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眉塢

“畫眉深淺入時無?“ 一曲菱歌敵萬金。
正文

可惜不是你 作者:葉紫

(2009-06-05 07:18:25) 下一個
《可惜不是你》作者:葉紫

【內容簡介】
茫茫人海,川流不息。
於千萬人中尋找到他,以為他眼中的亮色會是她一生的幸福,可是,當塵埃落定,才明白,那隻是一場
風花雪月的傳說。她看著他驕傲的身影最終遠去,成為心中再也難以磨滅的傷口。很遺憾不是你,陪我
到最後。
當深愛已成往事,他們是否還能擁有那份美好的心情和記憶?當距離遠的隔開了一個海洋,當時間長的
可以連記憶都變得模糊,他們還能相愛嗎?輾轉七年光陰,葉紫和向暉能否再續前緣?他們是錯過還是
攜手?如果喜歡這個故事,就請在一個溫暖的午後,手捧香茗一杯,由我為你緩緩道來。
內容標簽:都市情緣 花季雨季 情有獨鍾 悵然若失
主角:葉紫 ┃ 配角:向暉,汪然,竹喧,柳如煙,陳宇華,林森,袁朗,大鳥

楔子

  我以為自己不會再想起我和他那段早已迷失在俗世塵埃中的往事,若近若遠,似是而非,我以為我能夠忘記,以為可以擺脫,以為它早已遠離了我,其實,它卻一直藏在我心裏。
  
  “我遇見誰會有怎樣的對白,我等的人他在多遠的未來,我聽見風來自地鐵和人海,我排著隊拿著愛的號碼牌……”
  
  直到聽完整首歌,我才不慌不忙的接起電話。卯足了勁和我比耐心的人,舍汪然其誰。
  
  那幾乎能震破耳膜的大嗓門!我把手機拿開一寸有餘,仍能聽的清晰分明。
  
  我努力消化著汪然所匯報的驚人事跡,順手將一頭長及腰際的頭發全部捋到腦後,心裏第101次發誓,一定要找個時間去剪了這三千煩惱絲,是誰說女孩子家一定要長發才顯得溫柔迷人,害我這一留便是七年。
  
  “葉子,你那頭好吵。你在哪裏?”
  
  我張了張嘴,若是實言相告,會不會遭她的一頓臭罵?
  
  “你不會又去那裏了吧?”汪然在電話裏驚呼,我輕笑,知我者汪然也。
  
  “……我對你無語。你這是吃著碗裏的想著鍋裏的。”
  
  其實我亦是無語。可是後麵那句話讓我幾乎無地自容。
  
  “小姑娘你又來了啊。還是老規矩麽?”王大娘笑吟吟的招呼我,我“嗯”了一聲,算是應允。
  
  就算我不承認也早已是不打自招。“葉子,不是我說你,這麽多年了你吃不膩麽?”
  
  不膩麽?我抬頭看了眼堂前的金字招牌,“王大娘米線”五個大字閃著異樣的光芒,不可思議,這家的米線伴隨了我七年的時間。
  
  深吸一口氣,手中的筷子隨意在碗裏攪動。
  
  明明剛才餓的要命,卻突然沒了胃口。
  
  “然然,我是不是很傻?”憋了半天,我終於吐出了一句話。
  
  “……”
  
  如數付了米線的錢,我拿起包起身,對不起了王大娘,其實我也不想浪費,可是……
  
  好不容易擠上公車,我長籲一口氣,上海的交通年年說要整改,可年年還是這副德性。
  
  忽然眼角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進了我才走出的小吃店,不禁低呼一聲。想要再看的清楚些,公車已經搖搖晃晃的開動起來。
  
  電話裏傳來然然的聲音,“死葉子,你到底在沒聽我說?”
  
  “然然,我……我好像看到他了。”我並不確定。
  
  “哦……”她拖著長長的尾音,“哪個他?向暉or林森?若是前者,想必你是大白天見鬼。要是後者嘛,本大師斷定你們今生有緣有份,你還不快點追上去。”電話那頭的她一定用手撥拉著齊眉穗,這都成了她的招牌動作了。
  
  “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我怎麽就交了你這麽個損友,遇人不淑啊。”我故意唉聲歎氣,沒料想她輕描淡寫的用一句“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把我給頂了回去,口舌之爭,我永遠落下風。
  
  “我眼花,成了吧?”我不以為然,“向暉現在在國外可是如魚得水,混的是風生水起,還回來幹嗎?”
  
  “你確定自己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導致精神恍惚,睹物思人……”她還要往下說開去,我大叫一聲“stop,”引得眾人紛紛注目,“我知道你文化底蘊深厚,嘴皮子功夫了得,我怕了你了。為了節省電話費,本姑娘決定現在就掛機,哼哼。”
  
  我想了想又對著電話吼,“晚上我在網上等你給我說今天的事,我警告你別再放我鴿子。”說完立刻摁下了off鍵,不給她任何反駁的機會。
  
  說起汪然,不得不感歎人與人之間緣分的奇妙。初中時候僅有的一年相處,性格迥異的我們卻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之後,她回了天津,從此一南一北的兩人靠著鴻雁傳書維係這段珍貴的友誼,當然我們也為中國的電信事業和交通事業做出了巨大的貢獻。仔細算來,我們認識有十多年了。怎能不讓人感歎歲月流逝,人生苦短。
  
  回到家裏,連叫了幾聲“媽,媽,”皆無回應,想來老媽又去研讀中央的第144號文件,今天的晚飯怕是又沒了著落。
  
  我隨手打開了電腦,登上QQ,一個企鵝頭像不停跳動著,雙擊點開,一行小字映入眼簾,“葉子,我回來了。”
  
  是他!真的是他!我的心猛烈的震蕩了下,手指下意識的將QQ界麵放大到全屏狀態。
  
  這個四年來未曾亮過的頭像,此時的簽名檔已從“葉子,我走了,原諒我,”變成了現在的“這一生情願為你畫地為牢。”
  
  塵封的往事如流水般瞬間充斥了我的頭腦,那些甜美的,痛苦的,惆悵的,心酸的記憶緩緩浮上心頭。
  
  與此同時,另一個QQ發來了笑臉問候:“葉子,我今晚加班。不能陪你了,不要太想我哦。”我信手點了個“抽打”的表情回敬,凝在嘴角的笑容卻有些勉強。
  
  另一端,汪然的QQ如約亮起,我眯起雙眼,抬手敲下一行字:begin now……
  
  
作者有話要說:我……開新坑了,先顫抖一下。
人氣一直不高,而且又離開了JJ這麽久,不知道還有人惦記我不?
如果有,請讓我知道,麽麽。
第一章
  人生最遺憾的,莫過於,輕易地放棄了不該放棄的,固執地堅持了不該堅持的……
  
  那一年的八月,氣壓很低,驕陽似火,一絲風都沒有。
  
  原本該在空調房內享受美食的我,此刻卻被堵在離家門已不足百米的小區花園內。相較於林森的氣勢洶洶,我一臉的悠哉。
  
  “為什麽騙我?”林森怒視著我,寒氣逼人。忽然覺得他的眼神比冷氣更好用,很快我身上的汗水都被嚇了回去。
  
  “我騙你什麽了?”我無辜的眨巴著雙眼,明知故問。
  
  “把你的錄取通知書拿給我看。”他扯住我的書包肩帶,而我死活不放。
  
  我小心翼翼的陪著笑臉。“和你是一模一樣的,有什麽好看的。”
  
  他冷哼,高大的身形往我逼近,我嚇的退後一大步,“給你看就是了,幹嗎這麽凶?”我頗不情願的從兜裏掏出通知書扔給他,惴惴不安的垂著頭,準備見勢不妙立刻拔腿就跑。
  
  我見他氣急敗壞的打開信封,一張白淨的臉孔在瞬間漲的通紅,一會又呈鐵青繃緊狀,我暗叫不好,剛抬腿,手臂就被他強有力的手臂鉗製住,我雖然疼的眼淚都快流出,仍是嬉皮笑臉的說:“看完了就還我,我還指望著這通知書去報到呢。”
  
  “你……”林森飛快的低頭咒罵了幾句,我沒有聽清,自然也不會細問,下意識的掙紮了下,卻被他抓的更緊了。
  
  “葉子,你有沒有心?”
  
  我笑的雲淡風清,聳了聳肩,“林森,你不了解我。”
  
  “我不了解你?”看著他快抓狂的表情,我極度無語。這個人對誰都能保持冷靜有禮、理智溫文,唯獨麵對我時會時不時被我氣的暴跳如雷,有的時候我也會檢討自己,是否真的對他太狠太絕?
  
  我嘴角微勾,摸了摸下巴,抬頭望天,嗯,萬裏無雲,是個好天氣。
  
  “我最討厭的菜是?”
  
  “青椒。”
  
  “我最喜歡的顏色?”
  
  “紫色。”
  
  “我最迷的球星?”
  
  “巴蒂斯圖塔。”
  
  “我最喜歡的歌手?”
  
  “張信哲。”
  
  “……”
  
  “沒話說了?”
  
  “……”
  
  “你還說我不了解你?”
  
  此時小花園中人逐漸多起來,左鄰右舍抬頭不見低頭見,被人瞧見我們這個樣子總是不甚雅觀,我得下帖猛藥速戰速決。我笑著搖頭,“林森,那你知道我喜歡什麽樣的男孩麽?”
  
  “……”在短暫的沉默後,他很有自信的開口,“我這樣的。”
  
  我啞然,頭皮一陣發麻,很好,自戀到一定程度也就成了一種美德。
  
  “林森,從一開始我就拒絕你,因為我一直都知道你不是我想要的。”說的夠明白了吧,其實我不是沒有心,我的心在遇到我喜歡的人之前,會收藏的很穩妥。
  
  他深吸了口氣,一拳垂在樹杆上,“我以為有一天你終會被感動。”
  
  沒錯,高中三年,每次晚歸都有他送我回家;如果沒有他給我補習,我的成績不會突飛猛進;就連老師和家長都幾乎將我們視作一對,又因我學業的進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默認我們的“早戀”。
  
  可是感動畢竟不是喜歡。感動生愛和因同情生愛一樣,都令我難以接受。
  
  “林森,不要再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沒用的。”話說到這個份上,我想我們連普通朋友都沒法做了。
  
  他淡漠的眼瞳輕掃過我,我沒來由的焦躁起來。見他緩緩舉起手,我認命的閉上眼睛,心裏卻暗道:林森你要是動手打我,你就不是個男人。
  
  手掌忽一緊,頓覺多了件東西,我睜眼瞧去,是林森把錄取通知書塞了進來。他麵無表情的做完這一切,輕輕的道了聲“再見”,隨後轉身離開。
  
  我望著他的背影,原本該為終於擺脫他的糾纏而感到高興,可不知為何湧上一絲悵然。
  
  回到家中我把自己扔進沙發,不由自主的陷入沉思。
  
  時近三年,我還是能清晰記得同他初次見麵的場景。一天之內,連著碰見三次。先是新生報道,遲到的我在大禮堂門口與同樣心急火燎的他撞了個滿懷,雙雙跌坐在冰冷的大理石磚上麵麵相覷,隨後哭笑不得。臨到安排座位時,我們被安置在了前後座,相視一笑,互相問好。傍晚放學時又在車棚推車的當口,發現有無聊人士將我的自行車與另一輛鎖在一起,等到車主趕來,發現又是他。
  
  林森是個優秀到近乎完美的男生,以其一流的學習成績毫無懸念的成為各科老師眼中的得意門生,又以出眾的外貌和頎長挺拔的身材成為女孩心中的白馬王子。我一直不明白為何眼高於頂的他會獨獨鍾情於各方麵條件都不甚出色的我。
  
  他從來不在人前隱藏對我的好感,因此我也幾乎成為全年級女生的公敵。我苦笑一聲,人人都羨慕於我的好運,又有誰可以體會我從默默無聞之人忽然上升為全校焦點而陡增的壓力。
  
  泛黃的信封上留下林森濡濕的手指印,薄薄的幾張紙掂在我手中卻有巨石般的分量。填報誌願前夕,他不止一次的征詢我的意見,在得到我報考ZJ大學的肯定答複後,才在最後一天填上自己鄭重的一筆。他的故作高深隻換來我的好氣又好笑,我可不希望之後四年還要繼續遭受他的荼毒和同窗的白眼。於是ZJ大學換成了JT大學,我偏不讓他如願以償。而Z大和J大分屬兩個城市,不管今後會怎樣,至少能享有四年的清靜。
  
  防盜門被推開的咣當聲拉回了我飄忽的思緒,媽媽提著滿滿的兩個馬夾袋走入,我忙伸手接過,低頭一看,竟全是些零食、水果和糕點,不覺失笑:“媽,你買這麽多東西幹嗎?”
  
  “給你帶去學校,聽人說J大的夥食不好,怕你餓著。”媽媽捏了捏脖子,坐到我身邊。
  
  我討好的倒了杯水給她,撇撇嘴,“那也不用這麽多吧。”
  
  “你吃不完還有林森呢。”
  
  我啞口無言,話語在舌尖轉了幾個來回,終於默默吞下。
  
  仿佛是意識到我情緒上的轉變,她詫異的問:“剛才遇上林森讓他上我們家玩,他說改天再來看你。你倆這是怎麽回事?”
  
  我隻覺得自己滿頭的黑線,常聽說有家長因為孩子早戀采取各種強製手段,隻為了將火苗扼製在萌芽之中,可偏偏我的父母不但態度曖昧還采取了放任其自由蔓延的政策。
  
  “媽,我和他又不是一所學校,你就別操這個心了。”我說的已是無比婉轉,仍是被媽媽狠狠一記敲在腦門上。
  
  我委屈的扁了扁嘴,小聲嘀咕幾句,她哼了一聲,“不要當我不知道,定是你耍了花招。”
  知女莫若母,我隻得訕訕幹笑。
  
  “你從小嬌生慣養,什麽都不會,從來也沒出過遠門,原本有林森替我們照顧你,你這孩子還非不領情。”母親大人滿腹的牢騷,在一兩個小時之內不會有結束的趨勢。我眼角撇向了客廳裏的掛鍾,暗暗叫苦。
  
  “林森這孩子人乖巧,讀書又棒,對你也好……”我把臉轉向一邊,盡量做到左耳進,右耳出,類似的話,前前後後聽過不下百遍,耳朵上的老繭也起了幾層了。
  “……”
  
  “我真搞不懂你整天都在想什麽。”每次“推心置腹”的談話都是在我的無聲抗議後以這句為結案陳詞,我喘了口氣,終於得以解脫。
  
  我可以對媽媽的話不加理會,可是她說多一次便會在無形中加深我的愧疚。
  我在企盼和焦躁中迎來了開學,幸好新鮮忙碌又豐富多彩的大學生活很快衝淡了對林森的內疚之情。
  
  
作者有話要說:改一下錯別字……
第二章
  帶上一本書,去浪跡天涯……
  
  竹喧是我步入大學認識的第一個朋友。新生報到那天,著實有些興奮,這是我頭一次離開父母獨立生活。當我按照錄取通知書上羅列的流程,注冊,交付學費,領取一堆生活必需品後,推開了430寢室的大門,當時她正抖抖索索的站在小梯子上吃力的掛著一床蚊帳,回眸望我,臉上沾滿了汗水和灰塵堪比花貓,顯得尤為滑稽,她撲閃著黑白分明的杏眼衝著我甜甜一笑,一臉的真誠在瞬間就打動了我。
  
  還沒等我自我介紹一番,接下去的場麵詭異的出乎我意料。隻見她躬身奮勇往下一跳,我目瞪口呆的看著她漂亮的自由落體運動,緊接著伴隨著乒乒乓乓的響聲,角落裏櫃子上的瓶瓶罐罐加上臉盆腳盆全都打翻在地,而她坐在其中無辜的瞅著我,我在幾秒鍾的癡楞後終於爆笑出聲,這樣的迎接方式委實令人記憶深刻。
  
  這是我初次見識竹喧的彪悍,未曾料想,這僅是開始。晚上的寢室睡前座談會讓我又一次領略到她無比強悍的言行。
  
  整理完寢室後,下午則是千篇一律的開學典禮和動員大會。高中時,每個學期總會有這麽一出,真沒想到,進入大學仍是不能免俗。近一天的忙碌後,早已疲憊不堪的室友們陸續回到宿舍,年輕女孩聚在一起,總有說不完的話題,且很快熟識起來。
  
  長著張娃娃臉的梅玫,卻是七人中相對年齡最大的一個,自然是當仁不讓的被選為寢室長。
  
  說話細聲細氣的裴子瑜,溫柔穩重,安靜的坐在床頭聽我們討論,不太插嘴,但每一次恰到好處的柔柔笑意,會讓我產生一笑傾城,再笑傾國的錯覺。
  
  陳冬,不厚道的竹喧立馬給起了個綽號:冬瓜。的確,白白嫩嫩又有兩個可愛的小酒窩,這個外號很適合她。
  
  名字最富有詩意的當屬柳如煙,據她自己推斷,她母親懷她的時候正迷瓊瑤,因此瘋狂的指望女兒也能像瓊瑤文藝片中的女主一樣,如楊柳般婀娜,似煙霧般夢幻。按照竹喧惡毒又頗為嫉妒的說法卻是她長的實在是太對得起群眾,大家一看,這名字真好,趕緊如煙般散掉吧……惡靈退散!
  
  程英是寢室中唯一一個家在外地的女生,酷愛武俠,一共帶了兩廂行李,其中一個竟是滿滿一箱子的金庸全集,美其名曰:精神食糧。她的座右銘即是:可以不吃飯,但是不能不讀金庸。她對武俠小說的迷戀程度,從她的姓名便可見一斑。那美若天仙,又對楊過一往情深,卻始終將這份感情壓抑心中的黃藥師之關門弟子,也曾給我留下極其深刻的印象。
  
  不知是巧合還是老師有意的安排,被分在同一寢室性格迥異的七人,竟然都分屬天秤座,這一點著實讓我們小小的興奮了一把。
  
  十點宿舍樓準時熄燈,我們在一片咒罵聲中不情願的各自鑽進蚊帳。夏末和初秋的接替,空氣中彌漫著濕氣,稍稍一動,額上仍是會冒出一層薄薄的汗水。
  
  我從枕頭底下摸出微型風扇,旋動按鈕,愜意的吹著陣陣涼風。一時之間,扇葉轉動聲,蒲扇的嘩嘩聲不絕於耳。就在我昏昏欲睡之時,對床的竹喧忽然開口說:“姐妹們,我給大家講個笑話吧。”
  
  “好啊。”我頓時來了勁,連聲附和。
  
  其餘幾位室友也興致高漲的探出半個身體,一個勁的催促,“快說。”
  
  竹喧清了清嗓子,故作神秘道:“是個黃色笑話。我可話說在前頭,以後不要說是被我帶壞的。”
  
  幾絲悶笑從角落發出,不知出自誰之口。竹喧沒有理會,見我們無異議“嗖”的一下坐起來,雙腿一盤,如老僧入定,慢條斯理的說開了:“有一個男子,身材高大,長相英俊,又是家財萬貫,幾乎是每個女子夢想中的鑽石王老五。可這樣一個極品男,卻一直沒能找到理想中的另一半。不是他眼界太高,而是因為他有一個難以啟齒的隱疾。”
  
  話至此,竹喧頓了頓,柳如煙插嘴問:“不是他有什麽暗毛病吧?”
  
  竹喧“嘿嘿”幹笑,接著說:“他隻要一開口說話,原本中意他的女子都會逃光光,原因無他,又尖又細的嗓音,同太監無多大區別。為此,他苦悶了很久,終於有一天他不甘再被人嘲笑轉而去醫院求醫。醫生在為他做了詳盡的全身檢查後,告訴他要改變聲音不是沒有辦法,但是要下定決心很難,唯一的方法是成為真正的太監,除此,再無其他療法。男子正值壯年,怎肯輕易就範,猶豫許久,還是放棄了就醫。隨著他年齡的增大,身邊的朋友一個個娶了老婆,生了孩子,隻有他還是孤家寡人,心中愈發的孤苦。於是在一個午後,他獨自一人去海邊散心。看到許多人在遊泳,便也心癢的下了水。他被告知隻有周圍一公裏處是安全的,出了範圍會有鯊魚。他在水中泡了一會,心情也好了很多,遊的興起把之前的告誡拋著腦後,越遊越遠,漸漸離開了安全區域。一陣腥風刮過,他聽見耳邊似乎有人在大叫,這才憶起剛才的警告,慌忙往回遊,已是來不及。眼前一花,幾條凶猛的鯊魚朝他撲將過來,他感覺下身一痛,水麵上立時漂起幾縷紅絲,慌亂之間隻能開口大叫:‘救命啊,救命啊。’”
  竹喧的描述生動形象,像是親眼所見,我完全沉浸在緊張的氛圍裏。她先是用尖細的聲音叫了幾下“救命”,然後埋下頭,用手摳住脖子壓住嗓子粗聲粗氣又有氣無力的叫喚道:“鯊魚來了。”
  
  寢室裏鴉雀無聲,仿佛連針掉在地上都能聽的清晰分明。我還在等著竹喧接下文,她遲遲不發話。這就完了?沒頭沒腦的算什麽故事。我實在是忍不住了,開口問道:“竹喧,你的聲音怎麽變了?”
  
  死一樣的沉寂後,寢室忽然炸出一長串的爆笑聲,柳如煙和梅玫已然笑的東倒西歪,程英和陳冬拚命揉著肚子,連一貫矜持的裴子瑜也止不住發出銀鈴似的笑聲。竹喧從床上蹦了起來,怒喝:“死葉子,你才聲音變了呢。”又惹得整個寢室的人捂著嘴狂笑不已,隻有我無辜的眨著雙眼,不明白自己究竟說錯了什麽。
  
  直到管理處阿姨拍響了寢室大門,她們才意猶未盡的噤了聲。
  
  很久以後,我才弄懂了這個笑話的含義,從這天起,每次說到鯊魚,我和竹喧總會成為嘲笑的對象。為此,我的耳朵沒少受竹喧的蹂躪。
  
  當然,本次臥談會也在無形中增進了彼此間的友誼,為往後四年的和平相處和共同進步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作者有話要說:WS竹子出場,大家鼓掌,霸王的不要……
第三章
  有些時候,正是為了愛才悄悄躲開,躲開的是身影,躲不開的卻是那份默默的情懷。
  
  深秋的夜晚,總是帶著微涼的愜意。
  
  心不甘情不願的被老爸老媽推出家門,又踏上漫漫征程。
  
  最初的新鮮感消失後,我開始討厭星期天,討厭每個周日都要換三輛車,橫跨大半個上海市區回到這裏。這個閃著金光的校名就像圍城似的,外麵的人打破了頭拚命往裏擠,而在裏麵的人就直想著能盡快畢業脫離苦海。
  
  背著厚重的雙肩包,雙手提著兩大袋蘋果,我用膝蓋撞開了寢室的大門。
  
  “葉子,你回來了,”門邊的床鋪跳起一個肉彈直撲我而來,“可想死我了。”
  
  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我怎麽不知道自己這麽受歡迎?”我斜眼看了眼竹喧,把手裏的水果往後藏了藏,“你不會是掛念上它們了吧?”
  
  “我是這種人嗎?”竹喧苦笑著朝牆邊努了努嘴。
  
  角落裏一溜紅色的水瓶並排列著,唯獨少了竹喧的那兩個,我將袋子扔在行禮箱上,再把背包甩到了上鋪,狂笑:“你又丟水瓶了。哈,誰讓你非要買鶴立雞群的粉藍色呢。”我摸著笑的微疼的肚子,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你還幸災樂禍啊你,”竹喧長長的手指狠狠的掐了我一把,“已經是開學以來的第三回了。”
  
  我吃痛的大叫,“怕了你了,死竹子,下手這麽狠。”
  
  “不管,你現在陪我去買,”她鉸著我的手臂撒嬌,“好不好嘛?”
  
  我渾身起了雞皮疙瘩,“我說竹子,你這套要是用在你那前男友身上不是更好嘛?對我可是完全不管用。”
  
  “呸,死葉子,你再提他我可就和你急,”竹喧朝我翻白眼,鼻子冷哼一聲。
  
  我知道自己揭了她的傷疤,討好的從袋子裏摸了個蘋果遞給她,“喏,拿去,算我賠罪。”
  
  “這還差不多,”竹喧笑眯眯的接過,隨手扯了張紙巾擦了擦,往嘴裏就是“哢嚓”一口。
  
  “脆,甜,你帶來的蘋果就是好吃。”
  
  “喂,這蘋果還沒洗呢。”現在輪到我翻白眼了。
  
  “沒事,不幹不淨,吃了沒病。”她俏皮的吐了吐舌頭,往嘴裏塞下了最後一口,拍了拍手,拉起我,“走吧,買水瓶去。”
  
  “我可才洗完澡,把你的髒手拿開點,”我做勢做了個砍的手勢,歎息,“粗糙,你就是粗糙。”
  
  “不許用管理學那老頑固的口氣說話,我恨死他了。”看著竹喧的苦瓜臉,我捂著嘴樂。
  
  說到竹喧那天的醜事至今我還記憶猶新,誰讓她偷懶晚起,偏偏撞到管理學殺手王教授點名。
  
  那一聲“到”把所有人的眼球都吸引到門口,披頭散發,襯衫的扣子上下顛倒,粗糙之名便由此而來,也因此成了整個外語係的笑柄,連帶我們430寢室也托了她的福而名聲大振。
  
  想到這裏,我又是“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眼看著她又要不高興,我這玩笑也不能開的過頭了。我用胳膊撞了撞竹喧,指了指空著的幾個床位,“其他人呢?還沒回來?”
  
  “約會的約會,沒來的就還在家,剩我們兩個孤家寡人促膝談心呢。”口氣還頗不屑。
  
  說來也怪,興許是高中時期被壓抑過甚,一邁進大學校門,個個如同脫韁的野馬。外語係向來是女多男少,因此很快成為其他專業虎視眈眈的對象。特別是我們的室花裴子瑜(我們給她封的),也是係花(全係男生公認),更是全校男生夢想中的公主,追求她的人能從人民廣場一直排到外灘。
  
  “別酸溜溜的了,我陪你買水瓶去,”我在沉甸甸的雙肩包裏翻找著錢包,一回頭,見竹喧還在那自言自語,“葉子,你說我倆才貌還不差,怎麽就沒人追呢?”
  
  “你忘了J大女生十回頭的典故了?似子瑜這般才貌,確是鳳毛麟角。”我猛地拍了下她的後背,唬的她一驚一咋的。
  
  “那是對我們的侮辱,虧你還當笑話講。”竹喧總算從沉思中清醒過來了,我推她出去,鎖上門,邊走邊說:“是侮蔑,你當那是別的學校嫉妒咱們不就得了。”
  
  說實話,竹喧身上兼有南方女孩的柔媚和北方女子的豪爽,這是個矛盾的綜合體,和她做室友絕對不會寂寞。
  
  從宿舍到學校小賣部要穿過一條長長的林蔭道,這裏可是校園鬼故事最有可能發生的場所之一,另一處當然就是宿舍樓各層樓道的廁所了。
  
  “竹子,你硬拖我陪你,不會是……怕鬼吧?”我壞笑著,故意在每次經過這裏總會打冷戰的竹喧耳邊輕輕嘀咕,“死葉子,”她反手撓我癢癢,我“咯咯”的笑著,戲弄竹喧是我人生的一大樂趣,也著實給枯燥無味的大學生活增添了不少的亮色。
  
  “噓,”我忽然在唇上豎起了食指。”
  
  “你又搞什麽鬼,”話才出口,她自己立刻噤了聲,還伸出手摸了摸頸中據說在普陀山開過光的護身符,“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我從小就不信鬼神之說,看到她一臉的虔誠,早就笑的彎下了腰。
  
  “葉子,別笑,你看那,”竹喧神秘的指向林蔭道僻靜處的長凳處,拉著我躲到樹後,隱隱約約看到兩個肩並肩的側麵。
  
  “老情人?”我有些好奇。
  
  “足球隊隊長,學生會文藝部長,計算機係的大帥哥――向暉。”竹喧的口水都快要滴落。
  
  “你不是發誓非老外不嫁嗎?怎麽又犯花癡了?”我眯起眼睛,仔細打量著,三百度近視硬是不願帶眼鏡的後果便是模糊一片
  
  “切,秀色可餐。看看總可以。”自從結束一段痛苦的初戀後,她就說要學習國外情侶之間好聚好散的瀟灑。
  
  我凝神細看,“這人很有名嗎?我怎麽從沒聽說過?”
  
  “葉子,你是從火星來的嗎?”竹喧猛拍我的腦袋,神色曖昧,“不知他身旁的女孩是誰?”
  
  “你管人家那麽多事幹嗎?走吧走吧。”我拖著她就走,不再理會她的超級八卦,這家夥絕對有做狗仔隊的潛力。
  
  學校的小超市向來生意紅火,兩個營業員根本照顧不來,這不,門口排上了長長的隊伍,有些心急的同學嘴裏已開始罵罵咧咧。
  
  超市裏被擠的密不透風,我皺著眉頭一手用手扇著風,一手從貨架上隨便取了幾包方便麵。果真不出我所料,審美觀點絕對令類的竹喧,手中提著的還是兩個粉藍色的水瓶。
  
  “不怕再丟了?”
  
  “這次在上麵寫上本姑娘的大名,看誰還敢偷拿。”在瞧見我手中的麵時,她一把搶了過去,“你又吃這個。”
  
  “我減肥,別攔我。”我又搶回來。
  
  “你老吃這個沒營養。”沒說的,這位室友還挺關心我。
  
  “你就當我備庫存吧,”女孩子的通病,時尚的追捧者,超級購物狂,一到月底就口袋空空,通常隻能以方便麵充饑,簡直就是惡性循環。
  
  “唉,所以說找個長期飯票是我的終極目標。”竹喧聳了聳肩膀,嘴微微上翹,吹著額前的劉海,晚風拂過,長發飄飄,相對於我100年不變的齊耳短發可有女人味的多。
  
  “噯,葉子,”竹喧又開始擠眉弄眼。
  
  “你眼睛抽筋了?”我故意作弄他。
  
  “去,你的反應怎老比別人慢半拍,”她附耳道,“帥哥過來了,手牽著手,還真浪漫。”她搖頭晃腦,陶醉萬分。
  
  我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僅僅看到兩個背影,女孩身形纖細高挑,男子比之尚且高了一個頭,寬肩闊背,身材頎長,傳說中的帥哥還是沒眼福見到。
  
  “喂,人都走遠了還看。”說話間,排隊付錢的隊伍已短了一大截,很快便輪到了我們,竹喧還在那東張西望,我幾乎拽著她的耳朵才讓她收回了心。
  
  宿舍大樓陸續亮起了燈,唯獨四樓從左數起的第二個窗口還是漆黑一片,“幾個死丫頭還沒回來。”竹喧一腳踢起了一小塊碎石。“大家同時進校,為什麽她們的行情這麽看好?外語係一向男女生比例極不協調,出手要快才能一抓一個準。”
  
  我笑了笑。任憑她胡言亂語,我就是不搭話。
  
  “430的葉紫?”宿舍管理處的阿姨探出了半個頭。
  
  “是啊,吳阿姨,”我甜甜笑著。
  
  “你的信,簽收吧,”小窗口裏伸出了一本登記冊,泛著陳年的氣息,瀟灑的揮上大名,手捧著十來封的信,興高采烈的上了樓。
  
  “我說葉子,每周就數你信最多,難怪連向來健忘的吳阿姨都不會把你認錯。”竹喧嘟著紅豔豔的小嘴。
  
  “少眼紅,我人緣好。”我打著響指,順手在她的腦門上彈了記。
  
  “小樣,小人得誌。”打開門,竹喧二話沒說甩掉涼鞋,毫無風度的趴在了床上。
  
  “你呀,不學無術,用詞不當。”我揚了揚手中最厚的那封信,“你得跟我家然然好好學學,人家可是五歲看紅樓,八歲讀簡愛。”提到我這個死黨,心中總是暖意融融。
  
  跨著床邊的小梯爬上自己的床位,找了個舒適的坐姿,小心翼翼得展開信紙,悠然自得的讀著汪然一貫帶有文言色彩的長信,分享她的喜怒哀樂。
  
  “葉子,葉子,”聲音從對床傳來,“英文暗戀是哪個單詞?”
  
  “不知道,自己查字典去。”不理她,這家夥就是懶惰,懶得翻字典,懶得查資料,總以為一張口答案就能呼之即來。
  
  “我是法語係,你才是英文專業,不問你我問誰去。”一本字典從對麵砸了過來。
  
  側身閃過,我嘻笑,“你不知道我是超水平發揮才得以混進來的嗎?想當年我高考分數出來以後,那可是掉了一地的眼珠子啊。尤其是我那班主任,預言我隻有二流大學的命,我看他真恨不得打自己的嘴巴。哈!”有一點被我故意忽略掉,沒有林森為我勾劃重點,係統輔導,重點大學僅存在於夢想之中。
  
  “少得意,”竹喧像猴子似的一溜煙的竄了上來,抓起個抱枕擠到我身邊,“話說回來,向暉和你的夢中情人長的有點像哦。”
  
  “我的夢中情人你也知道?竹子,你什麽時候成我肚子裏的蛔蟲了?”她又開始套我話,我得提防著點。
  
  “不就是那踢足球的XX嘛,你那點小秘密哪能瞞的了我?”她拍拍胸脯,八卦女的本質暴露無遺。
  
  “不懂別瞎說,我看球不看人,純欣賞而已,”臉頰稍稍泛紅,這個歲數了還追星說出來真丟人。
  
  “嘖嘖,相信你才怪。”她一手掐我的臉,一手抄起我那一疊信件翻看起來,“汪然,林森,張琳,小燕……還真不少呢。”
  
  “你看歸看,幹嗎還讀出來?”我有些不悅。
  
  “葉子,”天生少跟筋的她渾然沒覺察到我的不滿,依然興高采烈的問:“嗨,你的林森還沒死心呢,一周一封信,雷打不動,你就毫不動心?”
  
  “我和他是哥們,哥們你懂嗎?”我從竹喧手裏奪過書信塞到枕頭底下,再讓她看下去不定還能講出什麽話來。
  
  “切,別和我說你相信男女之間有純粹的友誼,”她的手指在床單上有節奏的敲打著。
  
  “信又怎樣?不信又怎樣?”我漫不經心的回答。
  
  竹喧將手中的圓珠筆高高的拋了上去再穩穩的接住,到了手中還伶俐的轉了一圈,“自己想去,你情商太低,本姑娘恕不奉陪,背單詞去了。”她利落的翻身下床,手捧法文書裝模作樣的啃起來。
  
  十點過後,其他幾位室友陸續歸來,而熄燈後的那段時間往往才是一天的開始,那些校園的八卦傳聞多半就是這樣流傳開的。
  
  
作者有話要說:如無意外,一天一更哈。
第四章
  有些失去是注定的,有些緣分是永遠不會有結果的,愛一個人不一定會擁有,擁有一個人就一定要好好去愛……
  
  “叮鈴鈴,叮鈴鈴。”五點三十分,鬧鍾準時響起,趕緊按掉,生怕吵醒了尚在美夢中的眾位室友。
  
  在林森的高壓政策下無奈養成的習慣,五點半起床看書背單詞。都說一年之季在於春,一日之季節在於晨,他說大好青春可不能就在睡夢中浪費了。林森的這句話我倒是聽進去了。高中成績並不出色的我,能僥幸進入這個人人羨慕的高等學府,更得比別人付出雙倍的努力才行。
  
  “葉子,你又起這麽早啊?”對床的竹喧揉揉惺忪的睡眼,“噓,別吵醒了別人,”我朝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她嘟囔一聲,翻了個身又繼續睡了。
  
  端著臉盆走出了寢室,走廊上空無一人,盥洗室也靜悄悄的,隻有漏水的籠頭還在堅持不懈的發揮餘熱,報修多日,仍未有人上門修理,這等工作態度實在是需要檢討。間或廁所的大門被穿堂風吹的發出“砰砰”的巨響,剛來時的不習慣也早被現在的麻木所代替。
  
  晨光微曦,洗簌完畢後的我神清氣爽。回到宿舍,從枕頭底下摸出四、六級英語詞典,耀目的亮黃色熒光筆勾勒的單詞,提醒著今早要溫故而知新的對象。
  
  戴上新配的隱形眼鏡,眼前頓時清晰了許多,輕鬆搞定,今天又會是美好的一天。
  
  邁著輕快的步伐走下寢室大樓,值班的吳阿姨頭耷拉在椅背上打著瞌睡,手試探著推了推大門,幸好門已被提早打開,要不然又要麻煩吳阿姨,每天如此,我也怪不好意思的。
  
  校園中央的人工湖是最美的一塊地方了,一到晚上,這裏就會有三三兩兩的情侶依偎左右,情話綿綿。
  
  而對我來說,清晨這裏無疑是最適合看書的地方,空氣清新自然,湖麵水光十色,隨風蕩起陣陣漣漪,美不勝收。
  
  今天在我慣常坐定的長凳上已被一人搶占,竟然還有人比我更早,真是西邊出太陽。
  
  我不禁多看了他兩眼,他上身穿一件白色的T恤,下身著一條式樣簡單的牛仔褲,普通的不能再普通。膚色黝黑,眼睛明亮,是他留給我的第一印象。再仔細一瞧,發現他與昨晚竹喧在我耳邊提過N次的某人十分神似。
  
  似乎是感覺到了我的目光,他迅速向我看了一眼,我的臉不爭氣的紅了,該死,一見陌生人就臉紅的老毛病又犯了。難怪老被我老媽說上不了台麵。
  
  他朝我露出一個友善的笑容,如沐浴春風,笑的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同學,你早,也是來背單詞的?”他揚了揚手中同我一模一樣的詞典,站起身挪了半個座位給我。
  
  我遲疑了一會,還是坐了下來。有些局促,鼻尖還冒出了薄薄的細汗。深秋十月,秋高氣爽,我還能緊張的出汗,真服了自己了。
  
  “大一的學妹?”見我不吭聲,他又主動開口搭話。
  
  “嗯,”我惜字如金。
  
  “難得有大一的新生這麽用功。”他自嘲,“我要是能和你一樣,四級早過了。”
  
  “勤能補拙,”能少說話絕不多開口。
  
  他微怔,咧嘴,扯出個大大的笑容,“你真有意思。”
  
  我回他個笑容,繼續自己的原則,不和陌生人多說話,翻開字典,決定把昨晚背過的幾頁再看一遍。
  
  見我並不太容易接近,他也識趣的閉上了嘴。
  
  我半閉眯雙眼,把這些單詞像放電影似的在腦子裏回顧了一遍,早上的記憶真是驚人,效率也是極高。抬眼見身邊的人抓耳撓腮,字典從頭往後翻,看看這個,又背背那個,毫無規律可循。
  
  我忍不住發笑,男生一般都敵視英語,高考時好幾個哥們就是栽在英語上。突然良心發現,“學長,哪有你這樣背單詞的?”
  
  “我是翻到哪個就背到哪個。”他不好意思的笑了。
  
  我從他手中接過字典,攤在膝蓋上,隨手翻到“F”的那頁,指著二月February:“我以前的老師說過,每個單詞都有記憶的方式,就看你能不能找到。譬如February,除了根據讀音拚出字母外,它的結構也很有特點。中間的bru,用上海話來念不就是皮鞋油嗎?”
  
  他朗聲大笑,我頓了頓又說:“那位老師並不是師範專業畢業,可她的方法很有用不是嗎?”
  他點頭,“的確是種不枯燥的學習方法。我記下了,同學,謝謝你。”
  
  “不客氣。”把字典交還給他,低頭看了眼腕表,指針指在六點一刻,時間過的太慢,離第一堂課還有整整兩個小時。
  
  “嗨,”身後傳來一聲嬌嗬,把沉浸在ABC中的我嚇了一跳,回頭看去,才知道她叫的並不是我,而是我身邊的帥哥。
  
  女子身材高挑,皮膚白皙,秋水明眸,兩人十分相配。
  
  “走啦,吃早飯去,好餓,”一開口就是嬌滴滴的吳濃軟語,典型的上海嗲妹妹。
  
  “好,”帥哥向我招呼道:“今天謝謝你。”
  
  “不用。”
  
  等他們走出了一段距離,仍是可以聽到兩人的一問一答。
  
  “那個女孩子是誰啊?你們怎麽會在一起?你幹嗎要謝她?你們是不是認識很久了?……”
  
  “你問了我那麽多問題,我要先答哪個?我和她根本不認識,謝她是因為她剛才和我討論了有關英語的學習方法。”
  
  “你不是開玩笑吧?你的英語……”
  
  聲音漸漸遠去,越來越輕,直至完全聽不到,但那女孩的不滿顯而易見。我也未曾料想今日的相遇,是開始,也是一生……
  
  “竹喧,這裏。”首堂便是管理學王教授的課,照例會點名,幸好竹喧在王教授進門的一刹那趕到,也不枉我為她占了個好位子。
  
  “點過名了麽?”剛一落座,竹喧就迫不及待的追問起我來。
  
  “算你運氣好,王教授才進來,還沒來得及呢。”我邊說邊拿出課本和筆記,取出鋼筆擱在一旁。
  
  竹喧長籲一口氣,“害我跑的差點沒岔氣。”
  
  “你早起個十分鍾不就什麽事都沒了嗎?偏偏要賴床到最後一刻。”我沒好氣的埋怨她,每次替她占位子可不是什麽好差事,遭人嫉恨不說,對冷嘲熱諷還得裝作聽不見。
  
  “糟了,”竹喧猛的拍了下大腿。
  
  “又怎麽了大小姐。一驚一咋的,嚇死人不償命啊?”竹喧就是難改毛毛糙糙的脾氣,惹的一向好說話的寢室長梅玫也看不慣了,轉身過來瞪了她一眼。
  
  “我忘掉管理學的書了,”竹喧苦笑,伸手搶過我的字典,“借用一下,”企圖蒙混過關。
  
  講台上王教授“唰唰”的在黑板上寫下一行字,推了推黑邊框近視眼鏡,用他那自以為幽默風趣的開場白和富有“磁性”的嗓音,開始了又一課題的講解。
  
  竹喧偷偷摸摸的從外套口袋裏摸出一本袖珍口袋書,壓在字典下有滋有味的看起來。
  
  “你課本不帶,這個倒不會忘記,”我冷哼一聲,指了指被我們稱為小黃書的台灣小言。
  
  “不黃不看,有黃必看,越黃越看,我們的宗旨。”她壓低了聲音,滿不在乎的調笑,臉不紅,心不跳。
  
  這時,王教授有意無意的朝我們這個方向瞥了一眼,嚇的我們連忙低頭,曾聽畢業的學姐說過,王教授的特色是從來不會在課堂上點你的名,但會在期末的成績單上給你算個總帳。
  
  “現在把書翻到第一百五十頁……”我按照他的要求翻到指定的頁碼,竹喧也裝模作樣的翻動字典,“好你個葉子,你瞞的我好緊。”她像發現了新大陸似的突然掐住我的手臂,狠狠的拽起我的胳膊。
  
  “你小聲點,我們現在可是王教授重點盯防的對象。”我舉起書本擋在前麵。
  
  “哼,你看這是什麽?還不快給我老實交待。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把你們認識的經過給我一五一十的講一遍。”竹喧將字典推到我麵前,扉頁上赫然寫著98級計算機係向暉的字樣,筆跡硬朗,飽滿,一看就是出自男生之手,最重要的是這一行字是用鋼筆寫就,這年頭同我一樣還喜歡用鋼筆寫字的老古董可不多見了。可是書是怎麽被調換錯的,我實在想不通。
  
  我簡略的把早晨在人工湖邊巧遇的情形描述了一遍,“大概就是這個時候不小心弄錯的吧。”
  
  “就這麽簡單?”她的不相信完完全全的寫在臉上。
  
  “就是這麽簡單,別想多了。”我用筆尖在她腦門上輕輕戳了一記。
  
  “不對啊,據我所知向暉的英文很好,還得過去年全校演講大賽的頭等獎。”她撓了撓頭皮,顯然也在懷疑自己的消息來源是否可靠。
  
  “不會吧,”我目瞪口呆,我被他耍了?我不甘心的回道:“他自己說他四級都沒過。”
  
  “葉小姐,我現在可以確定他是在耍你,他四級沒過是因為考試那天重感冒,還在考場上睡了過去,這件事成為了他們計算機係的一大笑柄。我師兄告訴我的,絕不會有錯。”竹喧捂住嘴壞笑,“葉子,他不會是看上你了吧?”
  
  “神經病,”我啐道:“你自己也看到他有女朋友了。”
  
  “切,男未婚,女未嫁,女朋友又怎麽了?結了婚還照樣可以離婚呢。”竹喧的思想奇特而令類,非我等能及,我經常都跟不上她的思維。
  
  “這樣啊,”我心裏直犯嘀咕,關羽麵前耍大刀,做了回小醜,“那就拜托你師兄幫忙把字典換回來吧,我用慣了原來的那本。”
  
  “葉子,你不覺這是個好機會嗎?”竹喧雙手托腮,無限向往。
  
  “那就把這個光榮的任務交給你了。”我聳了聳肩膀。
  
  王教授的課索然無味,就連一向標榜好學生的我也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從隨身攜帶的小包裏掏出信箋,還是好好的嘲笑一番那剛剛被發展進學生會的死黨――汪然才是正題。
  
  照例在署名處畫上一片飄逸的葉子,王教授下達了下課的最後指令,時間算的剛剛好,吃飯寄信兩不誤。
  
  
作者有話要說:大清早的我就來更新了,強烈要求為我撒花 :)
第五章
  戀愛,在感情上,當你想征服對方的時候,實際上已經在一定程度上被對方征服了。首先是對方對你的吸引,然後才是你征服對方的欲望。
  
  “死然然,”我揮著手中的信紙,邊讀回信邊在心裏暗暗罵她,人家明明是做事稍微迷糊了一點,思想又單純了點,偏偏被她說成是別有用心。
  
  咒罵完畢,又問了自己一句,話說,你當時真的沒半點私心嗎?
  
  我倒了一杯水“咕咕”灌下,對汪然信中提到的和她唇槍舌劍的蕭大俠興趣陡增。
  
  “430的葉紫,你的電話,”走廊一角的小喇叭發出難聽的噝噝聲,可對我們來說無疑是天籟之音。
  
  寢室還沒有裝電話,手機更不是我們這些還在“剝削”父母勞動力的學生買的起的,打個電話得去學校的小賣部,接電話更是幾百號人通用一個號碼,由每層樓麵的宿舍管理處通過最原始的方式傳遞。
  
  430寢室和宿舍管理處正好處在走廊的兩個極端,每次氣喘籲籲的跑過去還得遭受阿姨的白眼。
  
  “喂,哪位?”我一邊撫著胸口一邊喘著氣。
  
  “葉子,是我。”電話那頭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很耳熟。
  
  “季羽?”我並不確定,天生對識別嗓音不敏感,就像做立體幾何題我永遠找不到兩麵角一樣。
  
  “是我,葉子,周末有空嗎?好久沒見了,幾個同學想聚下。”季羽是我初中時代的同桌,回想當年汪然老是因為我和她接觸過多而亂吃飛醋。進了高中以後,因高三文理科分班和繁重的學業而疏遠。我們曾發誓要考同一所大學,不過我知道後來她被SH師範大學數學係錄取,於是成天的怨聲載道,感歎世界的不公。
  
  “還有誰?”算來畢業才沒幾個月,可經曆了黑色7月之後,感覺恍如隔世。
  
  “通知到幾個就幾個吧,具體還說不上數,”季羽定是在扳手指頭,我閉著眼睛都能猜到。
  
  “行,地點?時間?”我和阿姨打了個招呼,從桌上的便箋上撕了張紙下來,一手夾著電話,一手準備記錄。
  
  “周六下午一點,人民廣場大屏幕下見。”我“噗哧”笑出聲,“小羽,你就不能換個新鮮點的地方嗎?每次都是這裏。”隨手把紙團拋進了廢紙簍。
  
  “這可是最具標誌性的建築物了,”她“切”了一聲,“葉子你別笑,要不你給想個地方啊。”
  
  我想了想,“大劇院或者博物館門口都可以,肯德雞麥當勞也不錯,要是必勝客緣祿壽絲更沒問題。”
  
  “就知道你沒好話,”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也可以揣摩到她的不屑一顧。“不和你胡扯了,到時不見不散啊。”
  
  “收到,隻要你這個組織者不晚到就好。”遲到是季羽的一大美德,所以她說一點,一點半到達目的地也來得及。
  
  “葉子……”季羽忽然扭捏起來,“到時,我……會多帶個人來。”
  
  我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就領悟了她的意思,“小羽,你交男朋友了?”
  
  “嗯。”她小聲的笑了,“我們不是說過不管誰交了男朋友一定要過彼此這一關嗎?”
  
  “是啊,虧你還記得。”猶記得年少輕狂時的胡言亂語。
  
  “這次是我,下次就該輪到你了。”季羽的話語帶著戀愛中女孩獨有的羞澀和甜蜜。
  
  下次輪到我,我的那一半又在哪裏呢?擱下電話,收拾起心情,周六的聚會還是非常值得期待的。
  
  走出管理處沒幾步,就被阿姨叫住,“葉紫,又是你的電話。”口氣顯得十分的不耐煩。
  
  我小心翼翼的陪笑,“謝謝阿姨。”
  
  “喂。”五分鍾內兩個電話,還絕無僅有過。
  
  “請問是99級英語係的葉紫嗎?”很幹淨的男聲,挺有禮貌。
  
  “我是,請問你是哪位?”以禮還禮,我做人的原則。
  
  “向暉,98級計算機係的向暉,”這個名字,我猛的睜大了眼睛,居然是他。“我們前幾天早上見過,你還記得嗎?”
  
  “記得,”自然記得,被耍的經曆怎麽可能忘記。
  
  “那天不知怎麽把我們的字典弄錯了,本來兩本一摸一樣的也無所謂,但我看你在字典裏加了很多備注,都是很有用的東西,你看是不是要找個時間換回來?”他說話語速很快,還特別強調了“換回來”這三個字。
  
  那上麵記錄的可全是精華和心血,怎麽說也要拿回來。我清了清嗓子,“嗯,謝謝你,那你說個時間。”
  
  “那今晚六點,我在圖書館二樓等你。”匆匆掛斷電話,苦笑一聲,還真被然然那烏鴉嘴說準了,隻是晨曦微露旭日東升換成了夕陽西斜晚霞初照,是不是孤男寡女還有待考證。
  
  回到寢室,室長梅玫丟了張表格過來。“葉子,填了交給我。”
  
  “什麽?”我納悶,不就去接了兩個電話嘛,又發生了什麽我不知道的事情?
  
  “社團活動,重在參與。”梅玫嘴上叼了支筆,說話含糊不清,“選你喜歡的就是。”
  
  靠窗的程英顯然已經填好,正晃悠著雙腿,優哉的聽著隨身聽,還不時的輕哼幾句。她的身形屬於典型的小細胳膊小細腿,外號“小不點,”非常適合她。
  
  睡在她上鋪的柳如煙正舉著麵鏡子顧影自憐,才顧不上什麽社團活動學校活動呢,打理好自己這張臉才是正事。
  
  這兩個人高高掛起,兩耳不聞身邊事,啥事都不必指望她們了,我拿著筆幾步竄到裴子瑜麵前,“子瑜,你選哪個?”
  
  沒等裴子瑜接上話,一旁的竹喧插嘴,“當然選舞蹈社。”
  
  我聳了聳肩,“我從小就是舞盲,你這不是把我往火坑裏推嗎?”
  
  “大學的掃盲班就是為你這樣的人準備的,聽我的準沒錯。”竹喧在裴子瑜的肩頭推了下,“你說是嗎?要不,我陪你一起去?”
  
  子瑜好脾氣的笑了笑,“葉子,你別聽她的,自己拿主意。”
  
  “打死我也不去,”我有自知之明,到時怕不是我不走,而是舞蹈社提著掃把趕我走。
  
  表格上一整排都是密密麻麻的社團名字,看的人眼花繚亂,“聲樂社”三個字映入眼簾,眼前一亮,“就選這個。”在空白處打上勾,再簽上自己的大名,任務完成。
  
  “又一個選聲樂社的,天哪,”當我把表格交到梅玫的手上時,她嘴裏發出的就是這樣恐怖的聲音。
  
  “有很多人選麽?”回頭一看,各位室友都掛上了同一個表情。
  
  “沒錯,年年如此,今年也不例外,我們寢室七個人通通報了聲樂社。”梅玫唉聲歎氣,“這聲樂社的門檻還賊高,大家準備應試吧!”
  
  “應試?”異口同聲,難怪竹喧一個勁的攛掇我報舞蹈社呢,原來是想減少競爭對手,一個白眼丟過去,換來她的吐舌加怪臉。
  
  “聽說是唱首歌,通過的留下,通不過的哢嚓,”梅玫還做了個砍頭的手勢,怪糝人的。“文藝部部長親自把關,姐妹們,各顯神通吧。願主保佑你們,阿門。”她上下劃著十字,一臉的虔誠。
  
  我失笑,弄的跟真的似的,隻要我不怯場,這小小的應試自不在話下。抬頭見到竹喧擠眉弄眼的朝我傻笑,我衝上去拎住她的耳朵,“死竹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腦袋裏在想什麽。”
  
  她笑著求饒,“好葉子,我可什麽都沒說。”
  
  “哼,”我扭過頭,看了眼書桌上的鬧鍾,時間也差不多了,“竹子,我們吃飯去吧,吃完去自修。”
  
  “嗯,”竹子從床頭抓起本書,“明天管理學隨堂考,看來不熬個通宵是不行了。”
  
  “以前怎麽沒見你這麽用功?”最愛和竹喧鬥嘴的柳如煙不失時機的發難。
  
  “去去去,少來,明知道那王教授對我有偏見,這次還不乘機給我小鞋穿,再不努力成績單上可就非常的難看了,”竹喧的苦瓜臉在此時顯得格外的滑稽。
  
  我從抽屜裏抽了兩張信紙,預備給然然回信用,有時還挺佩服我倆,一周好幾封信,怎麽就有那麽多說不完的事兒呢。
  
  圖書館裏已聚了不少人,難得一見的景象。我和竹喧挑了個臨窗的位子坐下,這裏比較清淨,視線又較為開闊,找個人什麽的也算是方便。
  
  攤開信紙,照例先畫上個大大的笑臉:
  
  “然然,還記得季羽嗎?小丫頭交了個男朋友,興衝衝的拉我去把關,等我周六過後好好的跟你匯報工作,保證詳細到位,滿足你一切八卦的欲望。”
  
  ……
  
  “恭喜你找到嘴皮子功夫和你有的一拚的人,有機會一定要介紹我認識,告訴他我無比的崇拜和仰慕,終於使我擺脫終年被你欺淩的命運。”
  
  ……
  
  洋洋灑灑的寫了兩大頁,滿意的丟下筆,再次看表,已經是晚上七點,還是沒見到某人的影子,忽然意識到我被放了鴿子……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了,大家快來撒花啊。(*^__^*)
第六章
  如果愛上,就不要輕易放過機會。莽撞,可能使你後悔一陣子;怯懦,卻可能使你後悔一輩子。
  
  為了被放鴿子的事情,我連著鬱悶了好幾天。幸好周六的同學聚會衝淡了我的火氣。
  
  早早吃罷午飯就出了門,雖說季羽鐵定會遲到,好在其他人都會十分守時。
  
  在徐家匯下車換乘地鐵一號線,幸好是周末,如果攤上上下班高峰,被塞成一個個沙丁魚罐頭,想想就顫抖。
  
  我一直都不喜歡坐地鐵,一來討厭地底下的陰暗,二來地鐵終年散發著潮濕的黴味,害得我敏感的鼻子長時間噴嚏不斷。
  
  從徐家匯到人民廣場差不多還有四、五站,我倚門而坐,沒過多久就被身旁一渾身汗臭的猥瑣男子醺的落荒而逃,退到門邊,厭惡的扭過頭,卻在瞥見一個身影時有些發怔。他就站在我身旁的車廂,一手支撐在扶杆上,一頭濃密的黑發因卷曲而微翹,式樣簡潔的白色休閑服穿在他身上顯得挺拔俊逸,他是我所見過的能將白色穿的最好看的男人。四目相接,我抿唇一笑,他的名字已在我嘴邊,不料他卻搶在我之前喚出聲:“葉紫?”
  
  “隋禮師兄,好久不見了。”我輕輕的吐出幾個字,臉上有些發燙。訝異許久未見,他還能在第一時間認出我。
  
  仍像是很多年前那樣,他緊走幾步,繼而對我展露一個迷煞人的淺笑,看樣子他放電的段數又增強了不少,幸好我的免疫力也不差。
  
  “去哪裏?”
  
  “人民廣場。”
  
  “噢?真巧,我們同路。”
  
  我點點頭。
  
  沉默了幾分鍾後,他像是不經意的問:“你考的是哪所大學?”
  
  “J大。”
  
  “挺好的。”
  
  這次是長達十分鍾之久的冷場,所幸列車很快到達此行的目的地--人民廣場站。在地道裏一路走著,我一路琢磨他會從哪個出口出去,又會在哪裏同我道別。可是一直走到最遠的一號出口,我們仍是同路。
  
  一號出口處是香港名店街,說是名品,其實不過是將一些中低檔次的品牌集中在一起,方便選購。真正的有錢人是不會上這裏來購物的,吸引的無非是工薪階層和學生一族。
  
  我腦子裏還在為上次和竹喧一起逛街看中卻沒錢購買的一款包包感到遺憾,冷不防眼前閃過一道紅彤彤的亮光,季羽就這樣如一團火焰出現在我的麵前,洋溢著青春的氣息,柔順的直發披在肩頭又覺嫵媚動人。
  
  她親親熱熱的挽起隋禮的胳膊,低低的說了句什麽,這才轉向我這邊,眉眼間皆帶著笑意,“葉子。”
  
  我忽然領悟過來,隋禮便是季羽要在今日隆重推出的人,也明白了為何她在電話裏會如此扭捏。
  
  我照著季羽作勢揮了一拳頭,“臭丫頭,瞞的我好緊。”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臉頰渲染上紅暈,捏著我的掌心,緊張的說:“葉子,你不會生我的氣吧。”
  
  我輕笑,當真是個傻姑娘,這都過去那麽久了,久到我自己都快忘記了,她還在惦記著。我緩緩搖了搖頭,湊到她跟前咬耳朵,“你們郎才女貌很相配,記得將來我要做你的伴娘哦。”
  
  “以後的事情誰知道呢。”季羽斜睨隋禮一眼,但見他眼中盛滿柔情蜜意,與季羽相視一笑,一切似乎盡在不言中。
  
  大屏幕下已聚結了三三兩兩的熟麵孔,久未見麵的同學碰在一起,免不了緬懷過去,展望未來。一下午都是在避風塘中度過,喝茶,打牌,聊天,隨後是聚餐,泡吧,唱K。貌似所有的同學聚會,這些都是不可或缺的主題。
  
  錢櫃大包廂裏響起熟悉的旋律,由季羽和隋禮深情對唱情歌《有一點動心》,我為他們打著節拍,思緒隨著他們交握在一起的雙手而逐漸飄忽到青澀的少年時代,那時的我們無憂無慮,不懂情為何物,隻為了單純的美好而輕易喜歡,其實不過是虛幻的夢境。
  
  當時,隋禮是高我們兩屆的師兄,英俊的外形加之優異的各項成績自然而然成為小女生眼中的頭號花癡對象。他和林森是兩個極端,林森熱情如火,有時會讓你難以招架,感覺在他麵前無所遁形。而隋禮與之正相反,他體貼細膩,恰到好處的禮貌總會讓人如沐春風。正如同八點檔的爛俗劇情,我和季羽也時常會在上下學的路上談論起他,對他的仰慕自是心照不宣。
  
  我還能清晰的記得那次,隋禮托人帶口信給我,約我放學以後在學校附近的公園見麵,我是在眾人欽羨的目光中,昂頭挺胸的走出教室。而見麵後才得知,他要見我的原因隻是因為我是季羽的好朋友,而他想通過我知道更多有關她的事情。
  
  最終季羽為了不影響我們之間的友情而斷然拒絕了他的追求。現在回想來,他們的小心翼翼都是害怕會傷害到我,其實,這種近乎偶像似的盲目崇拜,在我生命中並沒有停留多久。幸好他們還是走到了一起,否則,良心不安的會是我。
  
  如今我要做的便是給予他們深深的且最真摯的祝福……
  
  “你打錯電話了,沒這個人。”這已經是今天向暉打來的第三個電話,頂著管理員阿姨的白眼,我對著電話好一通狂吼,當我好欺負是不是,字典不要也罷,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都說我脾氣好,可這人總能輕易的撥起我的怒氣。
  
  “葉紫同學,你能不能心平氣和的聽我解釋,那天我實在是脫不開身,並不是有意……”
  
  “Stop,我再說一遍,你打錯了,”氣乎乎的掛斷電話,長籲一口氣。
  
  出人意料的是一貫以馬臉為其標誌的管理員李阿姨此時露出一個疑似諂媚的笑臉,“同學,和男朋友吵架了?”
  
  額上豎起三道黑線,眼前之人莫非就是人稱校園狗仔隊的幕後指使?心有不滿,又不敢開罪她,隻能擠出一個笑容,“阿姨你誤會了,他不是我的男朋友。”
  
  “小姑娘家裝裝腔也就算了,不要太過分,要是男朋友跑了哭都來不及,李阿姨可是看的多了。”她一副過來人的身份指點著我。
  
  我簡直哭笑不得,這人也未免管的太寬了。“阿姨,我還沒有男朋友呢,你要是不嫌棄,你家兒子啊侄子什麽的盡可以介紹我認識,我來者不拒。”
  
  阿姨不敢置信的看著我,隻好閉了嘴,我險些暗爽到內傷。
  
  我踢踏著拖鞋,臨走時還和阿姨調侃,“有合適的男孩千萬別忘了我啊。”
  
  話音才落,電話又不合時宜的響起,阿姨接起來低聲詢問幾句,無奈的遞給我,“又是你的。”
  
  我心裏暗罵一句,還有完沒完,抓起電話,劈頭就嚷道:“你還要我說幾遍,沒有這個人,以後不要再打來了,謝謝。”
  
  電話那頭先是一陣沉默,然後傳來一個淡淡柔柔的聲音,“怎麽了?誰把我們葉大小姐氣成這樣?”
  
  我拍了下腦門,“然然,是你……我還以為是……”咽了口唾沫,硬生生的把那兩個字吞了回去。
  
  “你以為是誰啊?幹嗎吞吞吐吐的?說,是不是有事瞞著我?”然然在電話那頭“哇哇”直叫,一個勁的逼問我。
  
  “沒有誰,喂,你這個平日裏一毛不拔的鐵公雞怎麽舍得給我打電話了?”趕緊轉移話題。
  
  “葉子,我好可憐……”汪然用略帶誇張的語氣敘述著她的悲慘遭遇,可憐兮兮,“我八百元的眼鏡,我的臉,差點就毀容了……”可以想象她現在的樣子,估計是沒法見人了。
  
  “你還能給我打電話證明傷的不重,”我壞笑,“一般公主遇險的時候,總會有王子出現,嘿嘿。”
  
  汪然笑罵,“你這個沒有同情心的女人,知道現在長途電話多少錢一分鍾麽?”
  
  “錯,是女孩,不是女人。”我反駁,“請不要破壞本小姐的名譽,”和汪然鬥嘴,人生的最大樂趣,盡管我們處在一起的時間遠不及信件的頻繁。
  
  一貫伶牙俐齒的汪然在此時忽然沉默了,“喂,然然,你也有啞口無言的時候啊?”繼續發揮互相折磨的本色。
  
  “葉子……好想你。”從她的嘴裏突然蹦出了這麽一句煽情的話,這真的是出自神經粗線條的汪然之口嗎?我懷疑,可還是被感動了。
  
  鼻子有些發酸,我捏了捏鼻梁,張大眼睛瞪著天花板,“想我就飛來看我,也就兩小時的行程,你少在電話裏和我互訴衷腸。”
  
  “我們有多久沒見麵了?”然然平靜的問我。
  
  “三年?五年?”我故意含糊不清的回答:“實在是記不清了。”
  
  她似乎是陷入了回憶中,“四年零八個月,”難為她能記得這樣清楚。
  
  “然然,我可是女大十八變,越變越醜了。”現在的氛圍有些感傷,一時沒法適應這樣的改變,隻能以自嘲加犧牲形象來活躍下氣氛。
  
  “葉子,或許哪天我真的出現在你麵前,你可別大驚小怪。”
  
  “到時我一定舍命陪君子,以彌補這些年來的相思之苦,”我幹笑幾聲,就聽到然然在那頭“呸”了一下。
  
  我在這頭正聊的起勁,渾然沒注意到李阿姨漸漸拉長的臉,她先是旁敲側擊,“葉紫同學,晚自習快開始了吧。”
  
  我沒空搭理她,隨便“嗯”了一句就企圖應付過去。
  
  她見沒啥效果,隻能使出殺手鐧,“葉紫同學,請注意下影響,這是公用電話,你已經占用了近半個小時,也為別的同學著想下,OK?”]
  
  驚人的發現,原來宿舍管理員阿姨的英文也能說的這樣溜,不愧是在名校耳濡目染多年,自慚形穢,我吐了下舌頭,向汪然揮淚道別。
  
  
作者有話要說:我素勤勞的小蜜蜂,活活……
第七章
  追逐一個人,我遺忘了自己的世界,所以每當這個世界遺留下我一個人的時候,我總是那樣的迷惘。
  
  聲樂社的門前已匯聚了好些人,被傳的神乎其神的應試即將開始,據說大批的報名者在抽簽後分在三天,一天又被劃分為三組,我,恰恰被安排在第一天的最後一場。
  
  竹喧是被我硬拖著來的,寢室七個人,就屬我最倒黴,還被眾位室右戲稱為開路先鋒,任務艱巨,前路迷惘。
  
  已有同學陸陸續續的走進了會場,出來的時候有的垂頭喪氣,有的春風得意。
  
  “我才唱了一句就被轟了出來,切,一句就能定生死嗎?”說話的男生嗓音嘶啞,一臉的青春美麗嘎拉痘,我和竹喧對視一眼,低頭悶笑,此人自不量力,活該被趕出來。
  
  “文藝部部長向來苛刻,就你這嗓子不是自取其辱嗎?”嘲笑聲,譏諷聲不斷,幸好那男生已走遠,否則一場爭吵不可避免。
  
  文藝部長?向暉?我忽然有些坐立不安,這回真是撞在槍口上了,昨天才得罪了他,今天就落在了他的手上,真是流年不利,改天一定要查了黃曆才出門。
  
  “葉子,你準備的怎麽樣了?”正在胡思亂想,竹喧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還準備啥,肯定沒戲,”我一把拉起竹喧,“我們還是回去好了。”
  
  “你搞什麽啊,試還沒試就放棄,不像你的為人哦。”竹喧狠狠的白了我一眼,“再說,我們可還指望著你來一個開門紅呢。”
  
  我還來不及開口反駁,緊閉的大門從裏麵被拉開,一個帶著無框眼鏡斯斯文文的男生徑直走到我們麵前,有禮貌的問道:“請問哪位是葉紫?”
  
