂林吃緊;9月21日,從廣東來犯之敵,攻陷梧州,緊接著攻陷桂平、平南、武宣等地,威脅柳州右側背。從桂北入侵之敵,攻陷全縣後,直撲興安,第九十三軍及第七十九軍在興安一線曾與敵進行了較為激烈的戰鬥,不支,興安於9月30日陷敵。
敵攻陷興安後,繼續南犯,10月27日,靈川失守,此時桂林城外圍已無我方軍隊,敵即以3個師團兵力對桂林城進行包圍。此時桂林城內守軍為防守司令部(防守司令韋雲淞)、第三十一軍軍部及該軍所屬的第一三一師(師長闞維雍)、第四十六軍所屬的第一七0師(師長許高陽)、第七十九軍的1個加強團,總兵力約18000人。
11月3日,敵集中所有火力攻城,守城部隊雖與來犯之敵展開了激烈的戰鬥,終因敵眾我寡,孤軍無援,戰鬥堅持到11月10日夜間,由於防守司令韋雲淞率第三十一軍軍長賀維珍、第一七0師師長許高陽等高級將領及少數部隊“突圍”逃出桂林城,城內有組織、有指揮的對敵作戰終止了。11月11日上午8時,桂林失陷。蔣介石嚴令“死守桂林3個月”實際隻戰鬥了9天即告失陷了。
桂林敵陷的當日,從廣東入侵廣西的日寇也占領了桂中名城柳州。守備柳州的是第二十七集團軍的丁治磐軍,該軍未經激戰就逃跑,敵寇輕而易舉地占領了柳州,實令人可悲可歎。敵寇攻陷桂林、占領柳州後即馬不停蹄地向宜山猛犯,第四戰區司令長官張發奎嚴令第四十六軍等部在宜山一線占領陣地阻敵西進,掩護長官部及其它部隊後撤。但該軍未認真執行命令,阻擊敵人,宜山遂於柳州失陷後的第3天(即11月14日)失陷了。
此後,敵如入無人之境,沿黔桂鐵路線猛進,11月18日,南丹陷敵,12月3日攻陷貴州獨山;另一路敵人於11月15日攻陷南寧,11月28日攻陷憑祥,12月2日攻陷龍州。至此,桂柳會戰結束,在兩個多月時間內,我方竟丟城失地79個縣市,占當時廣西全省100個縣市的79%,可謂慘矣。
慘敗內幕
這次桂柳會戰,雙方兵力相當,且我方優勢較為明顯,如製空權在我方(有美國空軍支援),我方又得天時、地利、人和之利,但結果卻敗得這樣慘,這是為什麽?
其一,蔣介石處心積慮借刀消滅異己是導致慘敗的罪魁禍首。
1944年8月8日,衡陽陷敵,廣西形勢驟然緊張起來。第四戰區司令長官張發奎奉蔣介石嚴令,部署了戰區的作戰方略,即以由黔入桂的第九十三軍陳牧農部“死守全縣3個月”,主力占領黃沙河陣地;以第十六集團軍總司令夏威指揮的第三十一軍集中桂林,構築永久性設堡陣地工事,從衡陽外圍轉回桂的第四十六軍黎行恕部與第三十一軍共同“死守桂林3個月”;以第六十二軍黃濤部轉進柳州後與第三十五集團軍之第六十四軍(軍長張弛)“死守柳州3個月”。戰區作戰部署後不久,白崇禧以參謀副總長名義從重慶飛抵廣西指揮作戰。他在桂林召開了有張發奎、張秉鈞(軍令部第三廳廳長,主管作戰)、湯垚(後勤總司令部參謀長)、黃旭初(廣西省主席)、張任民(廣西省保安副司令)、夏威、韓練成(第十六集團軍參謀長)、李漢衝(第四戰區司令長官張發奎的隨從高參、長官部參謀處長)等人參加會議。
