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也高興過 2014-10-1

看電視劇《爺們兒》，其中有一段關於恢複高考時的故事。看到高考錄取的時候人們的高興勁，有人說：“我們也高興過！”
     是呀，他當年一定非常非常高興，雖然我沒見到他當時高興的樣子。他 怎麽能不高興呢？一個當了四年農民，看不到任何希望和前途的農民，在放下農具70天後，考了全縣理科第一。
    我見證了他的那70天。 
    那70天他是怎麽度過的呢？在我們那沒有雄厚的師資，沒有書本，沒有複習資料，沒有寫字的本子，沒有打草稿的紙，沒有足夠的食物，沒有開水喝。。。。。。的鄉下帶帽中學（本來隻是個鄉下初中，縣裏的中學不招我們鄉下人，歧視呀！我們學校從75年開始自己辦高中），靠著幾個老師多年前積累的那點知識，他能考出那樣的成績太不容易了。那一年我們學校參加考試的應該有近200個學生吧，一共考上了3個人：他，我們班1個，高一1個。
    我不知道那70天他每天幾點睡覺幾點起床，但我知道他每天跟我們一樣吃食堂給我們的米飯，那是我們把家裏的米給學校，再交點柴火錢之後學校統一蒸熟了給我們吃的米飯。米飯是放在瓦缽裏蒸的，說的是每缽4兩，但肯定是連水4兩吧 。我們每半個月回家拿一次米，順便帶上這半個月要吃的鹹菜，常常發黴了還得繼續吃。他呢，每天在食堂買5分錢的青菜。這5分錢的青菜讓我們好羨慕啊！他每天這1毛錢肯定是來之不易，不知道家裏從哪裏弄來給他的。1毛錢也有供應不上的時候，記得有一天他沒錢了，正好我得到學校一點助學金，就借給他了，誰叫我們是同桌嘛。不過這是我的毛病：心太善。一天他說：昨天晚上我到水渠裏弄了一杯渾水，拿到宿舍放了一下喝了。天了，太可怕了！昨晚可是下大雨呢，鄉下的夜晚，漆黑漆黑的，他赤腳一個人走那麽遠去弄點渾水喝，萬一掉到水裏怎麽辦？我不知道他會遊泳。再說那渾水怎麽喝呀！現在想想，他不是可以接點雨水喝嗎？可能以為雨水比渠道的水髒吧。我又善心大發了，說我正在某單位混飯吃（不知道我父母怎麽求人家給我吃飯的，反正我在那裏吃過一段時間），那裏有開水，我可以每天幫他帶一瓶。於是我就每天帶瓶開水給他，我自己有沒有喝水已經不記得了。端午節學校放我們回家一天，他家遠，不回去，當然也舍不得耽誤那一天，老師說他是背水一戰呢。可是學校食堂關門，他沒飯吃呀。他跟我和另一個男同學說了，那個同學說：我可以給你帶晚飯來，但午飯不行。其實這個家夥連晚飯也沒給帶，倒是第二天把他媽媽送來的東西吃了好多。好吧，我給你送飯。離高考還有3個星期的時候，有人說不許我送水了，他們可以提供。我想啊，之前他沒水喝沒飯吃的時候怎麽就沒給準備呢？是看到他有希望考上吧？怎麽說他們也是有恩於他，人之常情，不怪。
   因為送水送飯引發的大範圍羨慕嫉妒恨，讓我在高考前最後3周精神奔潰，最後眼巴巴的看著他們3個去上大學，我回家當農民。  
   70天在我們的一生中是短暫的，但也是改變命運的。他通過70天的戰鬥，從一個農民變成了天之驕子。我因為3周的困擾，被大學擋在了門外。 這就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