  “我是,”這才發現原本熱鬧的走廊裏隻剩下我和竹喧兩個人,難怪他無需大聲喊名字了。
  
  “輪到你了,請隨我來。”實在是不想丟人現眼,我求救似的望著竹喧,這個毫無人性的女人居然順著把我往裏推。
  
  門緩緩關上,我深吸一口氣,硬著頭皮抬頭看向了麵前的主考官。
  
  一身黑衣黑褲,耍酷給誰看呢,不過不可否認,得確很帥。
  
  “葉紫同學,麻煩你先做下自我介紹。”開口說話的是先前領我入室的男生,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膝蓋上搭著一本筆記本,看來還要準備隨時記錄下重點。
  
  “葉紫,大一新生,外語係,主修英語,可以了嗎?”公式化的口吻,我像背書機器般,麵無表情。
  
  “說說你為什麽要加入聲樂社?”一直默不作聲的向暉插嘴問道。
  
  不是說隻要唱首歌就萬事大吉了嘛,怎麽到我就這麽複雜,難道是存心找我麻煩?我著惱的瞥向了始作俑者,他麵上平靜無波,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我從小喜歡唱歌,僅此而已。”有些話沒說出口,以前的嗓音堪比女高音,自從扁桃腺做過手術後,就成了現在沙沙的低低的啞啞的,確切的說還帶了些磁性,貌似這樣的嗓音在如今是相當的吃香,也不知道手術帶給我的是幸或是不幸。
  
  “看來你很自信,”向暉嘴角微揚,“那就唱首你最拿手的曲目吧。”
  
  “我有一個要求,”不知哪來的勇氣,我高高的昂起頭,毫不示弱的盯著向暉。
  
  向暉挑了下眉毛,頗有興趣的問道:“還第一次有人提要求,好,你說來聽聽。”
  
  “無論錄取與否,還請讓我完整的唱完它。”前車之鑒,希望不會死的太難看。
  
  一絲笑意在他眉宇間蕩漾開來,“好,我答應。開始吧。”他做了個請的手勢。
  
  老實說我還真沒什麽特別拿手的曲目,而且我在各個時段欣賞的歌曲也不盡相同,知道加入聲樂社需考試後,也就隨意挑選了一首歌詞甚得吾心的歌,萬芳的《新不了情》,再者我和她的聲線也極其類似,唱來自是得心應手。
  
  向暉和眼鏡男迅速交換了下意見,在各自的名單上打了個勾。眼鏡男友好伸出手,“葉紫同學,歡迎你加入聲樂社。”
  
  同樣還禮,“謝謝。”
  
  我長舒一口氣,輕鬆過關,幸好向暉不是難纏之人,沒有趁此機會給我小鞋穿。
  
  “下周一晚上六點來這裏報道,”我迫不及待的想衝出去把這個好消息同竹喧分享,眼鏡男又在我身後叮囑了一句。
  
  “嗯,知道了,”我加快了步伐。
  
  “別遲到,”我直翻白眼,這人怎麽這麽婆婆媽媽。
  
  已經走到門口,低沉幹淨的男聲在我頭頂上方響起,“葉紫同學,麻煩你留一下,我有一些事想和你說。”
  
  眼鏡男此時的表現讓我十分的唾棄,剛才還在埋首整理資料,現在溜的比誰都快,臨出門時還低頭哈腰的說了句,“你們聊,我先撤退。”
  
  鄙視他。
  
  停下腳步,沒辦法,人家現在成了我的直接領導,我再拿不出頂撞的勇氣和魄力。
  
  我站在聲樂社的門口,仿佛有兒時上課開小差結果被留堂的感覺,偷偷看了一眼事情的始作俑者,隻見他正低頭在抽屜裏翻找著什麽。
  
  “喏,你的字典,還給你。”他緩緩走了過來,高過我一個頭的身高顯壓迫感,“找你還真是不容易。”
  
  我並沒有伸手去接,笑容直接就僵硬在了我的臉上,向暉的字典在我被放鴿子的第二天就遭到了碎屍且拋屍荒野的下場,現在可好,拿什麽來還給人家。“你的字典……我不小心掉了。”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所以,這本,還是留在你那吧。”雖說伶牙俐齒一貫是汪然的風格,可讓我這樣吞吞吐吐,含糊其詞還是頭一次。
  
  他先是看了看我,然後嘴角浮起一個微笑,隻怕他並不相信我那拙劣的謊言,也可以預知那本字典悲慘的命運。他聳了聳肩膀,將字典丟回了抽屜,“也好,那就先交給我保管,你什麽時候想要回去就來找我。”
  
  這是什麽話,他還以為我私藏了他的字典不成,又不是文徵明的真跡我犯的著嗎我。不過再怎麽樣被誤會為私藏也總比知道是我扔掉的好,所以我並沒有反駁隻是低聲回了句“嗯。”
  
  “葉紫同學,下個月學校要舉辦一次歌唱比賽,來評出本年度的校園十大歌手,板報和海報宣傳的事我想請你負責。”他又遞給我一個文件袋,厚厚的一疊資料,“這是學校去年比賽的實況報道和現場花絮,你可以參考一下。”
  
  “為什麽是我,我還是新進的社員,你們元老級的隨便哪個出馬不比我強?”話沒經大腦思考就蹦了出來,我已經認定了他是在報複我,咒罵已經從腹語上升到了唇語。
  
  “我看過你的字還不錯,再加上總要給新人鍛煉的機會,要不然你們一句學生會曆來壓製新人總不給予表現的機會豈不是冤枉了我,”他輕描淡寫的說著,把矛盾的衝突點輕飄飄的扔回給我。“你不會是對自己的能力沒信心吧,”最後又來了一句,“要是你不願意,我也不會勉強。”
  
  明知他使出了激將法,不服輸的個性還是讓我脫口而出,“別小看人,不就一張海報嗎?你說,什麽時候要?”話才出口,我已經後悔的半死,我這是沒事給自己找事呢。
  
  果然,他狡黠的一笑,那份得意勁讓我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最晚不遲於下周,這是聲樂社的鑰匙。”明晃晃的銀色小鎖匙閃了我的眼。幾乎是伸手搶了過來,得,我自找的,活該,怨不得誰。
  
  “時間不早了,回去吧,有事可以給我打電話,你的手機號碼是?”他從褲子口袋中掏出一款黑色翻蓋手機準備做記錄,哈,愛立信,劉德華和關之琳做廣告的那個。腐敗。
  
  “我沒有手機,所以,請繼續撥打宿舍管理處電話,64******,”我機械化的報著數字,這人和人差別就是大,人家用的是最新款的手機,而我和汪然還停留在最原始的書信交流。
  
  “這回不會再有什麽打錯電話,或是沒有這個人之類的話了吧,”粗話在我嗓子眼裏轉了幾圈,險些就憋不住了,這什麽人,不該記住的他倒是記得清清楚楚。
  
  “應該不會,”我含糊其詞,隻要你不再得罪我,我也不是那麽不講理的。
  
  
作者有話要說:勤勞的某葉又來更新了,大家表忘記為我撒花哦。
明日可愛的葉子同學要和同樣可愛的三月同學出去FB,人家是專程從北京來找我玩的,嘻嘻,所以俺要請個假,明天就沒有更新了,大家要體諒我哦。
另,俺接受催文,越是催的厲害,俺越是勤快,所以,讓催文來的更猛烈一些吧。
還有,還有,最最重要的一件事,葉子的幾個朋友還有編輯大人都建議葉子改文名,因為隨便一搜,叫《可惜不是你》的文文有100多篇,實在是不出眾,所以,所以,葉子想征求大家的意見。
親愛的安寧大大給起了個名字叫《天各一方時》,是天各一方會有時的含義,我覺得還蠻符合內容的,我個人挺喜歡的。我們家汪然也就是凜冽小朋友起的是《過盡前番》,貌似也不錯,還有幾個備選方案,分別是《當時的幸福》,《最初的幸福》,《天各忽然間》,《天各為牢》,《被遺忘的時光》,大家幫我選選,如果還有其他建議,請給我留言……多謝了……
第八章
  每個女孩都是一個會飛的天使,一旦遇見自己的所愛的人就會折斷翅膀墜落凡間,也許她會因此受到很大的傷害,可是她不會害怕,她的心在隨他而動。
  
  昏暗的走廊上已無半個人影,竹喧這個沒有階級同情心的家夥,在我被扣留的時候不搭救也罷了,現在居然還自己先行撤退,沒有一點無產階級並肩作戰的革命覺悟。
  
  走出教學樓,夜色深沉濃重,傾盆大雨傾瀉而下,似有千針萬線把天與地密集的縫合起來,難怪竹喧臨時叛變,現在我可以理解了。
  
  急忙退回到樓內,這場大雨也不知要下到什麽時候,總不能無休止的等下去。瑟瑟的秋風帶來些許的涼意,我環抱雙肩,後悔沒有多加件衣服,現在還真是美麗“凍”人了。
  
  咬了咬牙,寢室樓離這裏不過幾分鍾的路程,冒雨衝回去應該沒事吧,我毫無信心的往外探了半個身體,立刻被打落在身上生痛的雨點嚇的退了回來。
  
  “沒帶傘嗎?這把給你。”天籟之音啊,差點讓我痛哭流涕,盡管眼前這人在五分鍾之前還戲弄過我,身體要緊,管不了那麽多了。
  
  伸手接過雨傘,輕聲的道了句“謝謝”,字典加上雨傘兩次的人情,我記下了。隨手打開雨具,轉身就要消失在夜幕之中,想想覺得不對,又折了回來,“你把傘給我了,那你怎麽辦?”
  
  他笑了笑,脫下外套蓋在了頭上,男生宿舍可不比女生寢室,和教學樓幾乎是跨越了大半個校區,他要這樣回去,落湯雞不可避免,感冒咳嗽或許也會順道光臨。
  
  “一起走吧,”我指了指手中的雨傘,我不介意共用一把傘,當然前提是他也不用擔心被人誤會。
  
  向暉猶豫了會,接替下打傘的重任。男左女右,很和諧的安排。
  
  “我雖是女生,也不需要特別的關照,把傘打過去一點,淋雨生病我概不負責。”雨傘的大半都遮蓋在我的頭上,他的左胳膊已被完全淋濕,我不得不提醒他,要是再這樣下去,我對於共享一把傘的提議就變的毫無意義。
  
  他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手上的姿勢卻沒有任何的改變。我瞥了他一眼,目光正好與他的肩齊平,回想起曾經看過的雜誌,高過一個頭的高度,女生的頭頂剛好抵在男生的下巴,情侶之間最完美的身高差距,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心怦然一動。
  
  雷聲隆隆,閃電轟鳴,大雨磅礴,盡管有雨傘的遮擋,到達女生宿舍的時候還是免不了一身的狼狽。
  
  “今天謝謝你了,”我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紙巾遞了過去,“擦擦吧。”
  
  “回去喝點開水,換掉濕衣服,否則很容易感冒,”向暉目光轉向了另一邊,繼續說:“要是你病了就沒人做板報了。”
  
  我剛為他前一句話感動,就被後一句說的恨不得踹他兩腳,狠狠瞪了他一眼,沉默幾秒鍾,穩定了下情緒,“放心,絕不會誤了你的大事。”時間上不會有問題,質量嘛,到時看本姑娘的心情了。
  
  道聲再見,我瀟灑的捋了下濕發,來日方長,不會每次都是他占盡上風,三十年風水還有輪流轉的時候。
  
  踏上樓梯,眼角餘光瞄到走廊的盡頭似乎有一雙冷峻的眼睛緊緊的盯著我,側身看去,又什麽都沒看到,神經質,我暗罵自己的敏感和多疑。
  
  這座百年老校什麽都破,就是熱水供應還算充足,這也是學校唯一能給我們的安慰了。匆匆衝了個熱水澡,將換下的濕衣服浸泡在臉盆裏,洗衣粉刺鼻的氣味讓我忍不住接連打了幾個噴嚏,想起向暉的話,我立刻跑回寢室灌下了一大杯開水。
  
  “篤篤”的敲門聲響起,我隨口說道:“門沒關,自己推進來。”
  
  門應聲被推開,一個瘦長的影子斜斜的靠著,雙手環在胸前,剛脫掉了隱形眼鏡,我的視力實在是無法辨認眼前之人的長相,就算是竹喧現在站在那裏我都有可能要仔細的看上幾分鍾,更別提不熟悉的人了。
  
  “請問哪位是葉紫同學?”慵懶的聲音,帶點柔媚的蠱惑,很典型的上海女孩。
  
  找我的?我眯起雙眼上下打量著她,漂亮健美,櫻唇含笑,古典的鵝蛋臉,卻配著一頭絢爛的金發,倒也不別扭。
  
  問題是我並不認識她。
  
  “我就是,”我上前一步。
  
  同樣的,她也是幾乎把我從頭看到了腳,看完之後還輕蔑的來了句:“長的也不怎麽樣嘛。”
  找茬來的?我什麽時候得罪了這麽個主兒,自己還不知道。
  
  “你找我什麽事?”心中暗道,有事快說,有屁快放。
  
  “不是我找你,是另有其人,我隻是受人所托,想請你去談談。”她直言不諱。
  
  我又看了她一眼,“我不認識你,想必也不會認識你的朋友。”
  
  “去了不就認識了?難道你還害怕我會吃了你?”妙極,今天的第二次激將法。
  
  已蝸居在床上多時的竹喧“噌”的一下躥了起來,悄悄走到我身旁,拽了下我的胳膊,我知道這家夥是給我壯膽來著。
  
  “我想我沒有義務也沒有責任在大雨天跟個陌生人就走吧,”不再理會她,我的衣服還浸泡著呢,我也沒功夫多管閑事。
  
  “你就沒一點好奇心?”她嘴角的那絲玩味的神情,讓我越發的覺得可疑。
  
  好奇心人皆有之,我的還特別強烈,不過這也是要具體情況具體分析的。像在這種敵我未明的情形下,還是少接觸為上上之策。
  
  正在這時,寢室的燈“啪”的一下盡數熄滅,借著走廊昏暗的燈光,勉強看清指針已走到23點,宿舍管理員阿姨的叫聲在各層樓麵回蕩,“熄燈了,都回去睡覺。不要說話了,否則警告加扣分。”
  
  金發女傲慢的扭著屁股就走,臨走時還丟了句話給我,“明天再來找你。”
  
  我愣愣的看著她的背影,怎麽也想不起自己同她有任何的交集,“葉子,這女人好凶啊,你怎麽惹上她的?”竹喧長籲了口氣,拍拍我的肩膀。
  
  “我哪知道,我不惹麻煩,麻煩還自己找上門來了,”我猛的拍了下腦袋,“啊,我的衣服還泡著,”衝到盥洗室,竹喧還一路跟了過來,神秘兮兮的在我耳邊嘮叨,“說不定不是壞事,你別擔心。”
  
  還有這樣的好事,竹喧老被人說少根筋,還真是沒說錯她。
  
  “葉子,我買了今晚的火車票,後天早上到上海,你來接我吧。”接到汪然的電話,昨晚的陰霾立刻揮之盡盡。
  
  後天早上到達上海,我手忙腳亂的翻出課表,英語課,那個長的像大力水手的蔣教授就交給竹喧搞定了。
  
  
作者有話要說:FB就是腐敗的意思,嘻嘻……
偶回來更新了,為我的勤勞撒花吧,阿門……
第九章
  愛情還沒有來到,日子是無憂無慮的;最痛苦的,也不過是測驗和考試。當時覺得很大壓力,後來回望,不過是多麽的微小。
  
  盡管置身於嘈雜的人群中,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汪然。她同五年前相比沒有多大變化,周身濃厚的書卷氣,與火車站的喧嘩格格不入。
  
  橫掃城隍廟的各路小吃,又在暖洋洋的太陽底下談心,直到傍晚我才帶著汪然回了學校。
  我哼著小曲整理床鋪,等我收拾穩妥,汪然已差不多處於半昏迷狀態,唯有從她嘴中含糊不清的吐出“蕭赫”兩個字。
  
  “喂,汪然,你給我醒醒,”我推著說話說到一半就睡成死豬的汪然,這女人,把我興趣吊上來就不管我了。她揉著眼睛,嘴裏小聲嘟囔一聲,“我一天一夜沒合過眼了,”又沉沉睡去。
  我看著然然放鬆的樣子和嘴角微揚的笑意,腦海中不禁浮現五年前的我們,也是經常這樣擠在一張小床上,明明有較為寬敞的上下鋪,我們偏偏享受這種彼此依賴的感覺。
  
  “葉子,你睡著了嗎?”對麵傳來竹喧懶懶的聲音,還接連打了幾個哈欠。
  
  “沒有呢,怎麽了?”我往外挪了一點,借著昏暗的月色隱約看到竹喧也探出了半個身體,雙手托腮撐在床沿邊。
  
  她壓低了聲音,“你到底得罪什麽人了?前晚那女人今天又來找過你了。”
  
  “我哪知道,我又不認識她。”汪然夢囈幾聲,翻了個身,我把滑落的被子給她重新蓋上,這家夥,踢被子的習慣還是沒改掉。
  
  “葉子,我真受不了你,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竹喧做勢長歎一口氣,又神秘兮兮的說道:“今天我可打聽過了,這女人叫毛莉,和徐雯婕一個寢室。”
  
  “徐雯婕是誰?”我納悶了,這又是何方神聖。
  
  “天哪,”竹喧拍了下頭,“我快被你氣死了,徐雯婕就是向暉的女朋友。”
  
  “那更不關我事了,”話是這麽說,腦子卻立刻反射出那名女子的長相,修長的身材,精致的五官,白衣白裙,嬌媚可人。
  
  “真的不關你事?”竹喧賊賊的笑了,我剛要反駁,就見汪然不知什麽時候睜大了眼睛挨到我身邊認真的傾聽我倆的對話。
  
  “死然然,人嚇人要嚇死人的,”我拚命捂住了嘴,這才沒有大呼小叫,可走廊裏已有大嗓門喝道:“430寢室,不要再說話了。”
  
  我吐了吐舌頭,拉著然然迅速鑽進被窩,直到聽到走廊裏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我才鬆了口氣。這個月的宿舍文明分,七扣八扣的已所剩無幾,要再被扣分,我就是430寢室的千古罪人。
  
  汪然扯住我的耳朵,“小葉子,這下輪到我審問你了,來,把對方的祖宗十八代都給我報一遍,缺一不可。”我閉著眼睛不答,顯然她不願意放過我,硬是扳過我的頭,“你無權保持沉默,嘿嘿,原話奉還。”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姑蘇慕容家的絕學,她倒是運用的爐火純青。
  
  我一下拍掉她的手,“八字都沒一撇,不是,被你弄糊塗了,捕風捉影的事你也相信,汪然,你怎麽和竹喧一樣八卦?”
  
  “切,葉子,你別扯到我,我可是為你好,”性急的竹喧聽到我數落她,一下從床上躥了起來,“噌噌噌”幾下就爬到了上鋪,“別鬧了,小心床鋪塌掉。”我急的大叫,雖然我們三人都還算苗條,可加在一起分量也不輕,學校的公用設施本就處於崩潰的邊緣,我可不想成為他們此次重點打擊的典型。
  
  隻聽見床架發出“吱呀吱呀”的叫聲,鋪著的床木板有些凹陷變形,竹喧也慌了手腳,想都沒想就跳了下去,幸好在她安全撤退後,脆弱的床鋪也恢複到了原樣。
  
  我險些笑岔氣,“竹喧,你現在知道自己有多重了吧,趕緊減肥去。”
  
  她哼哼兩聲不再理會我,我討了個沒趣,聳了聳肩,背對著汪然也合上了雙眼。
  
  “咚,咚咚,咚咚咚,”一陣有節奏的敲門聲在寂靜的深夜顯得格外的刺耳,我猛地睜開眼睛,推了推汪然,“然然,你聽,是在敲我們的門嗎?”
  
  “好像是,”她屏氣凝神聽了會,“這大半夜的,不會是鬼敲門吧?”
  
  “不要嚇我啊,”竹喧的聲音都在顫抖,“你們真討厭,我最怕這種東西了。”我和汪然對望一眼,肚子裏笑的快抽筋,臉上卻不動聲色。初中那會,這是我們最常唱的雙簧。
  
  “誰在下鋪的,去開門看看,吵死人了,這還讓不讓人睡覺了。”寢室長發話,其他幾位下鋪的室友都聰明的裝睡,唯有最靠近大門的竹喧沒轍,隻能心不甘情不願的翻身下床,嘴裏蹦出一串罵人的法文。
  
  門被緩緩拉開,一陣冷風飄了進來,在深秋季節帶了份微微的涼意。“奇怪,沒有人。”竹喧倒抽一口冷氣,“砰”的關上門,跑到我床頭,“葉子,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你確定剛才開門後外頭沒人?”我笑著問她。
  
  她點點頭,我繼續說道:“沒有人,那門又是誰敲的呢?”
  
  汪然十分配合的回答,“不是人,自然是鬼。”我們一唱一和,竹喧被唬的就快哭出來了。
  
  不好意思再捉弄她,汪然湊近我,在我耳邊悄悄說道:“用我們以前那個方法,一試便知。”
  
  “什麽方法?”
  
  “就是香蕉皮,笨。”汪然白了我一眼,對於她的記性和反應靈敏度,我一向是自歎不如的。
  
  “好主意,”我拍手稱讚,有了汪然在我身邊,似乎還沒有不能解決的事情。
  
  我輕手輕腳的下了床,按住同樣也要跟著下來的汪然,“然然,我自己能搞定,你留在這看好戲就是。”我又轉到竹喧床頭,“竹子,把你的香蕉貢獻一個給我。”
  
  “在桌上擱著呢,”竹喧想了想又問,“你不是不愛吃香蕉的嗎?”
  
  “誰說我要吃啊,”我在黑暗中摸索著,憑著感覺隨手掰下一個,三下兩下去了皮把瓤遞給竹喧,“我隻要香蕉皮一用。”
  
  “哦哦,”竹喧好像也有些明白了我的意圖,塞了滿嘴的香蕉還不忘誇獎我聰明。我朝上鋪比了個“V”字的手勢,躡手躡腳的打開了寢室的大門。
  
  又是一陣冷風,我起了渾身的雞皮疙瘩,匆匆將香蕉皮扔在門口,我掩上房門,躲到了門後。
  “葉子,”竹喧才開口就被我“噓”一聲打斷,細碎的腳步聲已經在樓梯口出現,上天是公平的,眼睛近視,我的耳朵便非常的靈敏。
  
  腳步聲越來越近,我的心情也隨之上下起伏,很快,在我們寢室門前停住,“來了,”我暗暗對自己說。鬼神之說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在這樣一個深夜被提及,向來膽大的我也難免有點發毛。
  
  敲門聲和“撲通”倒地的聲音同時響起,不出所料,我和然然的計謀成功了,門外的悶哼和叫罵總不見得是鬼發出的,還沒聽說過鬼也怕痛。壯著膽子拉開了寢室大門,盡管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地上那團蜷縮的黑影仍是將我嚇了一跳。
  
  “喂,你沒事吧?”伸手去拉她,被她一下甩開,雖說半夜敲門裝鬼嚇人極不人道,不過看她的樣子,這跤也跌的不輕。
  
  這時,竹喧和汪然都站到了我身後看熱鬧,對門和隔壁的寢室也被驚動紛紛打開了門,現場一片混亂。坐在地上的女人“哎呦哎呦”的怪叫,估計這等悲慘的叫聲穿透力能直達宿舍管理員阿姨的耳中。
  
  竹喧緊張的湊到我耳邊,“葉子,她好像摔的挺嚴重。”
  
  汪然很有把握的說:“裝的,沒事,一會兒管理員阿姨來了,保管她跑的比兔子還快。”
  
  然然的本意是嚇唬那人,誰知說話間曹操就到了。“出什麽事了?怎麽都不睡覺,是嫌分太多了?430寢室,怎麽又是你們?”
  
  我們可算是上了黑名單,430寢室的罪名從此又多了一條:半夜煽動整層樓麵的校友聚眾鬧事,罪不可恕。
  
  竹喧不服氣,噘嘴道:“怎麽什麽事都怪在我們430寢室的頭上,李阿姨你搞搞清楚,這個女人半夜三更不睡覺跑到我們這來敲門,這不是吃飽了撐的嗎?”
  
  李阿姨皺了皺眉,用力把地上的女孩拖了起來,“你是哪個寢室的?跑到這來幹嗎?”
  
  “526的,路過而已,”她一直低著頭,不過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那頭惹眼的金發放哪都是焦點。“毛莉,”我聽見竹喧在我身後倒吸一口冷氣,也在瞬間明白了她就是衝著我來的。
  
  “你是五樓寢室的跑到四樓來還算路過?”竹喧搶白她,圍觀人群一陣爆笑。
  
  “好了好了,不要影響其他人休息,有什麽事都明天再說。”李阿姨怒氣衝衝,“都各自回寢室去,430和526寢室各扣十分,”一人五十大板,不公平也得認,這場鬧劇終以兩敗俱傷而收場。
  
  毛莉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在經過我身邊的時候不屑的白了我一眼,我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有事就直接來找我,裝神弄鬼是小人行徑。況且還是替人受過,何苦呢?”
  
  她放聲大笑,“好,希望你不要再躲著我。”
  
  “葉子是正好不在,誰躲你了,”竹喧就喜歡強出頭,她不假思索的吼了出來,“也請你那個幕後指使者可以露麵了,老是藏頭露尾自己不敢出麵也不是那麽回事吧。”
  
  “有你們這句話就成了,明晚八點在實驗大樓門前見,”毛莉加重了語氣,“不見不散。”
  
  “八點就八點,一言為定。”竹喧擅自替我定下了鴻門宴,可憐的我連反對的權利都沒有。
  
  毛莉趾高氣揚的離開後,始終插不上話的汪然說道:“葉子,你們好像上了她的當了,她來鬧事不就是要找個約你出去的機會嗎?”
  
  “呀,”竹喧拍了下大腿,“是啊,汪然你也不早說。葉子,現在怎麽辦?”
  
  “我也是剛想到,”然然拍了下我的肩膀,我無所謂的聳了聳肩,“還能怎麽辦,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我可先說好了,你們倆都得陪我去,一個都不準溜。”
  
  “我一定奉陪到底,不過汪然呢,你什麽時候走?”竹喧看向了汪然,她笑了笑,“我買的後天的回程票,也沒問題。”
  
  “OK,”我打了個響指,“那快去睡覺,養足了精神,明天上戰場。”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竹喧拖起來的,昨晚這麽一鬧,連鬧鍾都忘了上,而晚睡的後遺症就是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和打不停的哈欠。
  
  “然然,你再睡會,我先去上課。”王老頭的課連一向膽大包天的竹喧都不敢逃,更何況向來以好學生自居的我。然然低聲嘟囔著什麽,我湊上去也沒能聽清楚,這家夥要是連做夢都在叫男人名字的話,我回來鐵定不會放過她。
  
  講台上王教授的嘴一張一合說的唾沫橫飛,興高采烈,我一句都沒聽進去,幾乎是一路和瞌睡蟲相伴。身邊的竹喧卻是出人意料的精神抖擻,容光煥發。
  我用胳膊撞了撞她,“你怎麽不困啊?”
  
  “我想到晚上的事就興奮,哪還會發困。”她慢條斯理的把書本抬高,小心翼翼的整理起自己的一頭秀發。
  
  我渾身打了個激靈,瞌睡蟲一下子被趕跑了,是啊,晚上還有一場惡戰。“竹子,你幫我分析分析,到底是誰要找我?毛莉她們,應該是大二的,和我們根本是八杆子打不到一邊啊。”
  
  竹喧拿起筆尖就戳我腦門,“葉子,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我看十有八九是那個徐雯婕找你。”
  
  我微微發怔,張嘴卻說不出任何的話,竹喧繼續說道:“這個女人聽說是出了名的醋壇子,不管是誰隻要稍微和向暉走的近一點,都會成為她的眼中釘。”她曖昧的笑了笑,“話說回來,你最近和向暉沒少接觸吧?”
  
  “我還當什麽事呢,”我鬆了口氣,“這種事和她說清楚就好了,我對這株名草沒啥興趣。”
  
  “哦,”竹喧拖了個長長的尾音,“那你晚上自己和她說去,也不用我們陪了,反正……說清楚就好……”她現在調侃人的功夫越發的精進,第二個汪然即將誕生。
  
  悄悄伸手過去,乘她不注意,往她胳肢窩裏重重撓了下,這可是她的軟肋,每次隻要我一使出這招,保管她立刻求饒。果不其然,在一片上氣不接下氣的笑聲中她又一次屈服。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課,我飛也似的奔回寢室。然然已端坐在床頭看書,她的性子還是沒變,隻要給她一本書,就能打發一整天的時間。
  
  輕輕抽走她手中的書,她回過神,微笑:“回來了。”
  
  “然然,下午還想去哪裏玩?”踢掉鞋子,爬上了床,我愜意的躺到她的身邊。
  
  “不想出去了,要不就在你們學校逛一圈得了。”她捏了捏我的鼻子。
  
  “這可是你說的,以後休怪我沒盡地主之宜,”我眼珠子一轉,有了主意。還未開口,汪然就搶先說道:“我一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又想了什麽壞主意。”
  
  “不愧是我的死黨,”我拍手稱讚,“然然,幫我一起出板報,我請你吃肯德基。”
  
  她上下打量著我,“這吹的是什麽風?以前怎沒見你這麽積極過。”
  
  “此一時彼一時,我現在好歹也是聲樂社的一員,為組織上做點事也是應該的。”
  
  她嘖嘖輕歎:“什麽時候覺悟這麽高了?”
  
  我一腳揣了過去,“幫還是不幫,你說句話。”對付汪然,需要軟硬兼施。
  
  “求人幫忙還這麽凶悍,當心以後嫁不出去,”自然,後一句話她是用接近唇語的聲音說的,不過,知她者如我,又怎會猜不透她的心思。
  
  “嫁不出去就賴定你,咱先說好了,要是真有這麽一天,我倆湊合著過過得了。”她趴下做惡心狀,我笑著拖她起來,“我當你答應了。走,向肯德基進軍。”
  
  “我要辣漢堡,可樂,薯條,雞翅,土豆泥……”死然然,她倒是毫不客氣,非要把我吃破產才罷休。
  
  
作者有話要說:我真是太勤勞了,為自己撒花。
o(∩_∩)o
第十章
  開始的時侯,我們就知道,總會有終結。
  
  同金毛獅王的正麵交鋒卻並沒有如預期中來臨,竹喧和我,還有汪然準時出現在實驗大樓前,是向暉的突然出現打亂了她們原本周詳的計劃,自然使我堪堪避過這一劫。
  
  汪然的眼珠子在向暉遠去後還直盯著人家的背影,隨即狐疑的掃過我,皮笑肉不笑的說:“親愛的葉子,要我說啊,為這麽個大帥哥,挨頓揍也值了。”
  
  我沒好氣的回道:“好啊,那你去吧。”
  
  她一語驚人:“我對運動型的男生沒興趣。長這麽黑還穿這麽白,都快看不見臉了。”
  
  我揉著笑疼的肚子,當然也不會忘記打趣她和昨晚她嘴裏蹦出的那個名字。
  
  然後,我很滿意的看到她臉上迅速的飄起了兩朵紅雲。
  
  蕭赫,蕭赫,我記下了這個名字。
  
  第二天汪然就要返京,身為死黨的我義不容辭的舍命陪君子,又翹了一整天的課,總之,有竹喧幫我擋著,應該不會出什麽岔子。
  
  雲片糕,五香豆,牛肉脯,直到一大塑料兜都塞滿了上海的土特產,我才滿意的收了手。
  
  依依不舍的送別汪然,回到學校的時候,時近半夜,校門已被鎖的嚴嚴實實,汪然這張烏鴉嘴,好的不靈壞的靈,看來今天要把我久未嚐試的“壁虎功”發揮到極致了。
  
  為防止學校警衛把我當賊給抓了,我特意繞了一大圈選了一僻靜的角落,摩拳擦掌著就準備上牆。很幸運,像是有先見之明,今天的打扮恰好是適合登高和運動的闊腿牛仔褲及運動鞋。
  
  手才搭上圍牆,身後傳來喧嘩聲,我回頭一看,好家夥,還成群結隊的呢,看來這大半夜的同道中人還真不少。
  
  “嗨,”人群中一人朝我微笑兼打招呼,我眯著眼睛在昏暗的路燈下仔細辨認了好一會才認了出來,“嗨,”這算不算是冤家路窄?
  
  我們還沒說上話,向暉身邊的狐朋狗友開始起哄,“你小子,一腳踏兩船啊?”
  
  我無語,直翻白眼,打聲招呼是極其平常的行為,這向暉身邊的人怎麽都是這副德行,也難怪那徐雯婕和金毛獅王不分青紅皂白就來興師問罪了,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話一點都沒錯。
  
  向暉不好意思的衝我笑了笑,“他們喝多了,你別放在心上。”
  
  我聳了聳肩,我這張怎麽看也不夠格做第三者的臉,怎麽就三番兩次的被人誤會呢?
  
  見我不說話,向暉又問,“你也這麽晚?”
  
  “是啊,”我輕聲回了句,“送一個朋友去火車站。”說完我直後悔的想咬了自己的舌頭,我幹嗎要向他匯報的那麽清楚?
  
  他點點頭,“我們幾個也是因為參加同學聚會才晚回來。”我迅速的掃了他一眼,他也沒義務向我稟告行蹤。我疑惑的在那群人裏看了又看,並沒有發現徐雯婕的身影。
  
  我指了指圍牆,“我先上去了,再遲的話,寢室大門也要上鎖了。”
  
  “你準備翻牆進去?”他詫異的看著我,一臉的不可思議。
  
  “對,”廢話,校門都鎖上了,除了這個我想不出其他的辦法。
  
  他忽然放聲大笑,我莫名其妙的回看他,他笑了好一陣才停了下來,我有些惱怒了,大半夜的本姑娘沒空和你在這浪費時間。我轉過身去,不再理會他,暗自琢磨是不是要避開他另找處地方。
  
  他強有力的手臂抓在了我的胳膊上,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向暉拉著我就跑,“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他的一口白牙在夜色中分外的亮眼,讓我聯想到某種牙膏廣告,“我們的目標是:沒有蛀牙。”我“噗哧”一聲就笑了出來,這次輪到他訝異的打量起我來。
  
  我麵上一紅,掩飾道:“你要帶我去哪?”
  
  他朝前方不遠處努了努嘴,“到了就知道了。”他又繼續補充:“放心,不會賣了你的。”
  
  我白了他一眼,側過頭正好對上他審視的目光,他明明是將我的小動作全看在了眼中,偏偏不露聲色。
  
  又繞過了大半個校區後,我們停在了一處矮牆前,這裏也是學校的所在地,不知為何牆頭卻比其他地方要矮了許多,而且,牆上還架了一座梯子。
  
  我從來不知道學校還有這樣一處場所,這人,明顯就是投機倒把的典型,剛才還好意思同我這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比較。
  
  他先踏上梯子,站穩以後又跺了幾腳,才說道:“很結實,你上來吧。”他向我伸出手,我考慮了一下,還是沒有把手交給他。上去容易,可當我攀上牆頭時,卻為了怎麽下去犯了難。
  
  向暉蹲下身體,縱身一躍,瀟灑而輕鬆的落地,雙手抱胸揶揄的瞧著我,我吐了口氣,豁出去了,我學著他的樣子,總算是有驚無險,我抬頭驕傲的看向他,怎麽樣,別瞧不起人。
  
  他淡淡一笑,走在前頭,這裏烏漆抹黑的,誰知道草叢裏會突然跳出什麽東西來,我急忙緊跟在他後麵,剛才的囂張氣焰頓時消失殆盡。
  
  走到女生宿舍的時候,整個宿舍大樓已處於一片黑暗之中,就連底樓的管理處也是黑燈瞎火的,我暗叫一聲不好,校門上鎖的同時寢室大門也會鎖上,校門尚且可以爬牆進來,可是這宿舍大門,鋼筋鐵骨,上下連個縫隙都沒有,這要如何是好?我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這點。
  
  我放下背包,在裏頭翻了半天,一沒手機,二沒閑錢,除了一張飯卡外就隻有一串鐺鐺作響的鑰匙。
  
  我眼前一亮,這把小巧的銀色鑰匙不是聲樂社的鑰匙嗎,我將它在手心中掂了掂,運氣還不算壞,總算是不用流落街頭了。
  
  校園裏的路燈忽明忽暗,走過林蔭道的時候我想起曾經和竹喧講過的鬼故事,心裏七上八下,手腳冰涼,原來我不過是隻紙老虎,隻會欺負竹喧這類膽子比我更小的人。
  
  摸進教學大樓,心裏的恐懼上升到極點,我找不到走道裏的開關,隻能憑著感覺一步一步的上了三樓,好不容易走到聲樂室門口,背後出了一身冷汗。黑暗中小心的對著鎖眼,乞求鑰匙不要掉到地上,終於在無數次的失敗後,門被我打開了。
  
  手在牆壁上摸了好一會,“啪嗒”一聲,白幟燈亮了起來,突然的亮光讓我有些難以適應,我閉了閉眼,良久才睜開雙眼,享受久違的光明。
  
  空氣中似乎彌漫著淡淡的煙草味,我皺眉,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煙味,我奔過去打開了窗戶,情願寒風瑟瑟,也比受這尼古丁的毒害好。
  
  合上門後,我找了張椅子坐下,稍稍喘了口氣,今夜這裏就是我的臨時居所了,好壞先撐過去再說。
  
  眼角瞥到角落的黑板和那疊白的惹人厭的大海報,開始煩躁不安,我自己攬下的活,活該我倒黴。
  
  唉聲歎氣了一番,我認命的把黑板掛了起來,開始排版,高中時候也曾經賣過苦力,也沒有哪次像現在這樣心不甘情不願的。
  
  向暉之前給我的那疊厚厚的資料,我倒是一直放在背包裏,我粗粗掃了幾眼,有了大致的構思。我在黑板上比劃著,這是報名啟事,那裏是注意事項,接著就是去年十大歌手入圍和頒獎演出晚會情況……我不禁覺得好笑,搞的像是奧斯卡頒獎典禮,也太隆重了一些。
  
  這個領獎的不就是向暉嗎,我從中間抽了一張出來,訝異的睜大了眼睛,一曲《分手總要在雨天》打動無數評委的心,榮登第一的寶座,此報道來自校園狗仔隊,不,是校園記者團。
  
  我嘴角微微扯動,沒想到這人還有這手絕活,難怪第二年就坐上了學生會文藝部部長的位置,倒也不是浪得虛名。
  
  我一手托著資料,另一手搭在黑板上,萬事開頭難,我就先從報頭畫起。剛用白色粉筆淡淡的打了個底稿,就聽見門外似乎有輕微的聲響。
  
  我從桌子上抄了把美工刀,後悔剛才一時大意竟然沒有把門反鎖上,要是真遭了賊,倒黴的可是我。門把手緩慢的轉動著,現在鎖門也來不及了,我咬咬牙,站到門背後,打算隻要賊人一進入就先給他致命一擊。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是誰在裏麵?”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我才鬆了口氣,人也放鬆下來,不過舉在手裏的美工刀還在簌簌發抖。
  
  向暉看到我的樣子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唇邊的那抹笑容在慢慢放大。“有什麽好笑的,”我把刀子丟回到桌子上,又問道:“你怎麽也來了?”
  
  “我和你的理由恐怕是一樣的,”他也把背包扔到了桌上,站到我身邊,“你在寫板報了?”
  
  “是啊,”我一邊回答手上也沒閑著,不一會兒一個手拿話筒的清秀女孩的形象就勾勒了出來,“能看懂嗎?”我不確定的問向暉,他仔細辨認了一會,“馬馬虎虎吧。”
  
  我很想將手上的粉筆扔到他臉上,想了想還是忍了下來,我還要在聲樂社混下去呢,此人不能得罪。
  
  我拿了單子往黑板上填字,向暉一直好整以暇的在一旁看著,絲毫沒有要幫忙的意思,我氣極卻也無奈。
  
  我鼻子一癢,“阿嚏”一聲直接打在了板報上,“你感冒了?”向暉皺皺眉頭,從抽屜裏取出一盒康泰克送到我手中,我搖頭遞了回去,“不是感冒,粉筆灰過敏反應,一會就好。”說是這樣說,我的噴嚏接連不斷的打了出來。
  
  “對不起,要是我早點知道就不讓你做這份工作了,”他扯扯我的衣服,“你去休息,剩下的我來搞定。”他把單子從我手中接了過去,有板有眼的抄寫起來。
  
  我悠閑的坐了下來,現在輪到我無事一身輕了,如此看來,這人倒也不壞。看他忙忙碌碌我坐不住了,將一整張海報在桌子上平攤開,也是從版麵開始設計,先確定下總體風格。我看了下手頭的幾篇宣傳詞,都是模仿國內各類歌唱大賽的廣告詞,不倫不類,實在是難以入眼。
  
  我咬著筆杆考慮良久,算了,還是我自己寫一篇比較快,要是在校內征集又不知要耽誤到猴年馬月。
  
  我從背包裏拿出筆記本,稍加思索,就開始動筆,才寫了幾行,就感覺文思枯竭,再難繼續下去,而上下眼皮開始打架,悄然襲來的睡意包裹住我,我不知不覺就閉上了眼睛,耳邊隱約傳來向暉的聲音,我已無心理會。
  
  
作者有話要說:我又更新了,我真是太勤勞了,哇卡卡卡。
對了,昨天有好幾位親從頭到尾給葉子補分,偶很感動,不過能不能下次打分的時候稍稍寫上幾句話呢,(*^__^*) 嘻嘻……葉子覺得留言比打分更重要捏。
還有還有,昨天看到有親問讀者群的事,是不是葉子在文案裏寫的很不醒目呢,那我在這裏再貼一遍哈,《可惜不是你》書群:46562398。我等你呦……
第十一章
   曾經相遇,總勝過從未碰頭。
  
  “喂,葉子,這已經是你今天第101次發呆了。”政經課上到一半的時候,竹喧使勁的拽我的衣服,並且把她那支據說是初戀情人送的金筆在我眼前亂晃。
  
  “沒那麽誇張吧?你也知道政經是一門多麽枯燥的學科,我能安心的坐在這裏不打瞌睡,不看閑書已經很不錯了你懂不懂?”政經是幾個專業混在一起上的大課,環看四周,趴在桌子上養神的比比皆是,更有甚者,幾個男生圍坐在一起,下起了四國大戰。
  
  “葉子,我怎麽覺得你這段日子不太對勁呢?”竹喧咬著筆杆,用懷疑的眼光瞅著我。
  
  我橫她一眼,不以為然,思緒卻有些飄忽。
  
  “竹喧,你說喜歡一個人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我自己也不知為什麽忽然蹦出了這句話,說完後直後悔的想咬了自己的舌頭。
  
  竹喧僅瞟了我一眼,兩眼開始發光,臉微醺,“葉子,你還真問對人了,”她忽然閉上雙目,長長的睫毛垂下來不時的抖動著,壓低了聲音,“當你喜歡一個人,你同他擦肩而過的時候心髒會不自覺的咯噔跳一下;你會經常留意他的一舉一動,表麵上卻裝作什麽都不在意。當你和他相距不過咫尺時,眼神會下意識的閃躲著他,而當他離開後,卻又會四處尋找他的背影;有時吃飯的時候會想到他,睡覺時他會出現在你的夢境中;想到他時嘴角會上翹,甚至還會流口水,會做他時常做的動作,嗯,就是像你現在這個樣子……”
  
  她一下拍在我腦門上,“你還不老實交待。”
  
  “我才不會喜歡這個花花公子呢。”我立刻反駁,話出口才知道是中了她的圈套。
  
  她一臉壞笑,“嘖嘖”有聲,“這下看你怎麽抵賴。”她湊過來,貼著我的耳朵,說:“你是喜歡上向暉了吧?”
  
  我微怔,臉一下子轟的燒了起來,狡辯道,“竹喧你說的那些情況我一條都沒輪上,怎麽就是喜歡了呢?”其實,其實有一兩條還是蠻符合我現在的狀況的,當然打死我也不會承認。
  
  竹喧不依不撓的勁在此刻發揮到了極致,她笑的燦爛,我心裏直打鼓,果然她衝我扮了個鬼臉後一本正經的說道:“葉子,昨晚你說夢話了。”
  
  我一驚,我打小不太做夢,而每次做夢必定驚天動地,不是從床上摔下來,就是嚇的冷汗淋漓,我盯著竹喧的臉看,試圖瞧出她的話中有幾分真實性。
  
  她的眼中波瀾不驚,我一時半會也難以判斷。“你做夢的時候某人的名字出現的頻率可是相當高哦。”
  
  “不可能,”我一口否認,想套我的話,還沒這麽容易。
  
  “嘿嘿,我一人說的你自然不信,要不一會回寢室,你挨個問問大家。”竹喧篤定的神情和言語,讓我吃不準,也顯得不那麽自信了。
  
  不就是同他單獨相處了一整晚,然後早晨醒來的時候,發現身上多了件衣服,小小感動了一把,另外就是板報和海報通通已搞定,竊喜自己又可以偷懶,除了這些我想不出還有什麽讓我動心之處。當然,我從沒有否認向暉的外形條件十分出色,隻是我從小對帥哥都不感冒,連林森都沒被我放在眼裏,更別提已經是名草有主的帥哥。
  
  也不是沒戀愛過,如果小學那個坐在我身後每天都喜歡拽我馬尾的小男生或者是初中時曾遞過幾封朦朦朧朧語焉不詳情書的男孩,抑或同林森的相處能勉強夠格算上的話。
  
  總之現在這個坐在這裏苦思冥想眉眼帶笑的人絕對不是以前的我,莫非真如季羽所說,我也該到開竅的年齡,或者像歌中唱的《野百合也有春天》,呸呸呸,我這都是在想什麽亂七八糟的事。
  
  “葉子,第102次了。”竹喧手指敲擊桌麵,唇邊的笑意越來越濃烈,“我很榮幸能在有生之年看到向來理性的葉子也有花癡表情的時候。”她邊說邊笑,幾乎是笑趴在了桌上。
  
  不高興再同她理論,不是因為心虛怕說不過她,而是……下課了。
  
  我稍稍將課本和筆記整理了下,磨磨蹭蹭的和竹喧走在大隊人馬的最後,因為,隔壁就是機房,計算機係的學生一天中有大半的時間是在那裏度過的,我可不想出門就撞上他,平添尷尬。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才踏出階梯教室,竹喧就拉住的衣袖,眼神曖昧,衝著我使眼色。我用腳趾頭都猜的出她是什麽意思,我故作不知,深深的吸氣,抬頭挺胸,照樣走我的路,和向暉擦肩而過的瞬間,我分明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加快,該死,竟然被竹喧的烏鴉嘴說中了。
  
  “葉子,你知道你現在的臉像什麽嗎?熟透的蘋果,不,不,是爛掉的蘋果,哈哈哈。”竹喧笑的上氣不接下氣,我長籲一口氣,從來沒有覺得這條走廊如此漫長,終於,走到了盡處。下了樓梯,竹喧嚷著去食堂,我想了下,還是覺得去校外的小飯館比學校的食堂保險係數要增加許多。
  
  “你請客?”這家夥,就知道落井下石,唉,交友不慎啊。
  
  “好吧,”我咬咬牙,點頭答應,“不準超過5塊錢,多了你自己貼。”
  
  “行,我要求不高,蛋炒飯加大排骨,”她倒是一點都不含糊,算的剛剛好。
  
  校外的小飯館是用來改善夥食的地方,所以價格總會比學校的貴上一些,我們這些窮學生平日裏精打細算,輕易不敢造訪。可今天這裏的生意居然好的出奇,幾乎座無虛席,我和竹喧好不容易在牆角找到一個四人座,這裏和廚房靠的近,油煙味重,再加上出入難免磕磕碰碰,這也是我們能順利落座的主要原因。
  
  飯館人一多效率也就差了許多,我們坐了好一會,也沒一人來招呼我們,就在我們等的失去耐心,竹喧也險些要發彪的時候,有個腳步聲在我身邊站定,我想都沒想就說:“一份蛋炒飯加大排骨,一份白菜肉絲蓋澆飯。”我掏出錢轉身遞了過去,而在看到來人時真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葉紫同學,請問這裏的座位有人坐嗎?若是沒有你們又不介意的話,我們想搭個座。”我發誓回去一定要查下黃曆,今天絕對是出門不利。
  
  “好啊好啊,你們坐吧,沒有別人了。”我還沒說話,竹喧已一口答應,還朝著我擠眉弄眼。
  我和竹喧原是麵對麵坐的,我示意她坐到我旁邊來,不知道她是真的不明白呢還是故意裝作不懂,總之事實是她別轉臉,而向暉坐到了我身旁。
  
  “這位是?”竹喧好奇的指了指同向暉一同進來現在坐在她身旁的眼鏡男,乍眼看去有些眼熟。
  
  “我叫陳宇華,也是聲樂社的成員,葉紫同學我們見過是吧?”眼鏡男自我介紹了一番,我仔細回想了下好像是有這麽回事。
  
  “原來都是熟人,嗬嗬。”竹喧每次遇到類似事件時總會特別的興奮,我在底下踢了她幾腳,她根本不予理會,那陳宇華也算是個自來熟,兩人才剛認識,就歡聲笑語的閑聊開來,倒把我和向暉扔在一邊大眼對小眼。
  
  我一手捏著雙一次性筷子在桌子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著,再次見到向暉時我失卻了往日平和的心態,究竟是哪裏不對,我自己又說不清。
  
  “上次……”我們幾乎是同時開口,“你先說,”又是異口同聲,向暉笑笑:“還是你先說。”
  
  “上次的事謝謝你。”我所指的不僅是他替我完成了製作海報的大量工作,還有那件披在我身上猶帶他體溫的外套。
  
  “不用客氣,對了,我在網上查了些資料,對治療你的過敏性鼻炎很有幫助,晚些時候我拿給你。”他眉眼帶笑,溫柔的氣息潺潺的流入我心裏,我臉上微微發燙,暗暗提醒自己,這是他一貫待人的方式,並不是因我而特別。
  
  “那先謝謝你。”我擠出一個並不燦爛的笑容,在他的身旁感覺如坐針氈,心神不寧,不是因為他不好,而恰恰是因為他太拔尖。
  
  “還有一件事,”他往我這挪了幾步,壓低了聲音:“這周末教育局要來我們學校抽查學生的計算機水平,你先準備準備。”
  
  “學校那麽多人你怎麽就知道我會被抽中?”從小到大,無論搞什麽活動,這種“好事”從來都不會臨到我頭上,所以我也理所當然的認為好運會一直延續下去。
  
  “未雨綢繆總沒錯,”他嘴角彎成好看的弧度,我總覺得他已經知道了什麽,否則不會這樣囑咐我。“名單周五才會公布,到時再準備就來不及了。”
  
  開什麽玩笑,周末是自我放鬆的時間,可不能把美好的光陰浪費在無聊的考試上。“學校安排你們計算機專業的學生去應考不就得了,絕對個個高分不會給學校丟臉,為什麽要我們趟這次混水?”
  
  他聳了聳肩,“我也是才聽到的消息。”
  
  對麵竹喧和陳宇華已停止了交談,愣愣的看著我們,竹喧同我一樣堪屬電腦白癡,聽到這個消息無疑震驚。我心存僥幸,但在周五一早“噩耗”仍是傳來:整個寢室,隻有我一人被“幸運之神”點中。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了,撒花呦…………
多謝狼的長評,讓我興奮了大半天……
第十二章
  愛上一個人的時候,總會有點害怕,怕得到他,怕失掉他。
  
  為何這等“好事”偏偏會落到我的頭上,我簡直是欲哭無淚。
  
  中午時分眼巴巴的看著室友們整理好背包準備回家,而我隻能捧著本半舊不新的計算機書一邊啃一邊還要做記錄。
  
  尤其是竹喧那幸災樂禍的表情氣的我牙直癢癢,真想狠狠的踹她一腳解氣。
  
  憋屈了一下午,無精打采,到傍晚時,我忽然接到向暉的電話。
  
  他神秘兮兮的說有東西要給我,讓我下樓去取,我在掛了電話後沉默了近五分鍾,忽而興奮的蹦了起來,惹來程英的一頓訓斥,“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接個男人電話樂成這樣。”
  
  我並不理會她的冷嘲熱諷,撲過去摟住他,“英子,我有一個強烈的預感,他是怕我明天死的太難看,所以給我送試題來了。”
  
  “切,你就等著天上掉餡餅吧。”程英不屑的白我一眼,繼續攻讀她那已經看過無數遍的《倚天屠龍記》。
  
  “切,我運氣就是好。”我不甘示弱的頂了回去。
  
  下了樓,隻見向暉手中拿著一個文件袋,看上去還是挺厚的一疊,我心中竊喜,果真不出我所料,老天並沒有拋棄我。
  
  向暉笑眯眯的揚了下手中的文件,“好東西哦,你準備怎麽謝我?”
  
  我不假思索的說:“我請你吃飯。地點哪裏由你決定,如何?”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我咬咬牙,隻要明天能順利通過抽查,這血本下的也值了。
  
  “好,這可是你說的哦。不能反悔。”
  
  什麽話,我是這種人麽。我迅速伸手與他擊掌,“君子一言,快馬一鞭。”話出口,我驚覺再次中了他的激將法。唾棄他,鄙視他,這人怎麽可以乘人之危落井下石。欲哭無淚啊。
  
  向暉嘴角微微一彎,將手中的資料交給我,我迫不及待的接過,文件袋的接口處繞繩礙眼,我恨不能手嘴並用立刻打開,隻因向暉在旁,不能做出太過於破壞形象之事,隻得作罷,慢條斯理一圈一圈的順勢解開,心頭如火燎般著急。
  
  我是將所有希望都寄托於此,所以當那大堆有關治療過敏性鼻炎的資料出現在我眼前時,我有片刻的思維停頓,隨即揉了揉雙眼,再次確認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
  
  “你給我這個幹嗎?”連續三次深呼吸後我才開了口,竭力保持著語氣的平靜。
  
  “不是這個,你以為是什麽?”向暉不動聲色的瞥我一眼,我心虛的把眼看向別處,攥緊了手掌。
  
  “沒什麽。”我咕咚吞下一大口唾沫,暗自思忖向暉是真不明白呢還是又在耍我。“那謝謝你了,我上樓了。”盡管我心中已將他咒罵了一百遍,臉上是一點都不敢表現出來。
  
  他莫測高深的笑了笑,丟下一句話:“你不用擔心,明天的抽查並不難……”
  
  我裝作沒聽到,徑自上了樓,他本就是計算機專業的學生,自然是小菜一碟,可苦了我了。
  
  泡上一大杯咖啡,並且立下軍令狀要通宵背書奮發向上絕不讓人看扁,還找了程英監督,可熬到深夜十二點的時候還是抗拒不了小說的誘惑,從程英的床頭搶了本《鹿鼎記》翻看起來,可憐的計算機書早就不知被我扔到了哪個角落,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破罐子破摔。
  
  直到第二天開考的時候,向暉悠然不迫的坐到我身旁僅隔一個座位的地方,我才隱隱有些明白了他昨日的那番話。
  
  試卷發到手中的同時,我的心就涼了一截,粗粗瀏覽下來,會做的題目僅僅在百分之三十左右,另有三十分是要靠運氣的選擇題,剩下一連串的問答和編程題,根本不是我這樣的電腦白癡能夠蒙混過關的。
  
  考試時間過半,原本靜謐的教室開始騷動起來,呈現兩個完全相反的局勢,一邊是早早達完考題的考生左顧右盼,無所事事,神色輕鬆,這一類基本都是計算機係的學生,另一邊則是抓耳撓腮,在考卷上塗抹刪改,滿頭大汗卻還有泰半試題是空白著的,例如我。
  
  按理說這種抽查,監考老師總會睜一眼閉一眼,畢竟成績的好壞會關係到學校的名譽,可是看今天共有四位監考的大排場,要想在他們眼皮底下幹些偷雞摸狗的事,可不容易。
  
  我眼角偷偷掃過向暉,嘴唇動了動,卻又不知從何說起。難道直截了當的要他幫我作弊?臉上熱度迅速上升,一看就不是做壞事的料。
  
  我咬著嘴唇,死活開不了口。再度看向他時,見他將手中稿紙揉成一團,往我這一拋,卻因用力過度,紙團在空中劃了個漂亮的弧度穩穩的落在我的腳下。我緊張的四處張望,抬眼間看到一位笑容和藹的中年女教授已然朝我這個方向快步走來。
  
  我大窘,完了,完了,腦袋“嗡嗡”作響,我的一世英明就要斷送在今日。喘著粗氣將紙團踩在腳下,從來沒有過類似經驗的我嚇的腿直發抖,手中冰涼一片。
  
  監考老師從我身邊堪堪經過,沒有看我一眼,隨後轉身又回到講台前,我的手心捏滿了汗水,神經緊繃著,整個人就快虛脫,自然也無勇氣撿起作案罪證再明目張膽的作弊。
  
  我趴在桌子上不敢再作他想,隻等著鈴聲一響交卷便是。從小到大都是老老實實的應考,沒想到生平第一次生出作弊的念頭就險些萬劫不複。
  
  良久劇烈的心跳才逐漸平複,向暉突然輕咳一聲,半個肩膀往我這湊近,大半的試卷也隨之挪移,我的臉刷的一下又紅了,從耳根子一直燒到脖子,這……不是擺明了給我抄麽?
  
  意誌不堅定加上不想分數太難堪,我鬼使神差的伸長了脖子,把我視線能及範圍內的答案抄到了我的試卷上,一字不拉,一邊抄一邊不忘留意講台上的監考老師。
  
  很快占分最多的那部分我全然照搬過來,剩下的僅是一些我不能確認的選擇題,如果不能答出也無大礙,混個及格是綽綽有餘了,我總算舒了口氣。幾乎要對他的大恩大德熱淚盈眶。
  
  我朝向暉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可以交卷了,誰知他朝我的試卷上撇了一眼後微歎一口氣,壓低了嗓音說:“我把選擇題的答案報給你,聽仔細了,我隻報一遍。”
  
  說完,根本不給我任何反駁乃至拒絕的機會,用隻有我倆能聽到的聲音不溫不火的報起了答案,“B……D……B……D……”我豎起了耳朵全神貫注,甚至是比高考英語聽力時還要用心。
  匆匆掃視一遍,發覺之前自己所填寫的多數答案都被推翻,有幾個原本很有把握的也做了改動,我猶豫片刻,想想他是專業人士總比我這個半吊子強,信不過他的話還能相信誰呢。
  
  就在我把試卷填滿的一瞬間,催命的鈴聲也隨之大作,搶在向暉前頭交了卷,自信心膨脹到極點,430寢室啊,我沒有給你們臉上抹黑,雖然其中的曲折不足為外人道,過程也不是怎麽光明正大。
  
  那個“謝”字在我舌尖翻滾許久,仍是說不出口,我承認若是今天沒有向暉幫忙,我鐵定會死的很慘,大恩不言謝,這是我唯一能給自己找到的理由。
  
  很久以後,我才從向暉處得知,盡管我順利的通過了這次抽查,可是在所有人中我是唯一一個大題全對,而選擇題全錯的考生。原因很簡單,該寫B時作D,該填D時卻作B,偏生巧的很,這次的選擇題答案不是B就是D,我搞不清楚是向暉口齒不清抑或是我的耳朵有問題,總之錯的離譜。
  
  天才和白癡僅在一線間,高難度編程題回答的天衣無縫,而作為基礎知識的選擇題全軍覆沒,我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遭受著計算機係教授的異樣目光。
  
作者有話要說:看到前一章的留言,有讀者說進展緩慢,那個,熟悉葉子的人都知道,俺超級慢熱啊,不過接下去算是有發展了吧。
俺繼續無恥叫囂:不要霸王偶!!!
第十三章
  孤單不是與生俱來,而是由你愛上一個人的那一刻開始。
  
  “然然,你知道麽?這可是我平生第一次作弊啊,要是被逮住,我死的心都有。”
  
  ……
  
  “你和蕭大俠有何進展,一定要向我匯報清楚,若有半點隱瞞,當心我衝到你們學校找你算賬。”
  
  ……
  
  “葉子,葉子,”竹喧興高采烈的一頭撞進來,拽著我的手臂好一陣搖晃,我被她晃的有些頭暈,仍不忘將寫了一半的信遮住,回頭問道:“怎麽了?又看見帥哥了?”
  
  “答對了。”竹喧避開了一眾室友把我拉到一邊,笑著說:“葉子,這次你得幫我。”
  
  “怎麽幫?”我有些納悶,竹喧能言善辯,報考聲樂社失敗後,在文學社找到了自己的一方天地,一進去就被內定為下任接班人,她在各方麵都比我吃的開,有什麽事到了非要我幫忙的地步。
  
  竹喧從隨身小包裏掏出一封書信,笑的迷人而絢爛,露出小狗般的無辜眼神,可憐巴巴且又一本正經的說:“葉紫,我墜入了愛河。你一定替我把我的一片真心轉交到他的手中。”
  
  我一口水含在嘴中險些噴了出來,目瞪口呆,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是花癡,鑒定完畢。”感覺有一群烏鴉從我頭頂上飛過,偶然飄下幾片羽毛傳來幾聲淒厲的哀叫。
  
  “我是個純潔的人。”竹喧的這句話一出口,在場所有人不約而同的做了一個動作:那就是轉身作嘔吐狀。沒人能忍受她的大言不慚。
  
  “你們這是幹嗎?難道我不純潔麽?”她話音剛落,就見柳如煙拔腿衝出了寢室,直奔盥洗室,估計是大吐特吐去了,這兩個人當初也不知是怎麽會被安排在同一間宿舍的,以互相嘲諷為樂,整天弄的跟鬥雞似的。當然,不排除這是他們表達感情的另類方式。
  
  “葉子……你看他們都嘲笑我。”竹喧一臉的委屈,我隻能安慰她,“不要理他們,”竹喧雙眼發亮,聲音甜的發膩,“葉子,就知道你最好了,你一定會幫我的對吧。”
  
  “……我能收回剛才的話麽?”我低聲嘀咕,立刻被竹喧凶悍的頂了回來:“不許。”
  
  “說吧,要拿給誰?”我無奈的答應下來,誰讓我交友不慎呢。
  
  “袁朗。”竹喧笑的諂媚,我仿佛能看到她冒著星星眼,腰肢扭動了幾下。
  
  “好熟悉的名字。”我自言自語。
  
  此時柳如煙剛好推門進來,不屑的撇嘴道:“文學社社長唄。”
  
  我恍然大悟,袁朗在我們學校算是個人物,其一,出口成章,能吟詩作畫,但卻嚴重偏科,如同當年的天才少年韓寒。其二,對軍事理論有超乎尋常的興趣,特別是論起有關特種部隊的知識簡直如數家珍。
  
  我不解的問竹喧:“袁朗已是大四生,就算他能接受你的愛情,在一起的時間滿打滿算不過半年,畢業那天說分手的事例你見的還少麽?”
  
  誰知她不以為然的說:“正是因為隻有半年時間,到時候不會拖泥帶水,好聚好散嘛。”
  
  “靠。你真強大。我服了你。”說話的是一向和竹喧不對盤的柳如煙,我偷偷的抹了把汗,竹喧這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我已經打聽清楚袁朗的作息規律,晚七點的時候他一定會在圖書館,葉子,我的幸福就全靠你了。”竹喧鄭重其事,而我受寵若驚。
  
  把這樣一個艱巨的任務交給我去做,會不會太抬舉我了?同陌生人說話我還會臉紅,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此等驚世駭俗的事,她就不怕被我搞砸了?
  
  “竹子……”我猶豫不決,竹喧笑的雙眼眯成了縫,憧憬著美好的將來,“隻要他看過我的信,就一定會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一會我在圖書館外麵等你的好消息哦。”說罷不由分說的將信塞進我的手中。
  
  我勉強點了點頭。
  
  竹喧又附耳道:“葉子,辦成了這件事,我請你吃飯。”
  
  “得了吧你,”我推開她,拿眼睨她,“我不吃你這一套。”
  
  她嗬嗬一笑,滿不在乎的在我臉上掐了一把,“走啦,快到七點了。”
  
  我狠狠的瞪她一眼,算是發泄內心的怨氣。
  
  學校海報欄前圍起一群人,我們在經過的時候不時的被人撞到,勾起了竹喧的極大興趣,她興衝衝的鑽進人群,早把什麽袁朗啊,王朗啊拋在了腦後。
  
  “葉子。”竹喧好不容易擠進去,又奮力探出半個腦袋朝著我招手,“你快來看看。”
  
  我在人潮中被推來擠去,當我費盡氣力湧到櫥窗前,就著竹喧的手指所點處望去,那是一張關於本屆校園歌唱大賽的海報,於我而言自然不陌生,其中還有我的一份功勞。隻是在海報右下角的參賽名單中赫然發現了我的名字。
  
  我明明記得我並沒有報名參賽,難道是我在夢遊的無意識狀態下犯下的錯?
  
  苦思冥想,一個念頭在腦中閃現。
  
  竹喧用很奇怪的眼神瞅我,我被她瞧的渾身都不自在,有些心虛的說:“你幹嗎這樣看我?”
  
  竹喧笑了笑,淺淺的笑意在我看來有些毛骨悚然,好像有什麽把柄落在她手中的的感覺。
  
  圖書館通常隻有在考試期間才會人滿為患,因此,要在每間隻有兩三個人的閱覽室裏找人還是十分容易的。
  
  竹喧拉著我直接上了二樓,看來她為了袁朗,此次準備工作做的很足。
  
  她在二樓的其中一間張望片刻,麵露喜色,“葉子,他就坐在靠門的位子上。”我順著她的視線看去,有一穿米色上衣的高個子男生低著頭正在筆記本上記錄著什麽,清爽的板寸,眉目掩蓋在一片陰影下,看不分明。
  
  我深吸一口氣,懷揣著沉甸甸的情書,準備慷慨就義,竹喧卻在此時一把扯住我,手有些微的顫抖,唇動了動,“葉子,我好緊張。”
  
  我有一絲意外,強悍如竹喧竟然也會展露小女兒般的嬌羞。我拍拍她的肩膀,“我不明白,你們倆都是文學社的,平時有數不清的見麵機會,你當麵告訴他就是。為啥要選這麽原始的方法?”
  