會上,白不同意第四戰區的作戰部署。白說:“我們不能挨打,應采取內線作戰,各個擊破敵人的攻勢手段來達成確保桂柳之目的。”又說:“要乘敵前進之分離,於桂林以北和平樂附近地區集中主力與敵決戰而各個擊破之。”這個決戰的主力兵團,白提議由夏威集團的賀維珍、黎行恕兩個軍擔任,桂林城防守備應由第九十三軍在黃沙河轉進後擔任。張發奎對白改變戰區的作戰部署不置可否。後白崇禧向蔣介石報告,蔣不同意由第九十三軍轉進後防守桂林,桂林的守備仍由桂軍負責。由此不難看出蔣的用心所在,蔣介石就是想趁此機會借日寇的刺刀來消滅新桂係的兩個軍。白對蔣的用心當然十分清楚,所以他一再向蔣陳述個人意見,最後蔣卻以最高統帥身份壓白服從。1944年9月中旬,桂北黃沙河一帶已發現敵蹤,敵情十分嚴重,張發奎率幕僚到第九十三軍防地視察,發現該軍未按戰區命令部署兵力,私自改動了戰區原確定將該軍主力部署於黃沙河並構築堅固工事固守的命令。陳牧農把該軍主力部署在全縣縣城,黃沙河僅部署一個團的兵力防守。張因此而當麵斥問陳牧農,為什麽私自改變戰區的部署,陳答說:“這是委座(指蔣介石)規定的。”並出示蔣介石的電令。張怕得罪於蔣,於是無可奈何地同意。
1944年9月11日,日寇進攻黃沙河,陳牧農部隻抵抗了一天,黃沙河即失守了。9月13日,日寇進犯全縣,僅經一夜戰鬥,陳牧農就擅自撤出了全縣縣城,撤退前將儲存在縣城的大量軍用物資(武器、彈藥、糧草、軍需等)部分焚毀、部分資敵。張發奎聞全縣失陷,非常震怒,決心非把陳牧農嚴辦不可。他將此事報告了蔣介石,說陳牧農未奉到命令即擅自撤出全縣。蔣先令將陳牧農扣留法辦。陳牧農遂被關押於桂林防守司令部。
陳牧農被關押後,即寫了一封密函致張發奎,要求張發奎向重慶設法營救他。函中說他撤退全縣之前曾以電話向蔣介石作了報告,得到蔣的同意後才撤退的。張發奎閱陳的密函後即囑部屬據實呈報,以便從輕發落陳牧農。誰知陳的副軍長也知密函內容,並將內容向蔣介石作了報告。
蔣怕此事敗露,即命張發奎速將陳牧農處決。9月20日,陳牧農在桂林未經任何軍事審判就被處決了。蔣介石急不可待地把陳牧農殺掉,其目的有三:一是殺人滅口,掩蓋其見不得人的勾當;二是告誡新桂係守城及其他部隊,要按蔣的命令執行“死守桂林3個月”,以遂其借刀消滅異己之計;三是以此表白其大公無私、執法如山,借以欺騙廣大官兵及廣大民眾。
全縣失守,桂林告急,白崇禧在全縣失守的當天晚上便在桂林召開作戰會議,守城部隊團長以上軍官和主要參謀人員參加。防守司令部將防守桂林的作戰方案向白作了報告。白聽後不同意以新桂係的兩個軍的兵力“死守”桂林城。白說:“守城必須有城外支援。本來,兩個軍守城吸引消耗敵的兵力,再以機動的主力軍從外邊反包圍,在桂林打一個會戰是可以的,大家有信心,很好-可惜了,中央在貴州的主力軍不來了,因此抽出若幹兵力到外麵去是必要的。”會後白又召開少數人參加的秘密會議(防守司令韋雲淞、第三十一軍軍長賀維珍都沒被叫去參加)。之後白即命令把第四十六軍軍部和該軍的第一七五師(師長甘成城,係夏威的姨甥)和第三十一軍所屬的第一八八師(師長海競強,係白崇禧的外甥)抽出桂林城,指定留在桂林城“死守”的是桂林防守司令部、第三十一軍軍部及該軍的第一三一師以及第四十六軍的第一七0師(該師係後調師,大部分士兵是未經訓練的新兵)。
這就不難看出,白崇禧此招使蔣介石借日寇的刺刀來消滅新桂係實力的初衷未能全部如願,而白卻僅犧牲一小部分實力而能保存較多的實力,更使其親屬逃離了險境,可謂一石二鳥。
1944年10月下旬,在桂林城外圍的第十六集團軍總司令部、第四十六軍、新十九師、第一七五師、第一八八師等部隊均向後逃跑了,桂林的守城部隊成了孤軍,日寇兵臨城下,嚴嚴實實、毫無顧忌地將桂林城包圍了。