  她吐了吐舌頭,俏皮的說:“你不懂,這叫情調。”
  
  我差點昏厥。
  
  閱覽室裏光線昏暗,也許是因為人少的緣故,僅開了兩盞日光。幾步就走到袁朗跟前,輕輕的喚了聲:“袁同學。”
  
  刻意壓低的嗓音,我以為他不會聽到。但事實上他是聽見了,緩緩的抬起頭,唇邊浮上一抹笑意,“同學是你叫我?”
  
  忽然能明白為什麽竹喧會在瞬間沉淪,袁朗的五官不算出色,但是組合在一起如同石雕般深刻。他的笑容不是林森那樣的陽光,不若向暉那般沉靜,而是給人一種溺死人的溫柔,甚至帶一點邪侫,對,邪侫,就是這個詞。
  
  幸好這樣的男子並不是我所喜歡的類型,否則絕對會被生吞活剝,萬劫不複。
  
  突然有一點同情竹喧,此人,會是她生命中的劫數,她,在劫難逃。
  
  “這個……給你……不是我的……是……我朋友的……”我有些語無倫次,好好的話到了我嘴裏,反反複複的來回幾遍,還是沒能說清楚。估計此刻在外麵的竹喧有抽打我的衝動。
  
  袁朗懶洋洋的斜了我一眼,用兩根手指把信夾了過去。動作一氣嗬成,我打賭他定是個煙鬼,他要不抽煙的話我就把葉紫兩個字倒著寫。
  
  “明白。不就是你的信嘛。”他漫不經心的回了句。
  
  我嘴角一陣抽搐,“不是我的,是我朋友給你的。竹喧,你的明白?”情急之下,總算說完整了一句話。
  
  “明白,明白。”他的笑意好像加深了,有兩個小小的米窩若隱若現,真是要人命的邪惡。他修長手指微挑,拈開了信封。
  
  我張大了嘴,他不會是想取出來當眾朗讀吧?
  
  我下意識想落荒而逃,竹子啊竹子,你千算萬算也沒想到這個袁朗彪悍程度更在你之上吧。
  
  “袁朗。”頭頂上方傳來一個聲音,似曾相識,“葉紫?你也在這。”我腦中頓時一片空白,“你們認識?”此刻,袁朗手中還舉著那封信,我想找個地洞把自己埋起來。
  
  怎麽會在這兒碰上他。
  
  仔細思量一番,他們一個是文學社社長,一個是文藝部部長,互相認識也不足為奇。
  
  “這位同學是來給我送東西的。”袁朗有意無意的揮動著手中的信封,眼睛微眯,露出如同狐狸般狡黠的笑容。
  
  真無恥。我恨恨的瞪向他,卻堪堪與向暉的目光齊平,見他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似乎是將我方才的嗔怒盡收眼底。
  
  百口莫辯。他心裏會怎麽想我?想到這,我對袁朗的憎惡又加深了幾分。
  
  咬了咬唇,我丟下一句話,“你們聊,我還有事。”
  
  我幾乎是看著自己的腳尖走出的閱覽室,同時心中也順便問候了袁朗的祖宗十八代。
  
  “下次再有這種好事,拜托大小姐你不要再找我。”我把滿腔的怨氣都撒在了竹子身上,竹喧先是委屈的扁了扁嘴,隨之嘴一咧,湊過來,“葉子,你完了。你喜歡上了向暉。”
  
  “一邊去。”兩朵可疑的紅雲飄上雙頰,我不自然的背過身去,一顆心在刹那間要湧出胸腔,向暉正站在我身後,麵上看似平靜無波,我不確定他究竟聽到了多少。
  
  “你……你……”他到底是什麽時候來的,我糾結在自己的情緒裏,又怕他真的聽到了竹喧的胡言亂語,一時語塞,又變成了結巴。
  
  “葉紫,今晚是聲樂社的例行會議,你不會是忘記了吧?”向暉似是不在意的笑了笑,順手寄給我一份文件。
  
  我鬆了一口氣,又有些悵然若失,訕訕的看了眼文件,懶懶的回應,“不會忘的,剛想過去。”說完拖著竹喧就想離開這塊是非之地,向暉伸手攔下我,似笑非笑,“聲樂社該往那個方向,而不是這裏。”
  
  我窘的滿臉通紅,從這裏走不是不能到聲樂社,隻不過要繞過大半個校區,學校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一般在沒有自行車代步的情況下,沒人會放著小路不走偏生行遠路的。我這個時候根本找不到理由來反駁。
  
  “我……我……我要先陪竹子去辦件事。”我以為能說的理直氣壯,卻是聲怯氣短,無端落了下風。
  
  “不用了,葉子,你有正事要做,先去忙你的吧。”竹喧衝著我曖昧的眨眨眼,關鍵時刻,她居然拋棄了我。
  
  “喂,你……”她二話不說,扭頭就下了樓梯,我煩躁的直想抓頭發,竹喧什麽都好,就是不夠講義氣。
  
  “嗬嗬,那我們一起走吧,順便將有些情況先和你通個氣。”向暉的笑容很明媚,像是初升的太陽般暖曦,常常讓我會有瞬間的失神。
  
  我強迫自己移開視線,冷冷的問道:“學長,為什麽我的名字會出現在歌唱大賽的名單中?”
  
  “哦,是我替你報的名。”他笑的沒心沒肺,似乎這是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
  
  “為什麽?”我追問。
  
  “聽你唱過一次,覺得你的音色不錯,能衝擊前三名,不參加比賽可惜了。”他揚起眉,笑著說。
  
  我傻氣的問:“你什麽時候聽過我唱歌?”
  
  “就是你報考社團的時候。”
  
  我悄悄抹了把汗,差點以為是某次戴著隨身聽在人工湖自娛自樂的醜事被暴露了。可是……我張了張嘴,這樣的比賽壓力一定很大,我能夠克服怯場的老毛病麽?如果我還是不能,那後果誰來承擔。但是我望著向暉充滿企盼的雙眼,拒絕的話說不出口。
  
  他指了下我手中他剛才拿給我的資料,“這次的校園歌唱大賽,按照慣例在決賽之後,公布得獎名單之前會有聲樂社成員的友情表演,內容是情歌對唱,你也要參與,兩人一組,一會去了社團,會抽簽決定同誰配對,演唱哪首曲目。”
  
  我粗略掃視了一下,這些歌曲都是膾炙人口,大街小巷經常播放也是去K歌必點的曲目,難度倒不大,重點是要和誰對唱,如果這個人是向暉……我不敢想象,臉唰的一下就紅了。
  半個小時之後,答案已知分曉,我抽中的正是向暉那支簽,而我們要演唱的曲目是:《你的眼睛》,原唱許茹芸,熊天平。
  
作者有話要說:又更新了,扭動。
打分的同學們注意了,要留言,不要空評哦。私以為你們的評論比分數更重要的說。
還有,請大家一並支持汪然的故事,同樣精彩不容錯失。
最後,再次呼籲,不~要~霸~王~偶 :-)
啊啊啊啊啊,我實在忍不住了,汪然故事在文案裏有鏈接,難道是太小看不見嗎,淚奔……
第十四章
  愛,從來就是一件千回百轉的事。不曾被離棄,不曾受傷害,怎懂得愛人?愛,原來是一種經曆,但願人長久。
  
  初賽就在這周三的晚上,我選擇的歌曲是張惠妹的《藍天》,阿M沙啞而充滿爆發力的嗓音素來是我的最愛。
  
  評委都是聲樂社的成員,所以我本身就占據了一定的優勢,不過是過個場而已,毫無懸念的進入到決賽。
  
  決賽就不同了,票數完全是由當天觀眾無記名投票生成,所以,在距離決賽還有整整倆周時,就傳來有人拉票的消息。
  
  竹喧為我著急,早早的在係裏拉幫結隊的搞關係,連威脅帶攛掇的勒令他們一定要把票投給我,甚至將這層關係發展到了袁朗那頭,我一笑置之。
  
  說到袁朗和竹喧如同火箭升天般的快速發展,也算奇跡。
  
  大大咧咧的竹喧恰恰對上桀驁不馴的袁朗的胃口,他們的故事成為校園的一段佳話,故事的女主角竹喧自然成為焦點人物,連帶我的回頭率也比往日高上數倍。
  
  竹喧同袁朗確定戀愛關係之後,和我混在一起的時間大大減少,剛一開始我還沒覺得什麽,後來吃飯也落單了,一下課就找不到她人,再後來寢室裏聽不到她的喧嘩聲了,我才覺得有些不習慣。
  
  將寫給汪然的信一折為二,塞入藍色信封,準備一會下去吃飯的時候寄走。汪然對顏色有一種近乎瘋狂的偏執,所以我盡量滿足她視覺上的衝擊。
  
  “寢室要裝電話了,每人交三十塊錢押金給我。”我剛從床鋪爬下,室長梅玫就把手一攤。
  
  “真的?太好了。”寢室中一片歡呼雀躍聲,終於可以告別用小喇叭喊名字的艱苦歲月,我們受管理處阿姨的氣也受夠了。
  
  “竹喧幾百年都見不著人,你們誰先替她墊付?如煙,你一向手頭闊綽,就你吧。”
  
  “憑什麽是我啊?”柳如煙不情不願的掏出一張百元大鈔,梅玫笑嘻嘻的接過,“就憑你們倆的關係鐵。”
  
  此話一出,我們都樂了,誰都知道柳如煙和竹喧兩人撞在一起就像吃了火藥似的,言語上互不相讓,梅玫這樣說,分明就是在暗諷。
  
  “人家現在有帥哥男友罩著,自然是樂不思蜀。”說話間,還夾帶著濃濃的醋意,又把我們逗樂了。
  
  “英子,我去吃飯,要不要一起?”自從竹喧重色輕友拋棄我之後,我同程英走近了許多。她是個內向的人,又獨來獨往慣了,跟誰都不會刻意接近。要不是同為金庸迷,我們也不過是點頭之交。
  
  “嗯,”程英隨手將披散的長發紮成個馬尾,抓起了背包。“葉子,明天我有事要出去,上午的大課要是點名的話,你幫我擋著。”
  
  “沒問題。”這種事情我不知替竹喧做過多少次,早已熟門熟路,見怪不怪。我順口問了句,“你要幹嗎?”程英的神情立時扭捏起來。“我……去買火車票。”
  
  “哦,要回家啊,記得帶鹽水鴨回來哦。”程英是南京人,一個學期回去的次數屈指可數,但凡她每次回家,我們總會要求她帶些土特產回來以飽口腹之欲。
  
  “不是回南京。”她微笑,臉微醺,眼中帶著某種美好的渴望。“我想乘著雙休日去次北京。”
  
  “啊,太好了。幫我帶東西給汪然。”我的第一反應是這樣的。
  
  “你大老遠的跑北京去做什麽?這一來一去,兩天時間全花費在火車上了。”這是我做出的第二反應。“你,絕對有問題。”
  
  程英笑著揶揄:“葉子,你怎麽和竹子似的一驚一乍。”
  
  “不要轉移話題,快說。”原來我潛意識中的八卦情緒一經開發出來,也夠驚人的。
  
  “我去看我男朋友。”
  
  “你有男朋友?”我尖叫一聲,程英忙捂住我的嘴。
  
  真是條爆炸性的新聞,我一直以為癡迷於小說的程英,這輩子要找到現實中的楊過,難上加難。這事如果被竹喧知道,不定熱鬧成什麽樣子。
  
  “好你個程英,你可瞞的真緊。”我故意氣鼓鼓的低哼一聲,不出意外的看到她急的直跺腳。
  
  “好葉子,你可別生氣,我這不是告訴你了嘛。”她討好的搖晃著我的胳膊。
  
  “晚了。”
  
  “不晚不晚,我保證坦白交待。”她對天發誓,我倒不好意思為難她了。
  
  “那人不會是叫楊過吧?”我本是一句玩笑話,孰料她一本正經的回答,“葉子,你太神了,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無語,還真是誤打誤撞。
  
  “葉子,那個是竹喧和袁朗吧?”程英手一指。
  
  我抬頭看去,隻見眼前的男人一身新式迷彩軍服,依舊是板寸頭,卻奇怪的帶了一幅大墨鏡,有些像美國片中的大兵。而竹喧小鳥依人般倚靠著他,著白色連衣裙,早先一頭柔順的直發不知何時換了微曲的卷發,戴著長長的流蘇耳飾,從沒發現她也有溫柔可人的一麵。
  
  瞧見袁朗,我不可避免的想起了那晚的尷尬事兒,幸好竹喧大大方方的拖過我的手,三言兩語將之介紹了一番。
  
  “葉子,我已經和袁朗說好了,到時我們都去給你捧場。入場券的話,你多弄幾張給我。”
  
  “什麽入場券?”我傻乎乎的問。
  
  “靠。”竹喧像是意識到了什麽,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偷瞥了袁朗一眼,見他沒絲毫異狀,才接著往下說,“你以為決賽當天阿貓阿狗都能進去觀看啊,每個係都有規定的人數。”
  是這樣,我點點頭,“那我要到哪裏去弄票啊?”
  
  “你真是笨死了。去跟向暉要啊,他可是文藝部部長。”竹喧用鄙視的眼神瞅我,我毫不示弱瞪回去。“你家袁朗不是同向暉認識麽,自己要去。”
  
  “你沒藥可救了,葉子。”竹喧無可奈何的搖頭,“我們能想的辦法自然都想了,多一張入場卷你的勝算就會大一分。事關你的名次,你自己怎麽就不著急呢。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竹喧像開機關槍似的劈裏啪啦倒了一通,程英捂著嘴吃吃的笑。
  
  “喂,我可不是太監哦。”袁朗插嘴。
  
  “我知道你不是太監。”竹喧想都不想,脫口而出。
  
  “哈哈哈哈哈。”從程英嘴裏嘣出一串悅耳的笑聲,後知後覺的我在數秒後也領悟過來。
  
  竹喧的臉燥成豬肝色,我和程英捧腹大笑,這對活寶太有趣了,而且絕對是絕配。
  
  和程英在食堂裏吃完飯後分手,她去晚自習,我要去聲樂社排練,還肩負著討要入場券的艱巨任務。
  
  我到的時候稍許遲到了幾分鍾,有幾對貌似已進入狀態,各占一個角落,對唱詞,合聲調,聲情並茂。
  
  我在聲樂社辦公室中轉了一圈,沒有找到向暉,正在納悶,他和徐雯婕手牽手走入,見到我的同時,徐雯婕抓著向暉的手緊了緊,隨即眉毛抬高,挑釁的對著我笑了笑。
  
  我覺著她有些可笑,心頭莫名發苦,勉強扯出個笑容來回應,自覺奇醜無比。徐雯婕是典型上海女孩樣,大眼睛,長頭發,皮膚白皙,身材高挑。而我呢,齊耳短發,比之她矮了近半個頭,渾身上下看不出特別之處,更談不上有女人味。不是自卑,不過,自知之明還是有的。
  
  其實不用比,早已高下立判。
  
  可我為什麽要拿自己跟徐雯婕暗自較勁,我又不願意去深究。
  
  徐雯婕當著我的麵,給了向暉一個飛吻,媚眼如絲,風情萬種,我別開頭,當沒看到。過了一會,聽得向暉輕咳一聲,我才轉回來。
  
  此時徐雯婕已不見蹤影,而向暉的臉孔微微泛紅。
  
  我輕笑,向暉略帶不自然的說:“那我們開始吧。”
  
  “好,”我一副無所謂的態度,聳了聳肩。
  
  他注視了我兩秒鍾,從抽屜中取出一份資料,我低頭看去,那是我們要對唱曲目《你的眼睛》的歌詞。
  
  我低聲嘀咕:“不知道幹嗎去了,歌詞到現在還沒背出,沒有一點覺悟。”
  
  我不清楚向暉是否有聽見我滿腹的牢騷,總之他非但沒有自覺性的收起歌詞,反而,推到了我的跟前。
  
  “我用不到。”我對此嗤之以鼻,以為我和你一樣啊。
  
  他笑著搖了搖頭,“你總是自以為是。”
  
  “你以為你很了解我麽?”這句話生生的卡在了喉嚨裏,又吞回肚中。
  
  向暉用手指敲了敲桌麵,我這才注意到凡是男聲女聲變換的地方都有紅筆標注,有一段男女聲重唱的部分,更是劃了重點。
  
  沒想到這人還挺細心,當然我也不會是個認錯的主。我死撐:“這個我知道,還不勞你費心。”
  
  這話才出口,我就覺得味兒不對,怎麽聽都怨念十足。我垂下腦袋,把歌詞拿過,又嘟囔幾句。
  
  向暉像是不在意笑了笑,移到靠牆的鋼琴前坐下,翻開琴蓋,手指輕微撥動,一串音符歡快湧動。
  
  我吃驚的張大嘴,他還會彈鋼琴?倒是真沒想到。從前有些小瞧他了。
  
  “我們先試下音。”
  
  我點頭,清了清嗓子。
  
  我隻看到他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靈活的跳躍,美妙的前奏便隨著他指尖流淌。
  
  向暉的嗓音是醇厚而略有磁性,與原唱熊天平高亢的聲音有天壤之別,可即使如此,演繹這首歌時卻別有味道,同我沙沙的嗓音融合在一起更是出奇的和諧。
  
  「愛你忘了蘇醒
  我情願閉上眼睛
  憑此生此世長睡不醒
  你就是我的來生
  愛是絕境幸福的人不遠行
  斷了春去秋來苦苦追尋
  寧願和你漂忽不定
  不讓你的眼睛再看見人世的傷心
  投入風裏雨裏相依為命
  用我的痛吻你的心
  看著你的眼睛有太多太多淚不停
  心疼你每一步愛的艱辛
  苦難的夢特別真心」
  
  原本隻是試一下音,可在不知不覺中唱完了整首歌。
  
  一曲終了,向暉抬頭看向我,四目交接,他的眸光漸漸深沉,我眼神迷離,思維混亂,且不受控製。記得從前同汪然說笑時戲言,如果有人對我深情彈唱,我這輩子就非他不嫁。
  
  可是這個人,為什麽要是他?
  
  我有些惱怒的拿眼睨他,他炯炯的目光帶著強烈的侵略性,緩緩伸出手。
  
  他這是要做什麽?我緊張的幾乎窒息,一時之間口幹舌燥,什麽話都說不出。
  
  他的手停在我肩膀上方,笑著說:“髒了。”
  
  我長出一口氣,又莫名的心浮氣躁起來。
  
  “要不要再來一次?”
  
  “什麽?哦,好的。”我定是昏了頭了,在胡思亂想些什麽,再這樣下去,我會鄙視自己的。
  
  我費盡的咽下口唾液,打起精神,那邊琴聲又響起,這次無論我怎麽努力都跟不上向暉的節奏,演唱了一截之後,他主動停了下來,關切的問道:“你怎麽了?剛才那遍挺好的啊。”
  
  我想破口大罵,想狠狠的發泄一通,明明是你擾亂了我的心緒卻又裝作沒事人一樣,但是我終究不可以像菜市場中年婦女般撒潑耍賴,無理取鬧一番。
  
  “我想先走了,我們能不能換個時間再排練?”我實在無法再待下去,我可以笑著臉迎對林森拒絕他數次,可偏偏無法以正常心態麵對向暉。
  
  “如果你保證演出當天能發揮出第一遍那種水準,那不用再來排練也無妨。”
  
  這算是威脅?我咬了咬牙,“放心,絕對不會給你丟臉。”我說完就走,不給自己留下餘地。
  
  這一晚,我破天荒的失眠了。
  
  
作者有話要說:推薦一篇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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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十分優美,相信一定不會讓大家失望。
第十五章
  人生的大部份時間裏,承諾同義詞是束縛,奈何我們向往束縛。
  
  一枚一元的硬幣被高高的拋起,急速落下,我反手壓住,唇如念咒語般嚅動,“正麵喜歡,反麵不喜歡。正麵喜歡,反麵不喜歡。”
  
  手移開後,我隻瞥了一眼,嘴裏低低咒罵一聲,“該死的。這次不算,重來。”
  
  “葉子,你一個人嘀嘀咕咕一個下午了,你到底在幹嗎?”竹喧探出頭,笑眯眯的問。
  
  我把硬幣掃到枕頭下,一臉無辜的說:“有麽?你聽錯了吧。竹子,我萬分同情你,年紀輕輕的就患上妄想症。”
  
  “切,我這是關心你。”竹喧拿了把梳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撥拉著一頭秀發。
  
  “你很閑嘛,不用去陪你家袁朗?”我這才注意到竹喧一下午都留在寢室裏,他們正處在如膠似漆的熱戀階段,怎麽舍得分開?
  
  “哦,他有事。再說,我們也不能每天二十四小時都黏合在一起吧。”話雖如此,竹喧的臉上明顯有些失落。
  
  “沒有二十四小時,也有十二小時了。”柳如煙不知從哪裏鑽出來,歪嘴橫插一句。
  
  竹喧吼道:“你偷聽我們說話。”
  
  “這又不是秘密,地球人都知道。”柳如煙聳聳肩,忽然雙目放光,“對了,竹喧,還錢。三十,快拿來。”
  
  “我什麽時候欠你錢了?”竹喧沒好氣的翻白眼,如煙委屈的靠在我身上,“葉子你看她耍賴。”
  
  竹喧臉一板就要發作,我急忙攔下,“竹子,是裝電話的押金,如煙幫你墊付的。”
  
  竹喧臉色稍緩,從口袋裏摸出錢,“喏,拿去。”她緊盯著柳如煙得意洋洋的笑臉,說:“下次不敢再勞煩你。”
  
  柳如煙麵色大變,我看看形勢不對,再不打圓場,這兩人少不得要大打出手。我笑著把柳如煙推到露台,“好了,不要同她計較。她就是這樣說話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為什麽每次都要我讓著她?”如煙憤憤然。
  
  竹喧和柳如煙的心地都不壞,就是一個說話不留口德,一個喜歡損人,所以言語上起了衝突也不奇怪。
  
  “一人少說一句不就行了,都是同學還是室友,哪來深仇大恨啊。”我繼續勸她,每次都是室長梅玫來平息戰火,今天剛巧她不在,這艱巨的任務便落到了我的頭上。
  
  柳如煙還欲爭辯,這時,鈴聲大作,我們幾個不約而同的看過去,自從寢室安裝上了電話,每日搶著接電話也成為一種樂趣。
  
  竹喧占著距離優勢已搶先一步接起電話,初時是笑臉相對,說了幾句後,收了笑意,眉頭微蹙,頭轉向我,卻是對著柳如煙說:“你的。”
  
  這兩個人好似誰的電話多一些,另一人也會覺得不爽。
  
  寢室一律用的是201電話,接時同家裏的沒有區別,但要撥打時極為麻煩。首先要買一張電話卡,201顧名思義就是撥電話要先撥201,聽到提示以後再輸入十八位卡號和六位的密碼,如果輸錯了一位,還得全部從頭來過。完了以後,再撥所需要的號碼,至此,整個流程才算結束。
  
  最氣惱的莫過於當你好不容易輸完所有數字,結果對方電話占線或者是手機關機,這個時候,掀桌子的心都有。
  
  柳如煙的電話才掛掉,鈴聲再度響起。她順勢接起,懶洋洋的道了句“喂”,一手支在床架上,被依舊不快的竹喧一掌拍掉。
  
  如煙訕訕的收回手,“程英?”她眼神飄過來,“葉子,英子去哪裏了?”
  
  “去北京了。”竹喧正在試驗她新買的唇彩和眼線筆,我瞧著新鮮,聽她這麽一問,也就隨口答了,並沒有放在心上。
  
  “什麽?北京?”我被柳如煙突然抬高的音量嚇了一跳,竹喧挑眉:“叫這麽大聲幹什麽,想嚇死人啊?”
  
  如煙沒有搭理她,而是朝我招招手,苦了張臉,“葉子,還是你來聽吧。”
  
  “好。”想來程英去北京的事也隻告訴了我一人,我不出麵的話別人還真說不好。
  
  我接過電話,以禮節性的口吻說:“你好,我是葉紫,程英的室友。”
  
  對方猶豫了一會,“你好。我叫楊過,是……”
  
  “是英子的男朋友吧。”我搶著說。
  
  “英子對你提起過我?”他似乎是喜出望外。
  
  我點頭,“當然嘍。她今天就是去北京看你來著,怎麽你們還沒碰上?”
  
  “你說她去了北京?”對方像是不敢相信的重複了一遍。
  
  “沒錯啊。”英子確實是這麽說的,她逃課去買票的時候,還是我幫她簽的到。
  
  楊過苦笑了聲,“我現在已在上海,你們學校門口的公用電話亭,原本想給她個驚喜,沒想到……”
  
  “你的意思是……她去了北京,而你來了上海?”我感覺有些匪夷所思。
  
  “我想……她也是想給我一個驚喜。”
  
  竹喧扯了下我的衣袖,用眼神詢問我。我簡略的複述了一遍事情的經過,室友們全體尖叫。
  
  “太浪漫了。袁朗要是肯為我這麽做,我死了也心甘啊。”竹喧雙目微閉,長長的睫毛投下一片密密的陰影,雙手交握,一臉的陶醉。
  
  “呸。”柳如煙啐了一口,“浪漫你個頭,現在是互相錯過了。”
  
  “你懂什麽?你太沒有情調了,和你這個農民紅沒共同語言。”柳如煙的皮膚黝黑,但臉頰上方顴骨朝下兩團紅暈一年四季經久不褪,是為農民紅。
  
  此時的柳如煙一定是氣的要吐血,她生平最恨的就是別人叫她農民紅,記得給她起這外號的男生,眼角被縫了五針,出院以後見到如煙就繞道而行。
  
  “不要爭了,”我搶在柳如煙發難之前開口,“現在大家想想怎麽辦吧。”
  
  “很簡單啊,馬上電話聯係英子,一個即刻返回,一個留在原地別動。”竹喧在這方麵的反應是極快的,出的主意多半也能派上用場。
  
  我把這番話原封不動的照搬給楊過,請他稍安勿躁。他也是個聰明人,說是立刻撥去他所在學校的寢室,讓他的室友幫忙轉達程英,叫她不要離開,他馬上趕回去。
  
  如果這個時候有部手機,就能充分體現出其優越性和實用性了。隻不過窮學生們勒緊了褲袋也就隻能買張火車票,此類奢侈品尚不在考慮範圍之內。
  
  不像某人……腐敗分子,我不厚道的腹誹,臉卻情不自禁的燒了起來。
  
  “喂,葉子,你說那楊過為什麽不叫英子回來,他在這等著呢,那我們好歹也能見識下現實中的神雕大俠。”柳如煙的魔爪在我腦門上猛敲一記,我回過神傻笑,竹喧張口就罵,“笨蛋,要英子來回的跑,不累死她啊。你不心疼,人家楊過可當寶貝似的。”
  
  “你們吵死了,整個樓麵就你倆聲音最大。”我被她們吵的頭都要裂開了,我無比懷念同汪然共處的那段時光,雖是每日鬥嘴,可感情是越發增進,不像這兩人,十足的前世冤家。“你們繼續吵吧,我不管你們了。”我索性背起小包準備開溜,眼不見為淨。
  
  竹喧嘿嘿一笑,“葉子,我還欠你頓飯呢,這便還了吧。”
  
  我瞪她,“總算還記得呢,不容易啊。”
  
  她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柳如煙磨蹭著要和我們一起去,竹喧早拽著我狂奔下樓。
  
  
作者有話要說:三月小朋友,要看清楚哦,到底誰是拋媚眼的那個。
子於同學,能否留下你文的鏈接或者是文名,偶要拜讀。
好了,廢話說完了,大家繼續湊活著看吧。
第十六章
   相逢,不是恨晚,便是恨早。
  
  “糖醋小排,紅燒茄子,蜜汁烤麩,蛋花湯,上菜速度快點哦。”不用翻菜單,竹喧麻利的報上幾道菜名。
  
  從前的竹喧和我一樣不會點菜,現在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明顯是袁朗調教有方。而且,口味開始偏甜,忘記交待,袁朗是蘇州人。
  
  我歪著嘴樂,竹喧二話不說,揪住我的頭發,惡狠狠的說:“再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
  
  這女人,太惡毒了,我急忙討饒,她這才放過我。
  
  菜很快上齊,才吃了幾口,眼前被一大片陰影遮住,有人很熟絡的在我肩頭拍下,“嗨,葉紫同學。”
  
  這人並不陌生,可我們有熟到這種地步麽?我往旁邊讓了讓,“你好。”
  
  “我可以坐這裏麽?”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笑的憨厚。
  
  我驚訝:“啊……”
  
  “你叫陳宇華吧,聲樂社副社長,我記得的。”好客的竹喧挪了張椅子出來,對我所使眼色視而不見。
  
  “嗬嗬,是的。你記性真好。”陳宇華毫不客氣的一屁股坐下,反正是竹喧請客,她不介意的話,我更無所謂。
  
  “對了,葉紫,決賽的曲目你選好沒有,這兩天該報上去了。”陳宇華以指敲擊桌麵,替自己叫了一份飯。
  
  我汗顏,這些日子神思恍惚差點忘了這件事。我想了想,小心翼翼的問:“能和初賽曲目重複麽?”
  
  他靦腆的撓了下頭皮,“最好不要,評委一般都有逆反心理,唱過的歌失去了新鮮感,會對你不利。你報考聲樂社時唱的那首不錯,叫什麽來著,哦《新不了情》,我看挺適合你的。”
  
  “那就這首好了,麻煩你幫我報上去。”本來這事是向暉負責的,可我現在一見到他就覺得別扭,還是能少接觸就盡量回避好了。
  
  “好,我會和向暉說的。”他說的輕描淡寫,可我心頭一震。自己心中想是一回事,但這個名字從別人的嘴裏說出來卻又是另外一回事。
  
  我抓著紙巾泄憤似的撕扯成條狀,這個人擾亂了我的生活,打破了我以往的平靜,偏偏他還什麽都不知道。
  
  空氣有些沉悶,一直都屬話嘮的竹喧今天也像個悶葫蘆似的坐著,一言不發。也許是想要活躍下氣氛,陳宇華沒話找話的搭訕,“本來情歌對唱的人選早就定好,是我跟你,誰知道向暉在搞什麽鬼,臨時決定以抽簽結果為準,”他聳了聳肩,口氣是鬱悶而無奈的。
  
  我瞪大眼,竟有這種事。
  
  有沒有這個可能,向暉根本在簽裏動了手腳,目的就是要同我對唱?
  
  我有小小竊喜,心跳如鼓擂,麵上不動聲色。
  
  陳宇華仍在自言自語,“你的音域較寬,向暉的音色較沉,恐怕壓不住你,而我和你的搭配才會和諧。
  
  其實他說的不無道理,可在我聽來就是感覺不舒服。
  
  我垂下頭,不置可否但也不回應。
  
  竹喧忽然對我拚命眨起了眼睛,我尚未弄明白她的意思,就被陳宇華的又一句話駭的幾乎跌下椅子,隻聽他結結巴巴的說:“葉……紫,下……周學校禮堂放映電影《心動》,你……願意和我一起去看嗎?”
  
  我承認我是被嚇到了,尤其是當竹喧用唇語比出向暉這兩個字,而我轉過身的同時堪堪與他的視線撞在一起的時候。
  
  仿佛有幾隻螞蟻在我額頭爬過,空中也平白掠過幾片烏雲。
  
  心中有說不出的煩躁。
  
  他早不來晚不來偏生在這個時候來。他早不說晚不說又非在這個時候說。我該死的就是不願意讓向暉誤會我同陳宇華之間有超友誼的關係,盡管他不是我什麽人,我也不必為了他拒所有異性於千裏之外。
  
  道理很簡單,做起來顯然不容易。我憋的通紅的臉和半天的支吾早已泄露了此刻的情緒。
  我咬著唇,身體僵直,暗暗揪了下牛仔褲。向暉似乎是在笑,我忽然生出種自欺欺人的想法,或許他並沒有聽見什麽。
  
  我正重新組織著語言,向暉忽然開口,“這部片子不錯,值得一看。”
  
  老天啊,你真不厚道,我哀歎。
  
  並沒有人接他的話,向暉掃視了桌麵,“咦,看樣子是有人請客。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我早就沒了胃口,再加上被向暉這樣一說,更是有些氣悶,我一甩頭,“你是打擾到我們了,如果你不出現就不會打擾到我們。不過我現在不怕被你打擾了,因為我要去打擾別人了。”說完這一段繞口令似的話,撇下被我說的一臉莫名的向暉和陳宇華,還有目瞪口呆的竹喧,我起身就走。
  
  因起的匆忙與一剛進門的女生撞了個滿懷,一聲滿懷歉意的“SORRY”脫口而出,卻遭到一頓搶白,“呦,英語係的啊,滿嘴的洋屁嘛。”
  
  我又羞又怒,腳下的步子更是飛快。
  
  直到走出了餐廳,還能聽見竹喧氣急敗壞的叫喊,“噯,這些菜還沒動過筷呢,老板,給我打包。葉紫啊,你等等我呀。”
  
  好吧,我承認我不該沒頭沒腦的發了一通火,更不該扔下竹喧自己一個人先走,可是我都給她賠不是了,好話說盡一籮筐,她還是蒙著被子側身向內就是不理我。
  
  沒轍了,我使出了最後一招,悄悄把被子拉開一條縫,對著她的耳朵大喊一聲,“竹子快起來,袁朗來啦。”
  
  “啊啊啊……他到哪兒了?哎呀,葉子,我新買的裙子放哪裏去了,還有,我的鞋子呢?完了完了,我頭發還是亂糟糟的怎麽見人啊……”竹喧像隻無頭蒼蠅似的上躥下跳,一會從床鋪的最裏側翻出一件紅色套頭毛衣,一會又蹦下床,整個人埋進床底摳出一雙幾天都沒見到影的長筒靴。
  
  我憋的很辛苦,肩膀微顫,但不敢笑出聲,柳如煙才不會給竹喧麵子,她右眉挑高,不僅撲哧一笑,還誇張的趴在我的肩上,身體抖動,麵部神經抽搐。
  
  “好你個葉子,竟然和如煙聯合起來戲弄我,看我怎麽收拾你。”忙碌中的竹喧這才發覺自己上了當,她把穿戴整齊的衣服又重新脫下,隨手一扔,張牙舞爪的撲向我。
  
  我嚇的哇哇直叫,竹喧發起狠來可不是鬧著玩的。我抱著腦袋繞著寢室中央的長桌一圈圈的奔跑逃竄,一場體力和耐力的比拚就此展開。
  
  幾圈下來,竹喧明顯體力不支,她氣喘籲籲的比了手勢,“STOP。”又衝我勾勾手指頭,“你過來。”
  
  開什麽玩笑,我又不是不要命了。我搖頭,“你過來。”身子還在往後退,謹防她突然發難。
  竹喧冷哼,“你過來我就原諒你。”
  
  “真的?”我還是不信。
  
  她嘿嘿冷笑,我隻覺毛骨悚然,頭皮發麻。
  
  正在這時,“鈴……”一陣震耳欲聾的電話鈴聲劃破長空。“是誰把音量調到最大聲的,吃飽了沒事做是嗎?”竹喧低聲咒罵,沒人會在這時候去撞她的槍口,都聰明的選擇了默不作聲。
  她隻得不情願的去電話,“喂……哦……她在,你等等。”她明豔的臉龐上忽展露一個詭異的笑容,“葉紫,你的電話。”
  
  真的假的?我用懷疑的眼光瞅她。寢室中七人我的電話一向最少,哪就這麽巧了。不過,也許,如果,萬一呢?
  
  竹喧笑的邪惡,“不接麽?那我掛了哦。”
  
  “別,”我還是屈從於竹喧的淫威之下。
  
  “喂……”剛接起電話,一個巨大的枕頭從天而降,準確無比的落在我腦門上,隨之同時出現的是竹喧幸災樂禍的臉。
  
  枕頭打在頭上自是不疼,但其症結在於竹喧的枕頭碰到哪裏,哪邊就會沾上鴨毛,我狼狽的抓著頭發,竹喧偷笑不已。
  
  “小妹,你怎麽不說話?”
  
  “姐,我聽著呢。”又覺喉嚨發毛,不知是否被鴨毛嗆住。
  
  “嗯,禮拜天你早些過來,化妝師還要給你做造型呢。”
  
  “哦,”我繼續糾結鴨毛。
  
  “衣服什麽都不用帶。”
  
  “嗯,姐我知道了。”我走神了,都是鴨毛惹的禍。
  
  “那我掛了啊。”
  
  “好,姐再見。”
  
  掛上電話,又試著和滿頭的鴨毛做了次抗爭,實在是無能為力,索性去洗頭為上策。
  
  把頭發埋進溫度適中的熱水中,伴隨舒暢感而來的是種難以言喻的鬆弛。人總是在愜意的時候放鬆,隨即為自己所做過的事檢討或自誇。我也不例外,在向暉麵前的表現,實在是差勁,用兵敗如山倒來形容絕不過分。今天這一鬧,或者能瞞過粗枝大葉的竹喧,但是聰明如向暉,定會感覺出異樣。我們同在聲樂社,接觸的機會不少,如今的我失去了從前平和的心態,要怎樣與他共處?
  
  洗發水的芳香刺激著敏感的嗅覺,我忍不住一個噴嚏打了出來。思緒又不可控製的飄忽,彼時向暉搜集的治療鼻炎的資料,雖然我知道沒多大用,但還是完好無損的保留了下來。還有,他知我有鼻炎以後,主動攬下板報的任務,記憶瞬間充斥。
  
  喜歡一個人並不可恥,可我沒有想到會是他。而愛情理論,講究先來後到,我晚了一步,終究是名失敗者。
  
  歎一口氣,論品貌,林森並不在他之下,可我就是找不到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喜歡他需要理由麽?不需要麽?需要麽?
  
  我把頭重重的撞進盆裏,濺起一地的水花。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可以把我這篇和竹喧的《大愛如煙》當成是TVB龍套年度大戲看。
o(∩_∩)o
第十七章
  我們放下尊嚴, 放下個性,放下固執,都隻是因為放不下一個人。
  
  表姐的婚禮就定在這周日。
  
  從我家到表姐家要跨越上海的四大區,閔行,長寧,靜安和閘北。接送賓客的大客車要下午三點才啟動,身為伴娘的我坐不了免費車,相反,還得一早就爬出暖意融融的被窩,乘公交一路顛簸。
  
  大約一個小時的車程後,順利抵達目的地。
  
  都說結婚這天是一生中最美麗的時刻,新娘子也會成為全場最為矚目的耀眼明星。穿上婚紗的表姐同往日有些許不同,少了份青澀,多了分高貴和雅致。
  
  臥室裏就表姐,她的好朋友還有化妝師在。
  
  “小妹來了啊。”化妝師正在給表姐上妝,她抽空給我打了個招呼。拍拍身邊的空位,示意我坐下。
  
  我頷首,望著表姐潔白剔透的膚質,有些出神。
  
  “你的皮膚有點幹,平時要適當的補水。”化妝師高高的個頭,馬尾利落的甩在腦後,妝容一絲不苟,一副精明幹練的模樣。
  
  表姐依言點頭。
  
  相對化妝師,表姐算的上嬌小玲瓏,其實我並不是表姐屬意的伴娘人選,因為擔心我一米六八的身高會蓋過她的風頭。而她中意的另一位與之身材相差無幾的表妹,已做過兩次伴娘,生怕會應驗三次伴娘嫁不出去的傳說,我由此成為了超級替補。
  
  搽粉,修眉,畫眼線,上眼影,裝假睫毛,刷睫毛膏,定妝……隻見各種化妝品在化妝師的手中傳來遞去,一會兒的功夫,一個活脫脫像是從畫中走出的嫵媚女子出現在我們麵前。
  
  佛要金裝,人要衣裝,還應該加上一句臉要化妝。散粉的效果驚人,表姐頰邊的幾粒俏皮小雀斑此刻消失殆盡。
  
  “真美。”我由衷讚歎。
  
  表姐吃吃的笑,“一會你也會很美。”她顧不上做頭發,心急的打開衣櫥拎出件禮服扔給我,“先去換上。”
  
  這是一件水粉色的紗質伴娘裝,抹胸款式,緊身收腰,下身是百褶蓬蓬短裙,內層有紗,裙擺和腰際皆有柔軟甜美的蝴蝶結搭配。
  
  不可否認,漂亮是漂亮。可是,要我穿這個出去見人?T恤牛仔褲是我一貫的裝扮,這套衣服未免太女人味了,能適合我麽?我疑惑了,表姐了然的給我一個鼓勵的神情,並推我進更衣間。
  
  我搗騰了很久,不是前後穿反,就是後背的拉鏈拉不上,我不禁沮喪,我果真不適合扮淑女。最後好不容易穿上去了,又怎麽瞧怎麽別扭,一直拖拉到表姐催促,我才羞羞答答半遮半掩的走出。
  
  表姐笑罵:“裏麵又沒有鏡子,你磨蹭個什麽勁啊?”
  
  我剛在鏡子前站定,都還沒看清楚自己現在是怎生模樣,就被化妝師按在椅上,“化好妝才能看出效果。”
  
  我機械化的任其擺布,感覺臉已經不是自己的了。我拚命忍著打噴嚏的衝動,沒辦法,要漂亮總要付出點代價。
  
  不知過了多久,暖洋洋的和風吹的我昏昏欲睡,化妝師又在我耳邊說:“頭發稍微短了些,這假發給你用。”兩隻手在我頭頂擺弄了一陣子,拍掌說:“OK,搞定了。”她推搡了我一把,又瞧瞧我,得意的笑笑:“這下可以去照鏡子了,不滿意的話再和我說。”
  
  我站在鏡子前持續發呆狀態。
  
  衣服像是為我度身量做,兩簇長長的卷發垂到胸前,妝容素雅,與新娘的光彩照人完全是兩種造型,不媚不豔,卻讓人有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錯覺。
  
  “嗯,我家的小姑娘打扮起來都好看的。”大姨不曉得什麽時候站在了我身後,評頭論足一番。
  
  我扯扯那裏,又拉拉這兒,最後死命拽著胸口的衣服,生怕會掉下來,表姐笑著按住我的肩膀,“放鬆,別緊張。”
  
  是啊,新娘子才是主角,要緊張的話也該是她而輪不到我。話雖如此,我還是覺得全身不自在。
  
  閑聊了幾句,表姐瞅了瞅我,眯起眼笑著說:“小妹,你還沒有男朋友吧?”
  “嗯。”我有些心不在焉。
  
  她抿唇,揚眉,“據我所知,伴郎可是個帥哥哦。”
  
  我暗自好笑,“姐,你都要結婚了,還三心二意呢。當心姐夫吃醋。”
  
  她慢騰騰的站起身,扭我的臉,笑出了聲,“我這不是特意為你安排的嘛。你看看你,林森這麽好你也不要……”我作勢捂住耳朵,我這個表姐嘮叨起來的功力和老媽有的一拚。
  
  我敷衍:“姐,我還小,這事不急。”
  
  “等過幾年就該急了,未雨綢繆你懂不懂?”她繼續數落我,我翻白眼,怎麽姐夫沒被他煩死?
  
  “你不是也才出嫁嗎?”我慢吞吞的說。表姐是中學語文老師,曾經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戀情,不過在大姨姨父的強權政策幹預下,含淚分手,單身多年,去年的時候認識了現在的姐夫,試著交往一段時間後,她說找回了初戀的感覺,酸酸甜甜的,現在終於得以修成正果。
  
  表姐撫著耳墜子把玩,並沒有正麵回答我的話,而是轉身望向窗外,我怕勾起她的傷心往事,趕緊想講些笑話調劑一下,正在這時,樓下傳來幾聲清晰的汽車喇叭聲,緊接著便是劈裏啪啦的清脆爆竹聲和鼎沸的人聲。
  
  “來了來了,新郎官來了。”一直守在門口的表弟直衝進來,他今天可是充當大舅子的角色,興奮的很。
  
  我瞄了一眼書桌上的時鍾,十一點零八分,據說這是翻過黃曆的好時辰,早一分鍾都不行。
  “快點把門關上。”不知誰大叫一聲,大姨手忙腳亂的合上臥室房門。
  
  轉瞬之間,鬧哄哄的響聲已到門口。
  
  “老婆開門啊……”是表姐夫的聲音。
  
  我們哄堂大笑,哪有這麽容易的事兒。可是大家都沒有經驗,也不知該怎麽為難他。
  
  “先唱首歌吧,表達你對慧慧的情意。”慧慧是我表姐的小名,說話的是她的閨中密友王若萱。
  
  表姐夫賠笑:“我五音不全,你們又不是不知道,饒過我吧。”
  
  “不行不行,一定要唱。”雖隔著一道門,我也能想象他此時的神情。
  
  “一定要唱麽?”表姐夫可憐兮兮的說。
  
  表姐悄悄的扯著若萱的衣袖,“他不會唱,我看算了吧。”
  
  “還沒出嫁就向著他了,”若萱輕點她俏鼻,表姐羞澀低頭,化妝師微微一笑,而我躲在一旁起哄,“讓他唱讓他唱。”
  
  表姐瞪我,“等你出嫁的時候看我怎麽整你。”
  
  我嘴上絕不屈服,“我才不怕哩。”
  
  門外似乎在商量對策,過了好一會,表姐夫又說:“要不找伴郎代替我唱吧,你們也不想看我出醜吧。”
  
  我們想了想,答應了,畢竟這隻是一種形式,也不可能他不唱就真的不讓他進門。
  
  “那伴郎唱什麽歌?”我們追問。
  
  【……
  喔~相信我無悔無求
  我願為你放棄所有
  男人不該讓女人流淚
  至少我盡力而為
  喔~相信我別再閃躲
  我願陪你
  直到最後
  男人不該讓女人流淚
  至少我盡力而為
  ……】
  
  “後麵我忘詞了。”好一陣嘲笑。
  
  我乍舌,這聲音如此耳熟。
  
  不會這麽巧吧?我不安的踢著腳,不會的不會的。表姐夫年長表姐八歲,而我又比表姐小了三歲,他和他八竿子打不到一邊。
  
  “好了,歌也唱了,可以開門了吧?”
  
  “還不行。”大姨要我出個難題。
  
  “做俯臥撐。”我靈機一動,表姐夫身形較笨重,用這個來考驗他,有他傷腦筋的。
  
  大姨與我對視而笑,“你個鬼丫頭,真虧你想的出來。”
  
  “啊?”門外的表姐夫仿佛嚇傻了,老半天才回過神,傻傻的問:“要做幾個?”
  
  “十個?”大姨回頭看我。
  
  “二十個,”我在底下比手勢。
  
  表弟高聲叫喚,“我姐說了,要做二十個。”
  
  我狂笑,此姐非彼姐,就讓他誤會好了。
  
  門外開始積極數數,“一,二,三……十五,十六……二十。”
  
  表姐夫敲門,喘著粗氣,“老婆,做完了,開門了。”
  
  “差不多了,”大姨發話。
  
  我心領神會,挨到門邊,“真做足了二十個?”
  
  “是啊,你看我這氣喘的。”聽他的喘息聲,不像做完俯臥撐,倒像剛參加完馬拉鬆。
  
  “要怎麽賄賂我?”我偷笑。
  
  表姐夫急忙催促,“快快快,把紅包拿過來。”
  
  我把門拉開一條小縫,伸手,等拿到了紅包,再猛的一下拉開門。
  
  表姐夫嬉皮笑臉。“多謝小妹,以後你結婚我一定不鬧事。”
  
  我臉微微一紅,當沒聽見。
  
  表姐夫閃身而入,一身筆挺的黑色西裝配藍色條紋領帶,很有型。
  
  我側身讓出一條道,把位置留給攝影師,眼角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我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猝不及防的撞入他深邃的雙瞳。
  
  我驚慌失措,下意識的雙手抱住胸口,我這個樣子,怎麽好讓他看見。
  
  他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淡淡的,不易察覺的淺笑。
  
  我沒想到會在這裏遇上他。
  
  更沒想到他會是表姐夫的伴郎。雖然我有過猜測,但被自己立刻否決掉。
  
  他的聲音不疾不徐的飄入我耳中,“嗨,是你。葉紫。”
  
  我屏息。“嗨。真巧。”簡直巧到詭異。
  
  他微笑,“是很巧。”
  
  我聳肩,不置一詞。一直在笑,盡管有些假。
  
  我躊躇半晌,還是忍不住問:“你怎會認識我姐夫?”
  
  “我們是鄰居。”他的回答很簡單。後來我才知道和表姐夫同齡的男士,幾乎都已成家立業,實在是找不到才硬拖來比他小十來歲的向暉充數。
  
  向暉今天身著銀灰色西服,同色係西褲,他為了不搶新郎風采而選擇不同色係的禮服,非但不覺遜色,反而更顯氣質超群。
  
  姐夫選他做伴郎,絕對是個錯誤。
  
  我低眉,輕笑,再抬頭時,發現他也在打量著我,發覺我的注視,竟然現出一絲窘迫,表情古怪。
  
  我摸摸雙頰,並不覺得有哪裏不妥。“大姨家裏很幹淨。”我輕咳一聲。
  
  他微征,“所以?”
  
  我淡淡的說:“所以我想我臉上沒有灰。”
  
  他放鬆了身體,靠在門背上,高過我一個頭的身高還是會帶來壓迫感,“你今天很漂亮。”
  
  我懵了一下,很快回應,“你也是,很帥。”
  
  “長發很適合你,比較溫柔。”他唇邊的笑緩緩蕩開,我大怒,他的意思是說我平時很野蠻嗎?
  
  早忘記了要時刻保持迷人微笑,我略帶惱怒的拿眼睨他,如果眼光能殺人,他也許早英勇就義了。他凝視著我,似笑非笑。
  
  “呦,你們倆還聊上了,快去吃點東西,馬上要跟車走了。”大姨招呼向暉進屋,我跟在他身後,看他坐到表姐夫旁邊的位子,我故意繞開,在靠窗角落裏落座。
  
  一碗碗熱乎乎的紅棗桂圓蓮子花生羹端上桌,象征和和美美,甜甜蜜蜜。
  
  表姐忙著和姐夫打情罵俏的同時還抽空跑來打趣我,“怎麽樣,是不是有一見如故的感覺?”她對著向暉眨眼,他的笑容平靜無波。
  
  吃完甜點,按照慣例新郎要將新娘接去新房。自然是新郎新娘打頭陣,我被推到第二輛車,令我局促不安的是,還要和向暉同車。
  
  我遲疑著打開車門,坐上前排,遭司機一記白眼,“小姑娘坐到後麵去,這裏讓攝像師坐。”
  
  “哦,”我隻得鑽出車,向暉極有紳士風度的替我拉開後車門,手瀟灑一揮,“請。”我不情不願的換到後排,向暉隨之上車,我往裏靠,硬是在兩人中間空出了半人身長的距離。
  
  幸好這一路上向暉都很沉默,讓我不必如刺蝟般豎起滿身的刺,隨時進入備戰狀態。可是這份沉寂,又讓我倍感失落和彷徨。
  
  表姐家住閘北,新房在虹口,不遠,約莫十來分鍾的車程。
  
  車入小區,逐漸幽深,車至目的地,還未停靠,迎接新娘的禮炮就迫不及待的響起,煙霧彌漫處炸起響雷,我眼現驚恐之色,從小就對雷聲炮響有種莫名的恐懼,隨著年齡的增長這種狀況不但沒有減輕反而變本加厲。
  
  我想抱住頭,可又怕會被向暉恥笑,猶豫間一支有力的手臂從我後腦繞過,輕柔的劃過我的頭發,捂住我的耳,緊接著另支胳膊也覆蓋上來,溫柔的聲音好像就在耳畔,輕輕的,暖暖的,“別怕。”
  
  我眼角恍惚跳了一下,他的臉龐就在我麵前漸漸放大,就連眼底也帶著絲絲點點的笑,我聽到自己重重的心跳,呼吸也有些不勻,靜靜的看住他,他眼中光芒一瞬即逝,緩緩收回手。
  
  我的心跳更快了,但更多的是疑問。我困難的轉頭,最終還是什麽都沒有問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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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你有你說不出的無奈……但我痛恨你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你越是這樣我就越難受。
  
  在新房逗留片刻後,大部隊又繼續出發,這次是開往森林公園拍攝外景。
  
  由於我花粉過敏是人盡皆知,所以沒人會勉強我一同入內,細心的表姐還特意留下向暉陪我,美其名曰為聯絡感情,為了晚宴上更好的合作。
  
  向暉說了句什麽,隨後下了車。乘他不在,我暗中揉了揉酸脹的小腿,幾乎從不穿皮鞋的我,要踏在三寸高跟上不摔跤已是很不容易的事,更何況是行走了大半日。
  
  有悉悉索索聲傳來,車門被再度拉開,“累了吧?”一瓶礦泉水遞到我跟前。
  
  我並沒有抬頭,也沒有伸手去接,“謝謝。”
  
  向暉輕輕的握住我的手,把水塞到我手中,“現在脫了鞋會舒服些,還有一晚上讓你受的。”
  
  我仰起頭,他看著我的樣子笑了,“放心吧,我保證不會笑話你。”
  
  我忍俊不禁,聽話的甩掉鞋子,扭開瓶蓋,“咕咕”喝了一大口,愜意的舒了口氣。
  
  “明明不是淑女,非要裝淑女。”我聽到了他的小聲嘀咕,可當我質問他時,他卻矢口否認,“我沒說話啊,一定是你聽錯了。”
  
  我橫了他一眼,好吧,就當是我聽錯了,誰讓我沒有證據呢。
  
  “葉紫。”短暫的沉靜後,他突然喚我。
  
  “嗯?”我習慣性的皺起眉頭看他。
  
  “說實話,你是不是很討厭我?”他的聲音顯得很無辜。
  
  我兀自發愣,他這話是什麽意思?我吃驚的看他,他也看著我,似乎是在等我的回答。“怎麽會呢?”我開口,總不能一直大眼對小眼的瞪下去。
  
  他淡淡的說,“哦。”
  
  沉默。
  
  比起忍耐力,我的耐性還是差了點,“我不討厭你。”我認真的說,聲音很低,如果他能聽到,我希望他可以繼續往下問,那我或許就有勇氣坦誠一切。
  
  他將手插在口袋裏,微微側臉,轉身,我猜不透他是真沒聽清還是故作不知,但隱約的失望油然而生,以至於剩下的時間裏,我始終在為心底深處曾有過的一瞬竊喜感到悲哀。
  
  婚宴訂在七莘路上的弘曆皇朝大酒店。
  
  表姐夫是個清史愛好者,所以盡管上海酒店有千百,他仍是義無反顧的選擇了這家,即便是橫跨大半個上海市區也甘願。
  
  酒店環境不錯,寬敞明亮,裝修簡潔但不失品位。
  
  晚六點整,司儀宣布婚禮正式開始。證婚人送祝福給新人,雙方父母講話,交換戒指,新人擁吻,開香檳,切蛋糕,開席,一切按部就班,井然有序。
  
  □發生在酒席進行到一半,新郎新娘開始點煙敬酒之時。
  
  我端著酒杯酒瓶跟在姐姐姐夫後頭,一開始還算平靜,畢竟長輩們都不會怎樣為難新人。可當進行到最後一桌的時候,我看到他們個個興奮的摩拳擦掌,用我的說法就是入了狼窩。
  
  那一桌的客人都是表姐夫的同事,供職於平安保險公司,對於他們的彪悍程度我也早有耳聞。
  據說很多目前流行的鬧洞房招數就是出自他們之手。例如:充分發揮新人的肢體語言能力和文學表達能力,利用兩人的身體結構作出一到十的數字造型,每一個數字要說一句美好的成語。其實這個並不難,但是他們的惡搞程度又上了一個台階,直接要求新人作出中文數字的大寫;還有讓新娘平躺在床上,把一些花生米(或者其他食品)放在新娘的幾個敏感部位上,然後蒙上新郎的眼睛,讓他用嘴去把這些花生米找出來,聽說這個節目當時把氣氛推到了頂點。
  
  一個瘦高個的年輕人笑著站起身,“嫂子,這回你們結婚,兄弟們高興壞了,也知道你們的難處,所以不打算讓嫂子挨個敬酒了。”
  
  還沒等表姐高興完,那人又說,“不過總要稍微意思一下,”他端起桌上的一杯黑糊糊的東西遞給表姐,“請嫂子把這個喝掉吧。”
  
  我伸脖子過去看了一眼,貌似是飲品,可是那顏色,實在是恐怖。
  
  “這是什麽?”我聽見表姐的聲音有些發顫。
  
  “哦,可樂嘛,不過小弟我在裏麵加了點佐料。”
  
  姐夫的臉都綠了,他早早就和那幫子兄弟們打過招呼,可沒想到還是捅了婁子。其實也怪不得他們,我聽表姐說過,平日裏表姐夫也是個惡作劇的高手,有次同事結婚,他用衛生紙撕成條狀,硬是讓新郎跳了次草裙舞,可憐那肥胖的新郎,一扭起來渾身的肉都在抖動,洋相出盡。這次碰上這樣一個機會,自然要想法捉弄他們一番。
  
  伴娘是做什麽用的,就是要在關鍵時刻幫新娘一把,所以我義不容辭,挺身而出。“我替我姐喝了吧,”我也不知哪來的勇氣,伸手搶過,一聞那味,醋的酸味,醬油的鮮味,白酒的辛辣,啤酒的味苦,什麽都有,令我幾欲作嘔。
  
  現在打退堂鼓顯然是不成了,表姐還眼巴巴的看著我,我閉眼,捏鼻,權當是碗中藥,硬著頭皮一股腦兒的灌了下去。喝完,抹嘴,控製住想吐的衝動,我故作瀟灑的笑道:“味道還不錯。”
  
  表姐感激的撫住我手背,我笑著搖搖頭,清晰的聽到身後有一個聲音,“就會逞強,有的苦吃。”
  
  我不用回頭也知道此話出自誰口,可我懶得反駁,也不予理會。
  
  此時被我大義舉動驚住的一眾男人反應過來,依舊是那瘦子出頭,“不算不算,代喝的不錯。”
  
  怎麽不算了,靠,我想學竹子爆粗口。
  
  我見他要故技重施,我之前所作努力就會白費,急中生智,“我敬你一杯。”
  
  “先幹為敬,”我搶先一飲而盡,也不管杯中之物是白是紅,將酒杯反扣在桌上,挑釁似的亮給他看,豪氣幹雲,以為自己是那說一不二的大俠喬峰。
  
  “小妹妹酒量不錯嘛。”瘦子調侃歸調侃,但也隻得喝下這杯酒,除非他想攬下以大欺小的罪名。
  
  打鐵要乘熱,第二杯酒就此遞過去,“好事要成雙,小妹我再敬你一杯。”我笑眸深深,杯口剛觸唇畔,手中酒杯被人奪走。
  
  是什麽人敢壞本姑娘的好事?我凶狠的瞪過去,卻被一道更為淩厲的目光嚇的頓時沒了脾氣。
  
  向暉冷冷的掃視過我,轉向瘦子,“這杯酒我替她喝。”他仰脖飲盡,不等瘦子接口,他攥緊我的手臂,陰沉沉的盯著我,聲音冷的不帶一絲溫度,“跟我出去。”
  
  眾目睽睽之下,他膽敢如此待我,我不耐煩的推開他,“不去。”
  
  他手上加勁,把我往外拖。
  
  “小向,發生什麽事了?你先放開小葉子。”後知後覺的姐夫上前阻攔,我鬆口氣。
  
  向暉淡然的說:“她喝多了,我帶她出去走走而已。”
  
  姐夫一聽這話就笑了,“哦哦,那勞煩你照顧她。”
  
  我還來不及發出求救的信號,就被向暉連拖帶拉的拽到酒店門口。
  
  一到門口,我掙脫了他就往裏逃,沒跑幾步,就被一隻修長結實的手臂一把抓回,他把我狠狠的按在牆上,隱約可以看到他額上爆出的青筋。“你一個女孩子家喝這麽多酒……”
  
  我恍然大悟,原來他是為這事著惱。可是,這又關他何事?“你管的也未免太寬了。”
  
  “這酒後勁足,再喝下去,丟臉的是你。”他的清冷腔調略帶嘲諷,我嗤之以鼻,我到現在為止還是一點感覺都沒有,難道說醉就醉?
  
  “在這等我別走開。”他沒好氣的命令,自己轉身離開,我聳肩冷笑,笑話,我憑什麽要聽他的話。
  
  似乎知道我不會乖乖就範,他回頭說:“如果不想再被拖一次,就照我說的去做。”
  
  靠,這是我今天第二次有罵人的衝動。竟然拿這個威脅我,我還不想成為焦點中的焦點,所以,隻能無條件接受。
  
  我見他拐進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小超市,沒多久走出,手上多了兩瓶烏龍茶,“拿去,醒酒的。”
  
  “多謝,你考慮的真是周到。”我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在說話。
  
  他臉不紅心不跳的照單全收,“不用客氣。”臉皮真厚。
  
  喝水的時候還是好好的,猛然間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氣血直往上湧,臉變成一顆番茄,胃裏翻騰,想吐又吐不出。
  
  頭暈乎乎的,我用力捶著腦袋,視線也有些模糊,迷迷糊糊中隻意識到有人托住我的身體,我知道那是向暉,所以我也就放心的閉了眼。
  
  “好些了沒?”悠長好聽的聲音傳入我耳中,“喝醉了吧,看你以後還逞強不。”
  
  “我沒醉。”我頭痛欲裂,可還能保持一絲清醒,要我承認喝醉顯然是不可能的事。
  
  他爽朗的大笑,“沒有一個醉鬼會說自己喝醉的。這個時候還堅持說沒醉的人,那是真的醉了。”
  
  “哼,”我瞥他一眼,他那迷死人不償命的笑臉在這時讓我看著就來氣。
  
  向暉的俊臉上此時現出古怪的神情,眼神有一點點的溫柔,前提是我沒看錯的情況下。他低下頭,有熱熱的呼吸噴在我脖頸中,“都說酒後吐真言,葉紫,你有什麽話要對我說麽?”
  
  “我?”我傻氣的問。“沒有。”我想都沒想便矢口否認。
  
  他追問:“當真?”
  
  我覺得好笑,反問:“那你有什麽要同我說嗎?”
  
  他楞了楞,很快恢複如常,手撫上我的肩膀,“你覺得陳宇華這人怎樣?”
  
  現在輪到我發怔,他怎會在此刻無緣無故的問及這樣一個不相幹的人。“還不錯。”老半天憋出這樣一句話,冷風吹過,我覺得麵上潮紅正在褪去。
  
  他點點頭,幾不可察,伸手將我不自然翹起的發梢用手輕輕捋順,“若是感覺好些的話,我們就進去吧。”
  
  “你不覺得欠我一個解釋麽?”我意指他沒頭沒腦的問題,他偏頭看我,情緒帶一點點的焦躁,“你的反應似乎很大。”
  
  “什麽?”我想我真的不懂他的意思。
  
  他皺眉,屏息片刻,平靜的說:“走吧。“說完,大踏步而去,留給我一個背影。
  
  我氣的一腳踢在樹杆上,腳生疼,鼻子微酸。
  
  世界如此美好,我卻如此暴躁。不該啊不該。
  
作者有話要說:請大家有錢出錢,有力出力,為災區人民盡一份綿薄之力。
第十九章
  多謝你的絕情,讓我學會死心……
  
  “你是豬。”大清早的,竹喧就盯上了柳如煙。
  
  如煙撇嘴,“呸。我是豬,才怪。”
  
  竹喧手舞足蹈的說:“耶,豬才怪這個外號我看也挺適合你的。”
  
  如煙翻白眼,寢室其他人也笑了,都覺得竹喧是在沒事找事。
  
  陳冬忍住笑意,用好厚一本法語詞典敲打竹喧的頭,“竹子,我看你是太閑了。你有空的話不妨為葉子今晚的比賽設計下形象。”
  
  我手一抖,險些打翻水杯,挑眉,“不用吧,又不是去選美。”
  
  竹喧來了興致,暫時放過柳如煙,轉而對我發起攻勢,“沒錯沒錯,冬瓜說的對極了,讓我好好想想。”
  
  她捏著下巴,仔細打量我,邊看邊點頭,我被她瞧的直冒冷汗,除了苦笑,還能做些什麽?
  
  “葉紫,晚上我幫你化個美美的妝,再穿我新買的那條裙子去,保準你豔冠群芳。”竹喧的如意算盤打的不錯,可惜……
  
  “噗……”如煙笑的上氣不接下氣,“說你沒文化吧還不承認,哪有你這樣亂用成語的。”
  
  竹喧笑罵:“你個豬才怪給我閉嘴。”
  
  “切,自己錯了還不讓人說。”
  
  “豬才怪,豬才怪。”竹喧做鬼臉,如煙快抓狂了,忍無可忍,大吼一聲,“我不是豬才怪!”
  
  寢室裏炸開了鍋,竹喧笑的快抽搐過去,用被子蒙住腦袋,從外麵僅能看見不停抖動的被麵,就像是裏麵藏了隻頑皮的小貓任憑它橫衝直撞,怎麽也無法掙脫。
  
  梅玫笑倒在程英的懷裏,陳冬邊擦眼淚邊叫我給她揉肚子,裴子瑜也湊過來看陳冬的狀況,她素來端莊溫柔,不似我們這般笑的毫無形象可言。
  
  反射弧較長的柳如煙,在我們笑的東倒西歪之時才醒悟過來,摁住竹喧好一頓暴打,此時距離她說出那句經典的話足足過了五分鍾之久。
  
  “深呼吸,對,再笑一個。”我對著鏡子練習微笑,頻頻告誡自己要放鬆。歌詞早已背的滾瓜爛熟,音準和節奏更不是問題,我唯一需要調節的便是心態。要說不想得獎,重在參與,完全是騙人的鬼話,虛榮之心人皆有之,何況這還是學校一年一度的盛會,受關注程度不亞於曆年公布的獎學金名單。
  
  受關注程度越高,壓力也就越大,我也就越容易緊張,這道死循環,是經久不變的定律。
  
  “葉子,我和袁朗來給你助陣了。還有好幾十個人已經到場,你放心,這次沒有第一也有第二。”竹喧不知何時溜到後台,挽著袁朗,確切的說應該是袁朗的手一直摟在竹喧的腰際,任憑她左右扭動,前後晃動,始終沒有放手。
  
  我納悶,“你哪來這麽多的入場卷?”還幾十人,感覺像是來砸場子的。
  
  竹喧得意洋洋的說:“向暉剛拿來的,說是給你的。其他人一看是入場卷,立馬給瓜分了。這票現在有多緊俏啊,別的係的嫉妒的眼睛都發綠了。”
  
  我什麽時候問他要過票了?我仔細回想了下,不記得有這回事。
  
  “好了,我們出去了。葉子,加油。”竹喧在我肩頭重重拍了一掌,比了個“V”字手勢,我點點頭。她出門的時候,還不忘給了我一個飛吻,結果遭到袁朗的強烈抗議和嚴重警告。
  
  我仍在糾結,難道是那次醉酒後埋下的因?除了這個我還說了什麽?我不確定。
  
  “葉紫,抽簽。”向暉手中提著一個紙箱進來。
  
  我隨意抽取一張打開,向暉探過頭,“二十號,運氣不錯嘛。”
  
  我也知道壓軸肯定會比打頭陣有利,可我說出口的卻是:“這有什麽好的,我寧願排在靠前的位置,早完早輕鬆。”
  
  他狡黠的笑笑,不接話。
  
  我還是沒忍住,“我那天晚上問你要入場卷了?”
  
  “哪天晚上?”他眨眨眼。
  
  明知故問,我咒罵了一句。“就是我表姐結婚那晚。”
  
  “噢,是啊。你忘記了?你說朋友找你索要入場卷,你不好意思推托,又說關係到最後的名次……”他喋喋不休的說個沒完,好似生怕我不相信。
  
  為何我一點印象都沒有,我鬱悶的想撞牆。“那我還有說其他事情沒?”酒後糊塗,要是說了些不該說的話就慘了,若是能僥幸逃過這一劫,我發誓以後都不敢亂喝酒了。
  
  “說了很多事,讓我好好想想,回頭再告訴你。”向暉皺眉,似乎是在苦思冥想,我一著急,“最好你什麽都想不起來。”
  
  他樂了,正要說什麽,被前台工作人員喚了去,他丟下一句比賽完再和你說,匆匆離開。
  
  決賽在晚六點半在大禮堂準時開始。
  
  身邊的選手陸續登場,我因為排在最後一個出場,看起來比旁人悠哉的多。
  
  入圍決賽的女選手和男選手各十名,因此選擇的歌曲也極為廣泛,從張信哲的《別怕我傷心》到李玟的《往日情》,另有民族唱法的《春天的故事》等等,我在後台聽不清,心癢癢的,幸好竹喧答應會錄下整個比賽過程,才不讓我覺得遺憾。
  
  十五號,十六號……我在心中數著號,還有四個人就要輪到我了,手心漸漸起了一層薄汗,腳不受控製的開始輕顫。
  
  忽然,熟悉的旋律響起,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這這這……是怎麽一回事?我的第一反應是搞錯了,而第二反應則是順序被提前了,可為什麽沒人通知我?
  
  直到一個陌生的女聲合著音樂緩緩傳來,我才猛然省悟,是有人和我選了相同的歌曲,也就是傳說中的撞歌。
  
  她的音質清脆、明亮,高音時秀麗甜潤,低音柔美濃鬱,從低音到高音的轉換異常自然,不似我這般低沉,演繹這首歌的感覺也完全不同,曲終,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顯然,她的受歡迎程度超過了之前所有的人。
  
  我安然自若的神情驟然緊張起來,脖頸發硬,腦袋嗡嗡作響,心弦繃緊的快要斷了,額上沁出涔涔的汗珠。那一年發生的事似洪水般在腦海裏湧騰翻滾,我一下癱坐在椅上,用手捂著胸口,我知道此時的臉色定是蒼白駭人的,可最令人擔心的還不止於此。
  
  “葉紫。”有人在身後試探性的喚我名字,我回過頭,一張畫著精致妝容的臉毫無預警的在我眼前放大,幾乎要和我撞在一起。
  
  我本能的張嘴驚呼,卻沒能發出半點聲音,我意識到我所害怕的事情最終還是發生了。
  
  是的,我失聲了。
  
  這種突發性的疾病在我十五歲那年曾經經曆過,未曾想時隔多年,又再度光顧。
  
  由於過度緊張而導致暫時的失聲,這是當初權威醫學專家對我的診斷。
  
  “你怎麽了?”來人揚起眉,稍稍往後退了一步。
  
  我胸口因驚嚇而劇烈起伏,好一會才鎮定的站起,來人不熟悉也不甚陌生,正是向暉的女友徐雯婕。
  
  她見我不說話,走前一步,迫使我抬頭望向她,她注視我的眸光逐漸凝結成兩道深究的淩厲光線,表情陰鬱,我動了動唇,無聲。
  
  “你給我聽清楚了,以後少纏著向暉。”她的口氣是囂張跋扈的,我保持微笑,怎麽,她終於按奈不住要自己出手了麽?
  
  “你說話呀,我最討厭你這種裝可憐的人了,”她眉梢上挑,帶幾許不屑。我暗自好笑,這人對自己這麽沒信心,別人又怎會給她希望。可惜,這些話我都沒辦法說與她聽。
  
  我給自個倒了杯水,抿了一口,很有興趣聽她繼續往下講,但是她沒有給我機會。“你……”她憤憤然的拍掉我手中的茶杯,玻璃杯落地,是雜亂無章的撞擊聲,很好,三塊四毛,不知能否申請到賠償。
  
  我指了指那堆碎玻璃,攤手,意思是這爛攤子由她自行收拾。她狠狠的瞪我一眼,我實在是很無辜,自始自終全是她在說話,而我連辯白的權利都沒有。
  
  “葉紫,下一個就是你了,你還在磨蹭什麽?”向暉風風火火的闖入,乍見此情此景微怔,“這是怎麽回事?”片刻的愕然後,他轉向徐雯婕,“還有,你怎會在這?”
  
  徐雯婕的反應是極快的,我還在四處尋覓紙筆,準備以筆代口同向暉闡述緣由,她已經撲進向暉懷中,幾乎在同時,眼睛蒙上一層霧氣,“我好心端水給她,她非但不領情,反而……”說到此處,她故意頓了頓,不過所要表達的意思已清晰分明。
  
  向暉蹙眉,我不知道她的話在他心中起到怎樣的效果,但是他的不滿是顯而易見的。徐雯婕露出一絲勝利的淺笑,我聳肩,感覺很無趣。別說我現在開不了口,即便能說話,我也不會對此做一點解釋。因為,她的手段實在是不高明,而且無聊之極。
  
  我冷笑,決賽我是無法參加了,留在這裏也沒有必要,隻不過要辜負今天專為我捧場而來的一幹同學的厚望了。
  
  可是,事情還沒有完,徐雯婕也沒有放過我的打算。
  
  我放棄和向暉說明事實真相的念頭,準備走人,徐雯婕突然飛快的撩開衣袖,手臂上頓時露出一大塊淤青,襯著雪白的肌膚,顯得格外猙獰,她的淚水滾滾滑下,抬手指向我,朱唇微啟,並不說話,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好身手,我發自內心的讚歎,任我火眼金睛也沒能察覺她是何時動的手腳。好演技,也感歎於她為了栽贓陷害不惜自我犧牲的苦肉計。
  
  但我此時百口莫辯。
  
  除了苦笑還是苦笑。
  
  向暉的目光落在我臉上,有刹那的訝異,又神色複雜的盯著我的眼,目光中積聚了多種情緒,我閉上了眼,輕輕咬住唇,再低頭,將歎息聲留在了心裏。
  
  向暉同樣沒有出聲,但有的時候沉默比言語更能傷人。
  
  我累極,淡淡的笑了,笑的雲淡風輕,笑的沒心沒肺,仿佛這裏所發生的任何事都同我不再有關。
  
  我匆匆尋了筆來,潦草的寫下“棄權“二字交給向暉,任他在我身後叫喚也不再回頭。
  
  由於我的臨時退出,之前安排的情歌對唱隻得被迫取消,向暉很生氣,後果很嚴重,這是我後來聽說的。
  
  我的棄權又導致聲樂社無一人入圍前三甲,讓他這個文藝部長兼聲樂社社長很沒麵子,這也是我後來才知曉的。
  
  我的嗓子在回到宿舍沒多久就已恢複,因此沒人知道曾經的小插曲,寢室眾人對於我的退縮多多少少有些微詞,同時還遭到竹喧的強烈鄙視。我也沒打算把事情的始末對向暉交待清楚,因為他知與不知已不再重要。
  
  如此過了幾日,又到聲樂社例會時間。
  
  和往常一樣,報個道過過場,臨近寒假,學校本來就不會再有重大活動,又是複習備考階段,所有人都顯得無精打采。我打著嗬欠,昨晚和竹喧打著手電勾劃政治經濟學重點到半夜三點,該死的講師,居然一道題都不漏,說是所有考題均在平日講課中提過,若是認真聽課定能順利PASS。幸好我甚少逃課,筆記也算工整,但是負責給竹喧開小灶的任務也就當仁不讓的落到了我的頭上。
  
  牆上掛鍾指針指向八點的時候,終於盼到了散會。
  
  我低頭收拾資料,語言學概論的複習卷剛才是被我壓在大堆聲樂理論的最底層,得空便瞄上幾眼,我忙著翻找準備帶去圖書館,其他人陸續離開,開一次門就刮進一陣冷風,我恰好是坐在門邊上,這一來,不僅凍的手足冰涼,最鬱悶的是,資料被吹的滿天飛舞。
  
  我手忙腳亂的搶奪,可撿到這張又遺落了那張,好不容易都拾掇到一起,卻發現至關重要的那張複習資料不知去向。
  
  “哪去了呢?”我低聲嘟囔,蹲下,頭幾乎碰到地上。
  
  等到一圈搜索下來,才瞥見角落裏有一團白乎乎的東西,像是試卷之類的紙張,我站起身,因長時間保持同一姿勢腳有些發麻,緩慢移過去,剛探出半個身體,有人先我一步撿起。
  
  “謝謝。”我伸手過去,眼神遊移處與向暉交匯,我心頭一窒,心虛的挪開,又想我為何要躲他,複又直視他灼灼的目光。
  
  他低頭看手中的紙,似笑非笑,我一把奪過,挑釁似的與他對視。
  
  他輕笑出聲,氣息仿佛拂過我的臉,我耳根不聽使喚的微微發熱。
  
  “那天為什麽要退出比賽?”他歎了口氣,我能清楚的看到他問此番話時眼中的期待。
  
  我望著他,不說話,抬手捋了捋發絲。如果我現在給出的答案不是他想要的,那麽,他會信我麽?
  
  “為什麽不說話?”他的語調已然多了一絲不耐。
  
  我笑笑,固執的咬住了唇。
  
  僵局被一清醇的聲音打破,“葉紫,我有話和你說。”陳宇華是從外麵進來的,腳步有一些輕飄,見我和向暉僵持著,又往外走,“你們有事啊,那我去外麵等你。”
  
  “不必。”我倆倒是異口同聲,出奇的默契。
  
  “有什麽事兒你就說吧。”我很坦然。
  
  陳宇華偷偷瞧了眼向暉,或許是使了個眼色,向暉知趣的走開,但沒有走遠,隻是走回桌前,把錄音機裏的磁帶取出,再換了一盤塞進去,翻來覆去的折騰了好幾次,也沒見半點音樂聲響起。
  
  我收回視線,不再理會,神情淡然,陳宇華略顯局促,清清嗓子,支支吾吾的說:“葉紫,我喜歡你。你能做我的女朋友麽?”他似乎是鼓足了勇氣才說出這番話,臉上微泛紅暈。
  
  我吸吸鼻子,眼神不自覺的又轉向向暉,他雖然自顧自的擺弄機器,可我總覺得他能聽到我們的對話。
  
  一時寂靜無聲。
  
  陳宇華緊張的在冒汗,從我這個角度能清晰的看到他鼻尖冒出的晶瑩汗珠,忽然覺得他很可愛。
  
  我從隨身小包裏掏出紙巾遞給他,柔柔的笑,“先把汗擦了吧。”
  
  他伸手接過,胡亂抹了幾下。依舊是充滿期盼的眼神,讓我不忍拒絕。
  
  我咽了口唾沫,屏息,腦子裏一片混亂,下意識的又去看向暉,與他的目光撞在一起,卻見他匆忙回避,轉身,將自己置身事外,我隻覺心中一片冰涼,有些疲憊,微笑,“好。”
  
  向暉的背脊明顯僵了一下,我的笑容則越發的燦爛,於是,在這個不太寒冷的冬夜,我成為了陳宇華的女朋友。
  
  我的目的很簡單,如果這是他樂意見到的,那我成全他。
  
  
作者有話要說:這幾天葉子都無心寫文,所以隻有這一點點,大家湊活著先看起來。
前天捐了1000元出去,雖然隻是個小數目,但畢竟是盡了一份心。
葉子是O型血,昨天去獻血時被告知血庫已滿,所以留下了聯係電話,等到有需要的時候再去。
也請所有的朋友獻出自己的愛心。
回到有關文章的話題,看到有幾位讀者大人說女主搶人家男朋友的話,我覺得這話太偏激,我想問的是,誰能保證自己是第一次就愛對的?如果不能,為何要強求他人?:-)
PS:本文不會入V,大家放心看。 o(∩_∩)o
第二十章
  既然愛,為什麽不說出口,有些東西失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
  
  期末考逐漸逼近。
  
  我發現同陳宇華交往之後,我比從前墮落了。我之前的勤奮非但沒有感染到他,反而深受他的影響。
  
  我開始明目張膽的出入男生寢室,為了- -打遊戲。
  
  超級瑪麗和魂鬥羅的時代早已過去,但是有一種遊戲是永遠都不會過時的,那就是俄羅斯方塊,而我再度瘋狂的迷戀上,無可救藥。
  
  陳宇華的寢室裏有一台不知從哪裏弄來的二手電視機,接上同樣破舊的遊戲機,勉強能湊合著用。
  
  隻要哪天下午沒有課,我必定會出現在那裏,雷打不動。
  
  對門寢室有一外號叫“張大鳥”的男生,真名我無從知曉,因為沒人會稱呼他的本名,張口便是張大鳥張大鳥的召喚。此人性喜串門,常常一開口說話便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國有大鳥,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是為典故,外號也是由此得來。
  
  這一日,我玩的極度順手,分數到達一個從未攀上的頂端,我正樂的眉開眼笑,張大鳥穿著拖鞋,搖搖晃晃的走進來。
  
  “哇,今天人好全啊。我不會說話,一見人多就結結巴巴,像羊拉屎一樣,不合你們的口味請多多包涵。”一頓暴打後,他安靜了片刻,又笑嘻嘻的對著我說,“嗨,葉紫。今天戰績如何?”
  
  這句話還算正常,我抿嘴笑笑,“有所突破,不枉我苦練了兩周。”
  
  “哦?”他抬了抬眉,湊過來看分數,忽眼睛一亮,“行啊你,夠格和我比賽了。”
  
  “真的?”我興奮了一下,據說張大鳥是打俄羅斯方塊的高手,曾經在一個小時之內連敗數人,其戰績至今還保持全勝,他以獨孤求敗自喻,歎息世上竟無一對手,太孤獨了。
  
  “那我們今天就賽一場?”我躍躍欲試,畢竟同他過招,勝了蹦有麵子,輸了也沒損失。
  
  他答應的很爽快,“行。”又賊賊的笑了,話鋒一轉,“不過你要是輸了咋辦?”
  
  “她不管輸了什麽,都由我代勞。”陳宇華上前摟住我的肩膀,薄薄的鏡片之下閃著堅毅的光芒。
  
  他就是這樣的人,平時不會刻意對我說些甜言蜜語,但一到需要他出手的時候,便義不容辭。
  張大鳥訕訕的說:“你還擔心我吃了她不成?我再痞,也知道朋友妻不可欺。”眉眼間染上幾絲惱怒。
  
  陳宇華撓撓頭皮,“當然不會,你的為人我自然信得過。”
  
  “哼。”張大鳥嗤鼻,“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編故事。”
  
  “撲哧。”我忍不住笑,笑完又覺得不妥,忙打圓場:“不用管他,你說輸了怎麽辦,我都照辦。”
  
  “葉子。”陳宇華不悅的瞪我,似乎是對我不領情的做法頗為不滿。
  
  “人家葉紫比你爽快多了,就你那婆婆媽媽的性子也不知怎麽追到她的。”我笑容一滯,表情僵硬,口氣立刻就衝了,“少廢話,你還比不比?”
  
  “輸的人跑去對麵寢室對第一個見到的男生說‘我喜歡你’怎麽樣?”張大鳥眨眨小眼,臉上滿是陰謀得逞的奸笑。
  
  我骨子裏的衝動總是不合時宜的湧現,“成。”我滿口答應,“不過這對我不公平,若是你輸了,就跑去校門口貼滿老中醫廣告的電線杆下抱住它大聲呐喊三聲‘我終於有救了’如何?”
  
  陳宇華拚命忍著笑意,嘴角慢慢上翹,,寢室的其他人捶牆狂笑,末了,議論紛紛,“如果真是這樣那多有喜劇效應啊。”
  
  張大鳥的臉紅一陣白一陣,我故意用胳膊撞他,“你覺得這主意怎樣?你不吃虧吧。”
  
  他嗖的一下站起,猛拍桌子,“成交。”他眼睛瞪的大大圓圓的,麵紅耳赤的說。
  
  比賽開始。一局定勝負。
  
  規則很簡單。不看分數,隻比速度。從最底層搭起,消掉三十層就會有小人兒出來跳舞,誰先搶到,誰就是勝者。
  
  比賽規則是陳宇華定的,明顯有偏袒的嫌疑。因為張大鳥習慣設定難度最大的係數,讓他從最簡單的玩起,反而不適應。
  
  我感覺自己得勝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因為我占據了天時地利人和的優勢。不僅是規則對我有利,而且寢室的其他人將張大鳥圍住,不時嘻嘻哈哈嘰嘰喳喳,試圖幹擾他,我知道即便獲勝也勝之不武,但一想到他抱著電線杆熱淚盈眶滿懷深情呼叫的畫麵,我就釋然了。
  
  我確實很輕鬆,不僅瀟灑自如,還能抽空偷瞄另一頭的戰況,隻見張大鳥一頭的汗水,手忙腳亂,還要應付旁人突然的小動作。我咧嘴直笑,他的半邊屏幕上是堆砌的高高的堡壘,
  而我仍是薄薄的一層,高下立判,我更樂了。
  
  但有時人算不如天算,正當我小心數著“二十五,二十六……”悅耳的歌聲響起,漂亮的小人兒也爭先恐後的鑽出,扭動著屁股,可卻不是出現在我的界麵上。
  
  我不服的扭頭看去,仍可以看清楚最後的圖形是一長條,也正是這長條救了他,卻害苦了我。
  張大鳥得意的躍起,擊掌,甩手,動作一氣嗬成,完畢,死盯著我。
  
  願賭服輸,我二話不說,跑到對麵“咚咚咚”的敲門。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
  
  在等待開門的過程中,為何我忽然想到了這句話。
  
  門被拍的震天響,一直無人響應。
  
  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氣。張大鳥嘀咕,“剛才還有人的。”看熱鬧的人群見無熱鬧可瞧也隻得悻悻散去,陳宇華自然是最高興的一個,他以手輕輕拂開我額上的劉海,“我們出去走走。”
  
  我點點頭,準備撤離,可就在這時,門悄無聲息的開了。
  
  向暉頂著惺忪的睡眼和一頭亂蓬蓬的頭發出現在我麵前,看到我,先是一怔,再下意識的用手指抓了抓頭發,良久才問道:“是你,找我有事麽?”
  
  已經散去的人群不知何時又聚集起來,起哄聲催促聲不絕於耳,我窘的滿臉通紅,又惱羞成怒的一個個瞪過去,“嚷什麽,我會說的。”
  
  我望著向暉清澈的眼,眼前閃過幾個片段,如流星般劃過,雖沒能抓住,已然在心中留下痕跡。
  
  向暉淡淡的笑,安靜溫和,他不知道狀況,可不催促也不追問,任憑我傻傻的看著他,回給我的是愈來愈溫柔的目光。
  
  “人的一生就像在拉屎,有時你已經很努力了,可出來的是一個屁。”關鍵時刻,張大鳥總能一語驚人,引起一陣哄堂大笑,我倒是感激他在此時稍稍緩解了尷尬的氣氛。
  
  我緊抓著拳頭,慌亂又無助。葉紫,這就是你,看似精明,遇事優柔寡斷,看似對什麽都不在乎,實則執著別扭。
  
  如果你此時不開口,會不會懊悔終生。我不得而知。
  
  但我不想再錯過了,這個機會,於我,或許一生隻有一次。
  
  我隻能聽從我內心的聲音。
  
  我的嘴張了又合,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這般久,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低到不能再低的音量,“我喜歡你,很久很久了。”
  
  我等著他的回應,或是嘲諷,或是默然,可我沒想到的是他嘴角始終噙著的那抹笑容逐漸放大,眼中閃著某種我無法領會的光芒,繼而輕輕的,柔柔的,說:“我也喜歡你,很久很久了。”
  
  我瞠目結舌的傻在那裏。整個樓道鴉雀無聲。
  
  我抬頭,他的語氣不似平日玩笑時的半真半假,也不是開會時的老氣橫秋完全公式化的口吻,有一種言語叫承諾,我想說的可能就是這回事。
  
  “靠,還真配合。”仍舊是張大鳥把我從幻想拉回現實。
  
  我近乎苦澀的笑了笑,配合,僅是配合而已。
  
  心中恍恍惚惚的,再度看向向暉,這次他的眼神沒有逃避,反而更深的探詢,我避無可避,緩緩朝前挪步,右手被一寬厚的大掌握住,一個男聲在耳邊清楚的響起,“葉子,他們都走了,我們也走吧。”
  
  我頓時驚醒。
  
  陳宇華麵帶歉意的同向暉打招呼,“開個玩笑,別介意啊。”
  
  向暉笑而不答,視線投射在我身上,仿佛能探測到我內心深處。
  
  我垂下眼,不敢再看他,直到陳宇華把我帶回他的宿舍,心境仍是不能平複。
  
作者有話要說:親們,偶回來了。
大家要繼續撒花哦……
第二十一章
  如果,不幸福,如果,不快樂,那就放手吧;如果,舍不得,如果,放不下,那就痛苦吧。
  
  一夜無眠後,某些東西豁然開朗。
  
  想到便要去做,我起床時,竹喧還在呼呼大睡,撥電話的時候,她醒了過來,口齒不清的說:“大清早的就打電話啊?”
  
  “嗯,談分手。”我頭也沒回的答,竹喧在幾秒鍾以後反應過來,撲騰跳起,撲過來搶了電話掛上,“葉子你瘋了啊。”
  
  你才瘋了呢,我哀嚎,我好不容易輸對了十八位卡號和六位的密碼,可是……
  
  我氣呼呼的瞪她。
  
  她亦瞪我。
  
  一時劍拔弩張。
  
  比誰的眼睛大嗎?那我努力睜大眼好了。還是玩誰都不許動的遊戲?太幼稚了吧。
  
  竹喧笑了,又拉下臉,沉聲說:“你這才多久就鬧分手?”
  
  這還是我認識的竹喧嗎?嘖嘖,好和好散不就是她的至理名言麽,怎麽現在全部推翻了呢。難道說真是袁朗教育有方?
  
  我覺得現在很放鬆,有些事情想通了,就不必再藏著掖著。我大刺刺的拍了下竹喧的肩,“竹子,我想的很清楚了。而且這種事情越拖對彼此的傷害就越大。”
  
  “你還是喜歡向暉對嗎?”竹喧看似粗枝大葉,有時也是纖細敏感的,我的心事還是瞞不過她。
  
  “是的。”我答的很快,很坦然。
  
  她聳肩,“就知道你不死心。”
  
  我含笑不語,不是我不死心,我隻是順從自己的心意,同時也不願再耽誤陳宇華,因為我知道,自始自終我都沒有喜歡過他,從前沒有,現在不會,將來更不可能。我們隻適合做朋友,不適合做戀人。既然結局早已擺在眼前,不如快刀斬亂麻,趁感情還未完全投入之前早早放手,這樣對雙方都好。
  
  竹喧微歎口氣,雙手抱胸,“葉子,你是蠻狠心的。”
  
  我懶懶的笑,從前對林森如此,現在又對陳宇華這般,因為我永遠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
  竹喧不再阻止我,隻是反複叮囑我語氣一定要婉轉。
  
  電話在“嘟嘟”響了兩聲後被接起,接電話的正是陳宇華。
  
  我很少主動打電話給他,因此他聽到我聲音的時候無疑是興奮的。
  
  本想在電話裏就做個了結,可在他噓寒問暖的幾句關懷話後,我醞釀了許久的台詞怎麽都沒法說出口。
  
  “葉子,你有話要和我說?”電話那頭的他似乎也覺察到我的遲疑。
  
  我深吸口氣,“嗯,晚自習的時候說吧,還是老地方見。”當麵說或許對我的考驗更大,卻是對他的尊重。我也不會逃避本就該麵對的事情。
  
  晚七點。
  
  我婉拒了竹喧陪同的建議,一個人上了圖書館三樓。
  
  陳宇華還沒有到。
  
  思緒翻滾著。我胡亂翻開複習資料,很長一段時間裏沒看進去一行字,明顯心思沒放在上頭。
  
  我看了下腕表,已經快八點,很奇怪,從前都隻有陳宇華等我的份兒,今天是怎麽了?莫非他事先有了不好的預感,所以索性不出現了。
  
  有些不耐煩的站起身,揉揉坐的發麻的屁股。
  
  “對不起,對不起,等很久了吧。”陳宇華是連奔帶跑著進來的,進門就氣喘籲籲的連聲道歉。
  
  “臨時有事所以耽擱了,沒怪我吧?”他笑著掐我的臉,這個情侶間很尋常的動作,此時顯得那麽的不合時宜,所以我沒有絲毫遲疑的躲開。
  
  他的笑容頓時凝結,過了好一會,小心翼翼賠著笑臉問道:“在生我氣?”
  
  “不是。”我支吾嚅喏,不知從何說起。
  
  他找了張椅子在我身邊緩緩坐下,手掌撫過我的頭頂心,一臉凝重:“你不是有事要和我說嗎?”他笑笑,“放心,我承受的住。”
  
  “我……”我依舊無法開口,仿佛有什麽東西堵在了嗓子眼裏。
  
  “不會真是要同我分手吧?”我微微一震,驚異的抬頭看他,他的語氣半真半假,讓人捉摸不透。
  
  “葉子,我很清楚你和我在一起並不開心。”
  
  我低了頭,反複咀嚼他的話。
  
  “葉子,我很想你快樂,我努力了,但是不見成效。”
  
  我的頭越發的低下去,唇仍然緊抿著,一言不發。
  
  “葉子,我不是個不講理的人。”一字一頓,鏗鏘有力。他勾起我的下巴,讓我足夠平視他。
  
  我很感激他沒有用惡毒的言語來攻擊我,哪怕是一句都足以使我無地自容。
  
  我又希望他可以罵我一頓出氣,也好過現在這般溫柔似水,更讓我覺得渺小低下。
  
  “好了,你要說的話我都幫你說了,還有什麽可為難的。”他使勁揉我的眉心,又按下我的肩膀,笑容憨憨的。
  
  眼角有一絲濕潤,我居然在此刻有想哭的衝動。
  
  陳宇華的眼睛笑的彎彎的,眯成了一條線。
  
  或許我在他心目中並沒有我想象的那樣重,如果真是這樣,我會好過一點。
  
  又或許是……
  
  忽然想到張大鳥的一句至理名言。
  
  “什麽叫樂觀派的人?”
  
  “這個……就像茶壺一樣,屁股都燒的紅紅的,它還有心情吹口哨。”
  
  也是這句話,讓我破涕為笑。
  
  “傻姑娘。”陳宇華笑罵,可眼中還是多了一絲黯然,被敏銳的我輕易的捕捉到。
  
  “對不起。”我說不下去了,聲音也有些哽咽。
  
  陳宇華輕輕的站起,扶住我的肩,柔聲安慰我,這副景象在旁人看來,多半會以為是他欺負了我。
  
  我自恍惚,忽然一個尖利的嗓音直擊耳膜,在本就安靜的圖書館中顯得尤為的刺耳。“葉紫在哪裏?”
  
  我下意識抬頭,聲音聽來有些耳熟。
  
  還沒等看清楚來人相貌,一個黑影已到跟前,緊接著一記淩厲的耳光直直的甩在我臉上。
  
  臉上瞬時火辣辣一片。
  
  映入眼簾的是徐雯婕怒火中燒的充血雙目。
  
  “你瘋了啊。”陳宇華在震驚之後立刻把我護到身後。
  
  我捂住臉,驚慌失措,沒了主張。
  
  “我才打了一下還不解我心頭之很。”徐雯婕恨恨的盯著我,雙眼似乎能噴出火來。
  
  “這是學校圖書館,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一貫好脾氣的陳宇華也有些火了。
  
  徐雯婕手指著我,聲音在發抖,“我打她不關你事。”說完就撲過來,張牙舞爪,拳打腳踢。
  人的潛力果然是無窮的。
  
  陳宇華又要保護我,又要抵擋徐雯婕不顧一切的瘋狂舉動,一時之間竟有些吃虧,身上挨了她好幾下。
  
  眼前的徐雯婕同一頭暴怒的獅子沒有兩樣,從前的優雅早已蕩然無存。
  
  而之前埋頭複習功課的諸位同窗,甚至剛才不在此間的同學也聞風而來,將狹窄的圖書館圍的水泄不通。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我苦笑,再這樣下去,明天就能上校報頭條。以這樣的方式出名,未免太過諷刺。
  
  陳宇華不願同徐雯婕糾纏下去,連連後退,可她還是不管不顧的步步緊逼。她驟然猛力推開陳宇華,我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她已然揪住我的衣領,緊接著高舉右手,我匆忙間連閃避都做不到,隻得閉了眼準備默默承受這次重擊。
  
  但是疼痛並未如預料中到來,我再睜開眼的時候,眼前的一幕讓我吃驚,但隨即又放下心:徐雯婕高舉的手此刻被向暉牢牢抓住,而她的另一隻手仍死死的卡著我的脖子。
  
  我感覺氣息有些不暢,微微喘息。
  
  “放開她。”向暉竭力保持冷靜,但他微顫的雙肩和起伏的胸口多少泄露了他此刻內心的不平靜。
  
  “不放。”徐雯婕還在死撐,但在向暉冰冷目光的注視下,口氣已是軟了許多。“除非你答應我收回之前的話。”
  
  向暉微笑,目光在我身上停留許久才回答,“你聽好了,我和你分手同旁人無關。”
  
  我著實被震住了,分手……
  
  徐雯婕迅速截住他的話,“我知道你是為了她。”如果眼神能殺人,我恐怕早已千瘡百孔。
  
  向暉嘴角微牽,挑眉,神情專注的看住我,一個字一個字的說:“是的,我喜歡葉紫,很久很久了。”
  
  我腦中轟了一下,心漸漸泛起淡淡的漣漪。
  
  我……沒有聽錯吧。
  
  這是他第二次這麽說。如果說第一次是為了配合我,那這次呢?
  
  起初他說出這番話時,館內是出奇的安靜,但僅在一秒鍾後,起哄聲,唏噓聲,嘲諷聲接踵而來,徐雯婕的臉由紅轉白,掐著的我的手慢慢鬆開。
  
  我終於能夠自由的呼吸,但向暉緊接著一句話又讓我的大腦再度陷於缺氧狀態。
  
  “陳宇華,我要和你公平競爭。”他的聲音很低沉,但十分清晰,不妨礙所有人聽到,包括陳宇華,我和徐雯婕。
  
  隻聽徐雯婕尖叫一聲,捂住臉衝出了包圍圈。
  
  我懵了一下,當向暉的手觸到我臂膀時,我也如觸電般跳起。這件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我根本沒有時間去消化。
  
  我不敢看向暉,更不敢看陳宇華。
  
  我怕這是一個破碎的夢境醒來便是終點,又怕今日在大庭廣眾之下成為主角明日便是眾矢之的。
  可我究竟在怕什麽,我自己也說不清。
  
  我小心的往外挪著步子,無論誰在身後叫我,都是充耳不聞,頭有些昏沉,腦中已然一片空白。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好忙,所以隻能在半夜更新,望見諒。
看在我這麽辛苦的份上,大家盡量不要霸王偶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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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不要輕易說愛,許下的諾言就是欠下的債。
  
  圖書館事件讓我在一夜之間名聲大作,不僅走在路上回頭率猛增,背後老有人指指點點,甚至宿舍樓還有不認識的人專程跑來看我,隻為了見識一下能將計算機係高材生迷的神魂顛倒以致當眾表白並且要加入競爭行列的女子究竟是怎生的傾國傾城。
  
  我想我一定是讓她們失望了。
  
  所幸的是,期末考開始,讓原本關注此事的人急劇減少,緊接著就是長達三周的寒假,能讓我暫且喘上一口氣,再到開學時想必會有新的八卦誕生我的事便會慢慢的被淡忘。
  
  向暉在此期間曾找過我數次,幾乎每天都有電話,也嚐試在我考試和複習的教室堵截,我都避而不見。他也不知什麽時候成功拉攏竹喧成為其同盟,不時替他說上幾句好話。寢室其餘五人也或多或少的受了他的好處,睡前座談會話題始終圍繞在他身上。
  
  我沒想到他的攻勢會如此猛烈,讓我有些招架不住。
  
  竹喧罵我矯情,明明喜歡他,從前死活不承認,而現在形勢逆轉,反而扮清高。
  
  我苦笑,不是我矯情,完全是事態已脫離原先的軌道,讓我無所適從,我想象過同他的開始,但是沒想到會是在這樣的場合下,而且轟轟烈烈。
  
  尤其還是當著陳宇華的麵,思及此,我又是一聲輕歎。
  
  寒假伊始,我每天吃喝玩樂終日無所事事,可沒過幾天便打破了原本很有規律的生活,原因在- -林森回來了。
  
  我真的忽視他太久,久到差不多忘記了有這號人的存在。
  
  這一天,剛和汪然通完電話,我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手還舉在半空時,林森就笑吟吟的出現在我麵前。
  
  猝不及防。以至於我忘了收回手,結結巴巴的問:“你怎麽來了?”
  
  他幽幽歎了口氣,“給你信總不回,所以我剛下火車就先來看你。”我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果然他手中提著一個大箱子,身上還帶有長途跋涉的痕跡。
  
  我那可親可愛的母親大人及時現身,“葉子,你倒是悠閑,還不快給小森倒水去?”她麵帶笑容的轉向林森,“你快坐下,讓葉媽媽好好看看你。好像瘦了也黑了,是不是那邊的夥食不合口味?”
  
  我翻白眼,到底誰才是她生的,我每次回家的時候怎麽沒見她這般噓寒問暖的?好像我肚裏的蛔蟲似的,老媽回頭瞪我一眼,我隻好灰溜溜的說:“林森,你要喝什麽?咖啡還是茶?”
  
  林森還沒答話,老媽插嘴,“這孩子,林森從不喝咖啡的你不知道嗎?”
  
  我撓頭,差點忘了,林森咖啡過敏。
  
  “整天心不在焉的不知在想些什麽。”老媽繼續絮叨。
  
  林森嘴角依稀有淺淺笑意,起身,熟門熟路的拐進廚房,“葉媽媽,我自己弄就好。”不多會就端茶出來,還順便替老媽倒了果珍,為我衝泡了奶茶。
  
  老媽樂的合不攏嘴,眼珠子骨溜溜的轉,我明白她的想法,林森樣樣都合她的心意,在她心中早已視他為未來的女婿,可我……
  
  我端起溫熱的奶茶啜了一口,他確實了解我,知道奶茶是我戒不了的癮,也知道適中的水溫最合我的口味。
  
  “小森啊,今天就在葉媽媽家吃晚飯吧,一會打個電話回去就是。”林森點點頭,老媽滿意的笑著說:“葉子,你陪林森說說話,我去買菜。”
  
  “哦,”我不情願的坐下,隨手打開電視。
  
  馮小剛:“阿伊土拉公主是阿斯卡拉親王唯一的女兒,阿斯卡拉親王在世界億萬富翁排名第十七位,有一天……”
  
  光棍青年:“你說的跟我有什麽關係?”
  
  馮小剛:“你聽著啊,阿伊土拉公主正式致電我國外交部,請求與你共進晚餐,其間可能會向你求婚。”
  
  光棍青年:“都,都驚動政府啦?”
  
  馮小剛:“我國政府正式批準了這一邀請,但,不批準你和她結婚。”
  
  光棍青年:“那,那,我要是樂意呢?”
  
  葛優在一旁接茬:“阿伊土拉公主是有主的!”
  
  屏幕上正在播放的是九七年的賀歲影片《甲方乙方》,總覺得這是一部輕鬆但絕不是低級趣味的片子,盡管每年臨近春節時都會重複放映,我還是百看不厭。
  
  我在沙發上笑的東倒西歪,毫無半點形象,林森好脾氣的調侃,“台詞你都能背得滾瓜爛熟了還能笑成這樣。”
  
  我心想,要你管,我樂意。
  
  林森見討了個沒趣,就翻弄起電視櫃下方的影碟,拿起一盤沒有標簽的錄像帶問我:“這是什麽片子?”
  
  我搖頭,他淡淡一笑,“看看就知道了。”說完,不顧我的反對,硬是打開影碟機,將之塞入其中。
  
  首先入眼的是明豔動人的表姐和衣冠楚楚的姐夫。原來是表姐結婚那天的錄像,我沒來由的眼皮一跳,卻說不上原因。
  
  “咦,第一次看你穿成那樣。不過,很漂亮。”林森興致勃勃的調笑,目不轉睛的盯著熒屏上的另一個我。
  
  我笑而不答,耳邊閃過當時另一個人的誇讚。興奮過後,心裏一沉,糟了。
  
  再看林森,他的眼底,如蒙上了萬年寒冰,緊盯屏幕,一瞬不瞬。此時出現的正是當日向暉強行拽我離開酒店的畫麵。
  
  九五嚴寒天,家中雖開著取暖器,我仍是感到刺骨的寒意自他身上透出。
  
  我想逃跑,剛動了念頭,林森先我一步啟動,用力扼住我的手腕,沉聲喝問:“他是誰?”
  
  他的氣息就噴在我的臉上,我能感覺他的怒火已到達火山爆發的邊緣,我隻覺口幹舌燥,艱難的說:“你沒看見他是伴郎嗎?”
  
  “伴郎需要這樣看你?還有,他拉著你做什麽?”林森顯然不信我的解釋,他摁下暫停鍵,我的思緒即刻停擺,因為此刻我能將向暉不經意間流露的溫柔看的無比清楚。這樣的眼神,恐怕,連他自己都沒發覺。
  
  我呆楞片刻,回過神,冷冷的說:“林森,我的話你愛信不信,而且我沒有必要和義務向你匯報我的一舉一動。”
  
  林森盛怒之下手上加了把力,我吃痛低呼,他才放手,我一看,手腕上已被他掐出清晰的指印。
  
  “對不起,”林森放柔了聲音,我鼻子微酸,但還是忍住。
  
  “葉子。”他低頭認錯,氣氛又恢複到之前的平和。
  
  我很清楚他的弱點,他懼怕我的淚水,不願同我爭吵,也不會真正的傷害我,所以我很卑鄙的利用了這一點。
  
  我忽然覺得有些愧疚。
  
  沉默。
  
  竹喧也說我心狠,不是沒道理的。
  
  “葉子,”我聽到林森在喚我的名字,抬頭,將他眼中一閃而逝的憂心盡收眼底。
  
  “葉子快來幫我拿東西,重死了。”老媽的呼喚適時打破此時的沉悶,我鬆了口氣,走到玄關處,見老媽兩隻手拎滿了塑料袋,大大小小的有數十隻,雞鴨魚肉俱全,我接過,奇道:“媽,你都開始備年貨了?”
  
  老媽伸手捏了捏肩膀,笑著說:“不是,剛才順便打電話叫了林爸爸林媽媽林妹妹一起來吃頓便飯。”
  
  我吐吐舌頭,這時林森也跑過來,老媽又把剛才的話重複一遍。林森看看我,默默的點頭。
  
  “小森,你去坐著看電視,這裏的事情不用你做。小葉子你去擇菜。”老媽一道命令下來,沒人敢不聽從,但是這待遇也差別太多了吧。
  
  我跑進廚房有一下沒一下的掰著菜葉,心中有隱約的不安。在無措的同時,想到剛才所見,又透著小小的甜蜜。
  
  快六點的時候,老媽口中的林家三口提著大包小包進來,我不用看都能猜出不外乎是腦黃金之類的補品,還有就是水果籃。今年過節不收禮,收禮隻收腦黃金的廣告詞真可謂是深入人心。
  
  “來吃頓飯還要帶東西真是……太破費了。”老媽為難的看著大堆的東西,年年如此,說得好聽點是講究禮節,通俗點就是勞命傷財,但這確實是改不掉的陋習。
  
  林媽媽輕笑,她是個傳統的中國女人,頭發盤成發髻,著一件寶藍色修身旗袍,化著淡淡的妝,端的是雍容高貴,再瞧瞧咱媽,泛著油光的圍裙隨便兜在腰間,頭發微散開,寬大的黑衣黑褲,一點曲線都沒有。這……明顯不是一個年齡層次的。
  
  林爸爸黑色長風衣下是筆挺的西裝,據說,他十分注重衣著裝扮。我聽林森說過件事,即便在攝氏溫度高達38度的大熱天,他白色長袖襯衣的領口也不會解開一個扣子。
  
  林曦是林森的妹妹,才十六歲,正讀高一,一見我母親就甜甜的叫喚“葉媽媽”。
  
  “幾天沒見好像小曦又長高了。”老媽趕緊放下手中的鍋子鏟子將客人們迎進門。
  
  林媽媽笑起來的時候很迷人,看的出年輕時必定風華絕代,林曦完全繼承了她的美貌,而林森相貌似他父親多一些,性子中火爆的一麵不知遺傳自誰,反正除了我,他都能以禮相待。
  
  老媽本想不等老爸回來先開席,但是在林爸爸的堅持下還是作罷。
  
  林曦初中時還喜歡黏著我,但是升入高中後學業繁重,加上我又大半時間住校,因而疏遠了許多,家長們湊在一起講話,剩下的三人麵麵相覷,一時找不到話說。
  
  我靈機一動,拿出幼時的影集,林曦一邊翻看一邊歪著嘴笑,而掛在林森嘴角的始終是抹淡淡的笑。
  
  電話鈴響,媽媽頭也不回,“葉子去接電話,”她談興正濃,怎肯挪動尊臀。
  
  我接起電話,“喂。”
  
  “葉紫,是我。”電話中傳來一醇厚的嗓音,我幾乎能想象出他此刻溫儒的笑容。
  
  “你……怎麽知道我家的電話?”我刻意壓低了聲音,眼睛不自覺的瞟向林森,幸好他的注意力全放在相冊上,並沒有留意我這裏的動靜。
  
  他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直接說:“葉子我想見你。”
  
  他不說我也知道,除了竹喧不作第二人選。
  
  我的聲音越發的低下去,“有什麽事情,等開學了再說。”
  
  他不理會,“我有很多話要和你說。”不等我表態,他又接著說:“我很快就到你家樓下,今天見不到你我不會離開。”
  
  “你……”該死的竹喧,我簡直恨的咬牙切齒,不僅是電話,連我家地址她都給出賣了。等等,據我所知,向暉住在上海的最東麵,我家恰巧在最西麵,豈不是要橫跨整個上海市區。
  
  我提著已掛斷的電話發愣,這人,太固執,太蠻橫,竟然連拒絕的機會都不給我。
  
  “誰的電話?”媽媽隨口問。
  
  “一個……朋友。”我支支吾吾。
  
  這時,門被拍響,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他不會是找上門來了吧,按照他現在的瘋狂,完全有這個可能。
  
  我衝過去開門,心想不管怎樣也要把他堵在門外,開門的一瞬間我楞了一下,進來的是老爸,我在慶幸之餘又有些失望。
  
  擺桌,鋪台布,上菜,我一看,油爆大蝦,清蒸帶魚,白切雞……通通都是林森愛吃的菜,暗自歎息,我這個老媽可算是盡心盡力,可是為什麽沒人過問我的意見。
  
  晚飯在及其融洽的氛圍中進行,老爸和林父暢談工作和國際形勢,其間會繞到股市及足球,媽媽和林母則是從商場減價打折一直說到美容保養。
  
  我扒了幾口飯就沒了胃口,向暉方才的話猶在耳邊,多少有些坐立不安。林宸不時抬腕看表,仿佛有滿腹心事。隻有林森細細品味,適時誇讚幾句。老實說,老媽的手藝相當不賴,但唯有林森的馬屁不會拍在馬腿上。
  
  飯罷,我搶著洗碗,從前我可沒那麽自覺,隻因站在廚房窗戶前可以俯瞰全局。我借著昏暗的路燈用力探身往樓下看,在停車棚的一角似乎站立著一人,我疑是眼花使勁揉眼,那人又不見了。
  
  他到底有沒有來,我忽覺心浮氣躁,依他的脾氣定是言出必行,從時間上來看,此時距離剛才的電話也有一個多小時,會不會路上有事耽擱了。又或許是……我被自己的胡思亂想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我心不在焉的結果是打碎盤子一隻,湯碗一個。遭到老媽的一頓臭罵。
  
  如此又折磨了半個小時,終於盼到林父林母起身告辭。我以從沒有過的熱情自告奮勇送他們下樓,以至於將樓道黑暗出門諸多不便完全拋之腦後。
  
  走出門,林森就說:“不要送下樓了,省的一會我還要再送你上來這麽麻煩。”他知道我怕黑的老毛病,也吃過被我死抓著不放的虧。
  
  我訕笑,伸出兩根手指發誓,“保證不會。”
  
  這個動作惹的林父林母也發笑。
  
  直到把林家四人送出小區大門,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月色之下我才回頭,幾步竄到停車棚西側,也就是我在廚房能見到的方位,並沒有發現異常。
  
  喜憂參半。
  
  喜的是我暫時不用麵對他,不必正視這份突然而來,其實深藏已久的感情。
  
  憂的是他不是個言而無信之人,沒見到他人,反而讓我憂心忡忡。
  
  我在口中默念了一遍他的手機號碼,從未打過,但一直記在心中。琢磨著一會上樓是直接撥給他還是通過竹喧旁敲側擊,仍在猶豫中,卻見樓道口光溜溜的梧桐樹前倚靠著一人,北風拂過,吹起風衣的一角,飄飄衣袂,令人心生恍惚。
  
作者有話要說:我看到有親們在猜測我這篇文究竟是小說還是自傳體,貌似有不少人對此很感興趣,我……就是不說。
o(∩_∩)o
PS:潛水的大大們出來透氣啦,憋久了要悶壞的。
哇哇,看到長評真高興。
第二十三章
  如果有一天,不再喜歡你了,我的生活會不會又像從前那樣孤單、頹廢……我不想再要那樣的生活,所以,在我還沒有放棄你之前,請你,至少要先喜歡上我……
  
  我的心髒頓時漏跳半拍,腦中此刻隻有一個字眼,他,終究來了。
  
  “葉子,”他的低喚在我聽來恍如春風,暖暖的吹散了此前的種種不甘和憂慮。
  
  我無措的笑,“你……來很久了?”
  
  他搖頭,忽然張開雙臂,結結實實地抱住了我。
  
  很用力的擁抱。以至於我有窒息的錯覺。
  
  他的懷抱很溫暖,身上有專屬於他的氣息,混合著淡淡的清香,舒膚佳的味道。
  
  彼此的心跳交匯成華美的樂章,在夜色蒼茫的深夜演繹出一段屬於我們的協奏曲。
  
  如霜月華,霜雪清暉,朦朦朧朧的引人遐思。
  
  我已經沒有能力去思考,隻能迎合自己的心意,一點一點的伸手,慢慢的回抱住他。
  
  仿佛有過了一個世紀這般久,他才放開我,眼中笑意如潺潺的溪水,清澈透明。
  
  “你笑什麽?”我仰起頭問,自己的臉上也盛了滿滿笑意。
  
  他不說話,婆娑著撫上我的臉,纏綿的細吻落下,印上我的額頭,刻進我的心裏。我緊張的滿手心的汗水,一動不敢動。
  
  幸好他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隻是將濕潤的唇貼在我的額上,流連不已。
  
  心頭似有微風掠過。
  
  又不知過了多久,他的聲音貼著我的耳畔響起,“葉子……”他低聲曼語的喚著我的名字,有點像是在哄孩子一般的輕柔。
  
  “嗯……”我抬頭,唇擦著他的脖頸堪堪劃過。臉唰的一下紅了,卻見他眼中逐漸泛起的促狹淺笑。
  
  “你……是故意的。”我咬牙切齒的說。
  
  他哈哈大笑,攬過我的頭靠在他肩上。
  
  我大窘,今晚的局勢似乎全掌控在他手中了,無論如何我總得扳回一局,我冷哼,“誰讓你找到我家來的。”
  
  他撓撓頭皮,又在我臉上掐了一把,嬉皮笑臉,“你追的我這樣辛苦,我總要有點表示。”
  
  “你……”我大怒,誰追你了。我扭頭就走,頭也不回,跑的飛快。而身後的那個人比我更快,他人長腿長,三步兩步的就追了上來,一把握住我的手腕,緊緊地。
  
  “不準走。”他用力攬我入懷,怎麽都不放。
  
  “你叫我不走就不走,我就這麽聽你話,你是我什麽人啊,”我雖是在倔強的回嘴,心裏甜滋滋的,他立刻接道,“你是我女朋友。”
  
  “還不是呢。”我矢口否認。
  
  “馬上就是了,”他捧起我的臉,出其不意的在我唇上啄了下,我始料不及,臉上猝然紅暈一片。
  
  “這下好了,抱也抱過了,親也親過了,你還不承認嗎?”
  
  我看著他的眼,咬牙,惡狠狠的掐住他的手臂,一個字一個字的說:“你-去-死。”
  
  他笑眯眯的捧起我的手,放在嘴邊親了下,“我要是死了你將來嫁誰?”
  
  我長歎,“我為什麽以前沒發現你這麽貧嘴?”
  
  “以後有的是時間讓你慢慢發掘我的優點。”他不以為然,唇邊含著微笑。
  
  上帝啊,佛祖啊,誰來救救我吧。我作勢拍自個的腦袋,他動作比我快的多,早我一步抓過我的手用掌心搓暖了再放進他的風衣口袋,用極緩慢的語速說:“以後你的頭歸我管,你要是敢蹂躪它,我就跟你沒完。”
  
  我恨恨的跺腳,他又搖頭,“NO,腳也不可以。”
  
  很好,此人成功的挑起了我的脾氣,我怒極反笑:“那還有什麽是我自己的嗎?”
  
  他想了想,似乎還是認真的思考後,擺手,“很抱歉,似乎除了我你一無所有。”
  
  我不知是該覺好笑還是感動,他半打趣半認真的說:“我不知道原來你喜歡我那麽久了。”
  我又氣又急,“你又胡說八道。”
  
  向暉無辜的眨眼,似笑非笑,“是你那天當著大家的麵說的,我想想有多少目擊者在場,大鳥,小張……還有……”
  
  我慌忙捂住他的嘴,再讓他說下去就更離譜了。他見我急成這樣,眼底笑意更甚,輕吻我的掌心後,低低的說,“不承認不要緊,那就讓我追你如何?”
  
  我笑起來,摸了摸下巴,“這可是你說的,不要後悔。”
  
  他的手緊了緊,“不會。”
  
  “即便我故意為難你?”
  
  “甘之如飴。”
  
  一股暖流自心底湧起,彌漫到全身,又有一種單純的快樂轉化為幸福的眩暈。我笑眸深深,支起下巴,狡黠的說:“我給你個追求我的機會。”
  
  他故作受寵若驚狀,我繼續說:“一會我會申請QQ,如果你能在一個小時之內找到我,那我們就……”
  
  他打斷我,著急的問:“如果我找不到呢?”
  
  “那說明我們沒有緣分。”我低著頭暗暗發笑,他一下就懵了,許久才說話:“葉子,這難度太大了。”
  
  “沒有商量的餘地,找不找隨你。”我堅持,暗地裏笑的更歡。
  
  他長歎息,“我是不是有些自作自受?”
  
  我斜睨他:“你想反悔?”
  
  “不敢。”
  
  我終忍不住放聲大笑,向暉雖不甘心被我捉弄卻也是無可奈何。
  
  夜逐漸深沉。萬籟無聲。
  
  我不時抬腕看表,一麵又催促向暉盡快回家,他在討價還價未果後終於放棄談判,乖乖的搭上末班車,但規定我每天必須一個電話通報一天的行蹤,否則他就直接找上門。
  
  我表麵上不滿他的強權高壓政策,心中卻如蜜糖滿溢。
  
  將向暉送上車後,又看著公車晃晃悠悠的開走,我緩緩往回跎步,憶起剛才發生的一切,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翹起。
  
  夜幕遮天蓋地,好像比之前更為黑沉。我看著自己的影子在樹蔭下慢慢被拉長,蹦跳著做各種造型,從前被視作幼稚的舉動在此時仿佛別有趣味。
  
  忽然,一個黑影出現在我的視線範圍內,壓上我的影子,與之漸漸重疊。
  
  我第一反應便是拔腿就跑,無論劫財還是劫色,我都丟不起。
  
  身後這人迅速啟動,我僅聽到風起帶動衣角的悉索聲,手臂已被鉗製住。
  
  這是我今晚第二次逃跑失敗。
  
  “你要跑去哪裏?”聽到熟悉的嗓音,我緊繃的神經才放鬆下來。
  
  我拍拍胸口,不悅的說:“嚇死人了,麻煩你以後走路出點聲好不好?”
  
  他冷靜的答:“我從小區門口跟著你去了車站又跟著你回來,是你自己一直沒有發現。”
  
  我啞然,有些惱怒的瞪他,“你跟蹤我?”
  
  他冷冷的說:“是你媽打電話去我家說你還沒有回去,我不放心才過來的。看來似乎沒有這個必要。”他挑眉,輕嗤,語氣不屑。
  
  我滿臉飛紅,我和向暉之間的對話,他究竟聽到了多少?
  
  “是他吧?”他頓了頓又提醒我,“就是錄像上那個。”
  
  “是。”我一發狠,什麽都招了。
  
  他眉梢挑起一絲嘲笑,一言不發,掉頭就走,走出幾步後,停下,背對著我說:“葉子,我希望你幸福。”說罷,沒有回頭,不再停留,大步離去。
  
  他的背影夾雜在呼嘯的北風中,漸行漸遠,直至完全看不見。
  
  我站在路中央,望著林森消失的地方,悵然若失。
  
  夜更黑了。
  
  我躡手躡腳的進門,本想蒙混過關,但瞞住了粗枝大葉的老媽瞞不過謹慎細心的老爸,挨了幾句訓斥後才放我回房。
  
  我在房中轉悠了一圈,見爸媽房中的燈光熄滅,才悄悄溜進書房,打開老爸的電腦。
  
  這一年,騰訊QQ在中國大陸刮起一陣潮流的旋風,小企鵝的標誌迅速成為家喻戶曉的新寵,汪然早已申請了QQ號碼,也時常慫恿我上網聊天,我是電腦白癡,一直推脫,今天忽然興起了這個念頭,也想以此來驗證緣分之說。
  
  接上電話線,打開騰訊官網地址,下載QQ聊天工具,申請號碼,修改昵稱,我按照汪然教我的步驟循序漸進,做完這一切後,我輸入她的Q號。
  
  “滴滴滴滴,”我嚇的手一抖,仔細一聽才發現是從電腦中發出,原來這是有消息進來的通知。
  
  我扯掉小喇叭的連接線,深更半夜上網聊天,要是被老媽知道,非剝掉我一層皮不可。
  
  “葉子我終於盼到你了。”很巧,汪然恰好在線,發過來一個誇張擁抱的表情。
  
  我回了個笑臉,“我再不申請QQ你是不是準備和我絕交?”
  
  汪然回複很快,“哪有,不過說真的你怎麽半夜出現?”
  
  我打字速度極慢,“那還不是為了配合你這個夜貓子嘛。”
  
  正在這時,屏幕右下角有個小喇叭的標誌一閃一閃,點開是一條要求加好友的信息,我喜出望外,馬上通過請求。可在一秒鍾後喜悅立刻變為失望,此人僅是一條常年混跡於網絡的網蟲,並不是我要等的人。
  
  “喂,為什麽不說話?”汪然不滿的發來數個問號。
  
  我同那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了些甚是無趣的話題後,借口下線隨手把他拉進黑名單。想了想問汪然,“我要是想找一個人,沒有Q號,昵稱也是憑空猜測,你說要找到這個人的概率有多大?”
  
  汪然沉默了很久回答:“難上加難。”
  
  我心往下一沉。
  
  她又補充:“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你就不能一句話說完嗎?”我沒好氣的說。
  
  “你要找誰?”汪然還是很能抓關鍵。
  
  我答:“不找誰,隨便問問。”
  
  她嘿嘿笑了兩聲,不再糾纏這個問題。
  
  期間又有數人加我,可在經過排查後都不是他。
  
  我有隱約的失望。
  
  黎明糅合在淡青色月光裏悄然來臨,幸好有汪然的陪伴,這一夜不算太無聊。
  
  我揉了揉酸脹的眼睛,嗬欠連連,正準備給汪然發信息道別,又有一個訊息進來:“葉子,我想我找到你了。”
  
  我失了神,許久才緩過勁來。
  
  茫茫人海川流不息,於千萬人中遇到你所要遇見的人,於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的荒野裏,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那麽,就勇敢的愛吧。
  
  腦中突然冒出了這句話,我嘴角一牽,給汪然的信息換上了這樣一句話:“然然,我戀愛了。祝福我。”
  
作者有話要說:天哪地哪,終於登陸上來了。
昨天整整努力了一天呀,可急死我了。
看在我大清早就心急火燎更新的份上,不要霸王哈。
(*^__^*)
第二十四章
  緣起緣滅,緣濃緣淡,不是我們能夠控製的。我們能做到的,是在因緣際會的時侯好好的珍惜那短暫的時光。
  
  我名正言順的成為了向暉的女朋友。新學期開始,我們在校園裏公然出雙入對。
  
  學校裏迅速流傳開關於我們戀愛的兩個完全不同的版本。
  
  其一,大一小女生愛慕學長,費盡心機,甚至不惜與情敵兵戎相見,最終得償夙願。
  
  其二,計算機係高材生棄兄弟情誼不顧,橫刀奪愛,耍盡手段,終於抱得美人歸。
  
  這兩個版本,對於我和向暉來說,都不好聽,不過這絲毫不會影響我們的好心情。
  
  也曾追問過向暉,“我長的充其量算清秀,你為什麽會喜歡我?”這個問題,貌似戀愛中的傻女孩都會問起,我也免不了俗。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他調笑一番,我當時殺他的心都有。
  
  “JD無美女,你這樣子已經算很不錯了。”他滿不在乎的回答常令我哭笑不得,發誓再不和他說話,可往往在他下一個玩笑中就忘記了自己剛才許下的誓言。
  
  張大鳥戲言自己充當了一回媒人,厚著臉皮要我包他一個月的夥食,我時常是二話不說,一記重拳揮過去。
  
  每到這時,伶牙俐齒的張大鳥便會乖乖閉嘴。
  
  不常去向暉的宿舍,因為陳宇華就住在他們對麵。雖然有時避免不了碰麵他都報以親切的微笑,我還是會覺得對他不起。
  
  這一日下午,因為他們打牌三缺一的緣故,我被叫去湊數。
  
  剛推開他們宿舍門,就聽見張大鳥的大嗓門,“淩峰,快來跟我們一起打飛機。啊,你也有,你打我的幹什麽,不會打你自己的啊。”
  
  我險些笑翻過去。
  
  張大鳥說完才覺得不對,尷尬的摸了摸腦袋,“葉子,你坐。”
  
  我尋了張相對幹淨的椅子坐下,說實話,向暉他們寢室的衛生比陳宇華他們的還不如。
  
  “你來了。”向暉很自然的摟住我的腰,我臉微紅的推開他。
  
  “呦,刺激我們倆孤家寡人啊。大鳥你說是吧?”淩峰也是個不留口德的家夥,不過沒關係,和他們鬥嘴有利於身心健康。
  
  “我不介意和你湊一對。”大鳥輕輕說,語出驚人。
  
  淩峰滿臉通紅的憋出一句:“滾。”
  
  我下巴支在桌上,低頭悶笑。向暉拍我的頭,倒了杯水給我,自己也是忍俊不禁。
  
  想是要緩和下氣氛,淩峰在臉色恢複正常後,又把矛頭指向我們,“不過也無所謂,你們這樣的我看多了。葉子,不是我胡謅,我吃過的鹽比你吃的米還多。”
  
  我納悶,他有這麽老麽?
  
  張大鳥接嘴,音量不大,剛剛好讓所有人聽見,“那是你口重。”
  
  我很慶幸此刻對麵無人,因為一口水含在嘴裏,盡數噴出。
  
  向暉笑著拿紙巾給我,我笑倒在他懷裏,久久直不起腰。
  
  “你今個就是要和我抬杠是麽?”淩峰氣的額上青筋暴起,大掌在桌上重重一拍。
  
  大鳥狀似害怕的縮了縮身體,“我這不還沒發揮完嘛。你應該接著說:‘我過的橋比你走的路還多。’那我就可以回答你:‘那是你懶得動。’”
  
  捶牆。我捧住肚子,笑出了眼淚。
  
  這一對活寶,同柳如煙和竹喧,有的一拚。
  
  一個念頭悄然滋生。
  
  可惜竹喧早已名花有主,否則和大鳥是絕配。
  
  不過,咱不是還有和竹喧功力不相上下的柳如煙嘛。
  
  笑夠了,我裝作無意問起,“大鳥,你有女朋友沒?要不要我幫你介紹一個?”
  
  大鳥受寵若驚狀,往前跌跌撞撞的倒地,狼狽的爬起後又撞在了臉盆架上。
  
  “臭小子,太興奮了吧。”向暉笑罵。
  
  “多謝嫂子成全。”他低著頭,倒像是在跟我叩頭。
  
  我臉在瞬間紅成一片,“瞎叫什麽呢。”
  
  向暉倒是很高興,還比了個誇讚的手勢。
  
  我有些期待柳如煙和張大鳥的會麵了,不知會不會像火星撞地球這般激烈。
  
  隔了片刻,張大鳥扭捏的問:“不知嫂子給我介紹的是哪位?是姐妹還是朋友或是同學?學曆如何?”
  
  我同向暉相視一笑,故意逗他,“說說看你想要怎樣的?”
  
  他又有驚人之語,“女人的學曆不可太高。在男人眼中,大專生是小龍女,本科生是黃蓉,研究生是趙敏,博士生是李莫愁,博士後是滅絕師太,碩博連讀更可能是傳說中的東方不敗。”
  
  我克製不住的再次笑噴。這人,哪來的這許多奇奇怪怪的思維。
  
  我揉著笑的痙攣的肚皮,問道:“那你心裏中意哪個?”
  
  “自然是俏黃蓉。”他看看我,又看了眼向暉。
  
  我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就柳如煙了。
  
  我迫不及待的想看熱鬧,張大鳥看上去也是興致勃勃,這場牌是打不成了,我唇咧了咧,“我回去準備一下,如果一切順利,今晚就安排你們見麵。”
  
  張大鳥學著古人深深作揖,“小生的幸福就拜托嫂子了。”
  
  我還沒答話,淩峰急了,“那……那我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難道他真要和大鳥湊一對啊?我看他的眼神越發古怪,他被我瞧的發毛,急忙擺手,“也請嫂子幫我解決個人問題。”
  
  我這才明白他的意思,差點以為他性取向有問題。
  
  “先來後到懂不懂。”大鳥踢了淩峰一腳,討好的轉向我,“嫂子噢?”
  
  “是啦是啦,”我抿嘴笑著。
  
  “嫂子,看在你對我這麽好的份上,我再送上一句:男人讀書也不宜多,在女人心中,大專生是韋小寶,本科生是段譽,研究生是丁典,博士生是陳家洛,博士後是歐陽鋒,碩博連讀就是可怕的嶽不群了。”
  
  我再次抽搐,更加加深了要把他和柳如煙配成一對的決心。
  
  向暉送我回去,半途中突然問我:“葉子,你要撮合大鳥和誰?”
  
  “你猜猜。”聰明如他,與我默契如他,一定能猜透我的心思。
  
  他笑了笑,撥開我蓋住額頭的長劉海,“該剪頭發了。”我不語,是時候換個發型了,原因嘛,我先不告訴他。
  
  “如果是柳如煙的話,大鳥一定很高興。”
  
  “為什麽?”我傻乎乎的問。
  
  “傻姑娘,這還不明白嗎?”
  
  我如小雞啄米般點頭,該聰明的時候我老是會犯糊塗。
  
  “向暉,一會等我電話,我就算打暈了她也會把她扛來。”我拍著胸脯做下保證,向暉笑著揉亂我的頭發,討厭死了,明知人家現在頭發長了不好打理還這樣。
  
  柳如煙屈服在我軟磨硬泡的攻勢之下。
  
  我自然不會說明真正的目的,隻說吃飯人少會覺得無聊,請她助陣。此事還得瞞住竹喧,否則憑她衝動的個性和大嘴巴的作風,定會壞了我的全盤計劃。
  
  打電話通知了向暉,定下具體時間和地點。他為難的說起淩峰死活要跟著一起去。
  
  我想了想,如果單是兩男兩女的搭配,動機太過明顯,如煙也會覺得不自在,若是有淩峰在場,打打鬧鬧,也能調節氣氛。
  
  我答應了。
  
  時間定在晚上六點,學校門口的冰之緣火鍋城。
  
  五點三刻時,如煙穿戴整齊準備和我出門。我斜了她一眼,“你就打算這樣出門?”
  
  “是啊,”柳如煙低頭看看衣衫,問:“有什麽不妥?”
  
  我們寢室七人除了竹喧秉著不化妝絕不出門的宗旨,其餘都是習慣素麵朝天。不過今天算是個特殊的日子,需要破例一次。
  
  “化個淡妝嘛,看起來會精神點。”我主動拿出上個禮拜剛買的粉底液,眼影和唇彩遞給她。嗚,還是全新的,竹喧陪我買回來以後,我一次都沒舍得用,嗚,我容易麽我。
  
  柳如煙接過,雖疑惑不解還是依言對鏡精心打扮一番,化妝後,她黝黑的膚色有了很好的改善。她原本雙頰就容易泛紅,還省了腮紅點綴。
  
  我滿意的點頭。
  
  提了水瓶下樓,順便打好水,要不一會回來就沒有熱水供應了。
  
  宿舍樓不允許擅自使用電器,尤其是熱得快和電水壺,不過哪個寢室沒藏著幾個呢。我不習慣用熱得快燒出的水,總感覺有股異味,所以能不用就盡量不用。
  
  剛走出宿舍樓,就和兩個我不願意看到的人迎麵撞上。
  
  一個是徐雯婕,另一個便是金毛獅王。
  
  狹路相逢,盡管我不樂意還是不能避免。
  
  徐雯婕神色黯然的低頭,想要從我身旁繞過去,金毛獅王推她,“怕什麽,你又沒搶人家男朋友。”她的音量控製的很好,剛好讓我聽的一字不漏。
  
  我倒沒覺得什麽,如煙麵色已變,她的脾氣其實和竹喧很像,易怒,容易衝動,但是心地善良。她會和竹喧吵架,甚至鬧的很凶,但是當別人欺負到她們頭上來時,就會聯合起來一致對外。
  
  這次要不是我拉著她離開,她就會衝上去與她們理論。
  
  “葉子你幹嗎阻攔我?”直到她們走進宿舍大樓,我才鬆開手。
  
  我笑,“有什麽好計較的。”
  
  “你要是退縮她們就會更近一步。”如煙仍是氣鼓鼓的。
  
  “要是她欺負我,你再幫我出頭也不遲啊。”我不是聖母,但是在向暉和徐雯婕之間,確實是我橫插一腳,如果不是我出現,他們也不至於分手。
  
  “你就是太軟弱了。”如煙歎氣。
  
  我繼續笑,不是我怯弱,實在是沒有必要把時間浪費在口舌之爭上。
  
  向暉在冰之緣門口等我。
  
  我以眼神詢問:“其他人呢?”
  