從11月3日起,日寇即大舉攻城,守軍雖英勇抗擊,終因眾寡懸殊、孤軍無援、傷亡過大,情況十分危急,戰鬥到11月10日,敵已突破守軍多處防線突入城內。當日黃昏,韋雲淞以無線電報要求張發奎準予“突圍”,張卻要韋“死守待援”,還騙韋說:“援軍正在行進中。”11月10日晚,韋雲淞又以電報向白崇禧和夏威要求準予“突圍”。夏威接電後敦促張發奎下令批準,張仍不應允,兩人便大吵起來。白崇禧接韋電報後,也向蔣介石要求準予“突圍”。據說白與蔣也爭吵了一番,後來蔣介石雖然答應準予“突圍”,但到11月11日才發出複電,然此時桂林城已被敵攻破而失陷了。
韋雲淞、賀維珍、許高陽等已早於11月10日晚“突圍”逃出桂林城。“突圍”中,防守司令部參謀長陳濟桓、第一三一師參謀長呂旃蒙陣亡,第一三一師師長闞維雍在城破時以手槍自戕殉國。
此役,新桂係守城的兩個師、一個軍部除極少的官兵隨韋雲淞逃出桂林外,幾乎是全軍覆沒。據1944年11月11日日寇第十一軍發布的戰報稱:守軍遺屍5665具,被俘13151人。蔣介石借日寇刺刀來消滅異己的目的算是達成了。
日寇投降後,蔣介石又以作戰不力為借口,撤銷了第十六集團軍、第三十一軍及第一三一師、第一七0師的番號,隻保留第四十六軍一個軍的實力。1946年春,蔣又將該軍調往山東打內戰,進攻解放區。萊蕪一役,該軍全軍覆沒,蔣終於如願以償,這是後話。
此外,日寇占領廣西的79個縣期間,瘋狂地進行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罄竹難書。據不完全統計:日寇僅殺害我無辜同胞即達44.13萬人,傷我同胞86.54萬人,被日寇拉夫拉走下落不明的11.29萬人,合計共141萬餘人;全省財產損失達249.4億美元;房屋被毀29.23萬間。廣西各縣田園荒蕪、餓殍遍地,大大地削弱了新桂係賴以與蔣介石抗衡的物資基礎,這也是桂柳會戰為蔣介石帶來的另一份“厚重”禮物。
其二,參戰部隊對日避戰保存實力是招致失敗的重要因素。
桂柳會戰失敗之慘,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從蔣介石到參戰部隊的各級主要指揮官,始終以對日避戰保存實力為最高利益,怕實力打光了一切個人利益都沒有了,因而在會戰中,他們不是千方百計如何去戰勝敵人、消滅敵人,而是絞盡腦汁如何躲避戰鬥,保命逃跑,保存實力。
此次桂柳會戰,蔣介石隻象征性地令第九十三軍入桂參加對日作戰,其餘在桂對日作戰的全是新桂係和粵係的部隊,另加上一些雜牌部隊,蔣卻集重兵於貴州省境內作壁上觀,不許這些部隊入桂參戰。
白崇禧為消滅入侵的日寇計,曾向蔣介石獻策,請蔣從貴州派兩個生力軍入桂,與桂軍的第三十一、第四十六兩軍在桂北趁敵分途入桂未及集中時將其各個擊破而消滅之。此計本來是積極可行和必要的,但因蔣不肯派兵入桂而坐失殲敵良機了。
這就不難看出:蔣是把等待勝利、對日避戰、保存實力看得高於一切的。蔣不僅不願增派其嫡係部隊入桂對日作戰,反而對已入桂的第九十三軍,表麵上雖擺在對日作戰第一線,實際上,在該軍入桂前,蔣介石就麵命該軍軍長陳牧農說:“在桂作戰,應相機行動,不可以主力投入決戰,一切戰鬥行動,可直接報告我,以我的命令為依據。”說一千道一萬,總而言之一句話:就是要陳牧農保存實力,等待勝利。