  他會意的說:“在裏麵坐著呢,我是出來接你們的。”
  
  冰之緣火鍋城規模不大,但是生意特興隆,主要是價廉物美,才開業沒多久,尚在優惠期,也就是吃五十送十元階段,因此更是人滿為患,要不是下午就叫向暉定下位子,還真是要白跑一次。
  
  張大鳥和淩峰幾乎同時起身,同時拉開身邊的座位,同時開口,“坐這兒吧。”
  
  這話顯然不會是對我和向暉所說,因為這兩人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如煙,從她踏進門開始就沒有移開過。
  
  如煙拉拉我的衣服,要我給她拿個主意,我哪會替她操心這事,搖頭,你自己搞定,對哪個有好感就坐到誰身邊。
  
  出人意料的是如煙一個都沒選,而是坐到了兩者的中間。
  
  聰明。我忍不住想喝彩了。
  
  兩個都不得罪,兩個又都殷勤備至,有好戲看了。
  
  服務員拿來兩份菜單,大鳥和淩峰接過後又不約而同的遞給如煙,“你來點菜。”
  
  如煙客氣的推辭,他們兩個還是執意如此。
  
  我在底下用腳踢向暉,他抓過我的手緊握住,一本正經的說:“葉子,你看我倆是不是多餘的,我們還是換個地方吧。”
  
  “嗯,好。”我十分配合,站起身就要走。
  
  大鳥和淩峰臉居然紅了一下。如煙一跺腳,“葉子你也嘲笑我,我還沒找你算賬呢,回去再收拾你。”
  
  大鳥抓起菜單,隨口報了幾個菜名和一些火鍋材料,淩峰不甘示弱,在他的基礎上又添了幾道,當然,每一道都是不忘征求如煙的意見,這兩人,連這個也要爭。
  
  菜很快上齊,放了滿滿一桌,這就是那兩個人鬥氣的結果。
  
  大鳥和淩峰爭先恐後的為如煙夾菜,不一會的功夫她麵前就砌起牆頭。我用胳膊撞了撞向暉,小聲的說:“喂,你看好哪個?”
  
  他附耳過來,“我隻知道大鳥對柳如煙有好感,淩峰就比較突然了。”
  
  “他們都認識如煙?”
  
  向暉搖頭,嘴角撇出一絲笑意,“柳如煙在你們係裏很出名呢。”
  
  我詫異,最出名的不該是係花兼校花的裴子瑜嗎?
  
  “那名眼角被逢了五針的男生恰好是大鳥的高中同學。”他提醒我。
  
  我張大嘴,瞪圓了眼睛,這樣也行?
  
  “大鳥說這樣的女生有個性。”
  
  我的眼睛瞪的更大了。大鳥有被虐傾向,鑒定完畢。
  
  “那你覺得誰能成為最終的贏家?”我對這個才感興趣。
  
  向暉夾起一筷紅燒魚送到我碗裏,淡然一笑,“這個當事人最清楚了。”他朝如煙努了努嘴,我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如煙麵對大鳥的時候笑得嫵媚一些,兩人的談話也似乎更為投機。淩峰注定是失敗者了,我聳肩,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緣分一說,向來奇妙,如約定好的一樣,在不經意間開始,便是一條愛的單行道,永遠不可能推翻重來,任誰也無法抹煞。
  
  就好比我和向暉。我看向他,他注視我的時候嘴角始終掛著滿心的微笑和淡淡的寵溺。汪然曾經說過如果一個男人在看一個女人的時候,連眼睛裏也洋溢著暖暖的笑意,在被抓到偷看自己時會羞赧的轉開視線,那麽證明他是真心的喜歡一個人,那這樣的男人也值得嫁了。
  
  大鳥喝了點酒,又開始賣弄口才,“學問之美,在於使人一頭霧水;詩歌之美,在於煽動男女出軌;女人之美,在於傻的無怨無悔;男人之美,在於說的白日見鬼。”
  
  如煙拍手稱讚,“說的好。”
  
  此時淩峰也意識到自己已然處於下風,無法再挽回頹勢,縮到角落喝起了悶酒。我同情他,可是無法安慰他。
  
  也許是性格使然,到吃飽喝足分手之際,感覺如煙和大鳥已是如膠似漆。
  
  回寢室後,我追問如煙對大鳥的印象如何,她羞澀的表情也已說明一切。
  
  如煙和大鳥的閃電戀愛在寢室裏激起了軒然大波。
  
  竹喧首先發難。
  
  但是她的理由很無厘頭,如下:
  
  因為柳如煙皮膚黝黑,而大鳥又太白太嫩了些,有天,竹喧對她突然冒出一句:“我不支持你和張大鳥在一起,你們這樣不行,將來會生出斑馬來的。”
  
  柳如煙當場血濺三尺,其餘眾人皆笑翻在地。
  
  是夜,夜深人靜,我被一囈語聲驚醒。
  
  仔細辨認出處,發現語出柳如煙。
  
  “何以遣此,誰能忘情?我自踏月色而來。”出自《楚留香傳奇》。
  
  兩分鍾後,“小李飛刀,名不虛傳。”出自《小李飛刀》。
  
  兩分鍾後,“好頭顱,不知誰來砍?”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隋唐演義》。
  
  兩分鍾後,“繡鴛鴦夢兆絳芸軒,識分定情悟梨香院。”……靠,《紅樓夢》,我真的很想知道她做的是什麽夢。
  
  第二天詢問柳如煙,她卻是滿頭的霧水,好似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啦……
雖然速度慢,數量也不多,大家也不能拋棄我哈。
最重要的是不能霸王,嘻嘻,俺半夜更新也素很辛苦滴。
TO:有狼綏綏
我是99級的……
我寫的多溫馨啊,不準再說我是後媽 :)
第二十五章
  感冒原本就是一種很傷感的病。
  
  半個月後,迎來了我入大學後的第一個二月十四,也是我同向暉相識以來的第一個情人節。
  
  早早就約好要度過一個難忘的情人節之夜。
  
  可在這風光明媚又具有特殊意義的日子,我並不覺得有多舒暢。原因在於前日淋了場雨,現在頭昏腦脹鼻塞嗓子疼,渾身乏力,賴在床上一動也不想動。
  
  眼看著竹喧和柳如煙打扮的花枝招展一扭一擺的先後離開,我心裏也是癢癢的。好不容易盼來的情人節,難道真要這般病懨懨的度過。
  
  下午的時候,向暉打來了電話。
  
  “喂。”濃重的鼻音,連我自己都聽的難受。
  
  向暉還是在第一時間聽出了我的聲音,“葉子你病了?”
  
  “嗯,”我惜字如金,多說話嗓子也會更疼上幾分。
  
  電話那頭的他沉默了一會。
  
  我也痛恨感冒來的不早不晚,非挑在這樣一個好日子。
  
  “向暉,沒有關係的,我馬上就能下樓。”我期待能聽到向暉關切的問候,可他沒有,而是說:“好,那我在樓下等你,你盡快。”
  
  我有些微的失望和惱恨,太不懂體貼人了。
  
  穿上厚實的棉外套,戴上圍巾,把自己裹的跟粽子似的,我出了門。
  
  向暉一見我就笑了,相對我的臃腫,他一身休閑打扮,清清爽爽。
  
  他牽起我的手,邊走邊說,“葉子,今天是我的生日。”
  
  “……”
  
  “不用這麽吃驚吧?”他笑著捏我的鼻子,我不甘心也想捏回去,無奈他占著身高優勢,每次都被他輕鬆避過。
  
  我冷哼,“你幹嗎不早告訴我,現在可沒有禮物送給你。”
  
  一絲微笑掠過他的唇邊,“你能陪我就是最好的禮物。”
  
  我臉一紅,低頭不語。
  
  走了一段路,我忍不住說:“情人節生日,豈不是說你是個大眾情人?”
  
  笑意在他嘴角蕩漾開,“你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麽,”他使勁在我頭上敲了下,“這裏麵又都裝了些什麽。”
  
  “總歸不是稻草,”我懊喪的揉著腦袋,我病了還要欺負我。
  
  向暉不在意的笑了笑,“原本和大鳥他們約好了去唱歌,你這個樣子……”他看看我,“我剛才回掉了。”
  
  我輕聲嘀咕,“二人世界不是更好麽,笨蛋。”
  
  “你說什麽?”他挑眉問道。
  
  我抬頭放大笑容,“我說以後去也一樣。”
  
  “哦?”他不相信的瞅我,“我怎麽好像仿佛依稀聽到二人世界什麽的……”
  
  我笑的很無辜,“有嗎有嗎?”我左顧右盼,打死我都不會承認剛才的話。
  
  向暉掛上一絲淡到若無的笑,笑容暖如春日,驅散了病痛的困擾,我的心情忽然大好起來。“你過生日,我又沒準備禮物,那我請你吃飯好了。”我摸著下巴邊想邊說。
  
  他微微傾斜身體,低頭看住我,“請我大餐嗎?”
  
  “我很窮的,”我可憐巴巴的把頭靠在他胸前,兩手把玩著他衣服的扣子,我是窮啊,才買了化妝品和衣服,女為悅己者容嘛。
  
  他馬上說:“那我請你。”
  
  “不好,”我搖頭,“我請你,不過地點由我定。”
  
  “隨你,”他勾起我的下巴,輕輕刮了下我的鼻尖。
  
  學校地處偏僻,附近除了火鍋城就是小飯館,肯德基、麥當勞要坐兩站路的車,要吃特色小吃就要更遠些。
  
  雨後空氣清新,又是難得的兩人單獨相處的空間,誰都不想再讓別人來打擾,於是,無人提出坐車,也沒有確定去向,隻是沿著校門前的小路且走且聊天,走到哪算哪,權當散步。
  
  都說戀愛中人的智商近乎於零,這話現在看來一點兒都沒錯,不說一路走來越發僻靜人煙稀少,而且有車不坐偏要享受久違的安詳寧靜,到最後腿腳酸軟加上口幹舌燥,這不是自己和自己過不去嗎。不過,我倆甜蜜的傻笑,在旁人看來多半是浪漫而溫馨的。
  
  天空又飄起細雨,淡淡的一絲一縷,並不惹人厭,我甚至有雨中漫步的閑適心情。張開雙臂,仰頭感受著春天的氣息,感覺好極了。
  
  向暉拖起我的手緊走幾步,直到雨絲被阻擋在廊簷之外才悶聲說,“你在生病,還不能淋雨。”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自己都忘記了這回事。
  
  仔細打量我們現在暫時的棲身之所,這是一家米粉店,店麵很小,店堂內僅擺放四張桌子已顯捉襟見肘,桌麵上少了些油膩膩的台布,多了幾束梔子花,卻是出奇的幹淨。
  
  我回過頭對著向暉笑:“我就在這裏請你吃飯好不好?”
  
  “你倒是會占便宜,”他順手扯了下我的頭發。
  
  我吐吐舌頭,拉著他坐下。
  
  “兩碗米粉,”我用手指敲擊著桌麵,晃動雙腿,樂嗬嗬。
  
  店裏除了一位中年婦人再無其他人,看來老板,收銀員,廚師,她一人身兼數職。
  
  等她端著兩碗熱氣騰騰的米粉過來時,奇怪的事發生了。
  
  她先是放下托盤揉揉眼睛,再認真的看著向暉,一眨不眨。
  
  我納悶,難道說向暉的魅力如此之大,從二十歲到五十歲一網打盡嗎?
  
  向暉同我麵麵相覷,臉微紅。我想說幾句玩笑話,可對著老板娘一本正經的表情,我又忍住。
  她忽然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從衣袋裏掏出一張一寸黑白照,對照著向暉猛瞧幾眼,看了又看,最後重重歎出一口氣。
  
  “二位慢用,”她的聲音透著無比的失望,收起照片準備走開。
  
  我的好奇心促使我一定要解開這個謎團,我不假思索就問道:“老板娘,你這是怎麽回事?”
  
  她搖搖頭,還是默默的轉身離去。
  
  我被她搞的莫名其妙,瞪著她的背影發呆。
  
  “可憐啊,”身旁一桌的客人突然冒出一句。
  
  我扭過頭,說話的人年齡在四十開外,他自顧自的邊搖頭邊歎息,筷子在手中翻來覆去的攪動,遲遲不送入口中。
  
  許是感覺到我的目光,他抬頭撇我一眼,我有些發窘,移開視線,卻聽他輕聲說:“這兒的米粉我吃了十幾年了,每次都看到她滿懷希望最終失望而歸。”不待我問,他又接著說:“她兒子在幾歲的時候走散了,一直都沒有找到,因為喜歡吃米粉,所以她開了這家店,希望有一天能母子團聚。所以她看到年紀相仿的小夥子,總會多看上幾眼,姑娘,你不要介意啊。”
  
  原來如此。
  
  我從未想到在一家簡陋的小店也會隱藏這樣一段感傷的往事。
  
  我遲疑著,緩慢的說:“那這麽多年了還能尋回來麽?”
  
  “能,”一低沉的女聲在我頭頂上方響起,老板娘不知什麽時候走到我的身後,她的唇微啟,堅定的說:“隻要堅持下去,就一定可以,隻要盡力了,人生就有希望。”
  
  “隻要堅持下去就一定可以,”我重複一遍,心中有個地方被深深觸動了。
  
  沉思片刻,我忽而站起身,真摯的對老板娘說:“你一定會找到兒子的,因為他有個世間最好的母親,無論自己過的如何,都從來沒有放棄過。”
  
  說完這些,我鼻子有些發酸,向暉摟過我,下巴抵住我的額頭,幾不可察的噌了噌,在我耳畔娓娓說道:“放心吧,我永遠都不會迷路的。”
  
  我白他一眼,“你早就迷路過了。”我意指他從前的種種,他一下抱的我更緊,露出小鹿般可憐的眼神,“迷途知返的人,你能收留嗎?”
  
  可惡,知道我心軟,居然來這一招。我摸摸他的頭發,“乖,知錯就改還是好孩子。阿姨一會給你買糖吃。”說罷,自己忍不住發笑。
  
  被剛才的事一耽擱,米粉放長了有些黏糊,但我們毫不在意。所以說吃什麽並不重要,關鍵是和誰一起吃,選自竹喧語錄,想必她也是實踐出真知。
  
  向暉舀了勺辣椒醬和米粉拌在一起,他喜辣拒甜,我也早就知道,可自己從來不敢嚐試。今天不知怎的,看他吃的香甜,忽然就動了念頭。
  
  向暉見我巴巴的盯著他,壞壞的笑,“想嚐嚐?”
  
  我猛點頭,他挑了些放進我碗裏,我迫不及待的一口吞下,頓覺氣血朝上湧,辣味順著喉嚨一路往下蔓延,臉在瞬間燒的滾燙,眼前蒙起一層霧氣,我不住的吐舌頭,“好辣好辣。”
  
  向暉邊笑話我邊叫了杯水遞來,“你這個人就是喜歡逞強。”
  
  咕咚灌下半杯水,覺得舒服多了。我不服氣的頂嘴,“總有一天會勝過你。”
  
  當時的一句玩笑話,終一語成讖,可是很多年以後,經曆過酸甜苦辣的我們再次坐到這裏時,卻再也找不回那時的心境了。
  
  向暉輕輕笑了笑,從我手中接過茶杯,一仰脖把剩下的水喝盡,我怔住,這……豈不就是傳說中的間接接吻?
  
  我想說些什麽,臉一紅說出口的是:“我在感冒,你……”
  
  他揚起懶懶的笑,什麽都沒說,可好似一切都在不言中。
  
  我忽然想起曾在一本雜誌上看到過的一段話,如果遇上這樣的男人,你就可以考慮嫁了:笑起來很像個壞蛋——其實不是;身上的味道很好聞,但他自己不知道;你感冒了,他還是會用你的杯子喝水……
  
  我直勾勾的盯著他瞧,止不住的想笑。
  
  “再笑下巴要掉下來了,”他勾起唇角,笑容絢爛。
  
  我不以為然的撇嘴,“哪有。”
  
  他眼底滿是笑意,抬手揉亂我的頭發,也揉進了我的心。
  
  雨勢漸小,我們踏上返程的路。
  
  走著走著,向暉漸漸放緩步子,一開始我還沒注意,等到發現的時候,他已經落下一大截。回過身看他,他的側影堅毅挺拔,鬢邊有碎發隨風飄逸。
  
  “走不動了?”我往回走,帶著輕鬆的笑意,終於逮到一個機會笑話他。
  
  他不說話,我忽然急了,小心的問:“不舒服嗎?”
  
  他搖搖頭,低低的喚道:“葉子。”
  
  我一手探上他的額頭,有些擔心他是被我傳染了感冒,還沒回話,他拉下我的頭,唇深深烙了下來。
  
  他的吻帶著很強的攻擊性,與上次蜻蜓點水般的淺啄完全不同,我隻覺大腦一片空白,伸手推他,使不上力。
  
  他的鼻息急促而溫暖,唇柔軟,濃鬱的如巧克力般讓人欲罷不能,我慢慢放棄了抵抗,無力的攀上他的肩頭。
  
  直到呼吸被掠奪一空,他才滿足的離開我的唇。眼神熾烈,像是要把我一次看盡。我嚶嚀一聲,倚進他的懷裏,不敢抬頭看他。
  
  “現在才想起閉眼,不覺得遲了些麽?”他捋過我被風吹亂的發絲,輕聲揶揄。
  
  我悶頭笑了半天才回答,“那是你技術太差,我沒有感覺。”
  
  “噢?”他俯身看住我,臉湊過來,“那我們再來一次好了。”
  
  熱熱的氣息撲麵而來,我還沒說好還是不好,他已鉗製住我的身體,我動彈不得,他的唇瓣再次覆蓋住我的,輕舔淺吮,逐步深入,唇齒交纏在一起,仿佛淩霄花和長青藤的糾纏,生生不息。
  
  “這次有沒有感覺了?”他放開我,微微喘息。
  
  我的臉早已燙的不像話,再不敢胡言亂語,要不,吃虧的還是我。
  
  回校的第二天,我和向暉相繼病倒,這便是浪漫過頭的下場。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了……
第二十六章
  承諾本來就是男人與女人的一場角力,有時皆大歡喜,大部份的情況卻兩敗俱傷。
  
  春夏交替的時候,如煙和大鳥之間出了些狀況,整天見她魂不守舍的樣子,好幾次問她,她又不願說。
  
  逼急了,她才咬牙切齒的把大鳥劈頭蓋臉的臭罵一頓,末了,將事情的來龍去脈敘述了一遍。
  
  事情的始末很簡單,也就是小兩口的拌嘴上升成為了階級矛盾。大鳥平時油嘴滑舌慣了,和女孩子打打鬧鬧開開玩笑,說上幾個葷段子屬尋常,有如煙在場的時候還知道收斂幾分,若是如煙不在便如脫韁的野馬,一發不可收拾。
  
  也是活該有事發生,那天如煙身體不適早早的回了寢室,本來和大鳥說好晚上也不陪他,後來不知怎的心血來潮又說要去圖書館找他,結果就看到大鳥和他們係裏的女生談笑甚歡,打情罵俏。
  
  如煙一發飆,胡攪蠻纏的說:“我死給你看。”在眾人麵前大鳥怎丟得起這個臉,他一發狠蹦出一句話:“你敢死我就敢埋。”氣的如煙直發抖,事後他無論怎麽道歉如煙就是不予理睬。
  
  大鳥求到我這裏,我自是站在如煙這一邊。向暉笑我護短,我理直氣壯的答:“我就是護短,怎麽了?”他也拿我沒轍。
  
  如煙的脾氣強起來跟頭牛似的,誰勸說誰倒黴,我雖充當著他們媒人的角色,也不敢輕舉妄動。後來還是向暉出了個主意,確切的說是鬼點子。因為宿舍裏竹喧老是同柳如煙對著幹,彼此把氣死對方作為人生的最高追求,所以如果能成功捉弄她一次,想必如煙揚眉吐氣一番之後自然也就跟著氣消了。
  
  竹喧不是盞省油的燈,大鳥有這個本事嗎,對此我抱懷疑的態度。
  
  我不清楚大鳥能否在短時間內想出辦法,隻知道柳如煙在接了一次電話後,露出了久違的笑容。這天下午,總攻開始了。
  
  如煙買了本瑞麗雜誌,原本這類書籍大家都是扔在桌上隨意翻閱的,所以這次竹喧也沒放在心上,順手就取了還拿到床鋪。
  
  柳如煙剛巧回來,將之逮了個正著。事後我才想到她不是回來的巧,根本就是早有預謀的。
  
  她開口就罵道:“死丫頭,你老是偷我的書,這回被我抓到了吧。”她得意的笑。
  
  竹喧頭都沒抬,“這是偷嗎?你搞搞清楚,竊書不算偷。”(典故出自《孔乙已》)
  
  “哈……”如煙冷笑,“竊和偷有區別嗎?我告訴你,竊就是偷。”
  
  竹喧不耐煩的答:“我是竊,不是偷。”
  
  柳如煙不易察覺的笑了笑,眼中精光畢露,“你確定你是竊不是偷?”
  
  竹喧想都沒想立刻就說:“是啊,我是竊,就是竊。”
  
  如煙聲音大的足夠轟動整層樓麵,“正房不做,你非要做妾,真是作孽啊。”說罷,肆無忌憚的張嘴大笑。
  
  滿屋子爆出連珠似的笑聲,程英的反應稍稍慢了一點,等大家笑夠了她才捧著肚子,幾乎笑出眼淚。
  
  滿堂歡聲笑語,唯有竹喧白淨的臉漲成豬肝色,憋了許久放下一句狠話,“你等著瞧。”卻被當作笑柄,惹來更大哄笑。
  
  事後我轉述給向暉時,他雖然早已從大鳥加油添醋的說明中了解了情況,還是被我繪聲繪色的表演逗的捧腹大笑。
  
  經此一役,大鳥在我們寢室中名聲大作,原本竹喧和柳如煙之間沒有硝煙的戰爭逐漸演變成大鳥和袁琅鬥智鬥勇的比拚,自此寢室中笑料層出不窮,如果哪一天竹喧和如煙沒有上演唇槍舌劍,我們反倒不習慣。
  
  六一兒童節的時候,我收到一份神秘的禮物。禮物是由宿舍管理員阿姨代為收下,並且親自送到我手中。禮品盒包裝精美,一看就知道煞費苦心。
  
  拆開包裝,裏麵有個小一號的盒子,同樣是粉紅色綢帶打成蝴蝶結形狀,唯一不同的是,上麵多了一把密碼鎖。
  
  我將禮盒翻過來轉過去的搜尋,沒有發現落款。
  
  竹喧早在我拿著禮物進門的時候就盯上了我,見我不急著打開反而托腮苦思冥想,終於按奈不住,猴急的催促,“葉子,快拆開看看呢。”
  
  “要密碼的,你知道?”我沒好氣的說。送禮物的人也真是,直接送不就完事了,非要搞花樣。
  竹喧抓耳撓腮,嘟起嘴,“不外乎那幾個,生日,門牌號,電話號碼,你挨個試試不就得了。”
  
  有理,我依言先輸入我的生日,不對,再試寢室電話,仍然不是,如果家裏的門牌號還是不正確的話,那這次試驗隻能以失敗告終,結果,依舊沒有成功。
  
  我沮喪的丟下盒子,竹喧微微詫異,“還是不成?”
  
  我搖頭,竹喧輕聲嘀咕幾句,忽而眼睛一亮,撐著床沿探頭,“葉子,你再試試向暉的生日。”
  
  “你就這麽確定是他送的?”我笑著取過漢英字典砸她的頭,她翻著眼睛看我,“除了他沒人要你。”
  
  “……”我得找本再厚點的詞典。
  
  竹喧驚跳起來,躲過,梗著脖子與我對視,我被她的樣子逗樂,撫著一頭越來越長快能紮成馬尾的長發吃吃的笑。
  
  竹喧搶著要輸密碼,我微側過頭,瞪她,“你又不知道他生日是哪天。”
  
  “切,我就是忘記袁琅的生日也不會忘了向暉的生日。”她看著我嘿嘿直笑,我不明所以,迷惘的以眼神詢問,她輕嗤,“大眾情人嘛。”
  
  “找死。”我咬牙,如煙幾天沒有找她麻煩,她還無法無天了。
  
  竹喧笑著逃出寢室,“有種你別跑,”我恨恨的說,她邊回頭邊做鬼臉,“我找我們家袁琅去,你慢慢琢磨。”
  
  打不到她的人,我不解氣,找不到出氣的對象,我隻能把全部心思放在破解密碼上。
  
  0214,我輸入這四個數字,鎖匙沒有半點反應。
  
  正在這時,寢室電話響起。
  
  憑直覺一定是向暉打來。
  
  “葉子,收到我的禮物沒?”果然是他,我懶懶的伸了個腰,耳朵緊貼著話筒,“嗯,可是……我打不開。”我以可憐巴巴的口吻說。
  
  他在那頭溫柔的笑。
  
  我抱起電話,換了個坐姿,用柔的發膩的聲音誘惑他,“快點說嘛。”慶幸竹喧不在,否則鐵定被她笑死。
  
  向暉慢吞吞的說:“葉子……”
  
  “我聽著呢,”可不是嘛,兩耳豎起,別提有多認真了。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是什麽時候嗎?”
  
  我納悶,他怎麽忽然問起於此無關的一個問題。我眼角瞥向禮盒,突然間如夢初醒。
  
  “想到了?”他低低的笑。
  
  我用耳朵夾住話筒空出手來,手指飛快撥動密碼鎖,“喀嗒”一聲,旋開了。
  
  我迫不及待的打開,裏麵裝的是一部小巧的手機。很眼熟,上周和向暉逛街時我曾一眼相中,但價格之高令人乍舌,所以我猶豫良久還是忍痛放棄。
  
  如今,它正靜靜的躺在我的手邊。
  
  “喜歡嗎?”
  
  我小聲的說:“喜歡,可是……”太貴重了。
  
  “喜歡就好。”他好似鬆了口氣。
  
  “向暉……”仿佛知道我要說什麽,他迅速截斷我的話,“小葉子,這是給你的兒童節禮物,同時也方便我能隨時抓到你。”
  
  兒童節禮物……這話說的……真好……
  
  “所以你要保證二十四小時開機,不能借口沒電,因為我有給你配置兩塊電板……”我打斷他,“知道了,一休哥,你真囉嗦。”說完自己也覺得好笑,忍不住笑眯了眼。
  
  這款手機樣式性能都好,唯一的缺點是不支持中文輸入,接收可以,不過在當時磚塊林立的市場中已屬上品。它陪我度過了很多年,期間還丟失過一次,當然這是後話了。
  
作者有話要說:55555
這幾天點擊少了,評論也少了,下了月榜果然人氣差了。
還有,雖然我更新的慢,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大家不能拋棄我啊。
更的慢總比入V好,對吧? o(∩_∩)o...
第二十七章
  喜歡一個人,是不會有痛苦的。愛一個人,也許有綿長的痛苦,但他給我的快樂,也是世上最大的快樂。
  
  六月末,又迎來一場重要的考試。
  
  四六級等級考試對有些人來說是災難,對某些人來說屬小菜一碟,我雖然處於熱戀期智商下降迅猛且有歸零的趨勢,但……混個六十分,還不算是難事吧?
  
  想是一回事,事到臨頭又是另一回事。
  
  考試前一晚,我喝下兩杯咖啡,通宵作戰,權當臨時抱佛腳。結果興奮過頭,大腦持續處於亢奮狀態,單詞沒有背進幾個,倒和竹喧聊了一整晚。第二天早上咖啡的效用過了,我開始萎靡不振,和向暉吃早飯時,整個人昏昏沉沉直想睡覺,如果有張床,我當場就倒下了。
  
  香噴噴的小米粥和金黃的油條在我看來著實沒有軟綿綿的床鋪吸引人。更為可恨的是,同樣一夜未眠,竹喧卻是精力充沛,神采奕奕,一邊大口喝粥,一邊同袁琅竊竊私語。這人和人差別咋就這麽大呢。
  
  “以後不要再熬夜了聽到沒?”向暉眉頭微蹙起,麵目表情嚴肅,我知道他這是關心我,不過表達方式不對。
  
  我撅嘴,皺起眉頭,“不熬夜,你說的輕巧,那要是通不過考試怎麽辦?”雖然這一整夜我也沒幹正事,我悄悄在心裏補充。
  
  他抬手輕彈我的眉心,輕描淡寫的說:“這次不過,還有下次。”
  
  “那多丟人,”我好歹也是外語係的學生,要是連四級都不能一次性通過,那還有臉見江東父老嗎。
  
  他親昵的刮我鼻尖,“最多,我再陪你考一次嘍。”
  
  我偏著腦袋笑眯眯的說:“哈,那你豈不是要考第三次了。”我想起同他初次會麵時的場景,那時我們根本互不相識,偏偏記憶如此深刻。
  
  向暉不以為然,“那也不打緊,隻要你開心就好。”
  
  我將目光聚攏在他的身上,明知他不過是一句玩笑話,還是很感動。
  
  向暉氣定神閑的指著餐桌上被冷落的食物,“還不快吃,都涼了。”他一手端起碗,另一手勾過我的後腦勺,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再不吃,我就喂你了。”我大窘,我還沒開放到在大庭廣眾之下任人參觀的地步,忙不迭的搶過碗筷,乖乖的往嘴裏塞,一麵還口齒不清的要他做出保證如果這次不能過關,他要陪著我再考一次。
  
  他勾起一抹笑,“好,我一定陪你,不過你現在要是不專心吃飯的話……”他邪邪的抬起下巴,作勢靠近,我臉有些熱,低頭,三下兩下的吃完,抹了把嘴,才輕輕笑。
  
  當時的我多傻嗬,矯情又天真,沒有想過他要怎樣才能確認我是否通過,而我更沒想到的是,有個人比我更傻。
  
  好的愛情是你透過一個男人看到世界,壞的愛情是你為了一個人舍棄世界。總以為自己才是付出的那個,其實,他為我放棄的更多。
  
  一個月後成績公布,其結果令人哭笑不得。
  
  我的分數擦著及格線低空掠過,而向暉最終交了份近乎空白的卷子,隻為了對我的承諾。
  
  如果不是我胡攪蠻纏,一貫成績優異的他必定會輕鬆過關,可現在……
  
  我掩飾心中的愧疚,哭著笑著罵他傻,他毫不在意,不僅如此還提出要為我順利通過考試慶祝一番,遭我拒絕後又是好聲安慰我,好像我才是受了委屈的人。
  
  有的時候我會胡思亂想,提前透支的幸福是不是預示將來的結局,又害怕世上美好的東西,就像轉瞬即逝的彩虹,如折翼的蝴蝶,都不能長久。
  
  向暉老是笑話我的腦袋瓜裏會突然冒出這許許多多古古怪怪的念頭,也凶巴巴的質問我,我是他的女朋友他不對我好又要對誰好。
  
  我常常被他教訓的啞口無言,但甜在心頭。
  
  大一那年的暑假,我在和汪然通過電話後,對她信中常常提起的那位蕭某人,現在已然升級為汪然男友的蕭赫產生濃厚的興趣,一定要親自會會這個搶走我家然然的家夥。
  
  在遊說汪然南下未果後,我決定直接衝去北京。軟硬兼施加上死纏爛打我終於從老媽那裏取得讚助,原本我想的好好的,偷偷的去再偷偷的回來,消失個幾天想必也不會被向暉發現,但當我坐上火車,放好行李,友好的同身邊的乘客打招呼時,我頓時驚的目瞪口呆。
  
  我張大嘴,結結巴巴的問:“你……你怎麽來了?”
  
  他何時神通廣大到這種地步,不但知道我離開上海的準確時間,還弄到了同車次的車票,甚至和我還在同一節包廂。
  
  我知道他是氣壞了,因為不管我怎麽低聲下氣,好言相詢,他都沒有說過一句話。最後,我惱了,愛理不理,誰還欠誰不成。
  
  我扭過頭,兩手托腮,僵著脖子和車窗對恃。
  
  初夏的夜晚,月色柔美,滿天星鬥。
  
  科技的進步使我們在空間上的位移速度,超越了前人的想象,晚上的火車將在清晨到達目的地
  我百無聊賴的翻起隨身帶著的小說,翻了幾頁,又覺得沒勁,偷偷瞥了向暉一眼,與他專注凝視我的目光撞了個正著。
  
  他收回視線,撓了撓頭皮,正襟危坐,嘴角慢慢浮上笑容。
  
  我讓你裝,我腹誹。“讓一讓,我要去廁所。”我對著他說。
  
  他取出隨身聽往耳中一插,背過身,裝作沒聽到。
  
  我氣急,扯著他的耳朵又重複了一遍,“我要去廁所。”一車廂的乘客都往我這看,幾十張嘴幾乎同時咧開,哈哈大笑起來。
  
  我無地自容,都是拜他所賜。
  
  向暉再也沒法忍住笑,眉毛動了動,爆發一串清朗朗的笑聲。我在眾目睽睽之下不好發作,隻得埋下頭自己生悶氣。
  
  感覺有一隻手在我頭頂摩挲幾下,接著一個東西塞進了我的耳朵裏。
  
  “又是張學友的歌,”我快要跳起來,“能不能換一盤磁帶啊?”
  
  他聳肩,“僅此一盤。”
  
  “你知道我不喜歡他,”向暉是張學友迷,認識他以後沒少被他荼毒。
  
  他無聲的笑,“我隻要你喜歡他的歌,不是讓你喜歡他的人。”他壓低聲音,又補充一句:“你隻需喜歡我一個就好。”
  
  我的臉不爭氣的紅了,心不受控製的狂跳。
  
  幸好大夥剛才笑過之後又忙活開自己的事,沒人再注意我們這邊的動靜。
  
  相比我的羞澀,向暉沒有一絲窘迫,他撫住我的臉頰,從鼻孔裏哼出聲來,帶警告意味的威脅,“以後不許再給我玩失蹤。”
  
  我乖乖的點頭,嘴上應承著,心中念叨著回去定要把竹喧吊起來狠狠的打一頓。
  
  “不是竹喧說的,”仿佛知道我心中所想,向暉望住我,簡短一句:“是袁琅。”
  
  我失笑,那還不是一樣,竹喧這個大嘴巴,她知道了就等於是袁琅也知道。
  
  向暉抿了抿唇,眸色加深,眉心緊緊鎖起,摟住我,“總之,不準再有下次。”
  
  我含嗔輕笑,可心底會突然冒出些不安,我怕太美好的東西要多了,有一天會被老天收回去。
  
  張學友渾厚質感的嗓音伴著我沉沉睡去,有向暉在我身邊,我睡的特別安心。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枕在他的胸前,手臂還牢牢的環住他的脖子,而他仍是保持著一開始的坐姿,見我醒來,才動了動手和腳,道了聲“早。”
  
  沒臉見人了,我嚶嚀一聲,低頭久久不敢抬起。
  
  北京的火車站,是一個帶著濃厚曆史痕跡的建築。
  
  清晨的北京還帶著些許的涼意,我們的北京之行就這樣開始。
  
  汪然的學校在海澱區白石橋附近,因為要提前回校迎接新生,所以隻在家中待了一個月,據說,蕭赫已經跟著她上過門了。
  
  不愧是北方人,做事有膽識有魄力,不像我,和向暉開始的比她早,但到目前為止還在父母那裏瞞的滴水不漏。
  
  根據汪然口述我做的記錄,從火車站到她學校要倒好幾趟車,所以,我一狠心決定打的前往。
  我並不是第一次來北京,但是北京的飛速發展讓我每一次來都覺得像是新生的事物。
  
  在車上路過明城牆的遺址,斷斷續續,雖然破敗,但卻也不失威嚴。當北京還沉浸在滿目的大清朝遺址遺物的時候,突然第一眼看到的是卻是明朝的遺跡,還是頗有些驚訝。看來明成宗永樂皇帝為北京打下了深厚的基礎,冥冥之中似乎還有些餘威纏繞在城牆之上。
  
  我忽然有些不放心的轉過頭和向暉說:“我是去看汪然……我最好的朋友。”
  
  “你最好的朋友不是竹喧嗎?”他打趣,我踹了他一腳,“我是說真的。”
  
  “哦,我明白了竹喧是假的。”他點點頭,“回去我會記得告訴她。”
  
  我氣急敗壞的瞪他,順手拿起背包往他頭上砸。
  
  “你這是謀殺親夫,要不得啊,”向暉嬉皮笑臉的調侃,出租車司機不時的回頭看我們,時而會心一笑。
  
  我終於逮到機會乘他不注意的時候撲上去雙手捏住他的臉,使勁往兩邊分,沒留意到整個身體都跌進他的懷中,他稍遲疑後,扳正我的身體,一個熱辣辣的吻落在我的唇上。
  
  我羞的無法抬頭,整張臉埋在他的胸前,輕輕捶打幾下,這人真是的,也不能把人家出租司機當作是空氣啊。
  
  我仿佛能聽到幾絲悶笑聲傳來,更是不敢抬頭。
  
  約莫四十五分鍾的車程後,汪然的學校已隱約在眼前。
  
  原本以為會是所很嚴肅的綜合性大學,可剛一下車我看到鐵柵欄旁的警示標語險些笑的站不起身。
  
  那裏用黑色粗筆寫著幾個大字:男生翻就會變成女生,女生翻就會變成女人。
  
  “誰這麽有才啊?”我揉著肚子,注意到鐵柵欄頭上是帶尖的。
  
  向暉幫我抹去眼角的淚花,指了指前方,“這就是你朋友吧?”
  
  我往他所指方向看去,迎麵走來兩人,女的秀美,男的英挺。我眯起眼睛仔細打量,確實是汪然,可是,好像和從前不一樣了,哪裏不同,我一時半會的又說不上。很久很久我才想明白,大概當時在汪然身上的那種光彩就叫做幸福。
  
  “葉子,”汪然幾乎是撲過來擁抱住我,陽光在她發間舞動,我抬起唇微微笑。
  
  “不用這麽誇張吧,”明明是開心的要死,感動的要命,卻要拚命的掩飾。
  
  汪然撫摸著我已經留到肩頭的長發,嘖嘖有聲,“你的頭發也這麽長了,也不知誰說過長發煩人,短發方便打理。”
  
  我隻是笑,不理會她話中的揶揄,眼角不由自由瞅向向暉,笑的越發的歡暢。
  
  那一頭,蕭赫接過大包小包的行囊,笑著伸出另一隻手,“幸會幸會。”
  
  向暉還以同樣燦爛的笑容,“彼此彼此。”
  
  國字臉,標準身材,皮膚有些黑,看起來挺穩重,蕭赫的相貌並沒有讓我留下很深的印象,但眼睛很亮很有神,尤其是看汪然時候的眼神。
  
  我望著汪然傻笑,湊過去咬耳朵,“不錯不錯,能過關。”
  
  她瞪我,用她那獨一無二的方式,隨後摟過我的肩,在我臉上摸了一把,“彼此彼此。”
  
  我們抱著笑作一團。
  
  跟著汪然回到寢室,一放下東西我就迫不及待的問:“然然,晚上我們住哪?”
  
  她抬頭看我,“你跟我住,向暉去蕭赫的宿舍,不過……”她笑的極其曖昧,“你們要是想住在一起也不是不可以,北京什麽都不多,就是旅館多,而且各種檔次應有盡有,任君選擇,包你滿意。”
  
  “呸,”我啐道,臉上迅速飄紅,“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
  
  汪然跟著答,“你倒是給我瞧瞧什麽是狗嘴裏吐出的象牙。”蕭赫抿著唇,溫和的俊顏上笑容綻開。
  
  我低聲嘀咕,“幸好有人可以製你。”
  
  汪然咧開嘴笑了笑,連聲音都含著笑,可想而知汪然現在的生活有多如糖似蜜。
  
  我臉上浮現出惡作劇的笑容,盯著汪然慢條斯理的說:“現在還是暑假,新生也沒那麽早來,某些人不願待在家裏,非要住宿舍,這宿舍還是空蕩蕩,無人管理。然然, 你晚上一個人住害怕嗎?”我擠擠眼,蕭赫“咳咳”兩聲裝作不在意的別過頭,而汪然的臉居然紅了下。
  
  竟然汪然也有說不出話的時候,我得意洋洋的翹起腿,自信心一時急劇膨脹。
  
  “死葉子,”汪然反應過來以後衝過來掐我,我滿屋子亂跑,最後還是躲到向暉的懷裏,她才悻悻作罷。
  
  “我們是不是見過?”向暉一手環住我,一麵扭頭問汪然。
  
  汪然瀟灑的打了個響指,豎起大拇指,“聰明。”
  
  我茫然的問了句,“什麽時候,我怎麽不知道?”
  
  向暉和汪然都笑了,兩個人都不答話,一個溫柔的望住我,幽黑眼眸使人溺斃其中,另一個用很鄙夷的眼神看我,意思是你沒救了。
  
  當深愛的人與最好的朋友都在你身邊時,這大約就是人生最快樂的事了,很久以後,每當我回憶起當日的情景,會痛,想哭,但更多的還是惆悵和心酸。
  
作者有話要說:啦啦啦,更新了!!
寫這章的時候,給個朋友看過,她笑著和我說如果女主在北京故宮穿越了,你就省心了。
我也樂了,如果真是這樣,我就可以在文裏華麗麗的寫上幾句:本文已完結,欲知後事如何,請看《許你來生》和《清宮絕戀之醉清風》。
估計下場就是被大家狠狠的拍飛 o(∩_∩)o...哈哈
PS:不要霸王偶。
捂臉,遁……
第二十八章
  隻想找一個在我失意時可以承受我的眼淚,在我快樂時,可以讓我咬一口的肩膊。
  
  離上次和汪然的見麵差不多又有將近一年的時間,所以,當晚我們窩在汪然的宿舍裏,盡管沒有電扇沒有空調,我仍是執意要和她同床而眠。
  
  床鋪雖小,整潔舒適就好。
  
  洗完澡,我換上幹淨的睡衣,趴在床頭,一動都不想動。對於去年汪然來上海以後倒頭大睡的行為,我可以理解了。坐火車,果然是樣累人的玩意。
  
  汪然拍我的後背,“葉子,這次來打算去哪裏玩?”
  
  我懶洋洋的讓出地方給她,雙手撐著後腦望著天花板說:“上次來光顧著吃了,這次要把之前沒來得及去的景點都跑遍。”
  
  汪然扳手指頭,“故宮,長安街,雍和宮,長城……這些你都還沒去過。”
  
  天,那我究竟去過哪裏?
  
  她換個手,繼續扳指頭,“東單,隆福寺,前門,大柵欄你都去過了,因為全是小吃街。”
  
  “……”
  
  “你準備待多久?我幫你安排行程。”
  
  我笑嘻嘻,“你替我省下了旅館的費用,我可以多玩上幾天。”
  
  汪然在我身邊安靜的躺了一會,忽然靠過來:“葉子……”
  
  “吞吞吐吐可不是汪然的作風哦,有話就說。”我抓了枕頭抱在胸前,下巴抵在膝間,歪過頭看汪然,她本能的移開目光,視線停留在牆上掛著的一幅巨大的海報上。
  
  那是一張廣告海報,青山碧海之間一片金黃色的海灘上,有兩個手牽著手的背影,沙灘上落下點點的細碎足跡,海岸灑滿了和煦的陽光,好一派和諧浪漫的景象。
  
  在海報的右下角還有一行細小的鋼筆字:希望能夠一直走下去。憑我對汪然的了解,這行小字必定出自汪然之手。
  
  我嘴角彎成粲然的弧度,希望能夠一直走下去,也是我的願望。
  
  一抹極亮的神色閃過汪然漂亮的大眼,我知道我們都是死心眼,不輕易許下承諾,認定了便是一生一世。
  
  汪然輕輕呼了口氣,漾開痞痞的笑顏。“葉子,以後我給你做伴娘哦。”
  
  “好啊,”我故意發出嗲嗲的聲音,“記得要準備一個厚厚的大紅包哦。”
  
  她爽快的笑,“好,如果你比我早嫁出去的話。”說到後麵,已近咬牙切齒,我翻了翻白眼,為了這個豐盛的紅包,我即便是逼婚,也不能讓自己落在她的後頭。
  
  是夜,我聽到了汪然的夢話,比起柳如煙當時的驚天動地,顯然溫婉許多:
  
  葉子,我們要同一天出嫁,同一天生孩子,將來你的女兒還要給我做兒媳婦,哈哈哈。
  
  我笑的蜷縮起身體,這個笑話,我不會告訴她,但是會在她的婚禮上公開。
  
  第二天一早,我和向暉懷揣著北京市最新地圖和汪然“精心”準備的煮雞蛋出了門。
  
  汪然沒有全程陪同,她給我的冠冕堂皇的理由是給我們創造一個機會難得的二人世界,其實她那是重色輕友的表現,我不拆穿她而已。
  
  北京的路是寬闊的,果然是天子腳下,皇城根下。攤開地圖,一個很強的特點躍然而出,所有的路都是筆直的東西走向和南北走向,幾乎沒有曲折的路線。而對比之下的上海地圖,卻錯綜縱橫,毫無規律,形成了一個古代與現代的鮮明對比。北京的布局也符合了中國人的“天圓地方”之說,方方正正,充滿霸氣。
  
  在穿越馬路的時候,我突然發覺路口竟然是沒有交通信號燈的,雖然所有的車輛都在主動等待行人過斑馬線,但我還是不習慣。向暉換到我的左邊,輕輕攙起我的手,直到過了馬路,我才意識到他此舉的深意,因為車輛都是從左麵而來的。
  
  我們在紫禁城的清冷角落裏坐著剝雞蛋,用一種平和的心態看著滿地蒼涼,如果可能,我很想同他一起這麽坐下去,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
  
  我們在北京的小胡同裏穿來穿去,看到來來往往的那些老頭老太,相濡以沫,攜手共進,忽然想到我們的未來是不是也會如此。
  
  我望著他們傻笑的時候,他們會朝著我友好的打招呼。
  
  向暉問我在想什麽,我回答他:“人生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
  
  他溫和的對我微笑,“直到我們老的哪裏也去不了了,你還是我手心裏的寶。”
  
  站在氣勢宏偉的長安街上,那一刻,心胸倍覺寬闊,從一頭走到另一頭,突然發現再纏綿的愛情,到了這裏,也不過是滄海一粟。
  
  我看著身邊的人,又覺彷徨不安。
  
  仿佛能感覺到我內心所想,向暉握著我的手緊了又緊,在我耳邊柔柔的唱,“把心交給我,請你把心交給我,躲在我背後,我會為你擋著風。”
  
  一天之內去了大大小小四五處景點,回程的時候我已經累得連話都說不出了。
  
  我枕在向暉的肩頭,小聲的說:“我睡一會,就一小會。”
  
  結果一覺睡到目的地,睜開眼看到汪然站在我麵前,還硬是楞了下,以為自己尚在夢中。
  
  汪然笑睨我一眼,“去吃飯了。”
  
  京醬肉絲,一品鍋,地三鮮,八珍豆腐,鍋塌裏脊,酸辣湯,炸醬麵……京城特色菜擺了滿滿一桌,我撈起一塊土豆扔進嘴裏,含糊不清的說:“餓死我了,不過汪然你也太小氣了,我好不容易大老遠的來次北京,你也不請我吃頓好的。”
  
  汪然氣急,“這還不夠好?”她指著滿桌子的菜,我知道她有掀桌子的衝動。
  
  我把油膩膩的手伸向她,她氣急敗壞的躲過我的魔爪,我似笑非笑的說:“全聚德烤鴨在哪裏?沒有烤鴨我怎麽下飯?”
  
  “你這不吃的正香,”汪然盯著我夾在筷子上的大塊豆腐,陰陽怪氣的說。
  
  我理直氣壯的回答:“那是我太餓了,勉為其難。”
  
  汪然微窘,還是蕭赫過來打圓場,“那要不我現在去買吧。”
  
  我暖暖的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不管出了什麽事,都有人會出來替汪然擋著,那我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我趴在桌子上樂,向暉摸摸我的頭發,笑著對蕭赫說,“別理她,她就是嘴上說說而已。”還是向暉了解我,口舌上過把癮要比味蕾的衝擊更得我心。
  
  我抬頭,笑彎了眉眼,“今天就放過你了,不過……”
  
  汪然立刻打斷我,“知道知道,茯苓夾餅嘛,你的最愛,早給你準備好了。”她皺起眉吼,我得意的埋頭悶笑,這下圓滿了。
  
  之前困的要命,酒足飯飽以後我好像精神好了不少,對汪然提出去散步的建議欣然接受。
  
  此時的上海應該是華燈初上霓虹閃耀,而靜謐的北京城少了不夜城的喧囂,多了一份恬靜祥和,走在林蔭道下,感受徐徐吹來的微風,說不出的愜意。
  
  汪然和蕭赫步子快,與我們拉開了一段不大不小的距離。
  
  向暉隨意掠過我被風吹亂的發絲,我頭一歪,衝著他甜甜一笑,他牽起我的手,我像個孩子似的踩在石階上,一步一晃,自己玩的不亦樂乎。
  
  走到盡頭,我往前一跳,向暉穩穩的把我抱到懷裏,汪然在那一頭笑的賊兮兮,一臉看好戲的摸樣,我隻得掩飾的輕咳兩聲,乘向暉不注意的時候朝汪然吐舌做鬼臉,她毫不示弱的回敬我一個大大的白眼,蕭赫同向暉互相對視,隨即很有默契的苦笑加搖頭。我和汪然迅速聯合起來,找準了一人一下重拳,然後躲的遠遠的擊掌慶祝,在狹窄的人行道上灑下一串串銀鈴般的笑聲。
  
  快要走到汪然學校的時候,她神秘的衝我一笑,拍了拍我的肩膀,做了個“Follow me”的手勢。
  
  我跟在她身後,向暉和蕭赫緊隨其後,誰都不知道她葫蘆裏又在賣什麽藥。
  
  “不會把你賣了的,”汪然忽然回頭說,我不客氣的一腳踹過去,笑罵“我把你賣了還差不多。”
  
  汪然嘿嘿的笑,一把拉住我拖進一家店鋪。這是一家小飾品店,同上海迪美購物廣場的小鋪並沒有多大區別,店主手中舉著把巨型鐵鎖,顯然已打算打烊,見我們進門,臉上笑開了一朵花,急忙退後幾步把我們讓進店內。
  
  “葉子我們拍幾張大頭貼玩玩吧,”汪然興致頗高的提議,我也怦然心動,在上海大頭貼這玩意兒流行有大半年了,好幾次想去拍,又怕向暉會覺得我幼稚,所以一直沒有機會,今天汪然提出,我自然不會反對。
  
  我和汪然在本子上翻找各自中意的背景圖,幸好我們品味相仿,很快達成一致。拍完合影後,還意猶未盡,又單獨拍了幾張。但是,不管我們威逼也好,利誘也罷,那兩位男士死活不願加入我們的行列,隻在一旁指手畫腳,品頭論足。
  
  店主樂的合不上嘴,一邊打印照片,一邊和我們套近乎。同陌生人打交道一貫不是我的強項,於是這個任務交給了汪然,我樂得四處逛逛。
  
  貨架上堆放各式箱包,櫥窗裏則是精美的銀飾品,我很少戴首飾,因此對這類物品的興趣並不大,可就在那隨意的一瞥之下,我被擺放在正中央的一隻戒指吸引住。那隻小巧的銀戒,頂上是玫瑰花造型,心型後背環扣設計,可隨手指動作而改變形狀,我幾乎是一眼相中。
  
  取出試戴,尺寸剛剛好,仿佛是為我度身訂造。我愛不釋手的撫摸戒麵,在我身旁看了我好一會的向暉已先我一步喚來店主。
  
  老板眉開眼笑,“小姑娘要是喜歡我可以便宜點給你。”他一口標準的京片子,語速很快。
  我笑著拿戒指在指尖晃悠,“這個怎麽賣?”依照我的估計,一個銀質的戒指幾十元錢了不起了,所以當老板報出天文數字的時候,我直覺是進了家黑店。“四百……老板,你沒有搞錯吧?”簡直不可置信,搶錢也不是這樣的。
  
  老板不置可否的笑,“這是純銀打造的,手工也好,一分價錢一分貨,這兒還有其他的,幾元的都有,你自己來比較一下。”性急的店主從底下櫃子裏拿出個塑料袋,嘩啦啦的倒出一堆,都是些做工粗糙的地攤貨,這一對比之下,之前的那款確實精美。
  
  可是……這價格我無法接受,隻得忍痛割愛。
  
  雖是不太情願,我還是把戒指放回到原位。
  
  “不要了?”店主問,我搖搖頭。
  
  直到拿了照片走出小店,老板仍追在後頭,“誠心要的話價錢還可以商量的。”我還是搖頭,因為再怎麽降價都和我的心理價位相去甚遠。
  
  向暉微笑著摸我的頭發,“就這麽喜歡?”
  
  我抬頭看進他眼中,他抓起我的手,用唇摩挲我的手指,酥酥的,癢癢的,麻麻的,我被逗的直發笑,想收回手,他又不放,隻得輕聲求饒,“汪然和蕭赫還在後麵看著呢。”
  
  “我們可什麽都沒看見,你們可以繼續,”汪然他們從我身旁快步繞過,還回頭猛眨幾下眼睛。
  
  “都怪你,”我白了向暉一眼,被汪然取笑我心有不甘,隻能把怨氣發在他身上。
  
  向暉摟住我,柔聲說:“剛拍的照片給我看看,”清潤的嗓音暖暖劃過我心田,幾近耳語。
  
  我忙不迭的把手中照片塞給他,麵上噌地燒了起來,連帶耳根子都火辣辣的燙,大庭廣眾之下,他就不能收斂幾分?
  
  向暉隻是略微掃視幾眼,隨即放進褲兜,我瞪大眼睛看他,他輕描淡寫的說:“你一向迷糊,我幫你管保。”
  
  我傻眼了,手機錢包什麽的他不幫我保管,偏偏要這個。我撓頭糾結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 “哦”,向暉輕笑出聲,雙手插進衣服口袋,連眼中都帶著不可掩飾的濃濃笑意。我若有所思的盯著他,一直沒能理解他的用意,直到回上海後在他的手機背麵,電腦顯示屏上,甚至筆記本,錢包裏陸續發現我的大頭照片,我才慢慢的領悟。
  
  我的後知後覺常常讓向暉哭笑不得,這次,仍是如此。
  
  北京之行在兩天後圓滿結束,收獲頗豐,我不僅見到了傳說中的蕭大俠,相談甚歡,並且滿載而歸。來的時候不多的行囊,走的時候塞滿了北京的特色小吃。
  
  汪然笑話我饞嘴,我挖苦她小氣,臨走之時我們還在鬥嘴,因為誰都不想提及即將到來的分別,誰也不願流露出丁點的哀愁。
  
  我堅持不要汪然送我們去火車站,當時送她離開上海時的那份傷感,我至今記憶猶新,我不希望她也經曆一次。
  
  我笑著同汪然道別,她坐著不說話,安靜的注視著我,我心中堵的慌,連帶著聲音有些哽咽,鼻子發酸,險些落淚,我強忍著,告訴自己轉過身出了這道門就好。汪然突然站起抱住我,“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邊抽啜邊說:“葉子,我們下次什麽時候能再見?”
  
  我再也忍不住了,眼淚決堤湧出。
  
  我回抱住她又哭又罵,“不帶你這樣的,說好了不提這事的……”我再也說不下去,淚眼朦朧,身體微微發顫。
  
  哭到最後,還是蕭赫和向暉把我們倆分開。向暉輕手輕腳的擁我入懷,輕拍我的後背柔聲安慰,我把鼻涕眼淚通通抹在他衣袖上,他用下巴抵住我的額頭,然後垂眸看我,抓進我的肩膀,溫溫的說:“下次我再陪你一起來。”
  
  我拚命的點頭,但是眼淚掉的更凶了。
  
  向暉索性欺身上來,溫柔的吻去我的淚珠,又在我耳畔低柔的說:“乖,別哭了,回去給你買糖吃。”我破涕為笑,這人安慰人的方式實在是有限,除了哄騙小孩子的招式就沒其他辦法了。不過,隻要奏效就成。
  
  角落裏蕭赫的勸說似乎還在艱難的進行中,汪然有的時候比我更為敏感和脆弱,我抹去眼淚,同向暉迅速交換了下眼神,心領神會的跟在他身後,悄悄的出了門。
  
  “你要相信分別是為了下一次更好的見麵。”走在樓道口,向暉忽然回過頭對我說,孩子氣般的笑容,偏生是副一本正經的神情。
  
  我眯著眼笑了會,把他的話記在了心裏。
  
  再次踏進北京站,人潮依舊湧動。
  
  把大背包搬上行李架,向暉輕籲了口氣,在我身邊坐定。
  
  我抱著自己的隨身小包斜靠著背椅小憩,璀璨的陽光拂在臉上,照的整個人都懶洋洋的。
  
  一絲明晃晃的亮光在我眼前閃了閃,我下意識的用手去擋,睜眼,直入眼簾的是向暉的笑臉和他攥緊的拳頭。
  
  “手中藏著什麽?”女人的第六感向來很準,剛才的光亮一定和他有關。
  
  向暉不答話,緩緩攤開手掌。
  
  一枚素銀戒指靜靜躺在掌心,玫瑰造型,心形背扣,如同潘多拉魔盒般誘惑著我。
  
  我小心拈起它,正是我看中的那一枚。
  
  向暉淺淺笑開,聲音低醇如大提琴音,“喜不喜歡我送你的禮物?”
  
  我沉默,戒指代表什麽我們都明白,所以即便我當時愛煞它也沒有要求向暉買給我。
  
  我繼續沉默,我的答案早已浮出水麵,他想清楚了沒有?
  
  我持續沉默,戴上這枚戒指,便是有一生攜手的決心,他是否有足夠的信心允下一生的承諾?
  夏日的朝陽,微微有些灼目,金色陽光下,勾勒出他堅毅的線條,深刻的五官,他的目光如此堅定,臉上漾起和煦溫儒的笑,我無聲的笑起來,心在瞬間滿溢,眼眶微潤,不見陰霾,唯剩下天邊外露的光明。
  
  我伸出手,把銀戒緩慢的推還給他,也看著他的笑容凝結在唇邊,一點一點的消失,最後完全不見。他懊喪的搖頭,一臉的失望。
  
  我學著他孩子氣的搖頭,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難道你要我自己給自己戴上嗎?”
  
  他驚詫的抬頭看我,我笑的越發的囂張。“你是說……”他欣喜若狂,捉住我的手用最快的速度套在我左手無名指上,“從現在起你就是我老婆了。”他得意又霸道的宣誓,眼神肆無忌憚的鎖住我,我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白他眼,晃了晃手,“以後用鑽石的來換。”
  
  “遵命,老婆大人。”他緊緊抱住我,我能聽見彼此起伏的心跳。
  
  車窗外的那縷陽光似乎越來越明媚。
  
  
作者有話要說:本文已交稿,實體書大概在8.9月間會出來。目前的更新速度大致是一周一更,每次一章,謝謝大家的支持。飛吻……
第二十九章
  如果你不能確信自己的能力,無法肯定地給予我想要的溫暖,那麽,請你不要靠近我,我是個太容易沉溺回憶而無法自拔的人,曇花一現帶不來什麽,還會使我更加痛苦,請你理解我。
  
  暑假一過,我們從大一新生自動升格為學長學姐。
  
  大二是個比較尷尬的時期,既不再有大一時的新鮮感,又缺少大三生的老成,隻不過專業課少了許多,剩下大把時間揮霍青春,所以大二生活躍在各大社團的比例是相當之高。
  
  學校的夥食仍是沒有絲毫改善,據說網上流傳著這樣一張帖子:
  
  大一時,發現有條蟲,整碗飯倒了。
  
  大二時,發現有條蟲,把蟲挑出來繼續吃。
  
  大三時,發現有條蟲,當作沒有蟲一起吃了。
  
  大四時,發現沒有蟲,抗議,沒蟲咋吃的下飯。
  
  這……到底是對學校食堂衛生情況的抨擊還是對大學生日漸成熟的表現給予肯定,還有待考證。
  
  臨近十一時,我接到汪然的電話。
  
  鑒於201電話在學校的普及和網絡的飛速發展,我同汪然的日常聯係從最原始的書信逐漸升級成語音交流,不過我倆都是死摳門的那種,一般沒有重要事情的話,都在QQ上留言,甚至發送電子郵件,連手機短信都很少使用。
  
  當午夜時分整個寢室都陷入沉睡時,再優美的鈴聲也變成了噪音。
  
  是誰半夜三更還來騷擾我,我低低咒罵,還是伸出手摸出手機迷迷糊糊的喊了聲“喂,”下次一定記得睡覺關機,天大的事也要放到第二天再說。
  
  “是我。”汪然的聲音有些嘶啞和沉重。
  
  “哦,”我半眯著眼打瞌睡,依舊神誌不清,“有話快講,如果是閑聊請打寢室電話,手機費很貴的。”
  
  “葉子,我和蕭赫……吹了。”
  
  “……”我在幾秒後反應過來,瞌睡蟲立時被趕跑。“什麽,什麽,你……再說一遍。”我結結巴巴的問。
  
  “你沒聽錯。”電話那一頭的汪然在苦笑。
  
  怎麽回事,暑假裏我和向暉去探望他們的時候不還是好好的嗎。我腦子仍處於不清醒狀態。
  
  我不敢細問,小心的說:“你還好吧?”
  
  汪然的情緒似乎有些失控,說話語無倫次,扯直了嗓子說幾句,又停下,再繼續,如此反複多次,我才從她斷斷續續的敘述中加上我自己的猜測推斷出大致的情況。
  
  汪然有個室友叫孔影的,剛交了個男友,可據說她在家鄉有男朋友,此人還是蕭赫的發小。蕭赫維護好友,而汪然不以為然,說這事沒誰對不起誰的。本來事情到這裏已經結束,可汪然在大學最好的朋友張揚的男友被人搶了,她為此打抱不平,還跑去鬧事,被蕭赫指責了幾句,說她對待人有雙重標準,汪然火了,兩人的脾氣一上來誰都攔不住,而吵架的時候絕對不會有好話,最後鬧到分手的地步。
  
  聽完汪然的描述,我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脫口而出:“蕭赫的話沒錯啊,你的舉動和當初金毛獅王找上我有何區別?”
  
  “……”對麵靜默了一會,汪然突然提高音量,“葉子,我找你訴苦來的,沒想到你和他居然一個德行。”她越說越大聲,越說越激動,呼吸也跟著急促起來。
  
  我努力組織語言,“然然,你冷靜點。”
  
  她嘰裏呱啦說了一大通,說什麽對我失望,又說我重色輕友,我哭笑不得,這都哪跟哪啊。
  
  末了,她又來一句,“葉子,我要和你絕交。”
  
  我差點氣昏過去,想都沒想就掛上電話。我把手機扔的遠遠的,氣的直發抖。
  
  用被子蒙住頭,靜下心後我才後悔,汪然在氣頭上說的那些話,我何必要和她計較,可是,要我現在回電話給她我又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我躲在被窩裏給向暉發短信,簡短敘述了一遍汪然的事,征詢他的意見,等了很久也沒等到他的回複,我自己倒是睡著了。
  
  第二天一下課,我就跑去找向暉。
  
  我知道他慣常去的地方,不是聲樂社就是圖書館,第三個地方就是計算機機房,如果這三個地方都不在的話,那就一定是待在寢室。所以,我無需電話通知,省下幾毛錢的話費也好。
  
  在圖書館、聲樂社和機房尋人未果後,我直奔男生宿舍。每所大學都有一個默認的模式,就是男生去女生宿舍是禁忌,而女生去男生宿舍則是一路暢通,連進樓登記都可以免去。
  
  我高估了自己的判斷力,等我在男生寢室仍沒有找到向暉的時候,我做出的結論。
  
  “向暉去哪了?”我問在電腦前攻城拔寨的大鳥。他眼圈虛浮,雙目紅腫,看來又是通宵未眠,難怪柳如煙最近常常抱怨大鳥廢寢忘食的連她都顧不上。
  
  “剛才還在,哪去了呢?”大鳥叼了支煙,東張西望。
  
  淩峰提醒他,“剛不是接了個電話嗎?”
  
  “哦,對對對。”大鳥點頭如搗蒜,“向暉接了個電話就出去了。你坐會,他很快就回來的,要不給他打個電話吧。”
  
  我點點頭,掏出手機鍵入一串熟悉的號碼,耐心等待,可是一直都沒有人接聽。
  
  我無奈收了線,聳聳肩。
  
  室內煙霧繚繞,大鳥的煙癮極大,一根接著一根,半小時後我坐不住了,見他全神貫注的的盯著屏幕,我沒有和他打招呼,直接走出門。
  
  出了宿舍樓,左拐就是一片草坪,學校多年不曾修建教學樓和宿舍樓,倒是舍得花大筆資金在綠化帶上,所以那大片的草地碧綠油嫩,鬱鬱蔥蔥,也是小憩和談情說愛的好去處。
  
  深吸一口新鮮空氣,我往綠地中央走去。這裏視線開闊,可以眼觀四路,耳聽八方,如果向暉回來,我一定可以在第一時間看到他。
  
  草坪上早有三三兩兩的人群分散在四處,有幾個還是熟人,互相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後我尋了塊幹淨的地兒坐下。
  
  扭過頭我才知道為什麽剛才他們一個個都笑的那麽曖昧,甚至是有些幸災樂禍。向暉和徐雯婕麵對麵而坐,向暉不知說了什麽,逗的徐雯婕媚而含嗔的一笑,他自個的嘴角也掛上令人難以捉摸的微笑。
  
  當新歡遭遇舊愛會上演怎樣的一出戲碼?
  
  我知道現在身旁有多雙眼睛正緊緊的盯著我們,唯恐天下不亂。
  
  我不知道別人遇到這種情況會做出何種反應,總之,我淺淺的柔柔的笑了。我緩慢的起身,邁著輕鬆的步子朝他們走近,然後,我清楚的看到徐雯婕的笑容逐漸僵硬。
  
  “你在這裏,我找你半天了。”我親昵的挽住向暉的胳膊,隨即裝作才發現還有旁人在場,羞澀的一笑,轉向徐雯婕,“你好。”
  
  許是對我的突然出現有些意外,徐雯婕的臉孔白一陣紅一陣,呆楞很久才輕輕回道:“你好。”
  向暉笑意不變,清澈流動的目光始終聚焦在我身上,“找我怎麽不打電話?累了吧?”他溫柔的撫過我額前的碎發,聲音不疾不徐。
  
  我笑的愈加絢爛,索性一屁股坐了下來,看看向暉又看看徐雯婕,眨眨眼,無辜的低眉,“我打了可是你沒有接。”
  
  向暉從褲袋裏摸出手機,後背電池板上一個蘋果臉女孩雙眼微眯,笑容憨憨,顯示屏上仍有未接電話的提示,他仔細看了看,抱歉的笑笑:“不小心調成了靜音。”
  
  我垂下頭,低低的說:“你們有事談,我回避下好了。”說完就要站起,向暉一把拽住我固定在他身旁,不容質疑的說:“很快就好,你就在這等我。”他回我一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的眼神,我很想笑,又不好太囂張,憋的極辛苦。
  
  我一會撫弄頸中掛著的銀戒,一會把玩著向暉的T恤下擺,時而又插幾句無關緊要的話,向暉明顯心不在焉,已無心思再與她交談。
  
  徐雯婕在我們麵前顯然如坐針氈,沒說上多久,她就噌的站起,甩下一句“下次再說”的話,落荒而逃。
  
  我終於笑出了聲。
  
  向暉摟住我的肩,聲音傳來,“急著找我什麽事?”
  
  我收起笑容,咬了咬上唇,抬頭對上他的眼,“我~不~喜~歡~你~和~她~見~麵。”我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咬牙切齒的說話,滿臉殺氣重重。
  
  他學著我的腔調,“我~和~她~是~有~工~作~要~談~並~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樣。”
  
  我撇嘴,“我不管。”
  
  他笑著搖頭,“你是個小醋壇子,還是鎮江醋。”
  
  “你有前科,我不放心。”我繼續胡攪蠻纏。
  
  他扒了扒頭發,惡狠狠的低咒:“女人,你用錯了詞。”
  
  我不置可否,氣勢洶洶的看進他眼中,“我怕你們舊情複燃。”
  
  他不怒反笑,我使勁瞪他,“有什麽好笑的,我說的是事實。”不知道是不是汪然的事影響到我,周身泛起的無助孤立感讓我越發蠻不講理。
  
  他捏住我的鼻尖,縱情大笑,我一掌拍掉他的手,氣鼓鼓的問:“你到底答不答應?”
  
  向暉皺起眉,表情古怪,“葉子,就算我和徐雯婕分了手,還可以是朋友的不是嗎?”
  
  我一點兒都不含糊的答:“我從不相信男女間有純粹的友誼。”見他搖頭,我又補充道:“若是我們分手,必定視為陌路。”
  
  向暉的臉色更難看了,眼中有兩團火焰在跳動,“葉子,這是兩碼事,你不要無理取鬧。”
  
  我怒極,我無理取鬧,我不講道理。
  
  我垂首,一言不發轉身就走,走了兩步回頭看,向暉仍在原地不動,我又氣又急,加快步伐。向暉如同一陣風似的趕上來,雙手緊緊的箍住我的腰。
  
  我微微歎了口氣,伸手撫過他略糙的下巴,明明心中已經軟下來,嘴上仍是不放鬆,“如果你真在乎我,就不要再見她。”
  
  向暉麵無表情,聲音冷冽,“葉子,你簡直不可理喻。”
  
  我沒有想到他會為了徐雯婕這樣說我,心頓時涼了半截。
  
  竹喧和袁琅也好,柳如煙和大鳥也罷,因為之前都是單身,這樣的感情發展很快,不似我和向暉隔了許多波折,又經曆了些彎道才走在一起,磕磕絆絆再次難免。我每次拿他和徐雯婕之前的事壓他,他總覺得理虧,所以盡量好脾氣的讓著我。可是這次……
  
  我在心中歎息。難道舊愛還是最美?
  
  我默默轉身,數著自己的步子,而他再沒有追來。
  
  
作者有話要說: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335650
很可愛的一篇文,推薦。
PS:這章小小的吵了一架,表擔心,這有利於感情的突飛猛進哦。
第三十章
  兩個相愛的人在一起是一種快樂,幸福。因為不易所以才應該更加去珍惜,不要到失去的時候才懂得。同樣,愛需要包容。記得有這樣的一句話,彼此相愛的人,他們的心是彼此最溫暖的。
  
  我垂頭喪氣的回到寢室,把背包一扔,倒在床上。
  
  竹喧一步步的挪過來,苦著張臉叫:“葉子。”
  
  我沒好氣的回:“別惹我,我現在很不爽。”
  
  粗枝大葉的竹喧根本看不出我正在氣頭上,她在我臉上擰了一把,“我比你更不爽。”
  
  我強自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摸摸她的腦袋,“怎麽了?”
  
  她整張臉都埋進床單裏,雙肩微微抽動。我有些擔心,可我擔心的不是強悍如竹喧突然怯弱似白兔的真實原因,而是,我昨天剛換上的幹淨床單會慘遭荼毒。
  
  我抹把汗,為自己不厚道的想法默哀三分鍾。
  
  “寧願相信世間有鬼,也不相信男人那張破嘴。”竹喧的手狠命絞著床單,我心疼的要命,很想提醒她一句,那是我的床。可是看她一臉沮喪的摸樣,我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我猜測竹喧的心情不佳泰半同袁琅有關,自從他畢業離校以後,他們之間的問題也隨之增多。
  
  “你家袁琅怎麽你了?”她是把我的床單當成袁琅在折磨,我心驚膽戰,生怕她一個不小心就撕爛它。
  
  她微不可聞的歎了口氣,室內有片刻寂靜。
  
  我也跟著歎口氣,難道說這兩天竟是所有人的倒黴日,汪然如此,我這樣,現在連竹喧也陷入這怪圈。
  
  竹喧眉頭微蹙,心煩意亂的敲擊著床欄杆,我觀察著她臉上細微的變化,見她一會支起額角愁眉不展,一會又是展露笑顏含羞帶怯,我納悶的用胳膊肘撞她,“你這是怎麽了又哭又笑的。”
  
  她一個箭步跑到自己的床前,抓起背包,掏出皮夾,抽出一張照片遞給我,動作一氣嗬成,毫不含糊。
  
  “這是誰?”照片上是一個很清秀的女孩,雖不若竹喧美豔,卻多了幾分靈氣。
  
  “袁琅的初戀情人,叫平曉惠,我在他錢包的夾層裏找到的。”竹喧柳眉倒豎,惡狠狠的說。
  
  “你連人家叫什麽名字都打聽清楚了?”我佩服的五體投地。
  
  她冷笑一聲,“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我十分冷靜的說:“竹子,你也有過初戀,也知道初戀是美好不容忘記的,何必強求別人呢。”
  
  她一下懵了,神情變的嚴肅,過了半晌,她打了個響指,臉上浮起笑容,緊緊抱了我一下,“葉子,有你真好。”說完,飛也似的跑了出去。
  
  我也慢慢笑了,說別人的時候頭頭是道,偏偏臨到自己頭上卻是一團糟。
  
  我有些煩躁的跺腳。說一句不好聽的話,向暉畢竟是我從徐雯婕手中搶來的,可我從來沒有認為自己的出現是導致他們分手的真正原因。或者是他們之間產生很小的摩擦,又或許是場誤會,總之對自己的極度不自信,讓我迷茫了。
  
  我無意識的擺弄著手機,希望在下一刻能接到他的電話,哪怕是一個短信,那我就能即刻找到台階,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笑置之。
  
  當然我也可以選擇打電話給他,向他道歉,承認自己確實是無理取鬧,不可理喻,不過我在汪然麵前尚且不願丟這個臉,又怎肯對向暉低頭。
  
  我苦笑,死要麵子活受罪,這句說的一點都沒錯。
  
  這一夜,我縱然多次摸出手機,甚至有好幾次已輸完整條信息,最後還是沒有發送出去。
  讓我備受挫折的是,向暉同樣沒有傳給我隻言片語,他早把每晚的good night call忘的一幹二淨。
  
  憋屈到周五下午,我和向暉已是整整三天沒有聯係。之前不管是吃飯也好,自習也罷,總是膩在一起,現在的疏遠,讓我很不習慣。但是,我始終記著竹喧的理論:男女之間第一次吵架是關鍵,誰能堅持到最後誰就占據主動。所以……我忍。
  
  收拾好背包,我抬頭問竹喧,“我回家了,要一起走嗎?”
  
  她搖搖頭,神秘的笑道:“本姑娘有約會。”
  
  我扁嘴,死女人,還和我來這套。
  
  下了樓,我下意識的往男生寢室的方向拐去,走了幾步覺得不對又停下來。往常周末回家,都是由向暉一路相伴。他負責背我的大包,我負責吃他買給我的各種零食。可是今天……隻剩我一人了。
  
  我看了眼通往男生宿舍的碎石鋪築的小路,自嘲的笑了笑。
  
  不知為何,今天的公交車似乎特別擁擠。從前擠歸擠,在第二站上車的我好歹還是能坐到一個座位,沒位子的時候,也有向暉護著我,他人高腿長,往那裏一站,我隻需抓著他的胳膊就好。
  
  九月的天仍是有些悶熱,加上車廂裏彌漫著難聞的汗臭甚至是腋臭,我整個眉頭皺在一起,想往裏走,奈何塞的水泄不通,挪動一步都很艱難。
  
  旁邊有一中年男人有意無意的朝我身上靠過來,我狠狠的瞪他後,他才稍稍收斂,可是趁著急刹車或是有人上車下車之際,還是會乘火打劫。這個時候我無比的想念向暉,懷念有他陪伴的每時每刻。
  
  相對於我的坐立不安,右手邊的一對白發蒼蒼的夫婦倒是怡然自得。他們雖然和我一樣站著東搖西晃,苦不堪言,但是彼此的手始終交握著,不時的低聲說上幾句,又是會心一笑。我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但也會跟著他們傻笑,聯想起當日在北京小胡同中的所見所聞,此情此景似曾相識。
  
  老太太輕聲說:“一輩子都不曉得要護著我,現在年紀大了倒是開竅了。”
  
  老爺爺笑著不說話,抬手捋過老太太鬢邊的散發,笑容如沐春風,連我都仿佛沉醉在其中。
  
  微微牽起嘴角,他們的恩愛和幸福讓我對自己的這段感情重拾起信心。
  
  老人在我家前一站下車,依舊是互相攙扶,相互依偎,我望著他們微駝的背影若有所思。發了好一陣子的呆,差點坐過站,直到售票員又報了一次站名,我才猛的驚醒過來。匆匆忙忙的分開人群,頂著咒罵聲和司機不耐煩的催促聲,我逃也似的奔下車。
  
  下車後,我習慣性的伸手進口袋掏手機看時間,笑容頓時凝結在唇邊。口袋中空空如也,就連和手機放在一起的紙巾也同時不見了。
  
  是不是人倒黴起來連喝涼水都會塞牙。我鬱悶的直想撞牆。
  
  不僅僅是因為這是部昂貴的手機,最主要這是向暉送我的禮物,而更為重要的是:手機裏藏著許多向暉發給我的情意綿綿的短信,我不可以失去。
  
  我以五十米衝刺的速度跑回家,抓起電話撥打自己的手機號碼,手機一直處於無人接聽狀態。而第二次撥的時候,已經關機。
  
  我摔了電話頹然的倒在沙發上,心情沮喪。用力的拍了下頭,這是對自己粗心大意的懲罰。
  到底是怎麽丟的,我根本找不到頭緒。
  
  “今天怎麽回來的這麽早?”老媽推門進來,估計是剛結束牌局,做飯前的例行問話。
  
  我抱著靠枕,無精打采的說,“回來的早不好嗎?”
  
  老媽放下手中的東西,過來摸摸我的額頭,又碰碰自己的,“沒發燒啊。”
  
  我大汗,老媽斜睨我,“瞧你這副萎靡不振的德行,誰欠你錢了?”
  
  我翻白眼,是啊,這梁子可結大了,要被我抓到那偷手機的小賊,我非剝了他的皮不可。
  
  老媽去了廚房,我慢吞吞的站起,想了想,偷偷摸摸的取了老媽的手機來。
  
  ------請把手機還給我,我可以把與手機價值相等的錢打到你賬上。
  
  信息發送完畢,我才意識到發錯了號碼。原本是要發到我丟失的那個手機上的,結果撥出的卻是向暉的號碼。
  
  我煩躁的揪住頭發,怎麽會犯下如此低級的錯誤。
  
  老媽的手機在兩分鍾後響起。
  
  聽到他聲音的同時,我隻想哭。盡管知道這個電話純屬陰差陽錯,但畢竟現在對話的還是我和他。
  
  “向暉,我的手機丟了。”我帶著哭腔陳述事實。
  
  “葉子?”他不確定的問。
  
  我點點頭,“是我。”
  
  他立刻緊張的問:“你人沒事吧?”
  
  心裏暖暖的,“我已經在家了。”
  
  他籲了口氣,“手機是小事,我們可以再去買一個。破財消災,隻要你人沒事就好。”
  
  我微笑著不語,他又接著說:“我們明天就去買新的,別傷心了。”他低聲哄我,我喉嚨有些幹澀,撅起嘴,這個手機在我心中的地位無可代替。
  
  放下電話,心情似乎舒坦許多。
  
  丟了手機自然不是件好事,但是有了這事兒做鋪墊,貌似給了兩人共同的台階,誰都不用顧忌著先低頭這回事,所以,也算是壞事變好事。
  
  心中的陰霾在接到他電話後一掃而盡,愛情,是自身的圓滿,我不再缺少些什麽了。
  
  往後的幾日,我又試著撥了好幾次電話,不是關機就是無法接通,就在我放棄尋找的時候,奇跡卻出現了。
  
  當過完十一假期回到學校時,門房通知我簽收東西。我打開簡陋的包裝盒,意外的發現失蹤了好幾天的手機端正擺放其中。
  
  盒中還有一張字條,歪歪扭扭的寫著一行字:我被他感動了,希望也能感動你。
  
  升起滿心的疑惑,我捏著手機有些犯暈。
  
  手機被盜還有送回的,難道說我的運氣真的真的太好了。
  
  回到宿舍我顧不得整理東西,也沒空搭理同樣一臉驚訝的竹喧,翻開手機查看,竟然發現多了數條信息:
  
  ------能不能把手機還給我的女朋友,裏麵有我們太多的回憶,我知道她不舍得。
  
  ------好吧,既然這個手機永遠回不到她的手中,我不敢對她說的話,就隻能對你傾訴。
  
  ------葉子,對不起,我早就想跟你道歉,但該死的自尊讓我拉不下臉。
  
  ------葉子,我答應你不再同徐雯婕單獨見麵。
  
  ------葉子,原諒我。
  
  ------葉子,我愛你。
  
  ------老婆,我愛你。
  
  兩行熱淚不知不覺的滑落。我用力吸著鼻子,才不至於太過狼狽。
  
  有些話,如果不說出口,便會消散於空氣中。
  
  這三個字,深深的印在了我的心上。
  
作者有話要說:哈哈哈哈哈,看了這章被雷的裏焦外嫩,或者肉麻的想吐的朋友,記得要告訴我哈。
閃……
第三十一章Ⅰ
  原來愛一個人,無關其他,隻是一種習慣,習慣了他的模樣,習慣了他的笑、他的哭,習慣了每當想起他的時候,心底湧出的那份暖暖的溫馨……
  
  一周後,汪然打來了電話。
  
  她沒有提那天的事,我也當作完全沒有發生過。不管她和蕭赫的感情發生了什麽變數,至少我同她的友誼天長地久。
  
  寢室眾人,柳如煙同大鳥的感情穩定發展,裴子瑜仍是外語係最矚目的鮮花,梅玫努力競爭學生會主席的職務,程英依舊把看武俠書當成每天的功課,平日節衣縮食,兩個月去次北京與楊過相會,陳冬忙著和學弟學妹聯絡感情,唯有竹喧整日魂不守舍,似有無窮心事。
  
  聽竹喧的意思好像是袁琅考入了南京軍區政治學院,攻讀特種作戰專業的碩士學位,這樣一來至少要忍受三年兩地分居之苦,也難怪她情緒低落。
  
  不過她素來是個樂天派,再加上我又不停的開導她,很快便恢複到之前樂觀向上的狀態。我讓她與程英做下比較,這麽一想,她這些困難就算不得什麽了。
  
  十一過後,迎來我的生日。去年這個時候我和向暉還未相識,他為錯過而備感懊惱,因此這次絞盡腦汁想給我辦一個生日party,邀請些朋友共同為我慶祝,結果遭到我的竭力反對。
  
  “為什麽?”
  
  問這話時我和向暉正踏進學校對麵的一家茶室,名字很怪,叫緣來緣去,據說就是專門為即將分手的情侶而設,雖不太吉利,但我和向暉都不信這邪,所以,我們是常客。
  
  我扯開嘴角一笑,“我喜歡二人世界。”
  
  他精神一凜,笑嘻嘻看我。
  
  我瞪眼,他悠閑的抬手召喚侍者,為我點了杯奶茶。將溫熱的奶茶推到我麵前,他順手在我鼻尖上刮了下,“壽星最大,你說了算。”
  
  我笑著說:“Party就不必了,生日禮物可不能少。”
  
  “你想要什麽禮物?”他目光炯炯的看著我。
  
  不帶這樣的,我扁嘴,哪有這麽問的。禮物不該是事先準備好的嗎?
  
  我眼珠子溜溜一轉有了主意,伸手拽住他的袖扣,“我要兩樣禮物,一件算是你補給我的。”
  “好,”他很爽快的答應。
  
  我在肚中偷笑,慢條斯理的說:“第一件嘛,我要你陪我逛街,”我故意頓了頓加重語氣,“要逛一下午。”
  
  他的臉立刻跨下來,“不是吧。”
  
  我知他最怕陪我逛街,因為我平日不喜運動,可一說起逛街必定精神抖擻,而且,體力驚人,常常是一逛四五個小時,不用休息不用喝水。
  
  “你答不答應嘛?”我很自然的衝他撒嬌,他馬上舉雙手投降,“好好好,你說怎樣就怎樣。”
  我抿嘴,這招百試不爽。
  
  他喝了口水,問:“那第二樣呢?”
  
  話還沒說,我的臉先紅了,他奇怪的瞅著我,我垂下頭,輕聲說:“我要你把上次發到手機上的最後那段話,親自對我講一遍。”
  
  他的臉上迅速飛起一片紅雲。
  
  自從知道我拿回手機以後,他試探過我多次,我都裝作不知。確實,我對今天這事,預謀已久。
  “葉子,”他支吾嚅喏,表情有片刻停頓。
  
  我微微笑開,眼睛一瞬不瞬緊盯住他。
  
  他寵溺的笑,頭湊過來,我心跳開始加快,耳朵卻豎起,準備迎接這世上最美麗最令人震撼的三個字。
  
  他有些苦惱的說:“葉子,難道你要我在這裏說嗎?”
  
  我也笑了,好像真的有點不合時宜呢,雖然我心中多少有些失望。
  
  在上海,適合逛街的地方不少,有頂級的購物天堂淮海路,有外來遊客必去的購物場所南京路,也有需要獨具慧眼從中淘寶的平民購物區華亭路,可我偏偏獨愛人民廣場地鐵下的香港名店街和與之相連的迪美廣場。
  
  我對這裏有種近乎偏執的狂熱。
  
  向暉笑我,“又是這裏,你自己算算來了多少次了。”
  
  我哼哼兩聲,“我就是喜歡這。”
  
  可能真是來多了,我感覺閉著眼睛都不會走錯路,這邊是飾品一條街,那裏有美食廣場,再過去就是屈臣氏,等等,我拉著向暉停住腳步。
  
  這家店麵顯然是新進場的,上周我和竹喧來的時候依稀記得貼著即將開業的通告。
  
  店內古色古香的裝潢吸引住我,我一貫對美麗的事物沒有抵抗能力。
  
  等到拖著向暉在店內轉了一圈後才發現這是一家婚紗攝影工作室。
  
  “兩位想拍婚紗照?”負責接待的小姑娘笑臉相迎,殷勤拿起桌上的海報遞給我。
  
  我嚇的急忙擺手,還沒來得及說話,向暉先開口道:“是啊,我們先看看。”說完他一屁股坐下。
  
  我傻了眼,拚命朝向暉使眼色,他都不予理會。
  
  那小姑娘手忙腳亂的倒來兩杯水,又從櫃子裏取出樣照和推廣資料散在桌上,“我們的工作室和影樓不同,影樓拍的照片取景大同小異,化妝又是千篇一律,而我們既能按照你們的要求拍的有特色,價格又便宜上許多。”她一笑起來就成了咪咪眼,年齡和我差不多大,可能是勤工儉學的大學生。
  
  我低下頭看看自己,高腰襯衣牛仔褲,一身清爽的學生打扮,哪裏像是要結婚的樣子。她的眼神著實不好。
  
  再看向暉,他饒有興致的翻閱著相片,不時隨著小姑娘的講解點頭,若是聽的不夠清楚,他還會再問一遍。
  
  我直翻白眼,如果說真要照相,也該要聽聽我的意見吧,可這兩人,似乎都忘記了我的存在。
  也許是聽到我的腹誹,小姑娘仰起頭平平掃我一眼,很誠懇的說:“先生,你太太適合這套古裝造型,相信我,拍出來的效果一定好。”
  
  我順著她的手勢看去,大紅的肚兜和薄如蟬翼的披肩,很好,效果的確很驚人,更會嚇死人。
  向暉笑了笑,將我從頭到腳掃視一遍,眼神肆無忌憚,末了,來了句,“嗯,不錯,很有肉。”
  
  “……”我狠狠踹他一腳,除了這法不足以泄憤。
  
  “要不我先給你們照張相,免費的,你們看下效果如何。”小姑娘很會做生意,當即做了如下提議。
  
  反正是免費的照片,不要白不要,我們欣然應允。
  
  完事後,小姑娘遞給我和向暉各一張名片,上麵沒有任何抬頭,隻有印著名字:劉慧君。
  
  “我是這裏的負責人,”她笑的很真誠。“下次來的時候,我給你們打八折。留個地址給我,照片印出來後,我就給你們寄過去。”
  
  她的睫毛很長,臉蛋圓圓的,像是可愛的芭比娃娃,真沒想到如此年輕的她竟然已有了屬於自己的工作室。
  
  出門後,“喂,”我咬了一口向暉剛買來的冰淇淋,口齒不清的喚他。“你是不是看人家女孩子長的漂亮,心癢癢了。”我用腳踢他。
  
  他做了個誇張倒地的動作,吃吃的笑。
  
  “那我叫你走,你幹嗎動也不動?”向暉拿紙巾幫我擦幹淨沾著雪糕的手,慢吞吞的說:“我看看照片拍的怎樣。”
  
  “有什麽好看的。”我不以為然道。
  
  他飛快的答:“有比較才能做選擇。”
  
  我傻氣的問:“什麽選擇?”
  
  他在我額上輕點了下,“傻姑娘。”
  
  我這才明白,臉微醺,不甘心的嘟囔:“那也不用現在就看。”
  
  他狹長的眼裏滿是笑意,薄削的唇微上揚,眉宇間莫測高深。
  
  我硬是拉著向暉走進拍大頭貼的小店。上次在北京拍的那些全部被他搶走,一張都沒留給我,這次,說什麽都要他陪著我一起照。
  
  不知為何,有一架設備前圍觀人群特別多,我本不喜湊熱鬧,但見他們討論的興高采烈,我也被挑起了興趣。
  
  分開人群才發現看熱鬧的人多,嚐試的人少。
  
  設備上貼著使用說明,簡單的說這是款最新的娛樂機,可以憑借父母的外貌合成將來孩子的相貌。
  
  “真的假的?”我喃喃自語。
  
  向暉接道:“試試就知道了。”
  
  “怎麽試?”我不解。
  
  向暉投進五枚硬幣,又劈啪按下幾個鍵,拉起我麵對屏幕,隻聽見一陣機器運轉的“呲呲”聲,然後“啪”的一下,從左側吐出一張約莫七寸大小的相片。
  
  我拿在手中,樂歪了嘴,照片中我們兩人的中間,有一小小的嬰兒正衝我甜甜笑著,紅潤的小嘴微啟,像我,眼睛黑如點漆,和向暉如同一個模子裏刻出來一般。
  
  我看看向暉又看看照片,臉有些發燒。
  
  向暉不動聲色的抽走相片,看了一眼以後塞進衣袋。
  
  好不容易擠出包圍圈,我馬上去掏向暉的口袋,“還給我,憑什麽又被你拿走。”
  
  他淡淡勾起唇角,一邊左閃右躲,一邊笑著說:“放在我這裏比較保險,等我們以後有了孩子就可以拿來對比其準確性了。”
  
  我臉更燙了,原來這就是他所謂的試試,我哇哇亂叫,“你占我便宜。”撲過去拳打腳踢一番,向暉悠悠的笑,輕鬆躲過,捉住我的手再也不放。
  
  “逛累了吧?”向暉微微一笑。
  
  我抬頭,端正凝視他,“不累。”我要是說累,他一定騙我去吃東西,再然後,他就可以順理成章的要我回去休息了。
  
  他笑著揉我的頭發,仿佛能看透我內心所想。“還想去哪兒逛?”
  
  我垂首,仔細想了想,最後滿臉通紅的憋出一句話,“我餓了。”
  
  他大笑出聲,一記敲在我腦門上,“想去吃什麽?”
  
  我眼笑的彎彎的,“人家想吃你做的菜。”見他麵露難色,我囂張的笑,原本就是想為難他一下,誰知他在片刻遲疑後,爽快的答:“好吧,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好了。”
  
  我愣住了。
  
  他摸摸下巴,忍俊不禁,“去我家,我做給你吃。”
  
  我更為惶恐,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上門見父母。
  
  我艱難的開口,“我……還沒做好思想準備。”
  
  “要做什麽準備?”我知道他是故意在逗我,所以我毫不猶豫的一腳踏上去,很滿意的聽到他的哀嚎聲。
  
  要求是我提的,可是事到臨頭,我退縮了。
  
  向暉卻不給我反悔的機會,他拖著我走了幾步,回過頭,笑容絢爛迷人,“隻需坐一輛車,三十分鍾路程,你就可以吃到正宗向氏獨門秘方美食。”他暖暖笑意融進我心,低沉的嗓音蠱惑著我,等我意識到的時候,已然坐在車上。
  
  
作者有話要說:朋友的小說《彼岸江南》,寫的很不錯,值得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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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Ⅱ
  我不安的動了動身體,向暉與我十指交握,深邃眼眸直攝入心,我不得不放棄逃跑的念頭。
  車到站,向暉走出五步有餘,我仍在原地不動。
  
  他無奈折回,沒等他開口,我咽了口唾沫,低低的說:“還是下次再去拜會伯父伯母好了……”
  
  我緊張的連雙腿都在打顫,向暉“撲哧”笑出聲,“原來從上車到現在你一直都在害怕這個。”
  
  我臉一紅。
  
  他打量著我,眉梢一挑,淺淺的笑。
  
  我被他瞧的心慌意亂,抓住他的胳膊猛烈搖晃,“我去就是了,你不要再對我使美男計。”
  
  他抬手輕揉我的眉心,眼中是計謀得逞的滿滿笑意。
  
  “我們去買些水果,或是營養品,對了,你父母平時常吃哪類補品?”我自顧自說著,向暉環抱雙肩,好整以暇的瞅我。
  
  “幹嗎?”我瞪大眼。
  
  他似笑非笑,“你還挺有做賢妻良母的潛質。”
  
  我不理他,他一下拉住我,“不用破費。”
  
  “這不太好吧,”我猶猶豫豫的說。
  
  他捏住我的鼻子,“我說不用就不用。”霸道的不容我質疑。
  
  “那好吧,”我聳聳肩,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我還能怎樣呢。
  
  走進一棟小高層,步入電梯,向暉按下十二層的按鈕,我深吸一口氣,好似沒有剛才那麽緊張了。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為何我忽然有上刑場的感覺。
  
  就在我胡思亂想之際,“叮咚”一聲,電梯門開了。
  
  向暉牽起我的手,我掙紮了幾下都沒成功。
  
  他掏出鑰匙開鎖,我在肚中打腹稿,琢磨著用哪句開場白才顯得不那麽突兀。
  
  “葉小姐請。”他做了個手勢,我失笑。
  
  剛進門,迎頭竄來一團毛茸茸的物事,我想都沒想就接在手裏,待看清後,被嚇的“哇哇”亂叫。
  
  “怎麽了怎麽了?”從裏麵走出一名婦人,膚色黝黑粗糙,容顏蒼老,乍看之下和向暉並無相像之處。
  
  她抱起被我扔在地上,可憐兮兮舔舌頭的小狗,撫摸它服帖柔軟的長毛,笑著說:“不要害怕,吉娃娃不會咬人的。”
  
  我大窘,這次可糗大了,我怎麽都沒有想到和未來婆婆的初次會麵會是在這樣的情形下。
  
  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連呼吸都覺得困難,我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我正自懊惱向暉怎麽還不來幫我解圍,他轉向中年婦人,很有禮貌的打招呼,“肖阿姨,她是我女朋友。”
  
  哦,不是他母親,我下意識舒了口氣。
  
  肖阿姨眯起眼笑了笑,“都收拾幹淨了,我也該走了。”說完這話,她把懷中小狗往我這送,我往後退了一大步,堅決不伸出手。
  
  向暉強忍著笑意抱過小狗,送肖阿姨出門後,他回頭取笑我,“你不是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嗎?”
  
  客廳中央的一麵大視鏡映出我此時蒼白的臉色,我從小就怕狗,說不清為什麽,總之這麽多年也不見改變。
  
  我嘟起嘴,向暉視線膠著在我臉上,把小狗往地上一放,“乖,莎莎,自己玩去。”就看它粉色鼻頭頂了兩下,大而圓的眼睛警惕掃視過我,抖動一身淡黃色的長毛,豎起短尾巴屁顛屁顛跑開了。
  
  “過來坐。”向暉拍了拍身邊的空位。
  
  我瞅他一眼,凶悍的說:“先去把手洗了。”
  
  乘他在洗手間之際,我觀察起這套簡潔別致的二居室。
  
  客廳一角是布藝沙發一組,極富現代感,正對麵擺放電視機,牆角擱置冰箱,其他再無累贅,使得諾大的客廳更為顯得空曠,綜上所述,我得出的結論就兩個字:簡單。
  
  向暉扔了包奧利奧過來,“餓的話先墊墊饑。”
  
  “哦,”我拆了包裝,叼了半塊餅幹在嘴裏,“你要不要?”抬頭驚見他圍上一條甚是卡通的圍裙,險些笑暈。
  
  不過看他熟練的樣子,又很有居家男人的風範。
  
  我不覺笑了。
  
  他敏銳的覺察到什麽,挑起一邊眉,“過來幫我拿東西。”
  
  我乖乖的走過去,接過他從冰箱取出的冷凍肉,他笑眯眯的拍拍我的頭,“冰箱裏有飲料和水果,電視機櫃子裏有影碟和雜誌,不會讓你無聊的,我很快就弄好。”
  
  “你真會做菜?”我始終抱著懷疑的態度。
  
  他作勢揚起手中的菜刀,我抱頭鼠竄。
  
  雜誌是清一色的財經、房產類信息,沒興趣。
  
  影碟全部是戰爭片,我從來不看。
  
  我脫了鞋,縮進沙發,隨便點開一個頻道,正在放映的是老掉牙的連續劇《新白娘子傳奇》,看到許仙和白娘子唧唧歪歪的深情對白,我打起了哈欠。
  
  感覺腳下癢癢的,我伸出頭一看,那小狗莎莎不知從哪裏跑了出來,正在舔舐我的腳趾,似乎還津津有味。
  
  大腦在瞬間空白一片。
  
  一分鍾我反應過來,“向暉,你快把它弄走,啊啊啊啊。”我帶著哭腔大呼小叫,向暉從廚房衝出來,手中還拿著鍋鏟,見此情景,放聲大笑。
  
  “你還楞著做什麽?還不快抱走它。”我急的快要哭出來,身體簌簌發抖。
  
  “這是它表達友好的一種方式。”
  
  “我寧可不要。”
  
  向暉捉起小狗,它四個蹄子亂蹦,烏黑的兩眼珠委屈的瞪著我。
  
  我扁著嘴,同樣瞪著它,臭狗狗,竟然把我的腳趾當作肉骨頭。
  
  向暉被我們的表情逗的笑個不停,在我的強烈要求下,小狗被關進了封閉的陽台。
  
  直到向暉合上露台的門,我長出一口氣。
  
  向暉不住搖頭,“真沒見你怕一樣東西怕成這樣。”
  
  我無言以對,還是繼續看電視好了。
  
  大約半小時後,向暉走出廚房,解下圍裙,臉上掛著輕鬆的笑容,“開飯了。”
  
  標準的三菜一湯,回鍋肉,辣子雞,麻辣白菜,酸辣湯。
  
  很好,他絕對是故意的。
  
  “你知道我不吃辣的。”我平靜的說。
  
  “可這是我的拿手菜。”他強詞奪理。
  
  好吧,我給你麵子。
  
  我拿起筷子又放下,“不用等伯父伯母回來嗎?”
  
  “不用。”他答的簡單明了。
  
  夾了筷肉片入口,口感相當不錯。
  
  “沒想到啊。”我輕聲說。
  
  他頭都沒抬。“怎麽?”
  
  我笑,“頗有大廚的水準。”
  
  他也笑了,語氣慵懶,“我從十歲起就開始自己做飯了。”
  
  我有些驚訝,因為直到現在我還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而他看上去,也不像是事事親為的人。
  “我父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我們,母親常年在國外,”他微微側過臉,用一句話簡短帶過,“所以……”
  
  “哦,”我想我明白了。“啊,”我忽然醒悟,“也就是說你一個人住?”
  
  他點下頭。
  
  我又被他耍了。他一直知道我在擔心什麽,居然,居然一個字都不透露。
  
  好你個向暉,我氣炸了。
  
  他閑適的靠在椅背上,對我的怒氣渾然未覺。
  
  “我要走了。”我氣乎乎的扔下筷子,推了推他。
  
  “不會是生氣了吧?”
  
  “我就是生氣了。”
  
  “你就這麽急著想見我家人?”他眼中是促狹的笑。
  
  我瞪大眼睛,這人,顛倒黑白,無法無天了。
  
  向暉笑意盈盈,一把勾過我的後腦勺,呼吸聲至耳畔,“葉子……”
  
  “嗯,”我垂下頭,他輕輕撫弄我的長發,用手指柔柔梳理著,“頭發這麽長了還不舍得剪掉?”
  
  我抬起頭,“不好看嗎?”當初可是他的一席話,讓我下定決定蓄起長發,別提多痛苦了。
  他的眼睛亮亮的,“好看。”
  
  我無聲的笑起來,有他的肯定做什麽都值得。
  
  我雙手按住他的肩頭,深深的,深深的看住他,“向暉你當初是怎麽喜歡上我的?”他從未告訴過我喜歡上我的緣由,雖然愛情本身並不需要理由,可我還是想知道是哪點吸引了他。
  
  “因為你看起來傻乎乎很好騙的樣子,我怕你被人騙了去,想想我就吃虧點好了。”聲音中含著戲謔的笑意。
  
  “……”
  
  這人好沒正經,我蹙起眉,眼神變的幽暗。
  
  他替我撫平眉心,清醇的聲音低低傳入耳中,“我愛你,葉子。”
  
  他一下把我緊摟在懷中,他的手越過我的肩頭,禁錮在我的腰部,唇輕輕刷過我的唇角,我隻覺得整張臉都要燒起來。
  
  我雙手情不自禁攀上他的脖子,他溫熱的手輕揉的在我臉上拂過,吻密密落下,柔軟的唇一寸寸的向下蜿蜒,弄得我酥癢難忍,逸出一聲輕吟。
  
  他的眼底一片灼熱,我雙頰酡紅,咕咚咽下一大口唾沫。
  
  他緩慢靠近我,鼻尖幾乎抵住我的,手滑過我的肩頭,慢慢解開我的衣領,唇滑下,輾轉深入……
  
  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一樣叫做手機的東西……
  
  如果,沒有被適時打斷……
  
  如果……
  
  當然沒有如果……
  
  “小葉子,我和你爸去蘇州叔叔家了,飯菜都在冰箱了,你回去自己熱著吃。”我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對方已掛上電話。
  
  我呆呆望著手機,今天可是我的生日,他們居然就這樣拋下了我。
  
  這個消息尚且沒有消化,我又被自己衣冠不整的模樣嚇到。
  
  沉默片刻。
  
  “你,你,你欺負我。”
  
  “我,我,我沒有欺負你。”
  
  “你幹嗎學我說話?”
  
  “我哪有學你說話。”
  
  和他扯不清了,我撫著滾燙的麵頰,低聲說:“我要回去了。”
  
  他幫我係好衣扣,啞啞的說:“我送你。”
  
  等我穿好鞋子,背上背包,手插進口袋一掏,壞了,我使勁拍腦門,“鑰匙拉在學校裏了。”
  
  向暉晶亮的眸子鎖住我,“那怎麽辦?”
  
  我無奈攤手,“涼拌。”
  
  他摸摸我的頭,“那今晚你就住這吧。”
  
  “不行,”我搖頭,慌張的樣子讓他失笑,“你睡床上,我睡沙發。”
  
  “哦,是這樣。”
  
  “你以為怎樣?”他反問。
  
  我垂下眼,“沒。”
  
  向暉好笑的挑起眉。
  
  我不聲不響的起身收拾餐具。
  
  我忙著洗碗,他用布抹幹碗筷放進廚裏,我擦桌子,他端著小簸箕在下麵接著。我托著下巴看他把垃圾裝進塑料袋,又去廚房衝泡好香甜的果真,心頭一股暖流緩緩襲過,有一絲居家的歸屬感。
  
  我歪了歪頭,接觸到他的眼神,他眼中溫和一片,臉上倏地浮起一層淡淡的,極其可疑的紅暈,伸手過來抱住我,在我唇上印下深深的,深深的一吻。
  
  我們就這樣,靜靜相擁,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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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有H,色女們失望了吧,嘿嘿,俺們這麽純潔的小說怎麽會有H捏。
  
  另,重要通知,葉紫的新坑《殊途》已開,日更,親們一定要去踩踩哈,要一如既往的支持我。
  
  
  
  點一下就到哈……
  
  
第三十二章
  我們也許可以同時愛兩個人,又被兩個人所愛。遺憾的是,我們隻能跟其中一個廝守到老。
  
  時光匆匆流淌。
  
  又一個新學期到來的時候,梅玫如願以償的登上學生會主席的位置,竹喧和程英繼續為中國的鐵路事業做出卓越貢獻,柳如煙同大鳥依舊吵吵鬧鬧笑料不斷,好像所有人都沿著既定的軌跡上行,也包括我和向暉。
  
  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梅玫上台後燒的第一把火就使我們深陷水深火熱之中。
  
  她興致勃勃組織的校園辯論大賽,遭到冷場,幾乎無人報名,她隻得強令每個係必須派出四名代表參加,而外語係的名額自然而然的落到我們寢室身上。
  
  “竹喧,柳如煙,葉紫,程英,”梅玫扳著手指,臉上泛起諂媚的笑,“你們四個要支持我的工作。”
  
  我和竹喧裝作沒聽見,自顧自聊著我們感興趣的話題。柳如煙跑到露台曬衣服,程英索性戴起隨身聽,來個耳不聽為靜。
  
  “喂,你們……太過分了。”梅玫怒了,滿臉通紅。
  
  竹喧懶洋洋的截住她的話,“還有陳冬和子瑜呢,為什麽偏找上我們四個?你自己也是外語係的一份子,也可以貢獻你的一份力量嘛。”
  
  “靠,”梅玫氣的扯直嗓子,“我要維護比賽的公正性,我自己怎麽可以參加。”她看著在一旁笑的春光燦爛的陳冬和嫻靜的裴子瑜,說:“她們兩個不被人欺負就不錯了,還能指望著為外語係爭光?”
  
  如煙跑進來詭異的笑笑,“老大,據我所知,首輪抽簽的結果可是計算機係對壘外語係,你要是不怕我和葉子臨時倒戈,我們很樂意效勞。”
  
  我輕輕笑出聲。
  
  梅玫沒好氣的說:“那為什麽不是計算機係的帥哥們傾倒在你倆的石榴裙下?”
  
  如煙眨眨眼,“你見過我和葉子穿裙子嗎?”
  
  梅玫險些被自己口水嗆住,竹喧再也忍不住了,捂著肚子放聲大笑,也隻有在此時她倆是出奇的默契。
  
  梅玫一拍桌子,指著我們,“竹喧,程英,子瑜,陳冬,你們四個,就這麽定了。”
  
  我和如煙互相擁抱了下,竹喧心有不甘,可最後還是屈服在梅玫的“淫威”之下。
  
  比賽結果可想而知,擁有向暉,陳宇華,大鳥和淩峰這樣重量級別選手的信息工程學院,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的拿下外語係,接著力克土木工程係,又將曆史係的才子們挑落馬下,最終和人文學院在決賽中相遇。
  
  決賽的辯題是順境出人才,向暉他們需要充當的是反方的角色,即逆境方能出人才。
  
  經過三輪的唇槍舌劍,信息工程學院以孟子在兩千年前就指出了成材的必經之路: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增益其所不能——作為論點,又通過愛迪生,曹雪芹,奧斯特洛夫斯基成功的坎坷道路等實例反複論證,以一票的優勢勝出。
  
  本以為這事到此為止,誰料梅玫興奮之餘又別出心裁的想出新花樣,她主動邀請其他高校辯論賽冠軍來我校切磋,ZJ大學作為百年名校自然也在受邀行列之中。
  
  消息傳來的時候,我微微一怔。
  
  首先想到的是林森會不會也在其中,第二反應則是笑著搖頭,世上哪有這麽巧的事。
  
  可世上偏偏就有這麽巧的事兒。
  
  後來我才知道這不是巧合。
  
  林森所在專業是ZJ大學的臨床醫學類,他為了爭取到這個機會,先是以一人之力在醫學院中脫穎而出,再與法學院的另三名高手組成隊,最終成行。
  
  在J大校園同他擦身而過時,我驚訝的張大了嘴。
  
  擦了擦眼,我才小心翼翼的喚道:“林森?”
  
  他淡淡的應:“唔?”然後就一直看著我,眸色深了起來。
  
  我被他瞧的手足無措,默不作聲的別轉開頭。
  
  陪同在林森身旁的梅玫悄悄扯了扯我的衣袖,“葉紫,你們認識?”
  
  我點點頭,“我們是……高中同學。”
  
  “我們認識很多年了。”另一個聲音同時響起,明明兩句話的意思大同小異,偏偏在感覺上又相差了許多。
  
  梅玫笑了笑,意味深長。
  
  林森熟絡的拍拍我的肩,“我先去比賽,一會再去找你。”
  
  “哦,好。”說完,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發怔。
  
  “原來他就是傳說中的林森啊,長的不錯嘛,和我家袁琅有的一拚。”回頭見竹喧若有所思的喃喃低語,又搖頭晃腦作自我陶醉狀,我不禁失笑。
  
  “葉子,話說當初你怎麽就沒給他機會呢?”走了幾步,竹喧忽然轉過身問我。
  
  我微微一笑,愛情本就毫無道理可言,我相信緣分,而緣分之說,向來奇妙。它來的不早也不晚,碰上了便是一生。
  
  在對的時間遇上了對的人,那一切就開始的順理成章。
  
  竹喧同袁琅,如煙和大鳥,又何嚐不是緣分的牽引呢?
  
  快走至禮堂時,竹喧的一句話使我放慢了腳步。“葉子,林森不會是來參加辯論賽的吧?”
  
  我沉默了。
  
  之前的點滴碎片逐漸拚湊成一個完整的畫麵。
  
  “竹子,我……還是不去看比賽了。”半晌,我猶猶豫豫的開口。
  
  竹喧想了想,“也好。結束後我告訴你結果。”
  
  我心神不寧的回到宿舍,總覺得有事要發生。
  
  惴惴不安的度過一個下午後,我終於盼來了竹喧的電話。
  
  “葉子,你快來。林森把向暉約出去了。”
  
  我當時就怔住了。“他要做什麽?”我聽到自己發顫的聲音。
  
  “我也不知道,總之沒好事,你快來吧,我看見他們往小操場附近去了。”
  
  我腦中一片混亂,強自鎮定的說:“竹子,你等著我,我馬上就到。”
  
  急急忙忙的衝下樓,顧不得腳上還穿著拖鞋。
  
  在瞬間整理出幾條可能發生的狀況:
  
  林森是見過向暉的,他來這裏就是想找他麻煩,可是事情都已經過去了這麽久,他不應該再放在心上才是,這條很快被我自己推翻。
  
  辯論賽失利,林森心有不服,要以拳腳一決高下,但這代表的是整座學府的榮譽,據我對林森的了解,他不是是非不分之人。這條也被我推翻。
  
  總不見得是英雄惜英雄,兩人化敵為友,這希望盡管渺茫,也不能排除這個可能。
  
  我還在胡思亂想著,人已經到了禮堂門前。
  
  “葉子,”竹喧一把拽住我,慌慌張張的指著操場方向,“那裏。”
  
  天還未熱,我已是滿手心的汗水,一顆心兀自跳個不停。
  
  竹喧輕聲安慰我,“你別緊張,也許,根本沒事發生。”
  
  我嘴角微微牽動,似在苦笑,適時發揮一下阿Q精神,即便是自欺欺人。
  
  順著竹喧指點的路線一路前行,沿途並沒有看到他們二人,我們又在操場上找了一圈,沒有發現任何打鬥過的痕跡。我稍稍安心,這至少說明他們的談話還是在和平狀態下進行的。
  
  進出操場僅此一條路,再過去就要出校門了,我疑惑的問:“竹子,你會不會帶錯路了?”
  
  她使勁搖頭,“不可能的,我看的清清楚楚。”她頓了頓,出神的望著圍牆又說,“難道他們從偏門出去了?”
  
  我詫異的問:“他們出校門幹嗎?”
  
  話音剛落,就見向暉和林森一前一後走來,兩人臉上和額頭均有不同程度的淤青,我的心立刻被揪緊。
  
  我幾下跑上前去,當著林森的麵,關切的話雖然沒有說出口,但是焦慮之情明明白白的寫在臉上。
  
  “葉子,”還是林森打破沉寂,他伸手過來摸我的頭,我下意識躲過,他也不惱,慢悠悠的說:“我回學校了,有時間再來看你。”
  
  我氣惱他打傷向暉,對他的道別連頭都沒抬,隻是略一點頭算是回應。
  
  他前腳剛走,我就迫不及待的問向暉,“怎麽回事,你的傷要不要緊?”
  
  向暉看著我,笑的漫不經心,“跌了一跤,沒事。”
  
  當我白癡啊,難不成摔個跤兩個人還要同時摔。“當真沒事?”我斜睨他一眼。
  
  “沒事,”他狹長而漂亮的雙眼黑的發亮,臉部雖有些微傷痕,無損於他的俊朗。
  
  “你們談了什麽?”也許這才是我最關心的話題。
  
  他表情輕鬆,“我們?誰?”我恨恨的咬牙,還和我裝傻。
  
  竹喧撲哧一笑,見我瞪她,她裝模作樣的看表,知趣的說:“我先閃。”
  
  我二話沒說,踮起腳尖撫著向暉的傷口,“疼嗎?”我心疼的問,又在心裏咒罵了林森一百遍。
  
  向暉握住我的手,微微挑高眉毛,語氣嚴肅,“他傷的不比我輕。”
  
  “你們真打架了?”我急得直跺腳。
  
  他抿著唇不語,忽又微笑起來,“晚上有個慶功會,你要陪我參加。”
  
  直到晚宴結束,向暉都沒有告訴我他們談話的內容。被我逼急了,他輕描淡寫的來了句:“這是屬於我們男人間的秘密,你無需知道。”
  
  事後通過竹喧繪聲繪色的描述,我才知道辯論賽驚心動魄,是場龍爭虎鬥的好戲,雙方優勢發揮的淋漓盡致,讓評委左右為難,最後通過加賽一題,J大信息工程學院因占據天時地利人和堪堪險勝。而他們之間所謂的秘密,我一直無從知曉。
  
  是夜三更時分,我收到林森的短信,隻有很簡單的一句話:葉子,我祝福你們。
  
  我回複了簡短的兩個字:謝謝。隨後微笑著緩緩合上手機。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鳥……
大家支持《可惜》的同時要一並支持《殊途》哦,那篇更新速度還是挺讚的哦,哈哈哈哈……
第三十三章
  我相信愛可以排除萬難;隻是,萬難之後,又有萬難。這是我更相信的。
  
  步入大三後,好像所有人又變的忙碌起來。
  
  我忙於學業,向暉大鳥他們大四生開始忙著尋找實習單位。
  
  忙裏偷閑時,我們更多的是選擇二人獨處,規劃前景,憧憬未來。
  
  在很大程度上,向暉比我會安排生活,也想的周到。
  
  他時常溫和的笑著對我說:“等我工作一年以後,你剛巧畢業,到那時,我就去學校接你,然後我們去大肆慶祝一番。”
  
  我不由得一笑。
  
  他又接著說:“隨後我會向你求婚,我等不及想你做我的新娘。”
  
  我臉一紅,用手捂住耳朵,他輕輕的掰開我的手,柔柔的說:“我還想好了求婚的方式。”
  
  我被他勾起了好奇之心,可是,我絕對不好意思問出口。
  
  他眼中是洞悉一切的了然,好笑的點點我的額頭,津津樂道,“花和香檳自然不可少,不過我還加了一件道具。”
  
  “是什麽?”我還是忍不住問了。
  
  “要不我們先排練一下?”他調皮的眨眼。
  
  我挑釁般的笑,“好,你拿得出戒指,我立刻就答應。”
  
  他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緊緊盯著我,低低的嗓音如有魔咒般,“閉上眼睛。”
  
  我順著他,慢慢合上雙眼。
  
  僅過了幾秒鍾,他的聲音在我耳畔重現,“親愛的,這下可以睜眼了。”
  
  我緩緩睜開眼,眼前並無異樣,我斜眼看向暉,他狡黠的笑,忽而打了個口哨。
  
  “汪汪,”小狗莎莎歡叫著跑出來。
  
  經過多日的相處,我對小狗的懼怕心理緩解了許多,不僅敢用手撫摸它柔軟的毛發,甚至有時還協同向暉幫它洗澡。而它表達親昵的方式無非是舔舐腳掌和手心,那般酥酥癢癢麻麻的感覺,常常讓我笑的蜷縮成一團。
  
  莎莎的頭頸中掛著一隻精巧的小竹籃,它屁顛屁顛的跑到我麵前,伸出脖子。
  
  向暉從籃中取出一物,深邃雙眸鎖住我,握住我的腕骨,單膝跪下,緩慢的,虔誠的,說:“葉子,嫁給我好嗎?”
  
  我心頭一跳,此刻我能清晰的聽到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
  
  我隻當他是在開玩笑,沒有想過他會來真的。
  
  從來沒有人告訴過我遇到這種情況該如何應對,我之前種種囂張的表現在對照之下完全說明我不過是隻紙老虎。
  
  我抽回手,理了理鬢發以減緩緊張的情緒。
  
  向暉似乎比我還要緊張,他先是泄憤似的喝了一大口水,然後神色複雜的盯牢我,生怕會錯失掉任何一個表情和動作。
  
  我曾經在火車上接受過他送的一枚銀戒,也半真半假的要求他將來用鑽石的來換,當初的一句戲言成真的時候,我反而有些退縮。
  
  “葉子,你不相信我。”向暉有些沮喪的說。
  
  我支支吾吾的轉了身,“向暉,我還沒有準備好。”
  
  身後一片寂靜。
  
  良久,那個溫儒的聲音再次響起,“葉子,你要是再不答應我,我以後可就有求婚恐懼症了。”
  一記悶笑自我鼻中溢出。
  
  我回頭即撞進他清澈的眼,他揉著我的發,淡淡的笑。
  
  既然早有了共度一生的決心,我還在害怕什麽。我伸手取過戒指,在指尖轉圈把玩。
  
  向暉的眸色加深,迅速捉起我的手,半逼迫半哄騙的將戒指套上我左手無名指。
  
  “不帶你這樣的,怎麽可以強迫人家的。”我橫他一眼,極度不滿,我這不是還在考慮嗎。
  
  他眼中笑意滿滿,是陰謀得逞的得意樣。
  
  我舉起手,仔細打量了下,故意氣乎乎的說:“不行,鑽石太小了。”
  
  向暉瞥我一眼,飛快的答:“等正式求婚時再換大顆的,這是我現在能力範圍內的最大限度了。”
  
  我笑的沒心沒肺,晃悠著雙腿,“你有沒有聽說過新三從四德?”
  
  他一手插進褲兜,一手輕點我的鼻尖,“哦,我倒是不知,你說出來聽聽。”
  
  我定了定神,促狹的笑道,“你聽好了。”我放慢語速,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說:“所謂新三從四德就是,太太出門要跟從,太太命令要服從,太太錯了要盲從;太太化妝要等得,太太生日要記得,太太花錢要舍得,太太打罵要忍得。”我一口氣講完,稍作喘息,又說道:“你要能做到,我才答應求婚。”
  
  他低頭沉默不語。
  
  我無意識的摩挲靠在沙發上的抱枕,有一下沒一下的。
  
  他的視線好似膠著在我身上,好像又不在我身上,對著我大眼對小眼,唇邊逐漸泛起笑容,冷不防一個熱吻落在我唇上,直把我吻的七葷八素,暈暈乎乎,才意猶未盡的咂嘴,“老婆的話肯定要聽,前提是你一定要先成為我的老婆。”
  
  “討價還價呢,”我嬌嗔著將他的臉推向一側。嘴上雖是在罵他,心中注滿了狂喜。
  
  他的聲音不疾不徐的傳來,雙眸燦燦若天邊最亮的那顆啟明星,“想想哦,以後天天有人做菜給你吃,手藝還不差。要是晚上加班的話,還有人接你,順便奉上宵夜。”他緊握我的手,遞給我一個笑容,帶著別樣的蠱惑,“而且每天還變翻花樣。”
  
  我咽下口水,居然用這招來引誘我。
  
  他臉上的笑自然的停駐著,我沒能抵製住誘惑,臉上飄起淡淡紅暈,垂眸低聲說:“那好吧。”想想一畢業就有人等著娶我,似乎是個不錯的選擇。
  
  向暉裝模作樣的掏掏耳朵,“太輕了,沒聽到。”
  
  “不說了,”從牙縫中擠出聲音,我懊惱的捶著沙發,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氣說出口,卻被他輕飄飄的抹煞掉。
  
  向暉衝著我壞壞的笑,湊過來捏捏我的鼻子,然後手勾到我耳後,緩慢的低頭,熟悉的氣息包裹住我,我氣惱他剛才的不正經,頭一偏,那個溫柔的吻擦著腮邊而過。
  
  向暉不急不躁的抓起我的手,用眼神示意,“戴上了我送的戒指,你就再也跑不掉了。”
  
  我無聲的笑開,他總是這般自以為是,霸道不容別人質疑,也就是這樣一個他,獨一無二的他,慢慢的滲透到我心裏,住到我心上,任鬥轉星移,再無法割舍。
  
  我淺笑著撫上他的胸口,喃喃:“戴上了我這輩子都不會取下。”
  
  他一下將我緊緊擁進懷中,幾乎摟的我喘不過氣來。
  
  他就這樣抱著我,也不知過了多久,一段悠揚的音樂聲響起,向暉這才鬆開我,接起手機。
  
  在當時,手機鈴聲除了手機自身攜帶的旋律,稍微夠得上檔次的還能夠自己輸入曲譜。向暉的手機鈴聲就是我在網上查詢了兩小時,又花了近一小時的時間一個音符一個音符鍵入的《你的眼睛》,因為喜歡,加上這首歌對於我和向暉又有著非凡的意義,所以,我不允許他換掉。
  
  向暉的話很少,大多數時間是認真的聆聽,即便開口說話,也將聲音壓的很低,隻見他麵色大變,不時蹙眉,手指無意識的敲擊著桌麵,像是遇上了極為頭痛之事。
  
  等他掛了電話,仍是心神不寧,和我說著話,眼神就不知飄忽到了哪裏。
  
  我隨口問道:“有心事?”
  
  他勉強笑笑,“小事而已。”
  
  既然他這麽說,我也就不再追問。
  
  我忽而羞澀的絞著衣角,眼睛盯著地麵,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說:“向暉……下個月……國慶節的時候……你陪我回次家……”說完,長籲出一口氣。
  
  他在一分鍾以後才反應過來,“你剛才說什麽?”
  
  我實在是弄不懂他究竟是真沒聽清還是揣著明白裝糊塗,抑或是神思恍惚根本沒有聽見,我有些不悅的抬頭瞪他。
  
  向暉輕笑起來,低低緩緩的,“葉子,你終於願意帶我回去了。”
  
  我不好意思的再次垂下頭,和向暉相識相知近三年,父母仍是不知道有他這號人的存在,每次老媽在我耳邊嘮叨林森有多好時,我總是忍不住想站起來反駁她,可每次還是把話重新咽回肚中。
  
  為了這事,向暉沒少在我跟前抱怨,說什麽我不重視他啊,不帶他見家人擺明了就是心懷鬼胎想著借機踢掉他,又說我不給他機會在我雙親麵前表現,總之他別扭起來也讓人十分的無奈。
  
  我們約定好,由我先在父母那裏露點口風,讓他們有個心理準備,省的到時憑空帶回一個人,把他們嚇著。之後再一起去我家附近的超市選購禮品,當然,我肯定是最稱職的參謀。
  
  凡事都安排妥當,就連到時要說的話,和如何應付老爸老媽各種刁鑽古怪的問題我們都事先想過了,可是,我萬萬沒有想到,事情的演變竟會如此出人意料。
  
  如果我能早一些發現向暉的反常情緒,如果我在他接到電話的時候刨根挖底兒的追問一番,如果……也許一切都還有回轉的餘地。但世上真的沒有後悔藥可以吃。
  
  這一生,從這一天起就改變了。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鳥……
第三十四章
  無法廝守終生的愛情,不過是人在長途旅程中,來去匆匆的轉機站,無論停留多久,始終要離去坐另一班機。
  
  周末回家後的第一件事就是鄭重其事的把爸媽召集到餐桌前,一本正經的說:“我有事要宣布。”
  
  老媽並不當一回事,她打著毛衣,不時的在老爸身上比劃著,她習慣了我咋咋呼呼的個性,完全無視我的存在。
  
  我氣急敗壞的大吼,“你們到底要不要聽我說?”不聽以後可別後悔。
  
  還是老爸給麵子,他不動聲色的笑笑,“乖女兒,啥事啊?”
  
  我神秘的做了個靠過來的手勢,老爸老媽狐疑的湊近,我露出一絲笑容,輕輕的,認真的說:“我有男朋友了。”
  
  爸媽互相對望一眼,神情嚴肅。
  
  室內一片靜寂。
  
  未幾,老媽率先打破沉寂,她小心翼翼的問:“是林森?”
  
  說實話,我有撞牆的衝動,在我媽眼裏,除了林森我這輩子是嫁不出去了。我憋屈著不說話,老爸在短暫的沉默後也開了口,“是大學同學?”
  
  我親熱的摟過老爸的脖子,嘻嘻哈哈的說:“還是爸爸聰明。”
  
  “少油腔滑調,你給我坐好。”他指著他身旁的空位。
  
  “哦,”我挑眉,乖乖坐好。
  
  他們用眼神做過交流後,老媽用胳膊碰碰老爸,示意他說話,他輕咳一聲,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
  
  我覺著好笑,和自家女兒還有什麽不好說的,再說,我又沒幹壞事。
  
  老媽又推搡老爸,他眼底閃過柔和的光芒,站起來背負雙手緩慢的說:“那過幾天帶他來給我們看看。”
  
  他說完這句,轉過身和老媽繼續討論毛衣的款式和顏色,把我晾在了一邊。
  
  老媽則用針搔搔頭皮,撇了撇嘴,插了一句,“我家囡囡終於有人要了。”
  
  我目瞪口呆。
  
  據我所知家長聽到這種事的時候總是超乎尋常的激動,可是我家這兩位的反應貌似出奇的怪異。
  照理說,一般情況下當媽的會立即盤問清楚男方的祖宗十八代,當爹的反應似乎該更為激烈一點,都說女兒是爸爸前世的情人,對搶走自己女兒的那小子必定恨之入骨,我的父母和旁人相比雖另類了些,也開明了些,但也不該如此吧。
  
  我簡直哭笑不得,柳如煙和竹喧是我們寢室的一對活寶,我現在看自己的爸媽也是對極品活寶。他們當真是怕我嫁不出去了?
  
  我快抓狂了,抓了把頭發在手中狠狠蹂躪,後來想到那是自己的頭發,才不甘心的鬆手。
  
  見我神情鬱悶,老媽的嘴角微微勾起,伸手揉了揉我的發,感慨道:“我女兒是長大了啊。”我心頭一暖,誰料沒等我感動完,她使勁戳我的腦門,話鋒一轉接著說:“你帶回來的小子要是沒林森出色,我跟你沒完。”
  
  “……”我一口氣險些提不上來。
  
  事後我轉述給竹喧時,她笑的上氣不接下氣,把我慪的發誓今後再不告訴她任何事。而相同的話到了向暉那兒,他除了笑笑,更多的是心不在焉的點頭或搖頭,後知後覺如我,也隱居覺察到了他的不對勁。問他,他又什麽都不說。
  
  約定的那天終於到來。
  
  從清早開始我就坐立不安,一會兒看表,想那大力水手蔣教授為什麽有這麽多的話好講,他就不覺得口幹嗎?一會又埋頭想心事,對竹喧的問話置若罔聞,氣的她連續掐了我好幾次,我才回過神。
  
  好不容易撐到下課,回到寢室我就心急火燎的整理背包,向暉比我少一節課,可能早就等的不耐煩,手忙腳亂的摸出手機,長出一口氣,還好還好,電話還沒有來過。
  
  等到所有東西都收拾穩妥,我斜靠在床沿上,想著接下去要發生的事,又是企盼,又有些緊張。
  竹喧在我身旁已經徘徊許久,像是有話要說,卻又欲言又止。
  
  我淺淺的笑,竹喧一貫直來直去,怎麽也會有開不了口的時候。我微微轉頭向後看她,拍拍她的肩,“竹子,你有話就直說。你在我眼前轉啊轉的我頭暈。?”
  
  她吞吞吐吐的說:“葉子……你……最近……有沒有……聽到什麽話?”她支吾了半天我也不知她想要表達的意思。
  
  “什麽什麽話?”我被她弄的一頭霧水,試探著問:“關於誰的?我?還是你?”
  
  竹喧咬了下唇,仍是不做聲。
  
  我不安的垂下眼,照理這不是竹喧應有的表現,她到底是怎麽了?
  
  我看到她深深吸了口氣,似乎是下了很大決心,我越發覺得奇怪,剛想進一步詢問,恰在此時,手機突然響起,我連忙接聽,傳來向暉醇醇的聲音,“葉子,我有重要的事要去辦,不能陪你回家了,你自己路上小心點。”沒等我做出任何的反應,電話已切斷。
  
  “嘟嘟”幾下,刺耳的聲音在空氣中凝結成冰,劃過耳膜,我怔怔的望著自己的手機,幾乎傻眼。
  
  他從來都是等我掛斷電話以後才會收線,因為他說過,後掛線的人總會有些遺憾和失落,他寧願把這份失落留給自己。可是今天……
  
  寥寥幾句話就想打發我,門都沒有。
  
  我抓起電話立刻回撥過去,他的手機一直處於無人接聽狀態,我耐著性子等待,一遍又一遍的重複撥號,我不相信剛掛斷電話的他,這會兒手機會離了左右,但是無論我怎麽堅持,他的耐心似乎比我更好。
  
  最終,我放棄了,鬱悶的摔了手機,身體整個蜷縮起來,頭深深埋入兩腿間,胸脯因氣憤而劇烈起伏。
  
  太過分了,太過分了,竟然不接我的電話。
  
  我實在是不甘心,從床頭大堆的衣物裏翻找出手機,手指輕按鍵盤,一條短信隨即發出:有什麽比見我家人更重要的事,你不覺得欠我一個解釋嗎?
  
  足足等了五分鍾之久,沒有任何回應。
  
  我氣的雙肩發顫,把唇咬的發白,沒有多想,又輸入另一條短信:如果你現在不給我答複,以後也不再需要。
  
  我承認這是氣話,發出去的時候就有些後悔自己沒經大腦思考衝動的行為,但是已經沒有辦法收回。
  
  若是他真的把我的話當回事那也罷了,讓我倍感受挫的是從頭到尾就隻有我一人在那患得患失的唱獨角戲,他自始自終都沒有理會我。
  
  我正在氣頭上,把收拾好的背包隨處亂扔,竹喧小心的撿起放在我身旁,張了張嘴,聲音幾不可聞,我忽然想起了什麽,心裏咯噔了一下,抓住她的手腕,急切的問:“竹子,你剛才說的話是什麽意思,你是不是聽到有關向暉的事?是不是?快告訴我。”
  
  竹喧喉頭一動,有細微的聲音發出,聽不真切,我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她一定有事瞞著我,而且還是關於向暉的。
  
  我不知是該直截了當的問,還是循序漸進的誘導,我迫切的想知道實情,又怕真相會讓我難以接受。
  
  竹喧嘴唇動了動,艱難的說:“葉子,我說不好,你還是去問向暉吧。”
  
  我平靜的說:“是他移情別戀了?”要說他會移情,我還真不信。他的課餘時間基本上都和我在一起,哪還有時間結識別的女孩子。
  
  竹喧搖搖頭,我鬆口氣,雖說早就否定了這個可能性,但從竹喧那得到肯定要比我自個作出的結論更有說服力。排除了感情上出現問題,其他還有什麽,我更想不到了。
  
  看來還是要在竹喧身上尋找突破口。
  
  我死纏爛打的磨她,大有她不說話就不放行之勢。我算準她要趕下午四點的火車去南京,此時近兩點,她已沒有太多時間和精力跟我幹耗著。正是吃準了這一點,我才有恃無恐。
  
  我沒想到的是,無論我怎麽軟磨硬泡,平日口沒遮攔的竹喧就是死不開口,糾纏到三點,我主動退出紛爭,總不見得真不放她走,要是耽擱了她和袁琅本就少的可憐的碰麵機會,這個責任我擔待不起。
  
  回家途中雖然垂頭喪氣,但心境已平複不少,等到跨入小區大門,掏出房門鑰匙,我才意識到一個頭疼的問題,一會兒要怎麽和爸媽交待?
  