難怪張發奎命陳牧農守全縣至少要堅持半個月以上、撤退時機要候命,而陳牧農在全縣僅戰鬥了一夜就撤走了。陳膽大包天,敢違抗戰區司令長官的命令,是因其後台是蔣介石,所以他才如此有恃無恐了。
1944年10月初,廣西敵情嚴重,張發奎屢電蔣介石告急,請求蔣速派兩個生力軍入桂對日作戰,以扭轉當前被動挨打的態勢,蔣介石仍從保存實力出發,遲遲不肯發兵。後雖命陳素農的第九十七軍前來,1944年11月中旬,該軍前鋒第一六六師抵廣西河池縣的金城江時,柳州已為敵所陷,蔣即令該軍退回南丹,後該軍僅與日寇有些小的戰鬥,而且前後僅5天時間,即於1944年11月38日奉蔣介石命令撤退回貴陽去了。
撤退時該軍的第一六六師參謀長曹福謙與該師副師長黃淑為撤退路線、行軍速度問題還爭論了一番。曹主張把部隊沿公路分成3個梯隊輪流掩護後撤,以遲滯敵人的追擊,等待援兵,保護難民脫離險境。黃則主張帶上部隊鑽山路、走捷徑速回貴陽,還說這樣做才好保存實力,否則部隊打光了,誰能負得起責任,且部隊完了,我們到哪裏當官?結果該師爭先恐後沒命地往貴陽逃跑了。
蔣介石這些嫡係部隊的將領,貫徹蔣的等待勝利、對日避戰、保存實力可謂是十分到位,絲毫不走樣。
新桂係防蔣暗算而對日避戰保存實力,在抗戰初期就開始了。1937年9月,李宗仁赴徐州就任第五戰區司令長官前夕,李曾反複告誡其部屬說:“蔣介石是不能容我們的,橫豎是利用我們,不過借抗戰之名來削弱和他對立的地方力量,將來還是要搞統一獨裁的。”他明確指出保存實力以防蔣。
對於李宗仁的告誡,新桂係集團的將校們執行是認真的,是不折不扣的。1929年11月15日,日寇從廣東欽州灣%今係廣西&龍門登陸,很快就占領了南寧和戰略要地昆侖關。白崇禧奉蔣介石之命在桂南指揮作戰部隊擬將入侵的日寇第五師團等部消滅於桂南地區,此役在抗日戰爭史上稱為桂南會戰。
白設指揮所於遷江縣(今屬來賓市)的扶濟村。時在貴州遵義陸軍大學學習的馮璜(廣西容縣人),奉命任桂軍第一七五師師長(時該師駐防合浦一帶),馮上任時專程到扶濟村向白崇禧、夏威請示對日作戰方略。夏威對馮璜指示說:“抗日戰爭是長期的,我們僅有這些部隊,你們不可一下就把‘本錢’拚光。”馮明白夏是叫他要對日避戰、保存實力。從此以後,凡是對日作戰,馮均付以對保存實力有利則打,不利則避的原則。
1944年9月13日,全縣失守,情況緊急,白崇禧親自出馬把原在桂林城內“死守”的新桂係一個軍部及第一七五師、第一八八師抽出桂林城,名為在城外機動作戰,實是保存較有戰鬥力的兩個師和一個軍部。桂林城被敵包圍後,盡管守城部隊處境十分險惡,但為保存實力,在城外的部隊卻扮演了見死不救的角色,他們不但不派一兵一卒向圍攻桂林的日寇開一槍、發一炮,相反卻拚命往後撤退逃跑,使敵人毫無顧慮地圍攻守城部隊。
1944年9月下旬,從廣東入侵廣西的日寇占領了桂平、蒙圩一帶,張發奎命鄧龍光的第三十五集團軍的3個師及新桂係第四十六軍阻擊該敵。激戰9天,桂平眼看就克複了,但由於白崇禧改變了張發奎原策定的由粵軍與桂軍從邕江兩岸圍攻桂平的戰鬥方案,把第四十六軍置於粵軍之後跟進,說是增強主攻方向兵力,結果使敵人無後顧之憂而能縮短防線集中兵力對付粵軍。第四十六軍免遭日寇殺傷的目的是達到了,實力也保存下來了,但此役卻功敗垂成,是可忍,孰不可忍!