  我心裏是前所未有的忐忑不安。老媽對林森關愛有加,早將他視作未來女婿的不二人選,要擺脫她先入為主的觀點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現在向暉言而無信,印象分更是打了個折扣,再要討她歡心可就是難上加難了。
  
  我遲疑了,在小區花園盤旋了一圈又一圈,腦子轉的飛快,費力的組織語言,想盡各種借口,沒有一種能讓自己滿意,末了,索性不想了。
  
  上海有句老話,橫豎橫,拆牛棚,我就這樣耍無賴,又能奈我何。
  
  門鈴故意摁的震天響,隻聽到老媽的大呼小叫聲,“快快快,女兒回來了。”
  
  門打開,老媽首先探出頭,滿臉堆笑。她頭發燙成了大波浪卷,發色染成咖啡略微加了些紅,著一套寶藍色套裝,年輕了許多,我一時之間有些無法適應她的改變,杵了很久,才呐呐的喚道:“媽。”
  
  她一個勁的往我身後看,完全無視了我的存在。實在是看不到她感興趣的人後,才拽了拽我的衣服,輕聲問:“人呢?沒和你一起回來?”
  
  我進門踢掉鞋子倒進沙發,就是不說話。
  
  老爸從裏屋走出,我目不轉睛的盯著他好一會,好家夥,差點認不出來了,西裝筆挺,頭發油亮,毛腳女婿頭次上門,他們,居然比我們還要緊張。我想笑,又覺得沒什麽可笑。
  
  見我一個人麵無表情的坐著,老爸把老媽悄悄拉到一旁,聽不清他說了什麽,我大致可以猜到,老媽一個勁的擺手,眼角不時的瞥過來,我隻做不知。有的時候,裝傻也是一門藝術。
  
  老爸無奈的擦擦手,柔聲說:“可以開飯了。”
  
  蔥烤大排,老媽的拿手菜,肉質鬆軟,鮮嫩可口;
  
  芹菜魷魚卷,是老爸的絕活,白綠相配,味道鮮香。
  
  看來他們真是為了今天煞費苦心,動足了腦筋。我心虛的低下頭,隻能靠猛吃來掩飾此時內心的不平靜。
  
  吃到摸著滾遠的肚皮一步都動不了,桌上的菜也被我消滅了大半。期間我多次往手機瞄上兩眼,希望可以收到向暉的隻言片語。隻是,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從開飯到飯畢,又從回家到三天假期結束,老爸老媽都沒有再問過我有關向暉失約的事,我自然也不會主動提及。
  
  沒有短信,沒有電話,沒有電郵,QQ又不上線,這三天向暉就像是從人間蒸發了似的。我惱恨他輕描淡寫的用一句有重要的事抹煞掉爸媽費盡心思安排的晚宴,我氣惱他不聲不響,不做解釋也不給我任何原諒他的理由,我討厭他不溫不火的態度和波瀾不驚的性子。
  
  我和他之間的冷戰就此展開。
  
作者有話要說:木有開虐,我是親媽……
捂臉,遁走……
《可惜不是你》出版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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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男人就好比洋蔥, 想知道洋蔥的心就需要一層一層的去撥它, 在撥的過程中會不斷的流淚, 當你撥到最後才發現洋蔥原來是沒有心的。
  
  和向暉持續冷戰達一周時,我每天都處於焦躁不安的狀態。不願過問他的事,所以懶得逼問竹喧。不去想,偏偏午夜夢回時他的身影會悄然出現。看誰都不太順眼,導致梅玫玩笑般的說我是提早步入了更年期。
  
  幸好寢室裏有柳如煙和竹喧這樣帶動氣氛的搞笑高手在,因此日子不算太難熬。
  
  愛美是女子的天性,減肥和美容是寢室裏亙久不變的主題。
  
  如煙不知從哪裏得來的減肥秘方,精神暗示法,據說還是從國外進口。
  
  所以每天早上起床,大夥都不再需要鬧鍾,準六時,如煙的震天狂吼,“我瘦啦。”定會出現,沒有一天例外。
  
  她的心理暗示無處不在。吃飯時,一邊往嘴裏塞紅燒肉,一邊在嘴中嘟囔,“不會胖,不會胖。脂肪肥肉全燒掉。”洗澡時,經常是把龍頭開到最大,水溫調的偏高,她站在龍頭下,任由水花往身上肉多的地方衝刷。不僅如此,嘴巴裏的叫喚必不可少,“熱水啊,把肥肉都衝沒了吧。”如此走火入魔般的吼叫,把初來乍到的大一學妹們嚇的麵無人色,幸好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最可怕的一次,是我半夜醒來時,發現露台上站了一個人。校園鬼故事流傳甚廣,雖然我是徹底的無神論者,但聽多了難免也會產生懷疑。猛一見到,我腦子裏瞬時轉過許多情節。在短暫的驚嚇後,我看清了不是別人,正是減肥減的昏天暗地的柳如煙。估計她是餓的睡不著爬起來數星星呢。我將她的豪言壯誌聽的一字不漏,“天邊那顆最亮的一定是傳說中的減肥星。它會保佑我快些瘦下來的。”
  
  當時,我差點就想找塊磚頭把她給砸昏了。第二天把這個當笑話似的說給竹喧他們聽,個個笑的前俯後仰,直不起身。
  
  其實如煙一點不胖,最多稱得上豐滿二字。不過女為悅己者容,可以理解。
  
  這一日,如煙又在實施她的精神療法時,寢室電話響了。
  
  如煙恰好就站在電話旁,接起,隨後叫道:“葉子,你的電話。”她看我的眼神有些怪異,我接過電話,不忘送她兩個大白眼。
  
  “我是葉紫,你哪位?”
  
  “葉子,是我。”竟然是陳宇華。
  
  我端著話筒,有些詫異。自從我明確表示和他分手後,我們很少有聯係,路上碰到也隻是點個頭完事。也難怪如煙如此表情。
  
  電話那頭的他說話有點猶豫不決,“葉子,有件事……你知道了嗎?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你有必要知道。”
  
  你不說我怎麽知道是哪件事。陳宇華做事不是這麽沒頭腦的人,最近身邊的人怎麽都這樣古怪,竹喧是,現在就連陳宇華也是。
  
  我清清嗓子,“什麽事呢?”
  
  “向暉前幾天向學校提出休學申請。”
  
  休學……我腦袋“轟”一下炸開了。
  
  “葉子,你在聽嗎?”陳宇華焦急的問。
  
  我故作冷靜,“我在聽。”
  
  他語速很快,“我也是剛知道不久……”
  
  他後麵的話我無法再聽下去,撫了一下胸口,心好像還來不及疼,就已經被整個剖開。讓我在刹那間心涼至極。
  
  掛斷電話,我直直的看向竹喧,眼睛中沒有焦距,隻是緊緊鎖定她。“你知道的對不對?為什麽不早告訴我?為什麽?”我從牙縫中擠出破碎的聲音,暖暖的日頭打在她身上,絢爛又刺目。
  
  “葉子,你不要這樣。”竹喧站起抱住我,我無法掙脫,眼前升騰起陣陣霧氣。
  
  “我知道的時候,已是無法挽回。他求我不要告訴你,因為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我冷笑,“不管是什麽苦衷,他都可以直接告訴我,而不是煩勞你,竹喧,我的朋友來轉告。”我有些失去理智,說話尖酸刻薄。
  
  “葉子,”竹喧的眼中有一亮晶晶的東西閃了閃,“即便我當時就告訴你,結果還是不會改變。向暉要我瞞著你,是不想讓你傷心。”
  
  “你們誰都沒有權利替我做任何決定。”我想都沒想,脫口而出。“我傷心也罷,難過也好,那也隻是我自己的事。”我用力推開她,暈頭轉向的出了門,竹喧追出來,拽住我的胳膊,“葉子,你冷靜點。”
  
  冷靜?事到如今讓我怎麽冷靜。男朋友要休學,而我是最後知道的一個。
  
  “竹喧你放手,如果你還當我是朋友的話。”我一字一頓,神情委頓,感覺極累。
  
  她果真鬆開手,複又挽住我,“葉子你去哪裏,我陪你去。”
  
  她以為我會怎樣?一哭二鬧三上吊?我不是這樣的人,也做不出這樣的事。我隻要向暉給我一個足以說服我的理由,一個使我打消疑慮的答案,僅此而已。
  
  我堅定的搖搖頭,竹喧反複斟酌了一下,也隻得隨了我。
  
  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在宿舍打理行裝。
  
  心中某一處微微疼痛,如果我沒有找他,他是不是就打算不告而別。
  
  同在寢室的大鳥見我臉色鐵青,忙不迭的說:“葉紫你來了啊,你們有事談,我先回避下。”說完,朝淩峰使眼色,淩峰反應過來,接口道:“我也正要外出,我們一起。”
  
  他們經過我身邊的時候,我狠狠的瞪了大鳥一眼,他和向暉住在同一間寢室,關係又很不錯,他一定早就得知此事,他既然知道,如煙斷不會不知,可這兩人硬裝的跟沒事似的,我和他們沒完。
  
  向暉放下手中正在收拾的行李,慢慢抬起頭,無比的沉著冷靜,甚至,不帶一點溫度。
  
  這樣的向暉,陌生到讓我害怕。
  
  一段很長時間的寂然。
  
  他靜靜的看著我,無聲的歎息縈繞在周身,撞擊到心靈深處撕扯般的生疼。
  
  我知道我來此的目的不僅僅隻為見他一麵,可是準備好的話卡在嗓子眼裏就是說不出口。
  
  “你都知道了?”那語氣平淡的就像在和一個無足輕重的人打招呼。
  
  無端的恐懼忽然襲來。眼前的向暉縹緲虛幻,我不敢閉眼,生怕一個不注意他就會在我身前消失。
  
  我上前握住他的手,指尖冰涼,他傾下身,輕揉的拂過我因激烈奔跑後散亂在前額的發絲,慢慢的捋到耳後,我控製不了自己的情緒,眼淚噴湧而出,“向暉,這是為什麽?”
  
  他棱角分明的臉龐上閃過一絲愧疚,很快掩飾過去,淡淡道:“我母親在英國給我安排好了學校,所以,這裏的學業要暫停。”
  
  “要去多久?什麽時候回來?這事為什麽不能和我說?”我急迫的拋出大串疑問。
  
  他的眼睛掠過我的頭頂,眼神黯淡無光,低低喚了聲,“葉子……”逐漸低去的聲音中隱含了多種情緒,無奈,苦澀,蕭索,落寞,挫敗……
  
  我仰起頭,他的手在我眼角摩挲了幾下,極其緩慢的說:“也許就不回來了,所以葉子,不要等我。”他的話無比清晰的傳入我耳中。
  
  我腦袋裏“嗡嗡”作響,緊緊咬住下唇。一個巴掌甩過去的同時,我咬牙切齒的罵道:“向暉,你是混蛋。”
  
  他在半空中截住我的手,又鬆開,緩緩垂下,“你打吧,這是我該還你的。”
  
  心被深深刺痛了,淚水在眼眶裏打轉,我閉了閉眼,強自忍住不讓它滴下,雙目緊盯著他,“你未免太高估自己了,我不會為你守身如玉,不會等你回來,永遠都不會。”
  
  說完這些,我重重吸了口氣,拉下頸中當成鏈墜的戒指,扔在地上,向暉麵色大變,他伸手箍住我的腰,並加重了力道,我一個一個掰開他的手指,大踏步而去,再沒有回頭。
  
  斜風細雨飄飄灑灑的落下,我昂起頭,嘴角牽出一絲苦笑,老天還真是應景。
  
  走過校門外的緣來緣去茶室,心頭堵的發慌,難道真是去多了那裏,所以這是我們避不了的劫?
  淚水不聽使喚的落下,剛才的我故意裝的很冷漠,隻是不想讓他知道我有多依戀他。
  
  他要走便走,我不要成為他的累贅,也不想讓自己卑微到與他的前程做一比較的地步。
  
  世界上有些事情,連愛也無能為力。
  
  生活還是要繼續過下去,我依舊認真聽課,努力學習,人前歡笑,一如往昔。臉上的快樂,別人很容易看得到,心裏的痛又有誰能感覺到?
  
  兩天後,大鳥找到我。
  
  他是通過柳如煙約的我,見麵的第一句就是:“葉子,向暉明天下午的航班,我以朋友的身份來通知你,去不去在你自己。”
  
  我平靜的說:“我不會去的。”
  
  大鳥表情有點難以琢磨,微微歎口氣,“話我已經帶到,主動權掌控在你自己手中。”
  
  我聳聳肩,轉身,把背影留給他。
  
  因為之前的事,我連帶把他也恨上了,如煙同我是室友,是好姐妹,在她再三低聲下氣的懇求下,我的氣消了大半,但對他,絕對不會有好臉色。
  
  第二天我在如煙和竹喧出門以後,也悄悄離開了寢室。
  
  在浦東機場的候機大廳裏,我看到向暉,竹喧,如煙,大鳥,淩峰,幾個認識卻不熟悉的朋友,在送行的人群中,甚至還有袁琅的身影。
  
  我躲在角落裏,看著向暉和每個人擁抱道別,看著他有意無意的往候機室大門張望,又看著他最終失望的踏入登機驗票口,我始終沒有露麵。任憑手機在口袋裏不停的震動,我沒有看過一眼。
  我在所有人回頭之前悄然離去,沒有人知道我曾經去過機場。
  
  在打的回學校的途中,我掏出手機,滿滿一排未接電話,五個來自大鳥,三個出自竹喧,另外兩個是柳如煙的號。我知道他們不死心,也為我著急,可我真的沒有辦法麵對離別,我怕一旦我站在向暉麵前,就會淚如雨下,就會失去最後的驕傲。
  
  我迎著風撐著眼簾用力不眨眼……所以……我沒有掉淚。
  
作者有話要說:【10音社出品】青春校園廣播劇《可惜不是你》
http://bbs.haahoo.com/thread-105426-1-1.html
有興趣的可以去聽聽哈。。
第三十六章
  人生不止,寂寞不已。寂寞人生愛無休,寂寞是愛永遠的主題。我和我的影子獨處,它說它有悄悄話想跟我說,它說它很想念你,原來,我和我的影子,都在想你。
  
  汪然說:所謂的愛情隻是一陣偶爾的風,從身邊輕輕吹過,留下些許的回憶。
  
  竹喧說:沒有人值得你流淚,值得你流淚的人不會讓你流淚。
  
  如煙說:有的人與人之間的相遇就像是流星,瞬間迸發出令人羨慕的火花,卻注定隻是匆匆而過。
  
  我說:愛像雲要自在飄浮才美麗,我終於相信分手時的理由很動聽。
  
  汪然和蕭赫這對歡喜冤家,分分合合多次,但又是誰都離不了誰。
  
  竹喧同袁琅雖分居兩地,激情不減當年。
  
  如煙大鳥依舊打打鬧鬧,有時如膠似漆,有時水火不容,感情卻在鬥嘴中精進。
  
  而我的初戀在這個秋天告無疾而終。
  
  一開始的時候是蟲蝕一般的揪心。
  
  室友們無人敢在我麵前提起向暉的名字,甚至在說到信息工程學院的時候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會觸碰到我的傷口。
  
  向暉就像是一陣風一樣,在我生命中徹底消失了。
  
  有些事情是可以用來懷念的,有些事情是注定要遺忘的,有些事情是心有不甘的,有些事情一直都無能為力,能衝刷記憶的,除了眼淚,就是時間,以時間來推移感情,時間越長,衝突越淡,仿佛不斷稀釋的茶。
  
  也許當時間過去,我就會忘記我曾義無反顧地愛過一個人,忘掉他的柔情,忘記他曾經為我做的一切。也許愛情會敗給歲月,愛情會使我忘記時間,然後便是時間使我忘卻愛情。
  
  我以為自己真的可以忘記他,直到那一日。
  
  周末的時候同竹喧約好去逛街,等我到了約定地點時,卻被她臨時放了鴿子。
  
  我毫無目的的瞎轉悠,等我意識到的時候,已經走進了地道,鬼使神差般的停在了香港名店街前。
  
  一幅巨型海報猝不及防的撞入眼簾。
  
  像中女子長發服帖的披在肩頭,笑容恣意隨性,靜靜凝視著身旁同樣笑的絢爛的男子,兩人目光交融在一起,眼底滿是柔情蜜意。
  
  那是青春張揚,無憂無慮的笑臉。
  
  那是甜蜜到足以讓人嫉妒的深情。
  
  我清楚的記得這張照片便是當日我和向暉在這家婚紗攝影工作室拍攝的免費照,由於回去以後就弄丟了負責人的名片,後來也就慢慢忘記了這事。
  
  心中的苦澀如同漫山遍野的雜草,不斷的蔓延開。
  
  我倉惶而逃,門口音像店不知何時響起了音樂聲。
  
  【你知不知道,
  思念一個人的滋味,
  就像喝了一杯冰冷的水,
  然後用很長很長的時間,
  一顆一顆流成熱淚。
  你知不知道,
  寂寞的滋味,
  寂寞是因為思念誰。
  你知不知道,
  痛苦的滋味,
  痛苦是因為想忘記誰。
  你知不知道,
  忘記一個人的滋味,
  就像欣賞一種殘酷的美,
  然後用很小很小的聲音,
  告訴自己堅強麵對。
  你知不知道,
  寂寞的滋味,
  寂寞是因為思念誰。
  你知不知道,
  痛苦的滋味,
  痛苦是因為想忘記誰。】
  
  巫啟賢滄桑,沉厚,張力十足的嗓音直擊心底深處。
  
  不知不覺中,我已是淚流滿麵。
  
  滾燙的淚水浸濕了腦海中有關愛的回憶,閉上眼,以為我能忘記,但流下的眼淚,卻沒有騙到自己……
  
  回到家中,我翻箱倒櫃的翻找起來。
  
  在寫字台最下麵的抽屜裏,摸出一枚素銀戒指。我用手輕輕摩挲著,溫熱液體不住的自眼眶中流出,許久我才緩過勁來,狠狠的抹去眼淚。這是一枚象征一生承諾的見證,如今,他人都走了,我還要它做什麽。
  
  在第二個抽屜裏,藏著一隻紅色絲絨小包,裏麵是一塊小小的玉石掛件。在玉石上有一心形圖案,在心的兩端分別刻有紫和暉的字樣,這是今年五一時我們在城隍廟淘來的寶,價格不貴,用紅絲線穿好,一人一條,可做護身符,也可以當情侶項鏈,當時還開玩笑說將來能做為傳家之寶世代相傳。我用力咬著下唇,將它也一並收進裝銀戒的紙盒中。
  
  ……
  
  最後,我想了想,打開手機後蓋,取出SIM卡,狠了狠心,這手機也不要了吧,要扔就扔的徹底,要忘記一個人也要徹底。
  
  我又從抽屜的最底層掏出一隻小豬儲蓄罐,搖了搖,沉甸甸的,倒出來數了數,硬幣加上紙幣,是筆不小的數目,這是我積攢了快一年的零用錢,隻為在明年他過生日的時候,為他購買一份禮物。禮物我也想好了,去專賣店買一套西裝,這樣,他在工作時,也能時時刻刻想到我。現在,也用不到了。錢用來買新手機,儲蓄罐不再需要。
  
  我拎著個大袋子走出去,老媽追上來,“上哪去啊?”
  
  我揚了揚手中的紙袋,“扔垃圾。”
  
  她狐疑的伸手過來,我擋住,“都是些用不到的東西。”
  
  她的手在圍裙上搓了搓,盯著袋子看了又看,才不情願的放我出門。
  
  晚飯後,我躲進書房上網。
  
  QQ上頭像一片灰暗,居然連一個好友都不在線。
  
  在汪然和向暉的指導下,我對QQ這種新生代的聊天工具不再陌生,一度還很癡迷。如今,使用熟練以後,更是如魚得水,許多中學畢業後失去聯絡的朋友,在這虛擬網絡中又再度聯係上,平日大家各忙各事,周末的時候,上線吼一嗓子,一呼百應,這種感覺,實在是很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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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心裏咒罵一句,搞什麽啊,加了好友自己又下線。
  
  跑去九城社區發了幾張帖子,又在榕樹下揀了幾篇著名的鬼故事看,不多久,汪然上線Q我。
  
  她的語氣是極其小心的,“葉子,你……還好吧。”
  
  “我?好的很,吃的下,睡的著,和從前沒什麽不同。”我稍加思考,又加了一句:“不對,是胃口更好了。”好像就在剛才我還消滅了兩碗飯,難道真的能化悲痛為食欲嗎?
  
  “咳咳,”偷懶的她,隻回複了兩個字。
  
  我不想再糾纏於此話題,裝作不經意的問:“你和蕭大俠最近沒出啥狀況吧?”
  
  回答我的隻是一個笑臉。
  
  這兩人,從認識到現在,小吵天天有,大吵三六九,丁點事到了他們那兒也會吵的天翻地覆,我同汪然認識這許多年了,她不是個作天作地的人,蕭赫也不是蠻不講理的人,可不知為何,他們就像是前世冤家似的,愛的時候掏小蹺,恨的時候恨不得殺了對方。
  
  明明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旁觀者清,當局者迷,不過,也許他們樂在其中也說不定呢。
  
  我緩慢的打字:“然然,珍惜現在所有。”我自己弄成這樣,不希望她和我一般痛苦。”
  
  “嗯,”她又是十分簡短的回答,再無後文。
  
  總覺得她今天是滿腹的心事,到底是為了什麽,我又不好細問,但十有八九同蕭赫脫不了幹係。
  同汪然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幾句後,又有人發來信息,這次是我還在上初中的堂弟。一個菜鳥級別的網蟲,說他是菜鳥,因為他學會上網比我更遲。
  
  先是嬉皮笑臉的問好,隨後步入正題,“姐,問個問題。”
  
  “說,”我答的簡單明了。
  
  “MM是什麽意思?”
  
  我胡亂答:“是媽媽的意思吧。”
  
  他又問:“那PPMM呢?”
  
  我沒做多想,“婆婆媽媽。”
  
  “搞定,”他打了個得意的笑臉。
  
  “怎麽回事?”我隨口問。
  
  “剛才有一個人加我為好友,然後他問我是PPMM麽?我按照你的解釋說我不是,他又問是MM麽?我還是說不是。接著他就叫我爸爸。”
  
  我先是微微一怔,在兩秒鍾後爆笑出聲,這次真是糗大了,幸好,幸好堂弟他沒有發覺。
  
  我笑的眼淚都出來了,可笑完之後,心裏空蕩蕩的。在酣暢淋漓的笑後,更多幾分落寞,這樣的人是不是已經被神靈詛咒,此生萬劫不複了。
  
  QQ上向暉的頭像依舊呈灰暗色,我暗罵自己,難道還期盼著他會忽然上線還是怎麽著,即便他上來又怎樣,難道我們還能再回到從前嗎?不可能了,葉子,你不要再自欺欺人。
  
  眼前,仿佛升騰起一層煙霧,電腦顯示屏也越來越模糊。
  
  如何能在最短的時間裏忘掉一個人?方才發在論壇的帖子有了回應:
  
  -----為什麽一定要忘掉?當做一個美好的記憶不可以嗎?從心裏忘記一個自己愛的人,是不可能的!
  
  ------一秒鍾遇見一個人,一分鍾認識一個人,一小時喜歡一個人,一天愛上一個人,然而卻要用一生去忘記一個人!愛一個人不難,但真正要忘掉一個人,難上加難。
  
  ------如果你想在短時間內迅速的忘記一個人,請跟隨我所說的方式去做。現在,找出一支筆,一個本子,用心去想,把他的缺點逐一記錄下來,每晚臨睡前在心中默念百遍,盡力去回憶他的錯處,和他對你犯下的種種罪惡,隨時想起隨時補充,直到再也想不起來……
  
  我取出筆,寫下如下幾行字。
  
  第一條,不夠溫柔不夠體貼不夠細心不夠帥氣不夠默契不夠甜言蜜語沒有安全感沒有幽默感。
  
  第二條,凡事深埋心裏,沒有交流,不夠坦誠,讓這一切發生的毫無征兆,根本沒把我當回事。
  
  第三條,既然明知道不會有結果,當初為什麽還要來招惹我。輕易的許諾,在他還不懂何為諾言的時候。
  
  第四條,……
  
  寫著寫著,淚水悄然滑下,流淌在嘴角,鹹鹹的,流淌進心裏,像是在傷口灑過一把鹽,刹那間痛徹心扉。
  
  我從來不覺得我們的相遇是種錯誤,可有時愛就是這樣,為了兩個人的相遇,跨過千山萬水,邁過滄海桑田,掙紮著彼此遇見,最後換得的隻是一次美麗的擦肩而過。
  
  不知不覺中,帖子下麵已經跟了長長的一串,有一個回複讓我的眼淚在瞬間決堤。
  
  如果那個人已經深深的紮根於你的心裏,拔掉他你的心就會空缺一塊,他的呼吸已經和你的脈搏保持著相同的節奏,所以連呼吸都會疼痛,那麽無論什麽方法,你都忘不掉他。那種感覺,就叫做刻骨銘心……
  
  我沒有辦法再壓抑自己,邊哭著邊衝出房門,幾下就跑到樓下垃圾房,借著昏暗的月色像個瘋子似的拚命的往外扒垃圾,弄的滿頭滿臉的汙垢,從這頭翻滾到那頭,終於在快要絕望的時候找到下午扔掉的那個紙袋。
  
  顧不得擦拭臉上和手上的灰垢,我把袋子中的東西一樣樣傾倒在地上,銀戒,掛件,儲蓄罐,手機……一件都不少。
  
  我將所有東西捧在胸前,緊緊握住,終忍不住放聲大哭。
  
  萬物皆能拋開,但忘不掉的卻是深刻的記憶。
  
  很久很久以後我才明白,遺忘是從心裏徹底拔除,而不僅僅是種儀式。
  
  慢慢的跎回家,又將所有物事放回原地,抱著靠枕蜷縮在床的一角,柔聲告訴自己:快睡吧,一覺睡醒就什麽事都沒了,天氣預報說明天將會是一個豔陽天,我的明天也充滿希望。
  
  因為向暉說過,分別是為了下一次更好的見麵。
  
  我始終相信。
  
作者有話要說:祝大家聖誕快樂。
第三十七章
  第一次笑是因為遇到你,第一次哭是因為你的無情,第一次笑著流淚是因為你不在我身邊。
  
  在向暉走後很長一段時間裏,學校裏關於我倆的傳聞不斷。
  
  一種說法是早看出我這樣無才無貌的平凡女子配不上向暉,分手是遲早的事,被甩也是活該。一般讚同此類觀點女同胞占大多數。
  
  對於這種說法我常常是一笑置之。
  
  另一種較為普遍的說法,自然是將矛頭指向向暉,指責他始亂終棄,對此,我不作任何解釋也不會為他辯護。男同胞們皆對我報以深切同情,一時之間,我的回頭率又增加了十個百分點。
  
  某日在學校食堂等竹喧的時候碰上徐雯婕和她的跟班金毛獅王。
  
  正值中午高峰時段,他們二人見我這還有空位,招呼都不打就一屁股坐下來。
  
  我沒做聲,反正還有最後一個位置留給竹喧,隻要她們不招惹到我,我也懶得計較。
  
  我知道徐雯婕對向暉從未死心,也明白她的付出她對向暉的情誼不在我之下,我曾經因為向暉同她私下接觸大發脾氣,但他現在已離開,我和她都不是最後的勝利者,又何必再互相仇視。
  
  竹喧這飯打到西伯利亞去了,徐雯婕和金毛獅王已經開吃,陣陣香味傳來,讓早已饑腸轆轆的我有些難以忍受。
  
  在熟悉的氛圍想起從前和向暉在一起的日子,他會逼著我改掉挑食的壞習慣,強迫我把飯菜全部吃完,那時,嘴上說不甘心,心裏是甜蜜的。
  
  思緒一轉又回到竹喧身上,她時常是和袁琅你一口我一口的喂進嘴裏,每一口並伴以綿綿情話,極盡肉麻,成為學校食堂一道獨特的風景線。
  
  相比之下,我和向暉顯然要矜持的多。
  
  “哼,你看她那樣子。”是不是人在吃飽喝足狀態下就想幹些別的,比如說飽暖思□,比如說沒事找事。
  
  我垂下頭,對她的挑釁一概不理。
  
  徐雯婕製止了毛莉言語上進一步的衝撞,自己抓起飯盒把剩飯剩菜傾倒在桌麵上,而且還是倒在我這一邊。
  
  很好,終於發動總攻了。
  
  我歎口氣,是不是我從不發威就真以為我好欺負。
  
  見她們相視一笑,眼神肆意跋扈,我氣就不打一處來,我眼明手快的搶過徐雯婕的粉色圍脖,乘著她怔楞的當口,把我麵前地方擦的幹幹淨淨,隨後,扔還給她。
  
  “你……”她的右手高高抬起,肩膀因氣憤而顫動,我瞧都沒瞧她,平靜的說:“做什麽,是不是又想打我耳光。我告訴你,你今天要是敢動手,我必定雙倍奉還。”
  
  我臉上是淺淺淡淡的笑容,語氣中的淩厲著實把她倆給唬住了。再加上周圍不斷有人起哄,甚至是口哨聲,她們的臉色更難看了。
  
  隻見毛莉扯了扯徐雯婕的衣袖,悄聲說:“我們走吧。”
  
  果真是欺軟怕硬的家夥,我冷哼。徐雯婕連圍脖都沒有拿,忙不迭的隨毛莉離開了食堂。
  
  “葉子,你剛才的表現棒極了,”竹喧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回來,一臉崇拜的看著我。
  
  “你不在場,沒有人保護我,竹子。”有竹喧在場,我自然又成了膽小怕事的小白兔。
  
  “我還沒來得及發揮,你自個就搞定了。”瞧她躍躍欲試的歡暢表情,我真是敗給她。
  
  飯菜擺上桌,竹喧忽然問道:“葉子,你知道怎樣才可以最快的忘記一個人嗎?”
  
  我臉部僵硬,想起前幾天所發帖子,不自然的說:“不知道。”
  
  “要忘記一個人最好的方式就是盡快愛上另一個人,葉子,”竹喧衝我眨眨眼,目光停留在我身後,我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在離我們不遠處,陳宇華朝我微微點頭,帶著率性的笑容,目光清澈。
  
  我笑了,這是竹喧的理論,而不是我的。
  
  她不會知道從前留下的回憶越多就越忘不掉,她不會知道向暉帶給我的影響有多大,我現在身上滿是他的烙印,聽他喜愛的歌,從不吃辣到現在每次出去吃飯總是點上一桌子的川菜,改變的最多的是,從前我見到狗就跟踩了地雷似的,如今的我,在路上無論遇見誰牽著狗狗出來散步,我就有上去撫摸的衝動。
  
  這一切都源自向暉。
  
  所以,向暉,你可以讓我傷心,但是千萬千萬不要讓我死心。如果我們不得不分離,也請記住我的好,我也會在心中存著感激,感謝你曾留給我的美好記憶。
  
  四月一日這天接到汪然的長途電話,說是正在辦理出國手續,如無意外,兩個星期後就要踏上赴日留學的征程,我隻當是愚人節的遊戲,並未放在心上,誰料,再次和她聯係上的時候,她已然站立在那片完全陌生的土地上。
  
  這消息懵的我在短時間內喘不過氣來,平息過後是絲絲的悵然。
  
  先是向暉,再是汪然,都選擇這樣的方式悄然遠行,接下去又會輪到誰?
  
  大一暑假的北京之行留給我的除了快樂還是快樂,可現在,握著當初的四人合影,除了感傷還是感傷。
  
  在沒有向暉陪伴的日子,我時常獨自一人走幾站路,去到我們在共同度過的第一個情人節時無意找到的那家米粉店,一來,那裏的米粉味道確實不錯,二來,那裏能找到我們更多的回憶,三來,老板娘一直在尋找失散多年的兒子,她說過,隻要盡力人生就有希望。
  
  她能在這裏守到兒子,而我也可以等到向暉的歸來。
  
  從米粉店回學校的途中,遭遇一場大雨。
  
  在沿途商店躲避了整整兩個小時,雨勢才逐漸變小。可就在這段時間裏,商店門前的小路被淹沒,呈現一個大大的水窪。
  
  曆史總在不經意間上演驚人的巧合。
  
  去年同向暉來這兒吃米粉時,也遇上同樣的大雨,也在同一家商鋪避雨,也是因此耽誤了差不多兩小時,也在雨停時因水窪而再次被困。
  
  我苦笑著,上次有向暉背著我過去,那這次呢。
  
  除去鞋襪,挽起褲腿,我隨著往來的人群一步步的淌水過去,低頭盯著自己的腳尖,向暉低醇的嗓音仿佛在耳畔重現,“葉子,你還可以再胖一點。這樣就更能體現我的力量。”
  
  眼前頓時模糊一片。我屏住呼吸,控製住淚。
  
  微風拂過,水中泛起淡淡漣漪,也在我心裏留下一滴眼淚。
  
  很多時候我一直在想,如果那一年我沒有遇到向暉,現在的我會是怎生模樣。是依舊渾渾噩噩不識情愛,還是身邊早有另一人相伴左後。
  
  我相信同他的相遇是命運的安排,是前生注定的,沒有早一秒,也沒有晚一秒。假如當初沒有遇見他,假如當初遇到的不是他,假如遇到他時我早已心有所屬,假如……
  
  當然人生沒有那麽多的假如。
  
  人生如果有那麽多的假如,一切可以推翻了重頭再來,那人生就不再是人生,而是戲劇,故事也隻不過是故事,不再真實。
  
  又一個冬天過去之時,我們邁入大學生涯的最後一個學期。
  
  一開始的時候寢室眾人各忙各事,常常覺得時間不夠用,可靜下心時也不知自己到底忙了什麽。
  竹喧急著聯係南京的公司,希望一畢業就能立即找到工作,從此和袁琅男耕女織,過起幸福美滿的二人世界。
  
  梅玫和陳冬忙著考研,她倆奮發向上的勁兒讓其他人汗顏不已。
  
  程英困擾於到底是要楊過來上海發展,還是自己飛去北京助陣,直到現在,她仍是沒有做出決定。
  裴子瑜的心願是畢業後最好能立刻找個好男人嫁了,不必為找份好工作勞心傷神,不必為生活煩憂。
  
  柳如煙是我們中最為篤定的一個,大鳥在初畢業時先是入職上海最著名的IT公司鵬程企業,後來不願再看人臉色行事,索性辭了職,同別人合夥開了一家小公司,幫人維護電腦,也試著開發軟件,雖說尚處於創業階段,她好歹也算是半個老板娘。
  
  而我,把拿各種證書當成了家常便飯,先是輕輕鬆鬆的拿下英語專八,接著又通過日語二級水平考試,最後取得英語中級口譯證書,如果不是怕被竹喧鄙視,我還想把駕照也考著玩。
  
  畢業前夜,大家聚在一起吃散夥飯。
  
  竹喧事先已經和南京一家網站簽約,任職英文編輯,專門負責教育類書籍的編輯出版,實在是想不通她這樣活潑好動的人能坐定下來安安心心的從事文字工作嗎。
  
  由於第二天就要趕去南京,她又是興奮又是傷感,興奮的是即將和袁琅團聚,不再受兩地分居的煎熬,傷感的是與我們這些共處四年好友的離別。
  
  她端起的第一杯酒,居然先敬柳如煙。“煙子,我以前經常氣你,得罪之處你要多多包涵,我在這裏向你賠不是。”說完,她仰脖幹盡。“明天我就要走了,以後,記得和葉子常來看我。”
  
  如煙還沒開口,眼圈已紅了,她接過竹喧遞來的酒杯,抽噎著:“你這家夥,不就是去南京嘛,有什麽大不了的,非要弄哭人家。”她摩挲杯口,遲遲不送入嘴中,竹喧在旁起哄,“喝了,喝了,喝醉了大鳥會來接你。”
  
  她看著如煙喝完,又舉起一杯酒對著我說:“葉子……”隻喚了聲,眼淚就刷刷的流下。
  
  我笑罵道:“哭什麽哭,南京和上海不就三小時的車程,我們還是每個星期都可以見麵。”話雖如此,我的眼角也早已濕潤。
  
  “今天這日子你還是不喝?”竹喧撇嘴,對著我滿滿的酒杯。
  
  我輕笑,在表姐婚禮上逞強後,我就答應向暉再不碰一滴酒,此次也不會例外。
  
  “我以茶代酒。”竹喧對我的事情知根知底,見我如此,也就不再為難我。
  
  酒過三巡後,大家都有些喝高了,如煙抱著一堆酒瓶又哭又笑,竹喧咯咯笑個不停,向來沉默寡言的陳冬變成了話嘮,在無人回應後便演變成自問自答……
  
  這樣的局麵一直持續到小飯館打烊。
  
  然後就看到這樣一幅景象:六七個打扮還算光鮮的女子東倒西歪的自飯館走出,手牽著手橫衝直撞著穿過馬路,然後幾個趴在路邊狂吐,幾個哼著誰也聽不懂的小調,僅剩一個狀似清醒的摸出手機一個接一個的打電話。
  
  這個人自然就是我。有男朋友的通知男朋友來接人,沒男朋友的我按照路程遠近分別塞進出租車,又各自關照了些注意事項,才把她們送走。
  
  回頭一看,柳如煙還蹲在地上,我走過去拍拍她的背,“煙子,你沒事吧?”
  
  她一見有人搭理她,立刻絮絮叨叨的說開了,“葉子,竹子要走了。”
  
  我點點頭,撫著她的後背給她順氣,“嗯,我知道。”
  
  “我這人是不是天生犯賤,從前她每天和我鬥嘴,我恨的她咬牙切齒的,可現在她要走了,我又嫌耳根太清淨,你說我是不是腦子有毛病?”如煙煩惱的抓著頭發,懊喪的說。
  
  我偏過頭去笑看她,這話如煙怕是在心裏憋了很久了吧。友情和愛情一樣可遇而不可求,竹喧和如煙雖然有過爭執,怎比的上四年朝夕相處的情誼,初時不覺得什麽,到離別之時,那份牽掛和不舍才會真真正正流露出。
  
  其實我何嚐舍得她呢。但竹喧是去追求自己的幸福,所以,我們該無條件的支持她。
  
  我握著如煙的手緊了緊,輕聲安慰她,“現在交通這麽發達,何況竹喧隻是去南京,又不是出國。”說完這句,我怔了怔,曾幾何時,我能把出國這兩個字輕巧的說出口了,在寢室裏,這兩個字可是絕對禁止提及的。
  
  我晃了晃腦袋,揮去一縷若有若無的惆悵,扶起如煙,她倒好,還沒站穩就一屁股坐到台階上,還指了指身邊的空位示意我坐下。“葉子,你工作有著落了嗎?”
  
  我搖搖頭,其他人都有了生活目標,好似隻剩我一個還在尋尋覓覓中。如煙忽然傻笑著說:“也不急,你手裏有那麽多證書,還怕找不到好工作。慢慢挑,就是別挑花眼。”
  
  我笑而不答。
  
  如煙把頭枕在樹杆上,愜意的伸了個懶腰,雙眼閉上,“葉子,我先睡會,一會兒大鳥來了你叫醒我。”話音剛落,依稀有輕微的鼾聲響起。
  
  這什麽速度,都快抵得上火箭發射了。
  
  我笑著搖頭,把搭在胳膊上的外衣給如煙披上,自己慢慢的舒展開手腳,原本也想闔上眼睛小憩一會,但逐漸加重的腳步聲讓我剛放鬆的神經又緊繃起來。
  
  “哦,是你。”我輕輕呼出一口氣,伸手去推柳如煙,無奈她睡的很死怎麽推就是不醒,大鳥走近一步,“我來,”他把如煙摟到懷裏,動作溫柔細致,“謝謝你替我照顧她。”
  
  我站起來跳了幾下,緩解雙腿麻痹的狀態後,拍拍手,“好了,我任務完成,如煙就交給你了。”
  
  他叫住我,“葉子……”
  
  “嗯?”我偏過頭問。
  
  “你一個人可以嗎?還是我先送你回去……”
  
  我迅速截住他的話,“不用。”轉過身,平靜的說:“我沒事,你趕緊送如煙回去,她今天喝了不少酒。”
  
  大鳥扒了扒頭發,表情有些微不自然,我輕描淡寫的繼續說:“如果是向暉拜托你這麽做的,我覺得沒有必要。”
  
  他尷尬的笑笑,我走出幾步,又折回來,咬了咬下唇,“向暉他……最近和你還有聯係嗎?”
  
  大鳥緩緩的搖頭,我嘴角笑意不變,“那麽,再見。”
  
  那個曾說過在我畢業時要來接我然後一起慶祝的男子,不會出現了。
  
  再無猶豫的離開。隻不過,臉上多了兩道淚痕而已,沒有他在身邊的日子,我總要試著習慣。
  
  
第三十八章Ⅰ
  一個人可以愛另一個人多久的時間?答案是很久、很久,久到記憶沾滿了灰塵仍始終複不上情人的輪廓,久到回憶的門鎖爬滿了腐鏽卻依然關不住傾倒的思念,這就是愛的期限。
  
  畢業典禮後的第二天,我懷揣個人簡曆及畢業證書與一家專售玻璃工藝品的私營企業簽訂了一年的就業合同,其中前三個月為試用期,待遇不高,但市場助理的工作相對輕鬆,最重要的是客戶都是國內的廠商,我不用接觸任何與英語有關的物事。
  
  在QQ上告訴竹喧這個消息以後,她立刻就罵開了:“葉子,你是不是腦殘了?有你這樣的人嗎?別說上海那麽多外資企業你不去試試,就是要去民營企業,你也該找家專業對口的啊。”我很慶幸不是當時就告訴她,否則依她火爆的脾氣,也許立馬殺回上海,不僅將我臭罵一頓,連合同都有可能被她給撕爛了。
  
  我在這頭慢吞吞的打字,她等不及了,又是一句話甩過來,“你的專八,你的日語等級證,你的中級口譯,不是全都浪費了。”
  
  “竹子,我討厭英語。”我平靜的打出如下文字:“我討厭一切和英語有關的東西。”我討厭帶走向暉的那個國家。
  
  她沉默了。
  
  另一頭,如煙上線的第一句話就是:“葉子,你來幫大鳥吧,我們這還缺個助理,待遇絕對比你現在高。”
  
  我笑笑,竹子這大嘴巴,她一人知道也就代表全世界都知道了。竹喧和如煙現在的關係突飛猛進,好的連我有時都要吃醋。
  
  婉言謝絕了她的好意。我知道這些朋友我都沒白交,不過,有些事情,別人是幫不了的,我始終需要自己去麵對。
  
  “Elva,你進來一下。”內線響起,打斷我的沉思。我連忙回應:“好,我馬上來。”
  
  在經理辦公室門前停下腳步,整理了下妝容我才敲響門。
  
  “請進。”聲音細細柔柔,如果不是早知道她是出了名的工作狂,實在很難把她的聲音相貌同她在工作上的幹勁以及同客戶談判時的犀利聯係在一起。
  
  “丁經理你找我。”她慣於和人保持距離,因此我也隻以公式化的口吻說話。
  
  “嗯,”她點點頭,“你來這邊坐。”她指了指辦公桌對麵的座位。
  
  我束手束腳的坐下,有些緊張的看著她。她笑了,“不用擔心,就想和你聊幾句。”她的笑容還是十分具有感染力的,讓我頓時覺得輕鬆了許多。
  
  “這段時間還適應嗎?”很少聽她這麽關心人,還是和藹可親的語氣,我是不是該感動的痛哭流涕?
  
  “還行,”我言簡意賅的回答。聽另一位市場助理Ellen說,在兩年時間裏,丁經理手下的助理已換了不下十個,幾乎沒人能捱過三個月的試用期,當時我聽到這番話時,也手腳冰冷了一把。
  她端起茶杯,優雅的小啜一口,又問道:“那公司的業務流程都弄清楚了?”
  
  我心中一凜,導入正題了。我垂著頭,輕聲答:“是的。”
  
  “很好,明天我要去簽份合同,你和我一起去。”
  
  我訝然,困惑的看她,我分明記得在試用期的員工還不算正式員工因此是不能參與公司業務的,這是怎麽回事?
  
  她眉梢微挑,以筆在桌上輕敲,“不記得自己麵試時候說過的話了?”
  
  我微眯了眼,思緒隨著她若有所指的目光逐漸飄回麵試那日。
  
  眼前的部門主管三十上下,曼妙身材裹在精致套裝裏,修長雙腿互相交疊,低著頭似乎在漫不經心的翻閱著我的簡曆,如果不是她淩厲的眼神,我絕對會誤以為她是隻裝門麵的花瓶。
  
  她抬起頭,“葉紫?”
  
  “我是。”
  
  “我看了你的資料,名校畢業,各門成績優異,為什麽要來我們這小公司屈就?”她臉上的表情令人難以琢磨。
  
  我小心的組織語言,想想沒覺得有什麽顧忌,索性放開了說:“如果您認為貴公司隻是小公司,那我不妨說,我希望做小廟裏的大和尚,而非大廟裏的小和尚。”說完,我習慣性的聳肩。
  
  其實沒等我說完她就笑了,但她很有禮貌的等我閉上嘴才微笑著伸出手,“你的比喻很有意思。葉紫,歡迎你加入天宇公司。”
  
  我走神了,直等到她纖細潔白的手指在我眼前晃過,我才略帶歉意的一笑。
  
  “要做小廟裏的大和尚不經過鍛煉怎麽行?”她嘴角噙著淡淡的微笑。
  
  她真是Ellen口中的滅絕師太嗎?我微微失神,道聽途說果然不可信。
  
  她遞給我一張磁盤,“先拿回去看看,明天也許用的到。”
  
  我接過,“丁經理要是沒別的事,我先出去了。”
  
  她沉吟片刻:“還有一件事。”
  
  我本已經走到門口,隻得又折回。
  
  她低低笑了,“以後不要再叫丁經理,叫我Ariel或者丁辰。”
  
  我同樣報以微笑。
  
  走出辦公室,我徑直跑去休息室給自己倒了杯水。
  
  Ellen尾隨其後,拍拍胸口,似是驚魂未定的問:“去了那麽久我都在為你擔心。挨罵了吧?”
  
  這個八卦女,我哭笑不得,用手戳她的額頭,“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可怕。”
  
  “說嘛說嘛,她找你幹嗎去了?”Ellen一邊問我,一邊探頭探腦的張望,生怕丁辰會忽然冒出來。
  
  我失笑,受不了她的死纏爛打,就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的說了。
  
  Ellen臉色立時變了,“Elva你慘了,這是她慣用的伎倆啊,等你和她去客戶那回來以後,她就會借機找個茬把你給咯嚓了。”她還在我的脖子上比了個砍頭的動作。
  
  “有那麽恐怖嗎?”我不由摸了摸脖子。
  
  “當然有。”Ellen鄭重其事的說。
  
  難道真是人心叵測,我還是經驗不足,輕易就被人打動。
  
  下午在Q上和柳如煙說起這事的時候,她憂心忡忡的回我:“葉子,你還是來大鳥這吧,我們大家在一起,好歹有個照應,也不用受委屈。大鳥要是敢對你呼呼喝喝的,看我不扒了她一層皮。”
  
  我爽快地答:“好啊,如果我被開除了,就去你那裏混口飯吃。”
  
  “一言為定。”不僅如此,她還發了個疑似握爪的圖片來。
  
  “要是想安慰我的話,不如你晚上請我吃飯吧,”對於敲竹杠這門藝術,我向來運用的爐火純青。
  
  “沒問題,去哪吃你想好,五點半我來接你下班。”她忽又得意的發來一個笑臉,“順便給你看看我新買的車。”
  
  我乍舌,這就買車了,我僅敲她一頓飯是不是太少了,嗯,一會再讓她請我去泡吧。
  
  她又劈劈啪啪的打下一串字符,“我還約了程英,子瑜,陳冬和梅玫走不開,這兩個下次再約好了。”
  
  還真利落,不愧是現在掌管經濟大權的財政大臣。
  
  我想了想,壞笑著出了個主意,“煙子,要不要露個口風給竹子,刺激她一下。”
  
  如煙當即鼓掌讚同,我們商量著一人發一句話給竹喧,我說的是:“晚上如煙請客,不吃白不吃。”如煙是:“竹子,晚上竹家莊碰頭,不見不散。”
  
  竹喧當場暴跳,“你們兩個猥瑣的家夥,給我等著瞧。”
  
  我和如煙異口同聲:“你咬我啊。Who怕who。”如煙還加了一句:“你順著網線爬過來,我給你留塊魚。”
  
  她使出最後一招,那就是無視我們,無論我們說什麽她都不予理會,到最後我們無人調侃,也就放棄了。
  
  不過這招在今天貌似不管用,我和如煙難得的默契自然要好好發揮一下。
  
  於是就有了如下對話:
  
  “吃完飯還有什麽活動?泡吧?”
  
  “還是唱歌吧,很久都沒開個唱了。”
  
  “也好,對了,竹家莊最有特色的菜是什麽?”
  
  “招牌魚頭湯,還是竹絲雞,上次的雲吞麵也不錯。”
  
  我們你一句我一句的,連線那頭的竹喧一定是氣的牙根癢癢,卻又無可奈何。
  
  這場戲一直演到竹喧實在受不了了,叫囂著要和我們絕交,這才收場。
  
  QQ上有陌生頭像在跳動,我點開,是個叫楓的好友傳來的信息:“晚上有雨,記得帶傘,早點回家。”
  
  “喂,你是誰啊?”我的動作已經夠快了,可訊息發出的同時,那人已沒了蹤影。
  
  細細看過他的資料,確定自己不認識,奇怪,這人是什麽時候成為我好友的,我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再說,我的QQ中除了同學就是親友,他又是怎麽混進來的?
  
  本想直接拉近黑名單,又怕是哪個同學改了網名我一時之間沒有認出,何況他也沒有打擾到我,也就作罷。
  
  下班前,我把一天的工作完成的八九不離十後,想起之前Ariel交給我的磁盤,現在再看鐵定要加班,不如拷貝一份帶回去,用晚上的時間惡補一下。
  
  
第三十八章Ⅱ
  在公司門口等如煙時,一輛藍色廣本雅閣緩緩從車庫駛出,Ariel探出腦袋,“去哪,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想起和Ellen的對話,我本能的抗拒,算算時間如煙也快到了,犯不著無緣無故欠下一份人情債。
  
  我朝她揮揮手,“我朋友快到了,不用麻煩你了。”
  
  她笑著搖下車窗,踩下油門,車子拐過彎,一溜煙沒影了。
  
  我出門的時候Ellen在加班,這會兒她背著碩大的卡通包走出時,如煙還沒有到,我不停的看手表,有些不耐煩。
  
  “Elva你還沒走?”
  
  “嗯,我等人。”
  
  迎麵走來一外形出眾的男子,外套隨意搭在胳膊上,據我目測,此人身高應在一米九以上,沒想到他上來就摟住Ellen,單薄纖弱的Ellen在他的懷裏感覺像抱著一個袖珍娃娃。
  
  Ellen的臉唰一下紅了,使勁推他,“你真是,被人看見了啦。”
  
  男子旁若無人的說,“我們又不是見不得人。”富有磁性的嗓音煞是好聽。
  
  我在一旁微微勾起唇角,Ellen來不及向我介紹帥哥,就被強行帶走了,我不無遺憾的歎口氣,卻驚見如煙不知何時已到我身邊,眼睛目不轉睛的盯著Ellen離去的方向。
  
  “你們認識?”我好奇的問。
  
  她猛的搖頭,“我才發現原來是一男一女。”
  
  我好笑的說:“你以為是兩男人?你耽美文看多了吧?”
  
  “不是。”如煙矢口否認,“我遠遠看過來,以為是一男人拎著一熱水瓶,走進了才知道不是那回事。”
  
  我差點沒昏厥。
  
  她振振有詞的說:“所以說找對象一定要注意雙方身材的協調。像我和大鳥那樣,絕對是最完美的組合。”
  
  我沒好氣的說:“你和大鳥還一個白一個黑呢,我看你們怎麽生出斑馬來。”
  
  如煙哇的尖叫一聲,撲過來撓我腰肢,“好你個葉子,你被竹子帶壞了,居然學會寒磣人了。”
  
  我笑的喘不過氣來,連連討饒,她才放過我。
  
  “咦,你的車呢?沒開過來?這裏可以停車的。”我東張西望,如煙沮喪的說:“被大鳥開走了,害得我隻能打的過來,結果碰上內環線嚴重堵車,真急死我了。”
  
  “大鳥不陪你嗎?”我也就隨口一說,如煙瞪我一眼,“我們姐妹間的聚會,他來做什麽?”還不忘擰了下我的耳朵,意思是我很拎不清。
  
  等我們到達天鑰橋路上的竹家莊避風塘,程英和子瑜早已等候許久。也就幾周沒見,子瑜越發的水靈,相對子瑜的容光煥發,程英則消瘦許多,也顯得憔悴不堪。
  
  這裏的生意著實不錯,兩層樓麵都已坐滿,要不是程英子瑜她們來的早,現在這時段恐怕隻有拿號等位的份兒。
  
  “這裏的港式奶茶很出名的,要不要都來一份?”如煙邊翻菜單邊問。
  
  我向來嗜奶茶如命,子瑜凡事都不拿主意,程英又是魂不守舍無所謂的樣子,如煙就一手包辦了。
  
  飲料比主食永遠上的快,如煙叼著吸管含糊不清的問程英:“英子,你是留在上海還是去北京,決定了沒有?”
  
  程英咬著下唇,迅速抬頭,視線與我們對上, “我……”
  
  如煙翻白眼,“你還沒想好啊,我真服了你了。”
  
  程英垂下眼瞼,輕聲說:“煙子,我說出來你不要罵我。”
  
  如煙笑罵:“你個傻子,我幹嗎要罵你。”
  
  程英的聲音有些暗啞,“我想好了,既然他不願來上海,而我又不想失去這段感情,那隻能由我過去。”
  
  我繼續保持沉默,我們都對如煙太了解了,如果程英不事先放下話,如煙一定會怒其不爭,眼下,她隻得忍下。
  
  如煙嘴角掠過一絲苦笑,“英子,你自己覺得值得那就去做吧,我不會罵你。”她舉起手中的高腳杯,“來,為了你的幸福我們幹一杯。”
  
  她以為是在敬酒呢,話雖如此,四人的杯子還是碰在了一起。
  
  這又是一出為愛走天涯的典型。
  
  之前是竹喧,現在程英也走上這條路,對此我雖不表露任何觀點,但私底下我是極其佩服她倆的,要在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生存下去,這需要多大的勇氣和決心啊。
  
  我也曾考慮過,要是當初向暉早些告訴我他的決定,並且要求我同他一起出國深造,我會不會舍得丟下父母,拋下朋友,毫不猶豫的跟隨他去。
  
  答案是否定的。
  
  我對自己缺乏信心,我不夠獨立,我隻適合在家人的包容下生長,所以,我不會答應。
  
  晚飯之後,在如煙的提議下,一行四人前往錢櫃複興公園店。路稍有些遠,坐在出租車上程英一個勁的打瞌睡,頭部隨著車顛簸左右擺動,我和如煙相視一笑,這丫頭,要做出這個決定,也是掙紮了很久。
  
  如煙和竹喧是出了名的麥霸,以前寢室出去K歌時,話筒基本就在這兩人手中轉,有時候還會為爭唱一首歌大打出手,今次沒有竹喧在場,如煙也顯得意興闌珊。
  
  程英獨自坐在角落,黯淡的燈光打在她臉上,有點模糊不清,我推推她,“開心點,你去北京以後,這樣的機會可不多了。”
  
  程英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我捏捏她沒有多少肉的小臉,“唱什麽歌,我幫你去點。”我朝著子瑜努努嘴,“她一個人在那唱的不亦可乎,我們也跟她搶話筒去。”
  
  裴子瑜乘著間奏回頭衝我們扮鬼臉,把程英給逗樂了。
  
  手機鈴聲急促響起,我慢慢走出包廂,隔著一道門仍可以聽到裏麵的歡聲笑語,按下接聽鍵,有禮的問道:“哪位?”
  
  電話那頭傳來信號被幹擾的“呲呲”聲,緊接著就被掛斷了,我握著手機發了好一陣子呆才想到去翻找來電記錄,可是,顯示的隻有一長串雜亂無章的數字。
  
  我也沒在意,用IP電話撥打時常就會出現這種狀況。
  
  剛想回去,隔壁包間傳出隱隱約約的旋律,讓我幾乎站不穩腳。
  
  我無力的以背抵住牆,指腹在手機屏幕上無意識的摩挲。
  
  此時,室內熱鬧雀躍,室外清冷寂寥。
  
  悠遠綿長的歌聲在此刻是莫大的諷刺。
  
  我們曾留下太多回憶,可到最後我發現,那首對我們來說具有重要意義的歌曲《你的眼睛》,卻一直沒有機會再合唱。
  
  我閉了閉眼,霧氣蒙上眼簾,睫毛上已沾上細小水珠,竭力保持氣息的平靜,可隻有我知道那是一種無言的傷。
  
  好不容易穩定住情緒,我走回包廂,如煙有些擔心的看了我一眼,“葉子,你臉色不太好,怎麽了?”
  
  我疲憊的搖搖頭,不想說話。
  
  “你去了那麽久我以為你掉馬桶裏了,”明明是一句打趣的玩笑話,我卻怎麽都笑不出。
  
  指針停在十點時,子瑜看了眼手機,起身說:“有人來接我,我要先走了。”
  
  我附和道:“我們也差不多了,我明天還要上班。”如煙一聲令下,散場。
  
  子瑜走在最前麵,一輛銀色邁巴赫有條不紊的駛進。
  
  門打開,男子下車,很有風度的替子瑜打開車門,等她坐穩後,再小心的關上車門。
  
  如煙打了個響指,讚歎:“哇塞,子瑜真有本事,這年頭開寶馬的都是暴發戶,開邁巴赫的才是真正有品味的有錢人。”
  
  話音才落,大鳥在另一邊向我們招手,“上車。”他開的是輛半新不舊的別克君越,如煙撓撓頭皮不好意思的說:“本來是想炫耀一下的,結果反而丟臉了。”
  
  真直白,不過這也正是如煙不拘小節的地方。
  
  “要不要送你們一程。”如煙打開車門便大大咧咧的甩掉鞋子。
  
  我婉拒了她的好意,“不用了,我自己回去。你送英子吧,也正好順路。”
  
  車子已啟動,如煙仍不忘關照我,“那我們先走了,你路上小心,到家打個電話給我。”
  
  我笑著目送車子遠去。
  
  星鬥漫天,月光如水,夜色蒼茫。
  
  剛才隻是月涼如水,這會兒悄悄飄灑起細雨。我渾身打了個冷戰,抱緊了雙肩。
  
  密密雨絲飄落在地,卷起一陣輕煙。
  
  有些後悔拒絕如煙同坐一車的邀請。
  
  雨勢漸大,我加快步伐。
  
  雨線遮天蓋地而來,打在臉上鈍鈍的疼痛。
  
  突然很想流淚。
  
  淚水混合著雨滴自麵頰緩慢流淌,分不清哪是眼淚,哪又是雨水。
  
  腳下打滑,我一個踉蹌摔倒在地,我看著泥濘滿布的長裙,撫摸著膝蓋上腫起的烏青,終於控製不住積忍已久的傷悲,捧住臉,眼淚如斷珠般垂下。
  
  靜夜裏雨打窗棱夾雜微弱淒涼的啜泣聲,那是充滿絕望的悲哀。
  
  淋過雨的空氣,疲倦了的傷心,我記憶裏的愛情童話正在慢慢的消退。
  
  回到家中,洗去一身的狼狽,我疲憊不堪的坐在電腦前,取出磁盤,工作要繼續生活更要繼續。
  QQ消息聲不斷,都來自同一個號碼。
  
  “你回家了沒有,外麵下大雨了。”
  
  “明天天氣轉涼,記得多加件衣服。”
  
  “如果你在的話,就回我個信,我很擔心你。”
  
  “……”
  
  又是那個叫楓的人。
  
  “你是誰,你到底是誰?”我抑製不了的衝動,惡狠狠的問。
  
  對方沒有反應。
  
  我磨刀霍霍的:“你再不說話,我就拖你入黑名單。”
  
  仍舊無人應答。
  
  “是……向暉嗎?”手指哆嗦,打這兩個字仿佛抽去了全身的力量。
  
  那頭終於有了回應,“對不起,我不是。”
  
  雖然他的回答在預料之中,濃濃的失望還是在瞬間包圍住我。
  
  “你為什麽要和我說對不起,你究竟是誰?”我已無法思考,僅能憑著感覺行事。
  
  這次他的回複很快,“我隻是一個關心你的人,僅此而已。”
  
  “如果你不是他,你就沒有權利關心我。”我笑著,淚卻先流下。
  
  我把他從好友名單中刪除,再無遲疑。
  
  我又從抽屜裏取出那一件件向暉留給我的記憶,輕輕用指尖碰觸後立刻藏好,生怕多看幾眼,連它們都會離我而去。
  
  我對著鏡子看進自己的眼底,異常認真的說:“向暉,我累了。如果你再不回來,我就決定要忘記你了。”聲音中透著無限疲憊的蒼涼。鏡子上氤氳著霧氣,我伸出手,一筆一劃的留下印記:
  I wish I knew how to quit you.
  
第三十九章
  時間會慢慢沉澱,有些人會在你心底慢慢模糊。學會放手,你的幸福需要自己的成全。
  
  本以為會一夜無眠,最差也是時夢時醒,然而頭沾著床便沉沉睡去,清晨連鬧鍾都叫不醒我,還是母親大人拚命的搖晃並且在我臉上狠狠掐了兩把,我才悠悠醒轉。
  
  醒來以後,呆呆的望著她,不知自己是哪裏惹到她而遭致毒手。
  
  直到她大吼:“再不抓緊點,你上班就要遲到了。”
  
  我猛然醒悟,用一隻手穿衣,一隻手整理坤包,腳伸向床底勾出拖鞋,“來不及了來不及了,”大呼小叫著狂奔去洗手間,又發出一聲慘叫,“老爸,你快出來,讓我先用。”
  
  十分鍾後,我已經坐在公交車上啃麵包,這真是前所未有的速度,所以說人的無窮潛力都是被逼出來的。
  
  坐在我身旁的小白領,從上車伊始就開始往臉上塗塗抹抹,撲完粉底上眼影,然後夾睫毛,瞄眼線,任憑車子顛簸,她就是麵不改色。
  
  要在擁擠如潮的公車上化妝,這份功力還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練成。
  
  未了,她滿意的照照鏡子,腰肢一扭,搖擺著屁股嫋嫋下車。
  
  我瞧的目瞪口呆,從平凡人到美女也就十來分鍾的事,這道行,果然非一般人能及。
  
  到公司時,我抬腕看表,心中小小歡呼一聲,還有五分鍾才到點,這個月的全勤獎險險保住。
  
  踏入辦公室,一股酸味撲麵而來,是市場部的Simon低著頭津津有味的品嚐著一盒似乎還在冒著騰騰熱氣的小籠包。
  
  我下意識的看向Ariel的辦公室,哦,我恍然大悟,難怪Simon敢如此囂張,如果Ariel在的話,估計他隻有躲安全通道的份。
  
  不過話說回來,Ariel一直將第一個到最後一個走的優秀員工準則貫徹始終,今天這是怎麽了?忽然回憶起,昨天她貌似也沒有加班。
  
  從茶水間回來,Simon已消滅完一整盒的小籠包,剔著牙,抿上一口茶,好似意猶未盡。
  
  我低低的笑了,看他這架勢,是不是接下去就該看報聊八卦了。
  
  打開電腦,從包裏取出磁盤,打算乘Ariel沒來時再看一遍,她從不打無準備之仗,我這個助理自然不能拖她後腿。
  
  “Elva,”Ellen一臉凝重的跑來,“剛才Ariel打電話來說家裏有事,要請假一天。”
  
  “哦,”我莫名的舒了口氣,卻Ellen的下一句話驚出了一身的冷汗,“Ariel說她不在,但是你今天的安排照舊。”
  
  我一愕,良久問道:“她這話什麽意思?”
  
  Ellen聳聳肩,“鬼知道。”
  
  我不能思考,整個人昏沉沉的。
  
  “還有一件事忘了,”Ellen補充說明,“Ariel還說,若是遇到難處就打電話給她。”
  
  這次我是真的被嚇到了,莫非她是要把簽合約這樣重大的事情交給我單獨去執行?這……未免也太抬舉我了。要知道我還是一個剛進公司不久,做事畏畏縮縮,凡事隨大流的小人物啊。
  
  “Elva,你自求多福吧。”Ellen看我的眼神多了絲憐憫。
  
  難道說,這真是Ariel用來對付我的招數?就為了我這樣一個不值一提的小員工?等我合同談判失敗,她就借機炒掉我?
  
  怎麽辦,我默默問自己。是在事情沒發生之前遞交辭職報告灰溜溜走人,還是等到由她親自動手,在檔案裏留下難看的一筆?
  
  我迅速登陸QQ和MSN,想找竹喧或者如煙商量下對策,可一圈找下來,這兩人居然都不在線。
  可惡。
  
  不是沒有其他聯絡的方法。但要是特意打電話找他們,好像又太鄭重其事了,少不得挨竹喧的罵,又讓如煙為我操心。
  
  一遇事就退縮,好似還真成了我的風格。
  
  我苦笑,如果向暉還在,他會怎麽勸我?
  
  我正在那愁眉苦臉的,QQ上有信息進來,先是一個笑臉,然後是一句很普通的問候:早上好。
  是他!
  
  奇怪的是,明明昨晚已被我刪除,這會兒又出現在我的好友名單裏。
  
  我還在思量著到底要不要再次拉他進黑名單,一大段話忽然跳出:
  
  包子和麵條大打出手,包子被麵條打的落花流水,於是在離去時,對麵條撂下一句:有種別跑,我去叫夥伴來教訓你。於是包子就去約了煎包、饅頭、麵包等,準備去找麵條理論理論。在路上遇到了泡麵,包子等人圍住了泡麵一陣毒打,泡麵被不分青紅皂白打了一頓後,問包子為何打他?包子回答:麵條,別以為燙了頭發,我就不認得你!
  