據日軍第二十三軍司令官田中久一在廣州投降後供稱:“當時據守桂平之日軍約六七千人,經華軍9天猛烈攻擊後,死傷過半,彈盡糧絕,但由於華軍沒有邕江右岸之側翼行動,日軍右側背不受威脅,得以縮小防禦正麵,集中力量來應付蒙圩正麵之攻擊,而能支持較長時間之防禦戰力。如果華軍在攻擊開始時,能與相當有力之一部在邕江右岸其側背,或能繼續攻擊兩日,則桂平守軍將遭全部殲滅之命運。”
桂柳淪陷後,新桂係及其他部隊沿黔桂鐵路後撤,為阻敵之西進,第四戰區司令長官張發奎命黎行恕的第四十六軍在理苗、南鄉、三岔之線占領陣地,阻擊敵人,掩護戰區第二線部隊在懷遠鎮一帶布防,並嚴申無命令不能撤退,違者軍法從事。但敵寇向該軍進攻,僅經一天的戰鬥,第一七五師即不支,黎則撇開張發奎直接向夏威報告,夏威同意撤退。
張發奎知道後與夏威在電話中激烈地爭吵起來。結果,作為戰區司令長官的張發奎,手中無部隊了,最後隻帶了一些隨衛部隊跑到了南丹縣境的大山塘,為遲滯敵寇的追擊,張於1944年11月26日下令將大山塘公路大橋炸毀,因逃難群眾爭搶過橋逃命而被炸死、炸傷者數以百計,慘不忍睹。
參加會戰各部隊不服從戰區司令長官張發奎指揮的處處可聞,形成戰區內兵力分散,單打獨鬥,被敵各個擊破而敗北。
這次參加作戰的10多萬部隊分屬4個係統,即蔣介石的嫡係部隊、新桂係部隊、粵係部隊、雜牌部隊。這4係部隊,名義上統歸張發奎指揮調遣,實則不然,張對蔣嫡係部隊是指揮不動的。如陳牧農的第九十三軍,不但兵力部署不按張的命令執行,就是張嚴令陳牧農退撤時機必須候命才能行動時,陳仍我行我素,撤出全縣時根本不告訴張發奎,從而打亂了張發奎原來的作戰部署。
蔣派第九十七軍入桂到南丹時,張發奎派參謀人員到該軍與其軍長陳素農聯絡,陳立即(1944年11月23日)電話請示蔣介石說:“第四戰區司令長官張發奎派有參謀到我部聯絡,此後我軍之行動,是否受張指揮?”蔣介石答:“你直接向我負責好了。”這樣,張派去的聯絡參謀隻有掃興而歸了。
更使張下不了台的是:第九十七軍原被指定堅守南丹縣的芒場,掩護其他部隊後撤,但陳素農卻擅自放棄芒場後撤,1944年12月1日,陳素農率殘部撤至六寨時,被張發奎發現。張責罵陳不堅守芒場之過,並命陳立即返回芒場阻擊敵人。陳卻抗命說:“我奉蔣委員長命令,直接向蔣負責,不接受你指揮。”張在無奈之下,隻好聽之任之了。
蔣嫡係部隊指揮官不服從非蔣嫡係將領指揮在國民黨軍隊中那是家常便飯,司空見慣的事,這點張發奎也是非常清楚的,但對新桂係部隊,張也指揮不了,這是他始料未及的。如“死守”桂林城的韋雲淞,城危時韋請求張準予“突圍”。張始終不允,但韋卻以電報報夏威及白崇禧而“突圍”逃跑了,對此張也無計可施;張原按蔣介石嚴令部署以新桂係的兩個軍“死守”桂林,最後卻被白崇禧改變了。對此張也無能為力,不敢力爭,不敢負責,膽小怕事地說:“將來作戰不利,會把責任歸咎於我,由白一手布置就是了。”所以,新桂係部隊張也指揮不靈了。至於楊森集團,張原令其沿黔桂路阻敵西進,但楊卻率殘部一頭竄到貴州省荔波縣的山裏躲了起來,張對楊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事。
總之,此次會戰失敗,是蔣介石趁機借日寇刺刀消滅異己,新桂係防蔣暗算保存實力,參戰部隊同床異夢,未能團結對敵,單打獨鬥,被動挨打,結果被敵各個擊破而告失敗。
原載:《文史春秋》2007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