  盡管這個笑話毫無新意,還是讓鬱悶了一個早上的我露出一絲笑意,雖然隻是嘴角微微勾了下。
  “謝謝,希望下次的笑話更精彩。”
  
  “是我從網上搜來的笑話,別介意。”這人倒實在,我又笑了。
  
  陰霾揮去後,我做了個決定。
  
  我抓起背包,既然丁辰想我好看,我偏不讓她如意。不就是個破合同嘛,我就不信搞不定它。
  
  從公司到目的地鴻祁國際不遠,打的隻需二十分鍾。
  
  從僻靜的小巷到繁華的淮海路,好似打了個盹,時光就前進了二十年。
  
  不知為何,每家公司的前台小姐總是一個樣,哦我不是說相貌,而是看人的方式。通常是眼睛朝上,麵無表情,手一攤,“有預約嗎?”
  
  幸好我也是早有準備,“有,我約了裴經理談合約。”說完,遞上名片。我還在試用期,當然沒有自己的名片,所以,名字是Ariel的,抬頭也是主管級別。
  
  前台看了看我,沒再做聲,她撥通內線,“裴經理,有位丁小姐找您。”
  
  可能是裴經理在電話裏有所交待,前台引我入內時客氣了許多。
  
  鴻祁國際是家資金雄厚的外商獨資企業,光從他們將辦公地址選在租金令人乍舌的黃金地段,其實力就可見一斑。
  
  公司是國內最大的設備代理商,大老板是美國人,因為喜愛中國的人文藝術,因此將亞洲地區的總部設在中國上海。這全是我昨晚從資料裏得來的訊息。
  
  我跟著前台小姐像是走迷宮似的走過一條又一條長廊,感覺所有辦公室裝潢風格類似,這一路走來,經過總經理辦公室,IT部,售後服務部,行政部,還有市場部,要不是門上標誌分明,我真會以為她是故意帶著我繞圈子。
  
  “丁小姐你先坐會兒,裴經理馬上就來。”在我已經暈頭轉向,渾然分不清方向時前台小姐終於領我進入一間會議室。
  
  簡約流暢,這是我對這間會議室的第一印象。
  
  一張可容納幾十人的會議桌,還有正前方用於投影的大幅板報。
  
  品味不差,這是我參觀完畢後得出的結論。希望我接下去要麵對的人,也不會太難纏。
  
  我把早就打印好的文件取出端正放在會議桌上,其實合同是早就談妥的,今天不過是落實下細節以及過一下簽約的程序,按理說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一小時已是綽綽有餘,就怕是丁辰故意給我小鞋穿,那無論我怎麽努力,結果始終不是我所能控製的。
  
  身後有人推門而入,我深吸一口氣。
  
  “Judy,我不是告訴過你這間會議室我一會要用,你怎麽還安排出去了。”口氣很不耐,緊接著是前台小姐低聲的道歉。
  
  這聲音……如果我沒聽錯的話……
  
  我急切的轉身,僅來得及瞧見他的側麵。可就是這一瞥,我立刻認出了他。
  
  “陳宇華……”我微微啟唇,聲音幾未可察,他還是聽到了。
  
  “葉子,”他的表情是不可思議中帶有喜出望外的激動,亮亮的雙眸透過薄薄的鏡片一瞬不瞬的看住我,“你怎會在這裏?”
  
  我淡淡的笑,“我是來找行政部的裴經理談合同的,沒想到會遇上你,真巧。”
  
  “是啊,很巧,真的很巧。”他反複說著這兩個字,不厭其煩。
  
  前台小姐很奇怪的瞅著他,我躊躇了一下,什麽都沒說。
  
  “陳經理,那是不是請這位小姐換間會議室,我剛查了查,隔壁那間空著。”
  
  “不用了,”他雖是在對前台小姐說話,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過我,“一會你把其他人叫到隔壁那間就是。”
  
  “好的,”前台小姐如釋重負的舒口氣。
  
  前台走後,我看他還沒有離去的意思,笑著調侃:“看來你混的不錯。”是啊,才一年多的光景,從默默無聞的小職員到經理的位置,而且還是家行事嚴謹的跨國公司,多不容易。我自問我是沒有這份衝勁的。
  
  他笑了笑,“你也不錯。畢業沒多久,就在公司獨當一麵了。”
  
  我近乎自嘲的笑笑,當然,事實的真相也不便同他明言。
  
  “咦,Michael你們認識?”剛進來的人,顯然就是裴經理。原本以為行政主管會是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或者是一臉嚴肅的大媽級人物,可眼前之人顯然大大顛覆了我的想象力。
  
  他不僅不老,還很年輕,最重要的還是個帥氣的一塌糊塗的年輕人。
  
  就連一向對帥哥不感冒的我也不禁多看了他幾眼。
  
  沒等我答話,陳宇華搶著說:“Jason,我和她是校友。”
  
  Jason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陳宇華又接著說:“你們先談公事,葉子,晚點我再給你電話。”
  
  等陳宇華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視線後,Jason先坐下,指了指對麵的位置,“坐。”
  
  我屁股還沒沾上椅子,他又說:“我該稱呼你葉小姐還是丁小姐?”他似笑非笑的,我一時間弄不清楚狀況,手心起了一層薄汗,更是緊張的不知如何是好。
  
  我咬了下唇,抬頭看他,“丁小姐今天家中有事,所以合約的事由我全權代表。如果您有什麽顧慮,現在就可以打電話給她。”
  
  Jason揚起好看的笑容,“這倒不用,”他拿起桌上的合約,手指輕敲兩下,“就是這份?”明明是一本正經的問題,為何從他口中說出多少帶著份戲謔。
  
  “是的,”事情有些超乎我的想象,但我還是近乎殷勤的說:“合同完全是按照上次您和丁小姐約定的內容做的。”
  
  他又笑了,眉眼彎彎,漆黑如墨的眼睛裏閃爍光芒。
  
  他對任何人都是這樣毫無節製的放電的嗎?這樣的男子,該有多少女子會為之傷心啊?我仿佛能看到一顆顆紅心碎成千萬片的慘狀。
  
  “好了,”他把其中一份文件推還給我,我掐著自己的手臂,我居然在這時走神了。
  
  文件上多了鮮紅的公章和一個龍飛鳳舞的簽名:裴子墨。
  
  名字很好聽。我又狠掐了自己一把,我又想到哪去了。
  
  他這就把合同簽了?似乎,太過容易了一些。
  
  他收起東西準備走人,我忍不住叫道:“裴經理。”
  
  “還有什麽問題?”他漫不經心的問。
  
  “……”難道要說你不需要再仔細看看合同嗎,印象中好像他也就掃了兩眼。又或者說,太過容易的事,反而讓我心驚膽戰。貌似我還沒腦殘到這種地步。
  
  “謝謝你,”最終我憋出了這句。
  
  他微眯起雙目,依舊是笑容燦爛,“合作愉快。”他伸出手,我猶豫了下,同他握手。“合作愉快。”
  
  他的笑容越發迷人:“希望再有合作的機會。”
  
  “當然。”
  
  在回公司的路上,我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氣。取出合同,一而再再而三的審視,確定沒有問題了,才大大的鬆了口氣。
  
  也不排除另一個可能性,陳宇華的那句“我們是校友”的話幫到了我。這合同早晚也是要簽,裴子墨賣個人情給陳宇華也無可厚非。
  
  思及此,我釋然了。
  
  回到公司,給Ariel打了個電話匯報情況,她先是不語,後來才心不在焉的“嗯”了聲,再沒有別的話交代。
  
  在我心裏愈加肯定了她想在背地裏陰我卻未果的事實真相,這次被我僥幸逃過,那下次呢,我忽然有些累了,為什麽在這小公司裏,人與人之間的相處也會如此的複雜?
  
  無意間和竹喧如煙說起此事,這兩人持不同的觀點。
  
  竹喧說人家好歹是一部門經理,犯得著和你一小嘍囉過不去嗎。
  
  如煙說丁辰之前的事就已經說明一切,如果不是她使壞,為什麽所有的助理都做不滿試用期。
  眼見她們又吵開了,我揉揉發昏的腦袋,為了轉移話題,我說出了遇見陳宇華的事。
  
  這一下,又炸開了鍋。
  
  不過這次她們的想法倒是前所未有的一致,都說陳宇華對我從未死心,這次相遇,也證明我和他是有緣分的,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慫恿我給陳宇華一個機會,我被她們煩的要死,趕緊關掉QQ,才感覺世間萬物清淨了。
  
  
作者有話要說:祝大家新年快樂。
我盡量在農曆新年前更完此文,不讓遺憾帶到來年。嘿嘿。
第四十章
  愛情總是想象比現實美麗,相逢如是,告別亦如是。我們以為愛得很深、很深,來日歲月,會讓你知道,它不過很淺、很淺。最深最重的愛,必須和時日一起成長。
  
  三個月的時間一晃即過,我安然度過試用期,在Ellen驚異的眼神中正式成為天宇公司的員工。
  
  這以後,陳宇華確實約過我幾次,但我們除了安靜吃飯,期間說說他們畢業以後學校發生的趣事以及工作中碰到問題,再無其他。
  
  這一天,下班之前我又接到陳宇華的電話,說是他剛完成一款軟件的開發任務,興奮的不得了,想找個人分享一下,結果就找上了我。
  
  我也為他開心,自然答應下來。
  
  剛要關掉電腦,楓在Q上說:關於包子,麵條,泡麵的笑話的後續,你有興趣聽嗎?
  
  我樂了,這人除了每天早上9點準時留言天氣預報,要我注意冷暖和安全,還搜集各類笑話,博我一笑,久而久之,如果哪天他沒有出現,我反而會覺得不習慣。
  
  我回過去:洗耳恭聽。
  
  話說泡麵被海扁完以後,覺得很不爽,於是夥同米粉,烏龍麵,日本蕎麵和炸醬麵,要再去找包子尋仇。不料,在路上遇到了小籠,泡麵仔細看了一會兒,說道:兄弟們,上!泡麵自己扁的甚是用力,在扁完小籠包後, 麵族人揚長而去。後來其他人問泡麵:你剛剛扁的好賣力。我們都不知道你那麽討厭他。泡麵說:本來想稍微K一下就好,沒想到他還裝可愛,還穿童裝……越想就越氣。
  
  我毫無形象的笑出聲,Ellen警告似的指指Ariel的辦公室,我吐了下舌頭,趕緊低下頭。
  
  還好下班時間到,我十分愉快的發送信息:很好笑,謝謝,我要下班了,拜拜。然後關機。
  
  原本是和陳宇華約在淮海路香港廣場的蕉葉茶餐廳,這是一家以泰國菜聞名滬上的餐廳,但我臨時起意,想回味下學生生活,又改在了肯德基。
  
  西裝筆挺的陳宇華和襯衫套裙的我出現在這兒,好似是有些格格不入。
  
  最後,我們在T恤牛仔裝扮的學生異樣的目光中,胡亂買了些吃食,匆忙逃離。
  
  在街心花園找了張長凳坐下,陳宇華遞給我可樂雞米花,“給,你的最愛。”
  
  我一怔,這般久了,他居然還記得。
  
  我默默接過,慢慢咀嚼。
  
  不時有三三兩兩路人經過,有飯後散步的老人,有緊步疾走的公司白領,當然也有放學回家的學生潮。
  
  其中有一對,穿著可愛的情侶裝,年紀也就在二十上下,男的騎著腳踏車,女的坐在前排,高興的時候還舉起雙臂,男孩配合著她做著泰坦尼克的經典動作,一時之間,歡笑聲灑遍整個花園。
  那是多麽自由自在的青春歲月,我忽然有些羨慕他們。
  
  “在看什麽,都入神了。”陳宇華拍拍我,我才注意到手中抓著雞米花放在嘴邊,這個動作保持已久。
  
  我笑而不答。
  
  “我還想著今天要請你吃頓好的,你非要選什麽肯德基。”陳宇華雖是在怪我,眼底滿是笑意。
  
  “我想抓住青春的尾巴。”想著穿童裝的小籠包,我忍俊不禁。
  
  “很久沒看到你的笑容了,自從……”陳宇華忽然合上嘴,我臉色遽變,唇角的笑陡然凝固住。
  我垂眸,忍住酸澀,盯著自己的腳尖。
  
  “葉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看他手忙腳亂無措的樣子,我反過來安慰他:“都是過去的事了。”我故作輕鬆的說:“我早就忘了。”
  
  陳宇華大手緩緩撫過我的頭頂,落在我的肩頭。
  
  我錯愕的看著他,時間一時停駐了。
  
  他驀的把我拉進他懷裏,太用力的擁抱,讓我呼吸有些困難。
  
  我艱難的開口,“陳宇華你這是怎麽了?”
  
  “葉子,給我個機會照顧你好嗎?”他醇厚的嗓音好似就在我耳畔。
  
  我推搡著他,他一動不動。
  
  我輕微的歎口氣,“你先放開我。”
  
  他這才鬆開手,但還是把我固定在他胸前,手指在我鬢角摩挲幾下,“葉子,我是認真的。”
  
  相對於他說第一句話時的震驚,我的心境已然平複許多。我知道陳宇華一直對我很好,但沒想到,他會在這時對我表露心聲。
  
  我微微喘息著,抬起頭,“陳宇華,你很好,你真的是個很好很好的人。”他迅速截住我的話,“但不是你想要的,對嗎?”他神情落寞,聲音中透著濃濃的失望。
  
  我搖搖頭,“我現在還沒有辦法接受你。”我掙脫了他的懷抱,看著他的眼睛,認真的說:“隻要我心中還留有別人的影子,那對你就是不公平的。”
  
  他緊抿著唇,一言不發。
  
  “我不在乎。”就在我以為他不會再說話的時候,他的聲音平平響起。
  
  “可是我在乎。”我毫不猶豫的說。
  
  他深深歎氣,揉了揉我的頭發,“我尊重你的決定。”
  
  我如釋重負。
  
  “葉子你要記得,也許這個世界上愛你的人有許多,但我絕對是最愛你的那個人。”我被他的這番話震住了,這般□裸的告白,在我們當初戀愛之時他都不曾對我說過。
  
  說不感動是假的,可我無法背棄自己真實的心意。
  
  “陳宇華,對不起。”除了這句話,我找不到其他詞來表達我內心的愧疚。當初是我利用了他,可他沒有介意,現在,我又一次辜負了他,葉紫,我暗暗問自己,世上有你這麽不識好歹的人嗎?
  
  他的寬容,常常讓我無地自容。
  
  我想我需要時間。
  
  所以,也請給我時間。
  
  他笑了,撫去我終於沒能克製住的淚花。“傻姑娘,感情的事本來就沒有對錯。我愛你,並不是說你一定要還以我同樣的感情。如果連感情都要講求平等,那不是和做生意沒分別了?”
  
  我嗤的笑出聲,臉上猶掛兩行清淚。
  
  “好了,再哭的話,別人會以為是我欺負你了。”他調笑著,手沒閑著到處找紙巾。
  
  正在這時,我的手機在包裏發出悅耳的響聲。
  
  陳宇華看到我用的還是那款手機,臉上表情明顯一滯。
  
  “喂,”我接起電話,裏麵傳來含糊不清的女聲,我看了下來電顯示,是程英,“英子,我聽不清,我掛了再給你打回去。”
  
  陳宇華將他的手機塞給我,“用我的,長途電話公司可以報銷。”
  
  “嗯,”我不客氣的接過,接通電話時發現程英哭哭啼啼的,“英子發生什麽事了?”
  
  “葉子,我現在在首都機場,馬上回上海。”她的情緒有些不穩定,邊說邊抽泣,我著急的叫喚,“英子……”
  
  “我要進去了,回頭說。”那裏已經掛斷,再撥過去,提示對方已關機。
  
  我咬著嘴唇,事情有些不大對勁。程英在幾個月前去了北京同楊過匯合,按理說現在該是甜蜜的二人世界,怎麽突然就說要回來。
  
  “程英她出什麽事了?”陳宇華皺著眉問,我前幾天剛和他說過程英去北京的事情,他當時就說對方如果真愛她就該犧牲一切來上海,而不是讓她一個女孩子千裏迢迢的遠行,急得我還差點和他吵起來。
  
  “暫時還不知道,但是英子一直在哭。我不放心,我要去機場接她。”
  
  “我陪你去。”他果斷的說。
  
  在上海,雨天和早晚上下班高峰時的出租車是最難攔的,現在是晚上八點,又是周末,正是夜生活的開始,我們站在路邊,足足等了半小時,才攔到一輛空車。
  
  “虹橋機場,”一上車我就報地點。
  
  “小姐啊,我馬上要換班,這麽遠的地方我不去了,你換一輛吧。”
  
  我好不容易才等到車,怎肯善罷甘休。我冷冷的說:“好,你不去是吧?工號給我,我馬上投訴你拒載。”
  
  司機二話不說,踏下油門,車啟動,高速運行。
  
  我露出勝利的微笑,陳宇華在底下比手勢,又附耳過來,“你好像和以前不一樣了。”
  
  “是變好了還是變壞了?”我隨口問。
  
  “那不重要。”他的回答看似答非所問,實則暗含深意。
  
  我現在全部的心思都放在程英身上,對他的暗示明示通通視而不見。
  
  車走延安路高架,開的很快,到達虹橋機場也就一盞茶的功夫。
  
  司機訕訕的接過車資,一溜煙把車開走。
  
  在問訊處得知最早一班北京到上海的班機也要在一個小時後,我們在候機大廳找了位子坐下。
  
  我發送短信給程英告訴她來接機,然後就發現陳宇華不見了。
  
  我還在納悶,一盒牛奶送到我麵前。
  
  “牛奶能安神。”
  
  “謝謝。”
  
  還是熱騰騰的,瞬間就溫暖了我冰涼的手足。
  
  等人無疑是心焦的,我焦慮不安的不時抬腕看表。
  
  陳宇華為了分散我的注意力,說起公司的趣事,我一直意興闌珊,他怎麽說我就附和著點頭,直到他提起那個名字。“裴子墨這人挺有趣的,對了,就是Jason,你和他也有過接觸……”
  
  我忍不住問道:“他和人說話都是這樣的嗎?”
  
  陳宇華一本正經的問:“他對你放電了?”
  
  我想了想,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典型的花花公子。”我們異口同聲。
  
  他的眼裏有微微的笑意,“據說他的魅力無人能擋,沒人可以抗拒。”
  
  我不以為然,我不就是個例外嗎,相信這樣的人也不在少數。“總有一天他會碰壁,那時就是他的劫數到了。”
  
  “你什麽時候成了預言未來的女巫了?”陳宇華好笑的問。
  
  我眨眨眼,還在思考該怎麽回答,沒想到他話鋒一轉:“那你能看清自己的未來嗎?”
  
  怎麽又繞到這個話題去了?
  
  我茫然的看著他,懊喪的絞著手指,陳宇華微笑,指指大屏幕示意:“飛機快到了。”
  
  十五分鍾後我接到程英的電話。
  
  看到她本人的時候,我根本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程英身形本就纖細,而現在單薄的一陣風就能把她刮走。雙目紅腫,神情委頓,脆弱的讓人心疼。
  
  我小心的抱住她,甚至不敢用力。此刻的她就像易碎的玻璃,我怕稍微重一點的碰觸就會傷到她。
  
  “英子,我們回家。”她現在這個樣子,我不敢問她任何問題。
  
  “回家?”她總算是有了反應,但隨即迷惘的望著我。
  
  我無聲的歎了口氣,她在上海除了我們這幫子朋友,並沒有其他親人。她整個人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我攬住她的雙肩,柔柔的說:“英子,我帶你回家。”
  
  她靠到我身上,幾乎沒有什麽分量,陳宇華之前隻能幹著急,完全插不上手,見狀趕緊攔下一部車,上車後他問:“去哪?”
  
  我果斷的說:“去我家。”這種情況下,我不可能讓她一人獨處。
  
  車到家門前,陳宇華躊躇著說:“葉子,要不要我送你們上去?”
  
  我明白他的顧慮,我也不知要如何向爸媽介紹他,所以,我尋思後,婉轉的說:“今天折騰了這麽久,已經怪不好意思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我一個人可以。”
  
  他看了眼神智飄忽的程英,擔心的說:“你一個人行嗎?”
  
  我點點頭,他不再堅持,“有事打電話給我。”
  
  我再次點頭。
  
  安頓下程英,我才抽空洗了個澡。
  
  回到房間時,看到程英緊緊抱住被子,似乎睡的很安詳,但長長的睫毛不住的抖動,晶瑩的淚珠順勢滴落,掉在枕巾上,很快就隱去。
  
  我撫摸著她柔順的長發,苦思冥想著該怎麽開口才不顯突兀。
  
  她溫順的靠在我膝間,乖的像隻小貓咪。
  
  “英子,你睡著了?”說完,我想咬了自己的舌頭。這都什麽,我就是學不會怎樣勸人。
  
  她發出一絲微弱的聲響,“葉子,我和楊過他,分手了。”
  
  我心往下一沉,雖然早有預感,但這話從程英那說出,分量是不同的。
  
  她沒有在意我是不是在聽,也不要求我的回應,自顧自的往下說:“他有別的女人。”
  
  我知道她需要發泄,也就不打斷她,我隻需要做個忠實的聽眾就好。
  
  “其實我早發現他的不對勁,但我一直都不願意承認。”
  
  “我以為跟去北京,他就會回到我身邊。”
  
  “我給他打電話時,好幾次都是那女人接的,我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男人逢場作戲,不能和他計較太多,誰讓我沒能陪在他身邊呢。”
  
  “我們高一就認識,到現在八年了。”
  
  她說話有些顛三倒四,但我還是能聽懂。
  
  “他以前所作所為我都可以原諒,我希望去了北京以後,一切能從新開始。但是我錯了,我錯的離譜。”
  
  說到這,她抱住我的膝蓋,失聲痛哭。
  
  我撫著她的後背,眼前升起一層淡淡的霧氣,“英子,哭出來吧,哭出來會舒服些。”
  
  她的淚水很快浸濕了我的睡裙,我心中壓抑的難受,現在的程英就如同當時的我,在向暉離開之初,彷徨,揪心,這場傷痛至今未能治愈,隻有我最能理解她此刻的感受。
  
  “一切都會過去的,”我是在說給她聽,又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就好比我,也這樣熬過來了不是。
  
  沒有一個人,非要另一個人,才能過一生。
  
  天長地久,此生不渝的愛情,終究隻存在於小說之中。
  
  程英哭累了,終於沉沉睡去。
  
  而我,被她勾起了情緒,往日的點點滴滴如電影般回放,睜著眼,一夜無眠,直到天明。
  
第四十一章Ⅰ
  我以為小鳥飛不過滄海,是以為小鳥沒有飛過滄海的勇氣,後來我才發現,不是小鳥飛不過去,而是滄海的那一頭,早已沒有了等待……
  
  第二天是頂著兩個堪比熊貓的黑眼圈走進辦公室的。
  
  “昨晚沒睡好?”熱心的Ellen主動將她的飯後水果黃瓜借給我,“切片後敷上十分鍾,保你精神煥發。”
  
  “謝謝。”我接過,在手中掂了掂,遲疑,這真管用?
  
  Ellen丟了個白眼給我,“你居然不信我這個美容專家的話?”當然,這稱號是她自封的。
  姑且一試,反正也沒損失。
  
  出門的時候交待過老媽要照看好程英,這會又打了個電話回去,知道她還在蒙頭大睡,也就放下心。
  
  這一上午都是心神不寧無精打采,連楓在Q上發來關於包子,麵條,泡麵的第三第四版笑話,都沒能逗我開懷。
  
  他也仿佛察覺到我有心事,在連續得不到我的回應後,他很謹慎的問我:出什麽事了?然後連打三個問號。
  
  我猶豫了會,他隻是一個網上的朋友,雖然直覺告訴我,這人就在我身邊,而且對我很熟識,但我們既然沒有捅破這層紙,就不能違反遊戲規則。
  
  我笑了笑:沒事。
  
  此時有電話從前台轉進來,“小葉子,我出去買了個菜,你朋友就不見了。”
  
  心驟的往下一沉,“媽,我讓你看好她的。”
  
  “我怎麽知道就這麽會的功夫……”她聲音裏還帶著一絲委屈。
  
  “好了,好了,我又沒怪你。”我隻得舉手投降,老媽這一招,把老爸都給吃的死死的,何況是我。
  
  擱下電話,我尋思著,程英會跑去哪裏。
  
  她的手機處於開機狀態,但一直沒有接聽。
  
  她不願給我添麻煩,自然也不會去找如煙他們。除非是回南京。
  
  我很快否定掉,當初程英因為要去北京和家裏鬧的很不愉快,按照她倔強的性子,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回去。
  
  還有哪裏可以去。我急的滿頭大汗。看她昨日的情形,一個人待著會出事的。
  
  我立刻衝去Ariel的辦公室,要求請假,她雖然滿腹疑問,還是在假條上簽了字。
  
  電話聯絡了柳如煙,她聽我敘述完事情的始末,也急了,自告奮勇的加入尋找程英的行列。
  
  我一個人如遊魂般走在街上,能想到的地方都去了,可是,徒勞無功。
  
  我不能休息,腳步一旦停下腦袋就開始高速運轉,隨即胡思亂想,設想成千上萬種可能,直把自己弄的精疲力竭,才找了家冷飲店坐下。
  
  摸出手機,我一下愣住了,十幾個未接電話。我手忙腳亂的翻看來電記錄,萬一程英有找過我,而我沒有接到,那就糟了。
  
  電話全是陳宇華打來,是公司號碼還有他的手機號。
  
  趕緊回撥,電話在響了一下後就被接起,“葉子,你在哪裏?我找了你一整天。”
  
  我有些疲憊,聲音也是沙沙的,他立刻就注意到了,“葉子,你不要走開,我馬上到。”
  
  有多久沒有人這樣關懷備至的對我說話,又有多久沒有人這樣分擔我的無助和恐懼,感動絲絲點點的滲透進心,溫暖到全身。
  
  陳宇華衝進門的時候,還差點撞到端茶送水的侍者,他是一貫的溫文,我從沒有看到他這麽著急過。
  
  “葉子,”還沒坐定,他就急切的呼喚我的名字。
  
  我沒搞清楚狀況,迷茫的問:“怎麽了?”
  
  “你失蹤了一天,打公司電話你不在,打你手機又沒人接,就連……”他頓了頓,“葉子,我很擔心你。”
  
  我笑了笑,“我隻是去找程英了。”
  
  他沒有等我說下去,抓起我的手,不說話,隻是靜靜的深深的看著我。
  
  我被他看的手足無措,下意識摸臉,“我臉上有什麽髒東西嗎?”
  
  他搖頭,輕聲說:“你沒事就好。”他似是鬆了口氣,我總覺得他今天的表現有些怪異。
  
  “有事的是程英,不是我。”我快被弄糊塗了,我能有什麽事。
  
  “我知道,我知道。”他又知道什麽?
  
  我簡單的說明:“程英今天早上不告而別,我和如煙分頭尋找,到現在還沒有消息。”
  
  “原來是這樣。”
  
  “你以為我怎麽了?”
  
  “沒什麽。”他拍拍我的肩,“她會不會是回學校了?”
  
  “回學校幹嗎?宿舍早有新生搬入,她沒有地方住的。”我不解。
  
  “也許隻是緬懷。”他輕聲說。
  
  “你說的對,我馬上去學校。”
  
  他馬上說:“我陪你去。”
  
  我點點頭,陳宇華做事穩重,又想的周到,有他幫我,再好不過。
  
  又是堵車,我從來沒有這樣討厭過上海的交通狀況。
  
  “別急,”陳宇華看我煩躁的樣子,低聲安慰我。
  
  我也知道著急沒用,還容易誤事,但我就是沒來由的心浮氣躁,
  
  好不容易避開繁忙路段,拐上一條幽靜的小路時,電話鈴響,我接起。
  
  “請問是葉紫小姐嗎?”是一個全然陌生的聲音。
  
  “我是。”
  
  “程英是你什麽人?”
  
  我一驚,迅速答:“我們是好朋友。請問,她在哪裏?”
  
  對方有條不紊的說:“她割腕自殺,現在被送到醫院,正在搶救。”
  
  我幾乎拿不穩自己的手機,呼吸驟然急促起來,腦袋“嗡嗡”作響。
  
  “葉紫小姐……”
  
  我努力調勻呼吸,保持冷靜,緩慢的說:“程英在哪個醫院?”
  
  他的口氣禮貌又不失嚴肅,“RJ醫院,我姓倪,是市公安局的,我在她手機上查到你是和她最後通話的人,所以有些例行調查需要你配合。”
  
  我無力的點頭,“我馬上就來。”
  
  收了線,我對司機說:“請往RJ醫院。”
  
  陳宇華握住我的手,認真的說:“葉子,程英不會有事的。你要堅持住。”
  
  我這才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麵,雙手抖的厲害。陳宇華先是摟住我的雙肩,見我還是渾身發顫,他索性擁我入懷,下巴抵著我的額頭,“有我在,把什麽都交給我,你不用怕。”
  
  我枕在他胸前,聽著他沉穩的心跳,一下子安心了不少。
  
  我太想有個人能在我身邊時刻關心我,為我解惑,開導我,陳宇華就是我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
  
  到了醫院,我下車就直往裏衝。
  
  陳宇華付了車費一把揪住橫衝直撞的我,“那裏是門診,這裏才是住院部和手術室。”
  
  我暈頭轉向,早就沒了方向感,任由他把我拖到裏麵。
  
  “請問程英小姐是不是還在手術室?”看到護士站我一下子清醒了。
  
  護士小姐查詢了值班記錄後說:“她已經被送到病房了,”她還好意提醒我:“320床位。”
  
  我長長的呼出一口氣,“謝謝,謝謝。”我不知該如何表達感激之情,隻一味重複這兩個字。
  陳宇華緊緊攬住我的腰,我無需在他麵前掩蓋情緒,抓住他的肩,低喃:“陳宇華,程英她沒事,她沒事。”
  
  他手緩緩撫過我的發,臉頰邊拂過他低微的氣息。我微微臉紅,輕輕推開他,“我們去看程英。”
  
  他眼裏掠過一陣淡淡的失落,很快掩飾過去,拍拍我的肩,“好。”
  
  程英就這樣毫無生氣的躺在病床上,長發蓋住臉,露出半截雪白的頸子,一塊通透的翡翠石從頸中滑出,我記得當初程英收到楊過寄來的這份禮物時,興奮的大半宿都沒睡著。
  
  他們從高中時代就相戀,可是再美的誓言都抵不住時間的變遷。
  
  世界上最淒絕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兩個人本來距離很遠, 互不相識, 忽然有一天, 他們相識,相愛,距離變得很近。然後有一天,因為一個人的背棄,本來很近的兩個人,變得很遠,甚至比以前更遠。
  
  就如同我和向暉。
  
  我偏過頭去,不讓旁人看到我眼中的淚。
  
  “你就是葉紫吧?”身後的人嗓音洪亮,應該就是剛才打電話給我的倪姓警官。我忙不迭的用手背拭去淚,回過頭,“我是。我們出去說,不要影響她休息。”
  
  走廊上,不時有醫護人員出入。也有將被送入病房的新病人和等待手術的患者。
  
  每次來醫院,我總會覺得生命是如此的脆弱。
  
  “我們剛才通過電話。”
  
  我點點頭,表示了解。眼前的年輕人,濃眉大眼,身材高大,正氣凜然,就和電視中那些維護正義的警察差不多,讓我一下子心生好感。
  
  經過他的簡單敘述,我對程英的情況有了大概的了解。她是在電話亭割脈自殺,被人發現送進的醫院,同時還報了警。鑒於我和她通話頻繁,我理所當然的成為警官首先盤問的對象。
  
  我把我所知道的一切和盤托出,毫無保留。
  
  倪警官邊聽邊認真記錄,末了,他說:“她懷有一個月的身孕,你知道這事嗎?”
  
  我搖搖頭,震驚之餘,更為憤慨。“一定是楊過的。”我憤憤不平的說。
  
  “楊過,程英……”倪警官笑笑,接著說:“你所說的,我已全部記錄在案,民事案件,我們以協調為主。”
  
  有什麽好笑的,我對他的印象立馬大打折扣。
  
  “她的情緒還不太穩定,你是她的好朋友,要多開導開導她。”
  
  這還用得著你說嗎,我翻白眼。
  
  “先到這吧,如果再有問題,可能還會麻煩你。”
  
  這人真囉嗦,和我媽有的一拚。
  
  “知道了,”我草草回應。
  
  (此章未完)
  
  
第四十一章Ⅱ
  病房中,柳如煙坐在床頭陪著程英,手中正削著一隻蘋果。陳宇華不知去向。
  
  我悄悄把如煙拉到角落,“我們倆輪流看著英子,不能讓她再出事。”
  
  如煙見我一臉凝重,也跟著緊張起來,重重的點頭,眼角不時瞥向病床上的程英。
  
  “喂,你們不要這麽鬼鬼祟祟的,放心吧,這種事做過一次就夠了,我也不想往鬼門關走第二遭。”虛弱的回應竟然來自程英。
  
  我和如煙麵麵相覷。
  
  程英反倒笑了,“孩子是無罪的,我沒有權利決定他的生與死。”
  
  她的轉變讓我們一時無法適應。
  
  我走到程英身邊,扶她坐起,並在她身後放上軟墊。
  
  她的手臂上纏著厚厚的紗布,她撫摩著尚平坦的小腹,“如果早知道我肚中有個小生命在成長,我不會走這條路的。”她說這話的時候,柔柔的,嘴角微微上翹,全身散發著母性的光輝。
  
  我捏捏她的臉,“想通了就好。”
  
  如煙也走過來,輕輕的摟住我們,“英子,葉子,我們都要幸福。不管發生什麽事,我們都不分離。”
  
  程英笑著說:“當然,你們兩個幹媽的紅包,我一定會記得討的。”
  
  歡聲笑語,稍稍緩和了之前的憂傷,也為死氣沉沉的病房注進一絲活力。
  
  陳宇華進門的時候見我們三抱成一團,楞了楞,很快放下手中的東西,是些水果、飲料還有營養品。
  
  我抱歉的對他說:“陳宇華,晚上我會在這陪英子,已耽誤你不少時間,你有事就先回吧。”
  
  他靦腆的笑笑,“我沒什麽事。”
  
  程英推了我一把,瞪大眼,“我說了不會再做傻事,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她指著我們,
  “你,你,還有你,都回去。”
  
  我失笑,“你的手不方便,總要有人伺候。你以為我願意待在這啊,還不是看在我們同學一場的份上。”我故作輕鬆的說。
  
  程英也跟著笑,“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還怕你毛手毛腳的弄疼我。再說,有護士小姐會照看我,你就不必操這份心了。”
  
  柳如煙及時插嘴,“葉子,你明天還要上班,這兒就交給我吧。”
  
  她推搡著我出門,我轉身問她,“你一個人行不行啊?”雖然程英如今的精神麵貌和之前不可同日而語,我還是覺得有必要看好她。畢竟我們誰都無法再一次承受失去。
  
  “你小瞧我,”如煙大呼小叫的,我皺眉,點點床頭的警示標語,“禁止喧嘩。”
  
  她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走吧,走吧,”她又把我往陳宇華身上一推,雙手叉腰作潑婦狀,“你幫我把葉子平安送回家。要出了差池,我唯你是問。”
  
  陳宇華連聲稱是,麵容無半點不悅。
  
  我握住如煙的手緊了緊,交待她:“有事打我手機。”她鄭重的點了點頭。
  
  剛走出住院部,被人叫住。我順著聲源看去,竟是林森。
  
  “果然是你。”他笑著對我說,眼睛卻落在陳宇華身上,“這位是?我們好像在哪裏見過。”
  
  陳宇華氣定神閑的吐出幾字,“校園辯論賽。”
  
  林森一拍腦袋,“是,是,瞧我這記性。”
  
  我在一旁插不上話,終於忍不住問道:“你怎會在這?”
  
  “葉子,你對我不夠關心,也不用表現的這麽明顯吧?”他捧著心,好似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可是眼底笑意滿滿,我吃不準他究竟是在開玩笑,還是對從前的事仍然沒有釋懷。
  
  我抬頭看向他,他眼中波瀾不驚,看不出情緒的變化,直到瞄到他一身白大褂,我才恍然大悟,“原來你在這裏上班。”
  
  他的表情似乎更傷心了,“葉子,醫科是要讀五年的,你不會連這個都忘記了吧。所以我是實習,能不能留用還不知道呢。”
  
  我管你是實習還是正式醫師,如今有熟人就是王道。我精神一抖,“林森,拜托你件事,住院部320床位是我朋友,你幫忙照應著點。”
  
  他眨眨眼,“沒問題,不過你要怎麽報答我?”
  
  為什麽我覺得林森和以前不一樣了,難道僅是我的錯覺嗎?從前的他,嚴謹,一絲不苟,可現在的他,油嘴滑舌,嬉皮笑臉,雖然這樣更容易接近,也多了絲人味,但我很難接受他的改變。
  
  我仔細打量他,普通的白大褂穿在他身上,仍顯卓爾不群的氣質,偶然有小護士經過,總會多看他幾眼,他也是來者不拒全然報以迷煞人的微笑。
  
  我冷眼旁觀,不知他這算開竅呢還是破罐子破摔。
  
  我自然不會天真到以為他的改變是因為我。
  
  林森朝我深深看了一眼,目光中包含了太多情緒,但最終他隻是淡淡的笑了笑,如果不是我正注意著他,很難發現。“保證完成首長你交待的任務。”才一瞬間,他又恢複了痞子樣。
  
  離開醫院,我無須再偽裝輕鬆,垮下臉,“陳宇華,我不想回家。”
  
  “那你想去哪?”
  
  我想了想:“你有煙嗎?”
  
  “好女孩都是不抽煙的。”他一口回絕。
  
  迂腐。“那你能陪我喝酒嗎?”
  
  這次輪到他想了想才回答:“可以。但不能過量。”
  
  我們在超市買了一打聽裝青島啤酒,坐在街頭長凳上,互相舉杯。
  
  我對這種黃色並冒著泡沫的東西本無好感,但現在嚐在我苦澀的嘴裏,隻想著能一醉能解千愁。
  
  “陳宇華,你說校園愛情是不是都特別可笑?”在一口氣幹掉兩罐裝後,我打著響嗝,肆無忌憚的問。
  
  “葉子,你喝醉了。”他伸手過來奪我緊抓著的酒瓶,我搖搖手,我怎麽可能這麽容易醉倒。
  
  “陳宇華,這世上真的沒有所謂地久天長,海枯石爛的愛情嗎?”我搶過最後一罐啤酒,在他震驚的眼神中,打開,喝盡。
  
  我醉眼朦朧的望著他,抓著他的胳膊一陣搖晃,“你說,你說嘛。”
  
  他沉默片刻,“有,當然有。”
  
  我咯咯直笑,有嗎,真的有嗎?為什麽我碰不到,我身邊朋友也遇不到。
  
  胃裏好難受,像是被燒灼過,我一手頂在胃部,一手拚命的抹去越來越多,怎麽都止不住的眼淚。
  
  “陳宇華,你能不能借你的肩膀給我靠靠,一下就好。”我小聲的哀求。我好累,我沒有辦法再獨自一人支撐下去,雖然我心裏明白,過了今夜,我又會是那個堅強的我,可現在,讓我放縱一下,哪怕是短短幾分鍾。
  
  陳宇華輕輕撫過我的臉頰,“葉子,我永遠都是你的避風港。”他的聲音,暖暖的,剛才的不甘,憂慮,在他春風拂麵般的溫柔中漸漸消弭。
  
  酒的效應加上昨晚一夜沒睡好再有今天一天的疲憊,越發的困頓不堪,我的身體緩慢下滑,埋進他的懷抱,恍惚中聽到他低沉有力的聲音:“葉子,我愛你。天長地久的愛我能給你。你要的,我都給的起。我會讓你幸福,相信我……”
  
  那個聲音逐漸模糊,終於湮沒在耳畔……
  
  醒來的時候,頭還是很痛。
  
  完全陌生的地方,讓我立刻恢複了該有的警覺性。
  
  回憶起昏睡之前的事,我猛地睜大眼睛。
  
  首先去看身上的衣服,還好,完整無損。緊接著鄙視自己曾有過的肮髒思想。陳宇華不是卑鄙小人,我怎麽可以懷疑他。
  
  跳下床,用腳從床底勾出另一隻鞋。
  
  打量周圍環境,幹淨,整潔,絲毫沒有單身男子居住固有的通病。
  
  這間應該是臥室,不大,布置簡約,是我欣賞的風格。
  
  穿好鞋,我躡手躡腳走出。
  
  室外靜悄悄的,客廳裏漆黑一片,唯有北麵的小間亮著昏暗的燈光。
  
  我踮起腳尖,輕手輕腳的推開門。屋子裏,堆放的全是有關計算機方麵的書籍,書桌上筆記本電腦還在持續工作,剛才的那點亮光原來來自它。
  
  這裏大概是書房,陳宇華把我安頓在臥室,所以此刻他隻能睡在書房的躺椅上。他的睡相很好,如果是我,大約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會在地板上。我取了搭在椅上的外套,披在他肩頭。
  
  電腦屏保正在運轉,一張接一張的畫像在我眼前停留了數秒,再重複播放,無論是抽象的,立體的,古裝的,現實的,嗔怒的,癡笑的,發呆的,矜持的,主角隻有一人。
  
  我張大嘴久久不能合上。
  
  這些照片我自己都沒有看到過,他又是從何處得來。
  
  反複查看了幾遍,我發現好些照片背景都是在大學校園,隻不過作為計算機高手的他,運用PS做了某些改動和調整,所以出現的畫麵才會如此繽紛多彩。
  
  我苦笑,同時也為他的深情感動。
  
  手指無意識的觸到鼠標上,畫麵消失,恢複桌麵狀態。
  
  一個取名為“向暉”的文件夾吸引住我,我遲疑著,是否要點開。
  
  最終還是情感戰勝了理智。
  
  文件夾內隻有一張照片。我深吸口氣,遵從於內心深處的渴望。
  
  刹那間,我的身體劇烈顫抖,我隻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手腳冰涼。
  
  照片裏,向暉親熱的摟住一名身著潔白婚紗的女子,勾起好看的嘴角,他們的笑容那麽的般配,那麽的和諧。向暉看她的眼神溫柔無比,從前,隻有他在看我時才會表露的柔情,此刻重現。可是,千差萬別。
  
  我呆呆的抱膝坐在書桌前,大腦一片空白。
  
  所有故事,結局都早已注定,我們無從改變,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到必要的時間,或故事的主人公全部出場後,結局,才會慢慢地浮出水麵,那是“天意”。
  
  淚恐怕早已流幹,此時我看著熟悉的人影,除了還在跳動的心髒,我感覺不到絲毫溫度。
  
  是不是痛到極致,也就麻木了。
  
  文件保存的日期是昨晚十二時。
  
  我忽然明白為何陳宇華今天會如此著急,他怕我也看到了同樣的照片。盡管他不想讓我知道這回事,我還是在陰差陽錯之下發現了這個秘密。
  
  天意如此,結局便是如此。
  
  我默默的合上電腦,打開房門,走出書房,走出陳宇華的住所。
  
  我沒有打車,慢慢走回家。
  
  前路迷惘,怎麽都走不到盡頭。
  
  走進小區,我終於支持不住,靠在樹上大力喘息,任憑淚水洶湧而下。
  
  這世上有很多種相遇,但有一種,是不如不遇。
  
  向暉,今晚讓我最後一次想你。過了今夜,我就要徹徹底底的忘記你,從此天各一方,形同陌路,你再也無法擾亂我的生活,再也不會出現在我的夢中。
  
  樓道的角落裏,挺拔的梧桐樹下,曾有過我們最美的回憶。待到寒風暴雨過後,落葉飄零,滿目蒼涼,我們最初的記憶也將隨之一起,成為逝去的風景,再不複存在……
  
  
第四十二章Ⅰ
  世界上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永恒。如果它流動,它就流走;如果它存在,它就幹涸;如果它生長,它就慢慢凋零。
  
  程英恢複的很快,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狀況。
  
  出院後,我幫她在我家附近找了處出租屋,方便照應。
  
  她每天在51JOB上蹲點投發簡曆,倒也被她覓得一小公司行政助理的職位,用她自己的話說,乘著現在還能動多賺點錢,生活充實了,就沒有時間再胡思亂想,不就是個男人嗎,這世上三條腿的青蛙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滿大街都是啊!!!缺了誰,地球還不是照常運轉。
  
  這話像是在說給她自己聽,也像是在說給我聽的。
  
  我無聲的笑了笑,我們都是俗人,生活有太多的無奈,我們無法改變,也無力去改變,現實永遠比信仰殘酷,為了生存,我們隻得順從,隻能放棄改變的想法。
  
  程英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她還是堅持上班,做家務,每次看她爬上爬下,忙裏忙外,我總是膽戰心驚。
  
  如煙也是基本每天都來報道一次,帶些孕婦必須補給的營養品,給小孩子用的一次性尿布,另外還有若幹奶瓶奶粉,甚至還有她織的絨線小鞋。她說這算是提前實踐,省的以後自己做媽媽時手忙腳亂,毫無經驗。
  
  今天她不僅送來嬰兒床和手推車,還有一堆育兒雜誌。
  
  她得意的吹噓:“我想的周到吧。”確實,從孩子出生到上學前所需要的東西都給備齊了。
  
  我調侃她:“如煙,你現在很有賢妻良母的樣子。”
  
  她不客氣的照單全收:“那是。”
  
  程英撫著肚皮,溫柔的說:“那你打算什麽時候自己生寶寶?”
  
  如煙羞赧的扭頭,輕聲說:“大鳥向我求婚了。”
  
  “哇,”程英跳了起來,驚的我一身冷汗,趕緊拉住她,“喂,你悠著點。”
  
  她吐吐舌頭,“煙子,這真是太好了。”
  
  如煙容光煥發,笑容滿麵,一幅幸福的小女人樣,我情不自禁的笑開,伸出手,緩緩抱住她,由衷的說:“如煙,恭喜你。”
  
  她亦回抱住我,然後飛快的說:“葉子,伴娘非你莫屬。”
  
  這女人,倒是會抓住機會。“不幹,”我拿眼睨她,“你可以找竹喧。”
  
  如煙撇撇嘴,“那女人早就聲稱要和我在同一天舉辦婚禮,我怎麽找她。”她忽然眯起眼鬼鬼祟祟的偷笑,“而且我知道她也希望你能做她的伴娘,我當然要先下手為強。”
  
  果不其然,如煙話音剛落,竹喧的短信就到了:葉子,我結婚你要給我做伴娘,我先預定了。
  
  我把手機拿給如煙看,她笑的花枝亂顫,“你告訴她晚了一步,你已經是我的人了。”
  
  我差點沒昏厥過去,這都什麽話。我攤手,“不關我事,我可誰都沒答應。”
  
  她眼底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二話沒說,搶過我的手機,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把短信發送成功。
  
  “我十分期待看到竹喧暴跳如雷,張牙舞爪的樣子。”她拍著手,促狹的笑容一覽無遺。
  
  如同她預料的那樣,竹喧的電話在一分鍾後追到,我望著不斷閃爍的屏幕,咬牙,死都不接。我惡狠狠的盯著柳如煙,你給我惹的事你自個擺平。
  
  如煙在我凶神惡煞般的眼神下屈服,訕訕的接起電話,我攙扶著程英上露台曬太陽,不知過了多久,如煙笑眯眯的走過來。
  
  “搞定了,竹子答應把你讓給我。”她得意洋洋的說。
  
  我白她一眼,“是你答應封個大紅包給她吧。”
  
  “你怎麽知道?”如煙乍舌,“葉子,你真神了。”
  
  切,這兩人的性格我怎麽會摸不透,竹喧就一財迷。
  
  程英嘴角噙著笑:“想當年是竹喧和如煙使勁拌嘴互不相讓,現在輪到葉子和如煙了。”
  
  我和如煙互瞧一眼,很默契的同時轉過身,異口同聲:“誰要和她吵來著。”
  
  惹的程英捂住嘴咯咯直笑。
  
  沒一會功夫,大鳥出現,依舊開著他那輛二手別克君威。
  
  我把如煙的手交到大鳥手中,一本正經的說:“我鄭重把如煙托付給你,要是你欺負了她,我們饒不了你。”
  
  程英插嘴,“還有寶寶也不會放過你。”
  
  大鳥拚命點頭,如煙輕手輕腳的推了我一把,“大鳥是個老實人,你們就別為難他了。”
  
  程英嘖嘖兩聲,“這就護著他了。”
  
  如煙臉一紅,扭捏的背過身。
  
  大鳥倒是沒一點不自然,他順勢握住如煙的手,含情脈脈的說:“我愛如煙,勝過自己的生命。”
  
  “肉麻死了,”如煙嬌嗔,可我知道,她自是甜在心裏。
  
  看著大鳥把如煙扶上車,我眼中有霧氣彌漫。
  
  誰說校園戀情不得善終,如煙大鳥不就修成正果了,竹喧和袁琅好事也將近,隻不過曾經以為整個寢室會是最早嫁掉的那個,卻到現在還是孤身一人。
  
  幾個月後程英順利產下一名七斤八兩重的大胖閨女。
  
  如煙,竹喧相繼完成終身大事。
  
  除了這三件事,這一年的日子過的風平浪靜。
  
  這一天,原本平淡的生活卻因為總經理的突然到來發生改變。
  
  總經理姓殷名禛,我在公司近兩年,無緣目睹他的風采。
  
  據說他常年過著空中飛人的生活。國外的原料供貨商,設計部門,國內大小共二十四個辦事處,都隸屬於他的管轄範圍,上海辦事處因為成立時間久,業務穩定,所以他放心的交予下屬,有三年時間沒有來了。
  
  得知這個消息後,一時之間,整個辦公室的人都忙碌起來,就連一貫懶散的Simon也開始注意儀容,聽說殷總經理最討厭的就是不修邊幅之人,曾經有過公司高管被開除的先例,大家不得不小心行事。
  
  相比幾個部門主管的謹慎,旗下的小八臘子,特別是年輕女孩子顯得尤為興奮。我的消息來源大多出自Ellen,聽她的意思,總經理每次來,都會撥出一筆基金,用於員工聚餐,旅遊和各種娛樂活動。另一個原因Ellen沒有細說,但看女孩們使出渾身解數各各打扮的花枝招展,迎麵走來香氣襲人,我再傻也能明白。
  
  “來了,”靠門而坐的Ellen在MSN上提醒我。
  
  我抬頭,所有人都正襟危坐,眼睛盯著電腦屏幕,好似有做不完的事。
  
  殷總邁著穩健的步伐走入,陸陸續續的響起:“總經理好”的招呼聲。
  
  我的位置是在角落,等我看到他時他已經走進總經理辦公室,落入眼簾的僅是深灰色西裝和支撐衣服的挺拔身軀。
  
  “流口水了吧?”Ellen不懷好意的問。
  
  “我連他長什麽樣都沒看到。”
  
  “一會兒後肯定會開例行會議,到時你想怎麽看都行。”
  
  我不以為然的想,即使背影不錯,但能坐上總經理這把交椅的人,年紀總不會太輕,半小時後我坐在會議室時,立即為剛才的想法懺悔不止。正因為之前的不當回事,所以在同他四目相接時,我有瞬間的失神。
  
  他的雙眼黑如點漆,眼神清亮,沒有一般生意人的犀利,卻多了份如玉的溫潤。眉眼狹長,鼻梁挺直,在會議室熾亮的日光燈光照下,更為的俊逸不凡。據我估計,年齡也就在三十上下,難怪會成為公司獨身女性前仆後繼的對象。
  
  Ellen用腳踢了踢我,我回過神。
  
  “這位是?”殷總看著我。
  
  “Elva葉,市場部助理,進公司也快兩年了。”Ariel盡職的匯報清楚,沒有需要我補充的地方。
  
  殷總點點頭,示意會議開始。
  
  一開始由Ariel簡單匯報了這一年的市場需求、銷售狀況和新產品的開發情況,再來就是對新季度的展望,銷售預計和成本估算。
  
  會議內容是枯燥乏味的,如果不是總經理坐鎮,恐怕有人會明目張膽的打瞌睡,伸懶腰。
  
  原本以為Ariel講完,會議也就到此為止,沒想到殷總突然指明要看99年的銷售報告。
  
  “Elva你去拿,就在第三個文件櫃的第二檔裏。”Ariel轉過身和我說。
  
  “好的,”這不是難事,也本就份屬我的工作範圍。
  
  我按照Ariel的指示,在第二檔裏翻找文件,沒有,又把整個文件櫃都尋了一遍,還是沒有,最後,我蹲著把所有文件櫃從頭到尾的搜尋了一遍,依舊沒有看到99年的報表。
  
  “奇怪,為什麽隻有從2000年開始的記錄呢,之前的都跑哪去了?”我抱著一大疊文件,忽然省悟,公司有製度,超過五年的報表可以銷毀。而一周前,Ariel把這任務交給我,是我在碎紙機前一張一張的看著它們變成一堆碎片的。
  
  現在怎麽辦,我緊咬著下唇,無計可施。
  
  我腳步沉重,在會議室門前徘徊許久,兩手空空的走進去,一屋子的人盯著我看,然後我低下頭一言不發。
  
  “怎麽回事?”殷總蹙起眉頭,聲音有些許不耐。
  
  我望著他,嘴唇動了動,語速極為緩慢的說:“對不起,總經理,2000年前的報表已在上周被全部銷毀。”
  
  話一出口,會議室靜謐無聲。
  
  (此章未完)
  
第四十二章Ⅱ
  我尋思片刻,如果我此時說出這件事是Ariel交待我去做的,會有人信嗎?如果她否認,一口咬定是我自作主張根本沒經過她的同意,旁人是會信我還是信她?
  
  我終究沒再開口。
  
  殷總還沒發話,Simon氣急敗壞的說:“Elva,你明知道總經理要來視察工作,為什麽不多動動腦子?”
  
  我委屈的直想哭,總經理要來上海辦事處的事我也是這幾天才聽說,哪裏就能考慮的這般周詳。
  “這件事我知道。”我一怔,是Ariel的聲音。
  
  她的聲音不疾不徐:“公司有製度,五年以上的資料可以自行處理,所以在上周,我讓Elva拿去銷毀了,有什麽問題嗎?”
  
  Simon無話可說,撓了撓頭皮,背負雙手翻看手中資料假裝心無旁騖。
  
  我沒想到Ariel會在這時挺身而出,幫我說話,並且將責任通通攬到自己身上。就在剛才,我還懷疑過這是不是又是她故意整我的陰謀。
  
  殷總黑亮的雙眸若有所思的掃過我和Ariel,平靜的說:“今天的會議到這裏結束。”他頓了頓,臉上喜怒不辨,“希望明天可以看到這份報告。”
  
  我鬆了口氣,電腦裏資料還算齊全,用一夜時間搞定一份報告還是有可能實現的。
  
  走到門口時,殷總突然叫住我,“Elva?”
  
  我訝異的回過頭,“總經理您叫我?”
  
  他點頭,“你留一下,其他人可以回去了。”
  
  我緊張的抱緊文件夾,額頭不自覺的開始冒汗。
  
  Arie在走過我身邊時,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安心,我回以她感激的笑容。
  
  “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我以為他會數落我工作的失職,卻沒料到是如此不想幹的一句問話。
  
  “從來沒有。”我毫不猶豫的答。
  
  他閉了閉眼,似乎是在回憶。我靜靜的打量他,隻覺得這位殷總處事未免太過怪異。
  
  “是在一張照片上。”他的聲音忽然響起,嚇我一跳。
  
  我低低重複他的話:“照片?”
  
  “是。”
  
  再次看向他,他卻不再說話。
  
  “沒事了,你回去工作吧。”他變臉如同翻書,“記得明天的銷售報告。”
  
  我無語,果然資本家剝削的本質都是一樣的。
  
  華燈初上之時,我仍埋首於大堆資料裏。
  
  同事們陸續下班,殷總也在晚七點離開。整個辦公室頓時變的空空蕩蕩。
  
  “咦,Elva你還在?”Arie從自己辦公室走出時,我楞了下。哦,她是出了名的工作狂,幾乎沒有不加班的日子。
  
  “嗯,”我邊往Excel裏填數據,邊說:“還有一半,我趕一下。”
  
  “我幫你一起,兩個人做可以快一點。”她的笑容很甜美,紓解了工作時帶給別人的壓迫感。她實在是該多笑笑。
  
  “丁經理,不,Arie,下午的事,謝謝你。”我是真心的道謝,同樣也為曾經有過的小人之心,深感抱歉。
  
  她微微笑了笑,“我隻是說出實情,並不是為了幫你。”
  
  她搬了張椅子坐到我身邊,“也許公司同事對我的評價不是很好,所以你對我有些誤會?”
  
  確實,我對她交待的任務堅決服從,說話從來是客氣而疏遠的。
  
  她笑意不減,“我對手下一貫苛刻,這個我並不否認。”
  
  “您言重了。”我呐呐的說。
  
  “你很像七年前的我,也是倔強,衝動,果敢,驕傲,在你身上我可以看到自己當年的影子。”
  
  她麵孔柔和,嘴角上翹,“對了,一直忘記和你說,我們還是校友。”
  
  我驚訝的張大嘴,她的眼神灼灼然,“我比你高了幾屆。我記得有個長的像大力水手的蔣教授,還有專門抓人逃課的王教授……”
  
  我更為吃驚,忍不住問道:“他們也帶過你的課?”
  
  “是啊。”
  
  一句話,把我們之間的關係拉的更近。
  
  “好了,下次再談學校的事,我們今天先把報告做好。”她唇角隱著一抹笑,我發現從進公司到現在,她所有的笑容加起來也沒有今天多。
  
  我定了定神,繼續埋頭苦幹。
  
  約莫又過了一個小時,Arie的手機響起,音樂鈴聲是我很喜歡的歌曲《紅豆》。
  
  她接完電話,歉意的對我說:“Elva,不好意思,我有點事要走了,你一個人做不完的話,明天我再幫你。殷總很好說話,畢竟是五年前的報表,你晚個一兩天交給他,也不會有事的。”
  
  他很好講話嗎?我沒覺得。我聳了聳肩。
  
  Arie出門後,我放肆的伸了個懶腰。給自己泡了杯咖啡提神,我走到窗前,貪婪的呼吸著室外清新的空氣,眺望遠方,星月交輝,明天會是個好天氣。
  
  樓下似乎傳來爭執聲,我好奇的往下張望,Arie正和一名男子在說著什麽,說著說著,那男子就把Arie摟在懷中,Arie掙紮了幾下,終屈服。
  
  我勾起一抹極淡的笑,但在男子擁住Arie上車時,驚異的合不上嘴。此人說熟不算太熟,我和他僅有一麵之緣,說陌生也不盡然,畢竟有過短暫的會麵。他分明就是鴻祁國際的行政主管裴子墨。
  
  想起當初我對他的評價,我又笑了。
  
  Arie不是尋常女子,她有個性,有自我,獨立,高傲,也隻有她才製得住裴子墨這樣的花花公子。
  
  他們之間,又會是一個美麗的故事。
  
  重新坐定在辦公桌前,我對著電腦發呆。
  
  今夜的月色如此唯美,我卻還在和大堆資料抗戰,太可惡了。
  
  QQ上有信息彈出,“這麽晚還在線,加班?”
  
  多日的接觸,這名叫楓的網友已對我的作息十分了解,我們也從之前僅以笑話取樂的普通網友發展成如今無話不談的摯友。
  
  “是哦,我加班。好可憐,晚飯還沒吃。”我端著咖啡杯,用一隻手打字回複。
  
  “叫外賣吧,你這樣對胃不好。”
  
  “沒事的,我的胃強健的很。”仿佛是要懲罰我的不坦誠,下一刻我就感覺胃部不適,緊接著疼痛一陣一陣排山倒海般襲來。
  
  “怎麽不說話了?”
  
  我實在是沒有力氣打字,用手緊按著胃部,額上細汗密密麻麻滲出。
  
  楓的頭像持續閃爍,不斷有信息跟進,都是些關心的話語,我咬緊牙關回了一句:“胃疼,不和你說了。”
  
  對方沉默片刻,然後說:“我馬上過來,你等我。”
  
  我有氣無力的笑了,“你在開玩笑吧。”他的IP地址我從來查不到,所以我吃不準他身在何處。如果真是我所認識的人,卻又沒露出過半點蛛絲馬跡。
  
  他的頭像已呈灰暗色,我手指輕敲著電腦鍵盤,閉目冥想,沒有答案。
  
  胃似乎專門是和我作對來的,我疼的蜷縮成一團,身上也有些發冷。我支撐著站起身,關掉空調,手機響了兩下就被掛斷,緊接著有人敲門。
  
  “請進。”貌似Arie出去的時候隻是帶上了門。
  
  陳宇華提著大袋東西倚靠在門上,似笑非笑。
  
  “是你。”今天這一天給了我太多驚喜。
  
  奶茶,蘇打餅幹,止痛片……看著他一樣樣取出放在桌上,我目瞪口呆的問:“你這是要幹嗎,開店?”
  
  他沒有回答,徑自把我喝剩下的咖啡倒掉,換上香濃的奶茶。
  
  他振振有詞的說:“咖啡傷胃,以後不準喝了。”
  
  “為什麽網名叫楓?”這是我比較感興趣的問題。
  
  “因為你是葉。”他老老實實的答。
  
  我心頭一暖。這一年多來我們一直保持著若即若離的關係,我知道他在耐心的等我,而我也著實被他打動。
  
  “那為什麽瞞著我那麽久?”我意指他隱瞞真實的身份。
  
  “我怕你知道是我,我們連普通朋友都做不成。”說完,他小心翼翼的觀察我的神色。
  
  輕啜一口奶茶,咀嚼著香脆的餅幹,胃部雖還是不適,但比剛才好了許多。
  
  他的手輕撫過垂在我胸前的長發,“葉子。”
  
  “嗯?”我滿嘴塞滿餅幹,顧不上答話。
  
  我等著他開口,他倒是不再說話,把一大袋的零食餅幹塞進抽屜,“以後不要讓自己餓著。”
  
  我默默的點頭。
  
  他坐到我的位置上,“你慢慢吃,剩下的我幫你做。”
  
  他沒有問過我需要怎麽弄或者在哪裏調資料,手指在鍵盤上快速的跳躍,我看的眼花繚亂,不一會的功夫,他導出一個文檔,拍拍手,“搞定。”
  
  我瞠目結舌的看著他。
  
  他輕歎口氣:“小姐,複製粘貼而已。不要用這麽崇拜的眼神看著我。”
  
  我不好意思的垂眸,我可是一個個數據敲上去的,我這個電腦白癡今天可糗大了。
  
  收拾好東西,他送我回家。
  
  一路上沒說什麽,隻是替我捋好被吹散的頭發,撫平肩上的皺褶,再把止痛藥悄悄放進我的隨身坤包。
  
  他就是這樣,隻會暗暗關心,卻從來都不會逼我做任何承諾。
  
  我心裏的堅冰在逐漸融化。
  
  他送我到家門口,我往樓梯上走了幾步,回頭,每次他都會等我上樓,房間的燈點亮以後他才會離去。
  
  這次也沒有例外。
  
  我深深的吸了口氣,又走回去。
  
  “怎麽了?”他迷惑不解的問。
  
  我伸出手,主動抱住他,他猶豫了一下,下意識回抱住我。
  
  我輕輕踮起腳尖,在他臉上飛快的印上一吻。
  
  他的身體明顯的一震,隨即攬住我的腰,在我額頭輕輕吻了下,“葉子,你想清楚了嗎?我不希望你將來會後悔。”
  
  我看住他的眼,堅定的點點頭,緩緩偎入他的懷中。
  
  漂泊了多年的心,終於找到避風的港灣,我該高興的不是嗎?
  
第四十三章Ⅰ
  歲月就象一條河,左岸是無法忘卻的回憶,右岸是值得把握的青春年華,中間飛快流淌的,是年輕隱隱的傷感。
  
  一年後。
  
  汪然回國,帶著滿身的傷痛。
  
  好幾次我說要去探望她,被她婉言拒絕。我知道有些傷痛隻能自己紓解,而別人幫不上忙。
  
  柳如煙和竹喧不僅結婚的時間要爭,現在連生孩子也唯恐落後。這不,上午如煙剛在婦產科醫院產下一男嬰,下午就有喜訊從南京傳來,竹喧喜得一女。
  
  他們兩家欣喜若狂,可苦了我,上午還在上海陪伴如煙,下午便踏上最快的列車奔赴南京,如果不是這樣,鐵定會被竹喧扣上偏心的罪名。
  
  小小軟軟的嬰兒在我懷裏安靜的躺著,我的心莫名的安定,仿佛整個人都撲在她的身上,再也不會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
  
  在回程的火車上,我拿著手機,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剛才拍下的照片,樂的合不攏嘴。
  
  陳宇華湊近我,在我耳畔似漫不經心的說道:“將來我們的孩子會比她更可愛。”
  
  我臉一紅,推了推他,沒推開,反而被他摟的更緊,“葉子,嫁給我好嗎?”
  
  他的手中不知何時多了枚戒指,簡潔的款式,是我喜歡的類型。
  
  我垂下頭,思緒不可控製的回到多年前的場景,小狗莎莎,小竹籃,大捧的玫瑰,還有那真摯的笑臉。
  
  那時我就認定向暉會是伴我一生的男子,從沒想過會有其他意外發生。
  
  陳宇華頂了頂眼鏡,挽住我的雙肩,極有耐性的等我的答複。
  
  我望進他深邃雙眸,他淡淡的笑了,“葉子,為什麽你的表情像是要赴刑場?我有那麽可怕嗎?”
  
  他的笑容吹散了我心中最後一絲不安,盡管往事無法輕易忘卻,但從今天開始我會努力的,使之慢慢的湮沒在記憶深處。
  
  從今後,他的肩膀便是我的依靠。
  
  首先是約見雙方家長,我的父母很滿意陳宇華的儒雅心細,他父母喜歡我的嫻靜體貼,所以,幾乎沒有碰上任何阻力的,婚禮議程便擺上台麵。
  
  由於近幾年是結婚高峰潮,稍微夠的上檔次的酒店在半年甚至一年前就被預定一空,最後我們還是通了關係,才因為有人退訂而占得先機。
  
  結婚就像打仗,竹喧如是說,這話真是一點沒錯。
  
  婚禮安排在半年後,可現在就得開始準備,定製婚紗和禮服,尋找合適的婚慶公司,裝修新房……我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小時,而我自己也能多長出兩條腿來。
  
  陳宇華照顧我上班方便,就將新房買在公司附近,這樣,和如煙的住處也離的不遠,利於走動。
  如煙時常得意洋洋的說:“葉子,以後你生的閨女就給我兒子當媳婦。”
  
  我也是不甘示弱的頂回去:“一邊去,你不是早預定了竹喧家小慧嗎。少打我家女兒的主意。”
  如煙悻悻的笑,“可以公平競爭的嘛。”
  
  我冷哼,“就你家兒子是寶,”然後瞪她,“要是我生的也是兒子,小心人家小慧棄暗投明。”
  她經常被我氣的哇哇直叫。
  
  而程英往往在酣暢淋漓的大笑後笑罵我們倆不知羞恥。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流逝。
  
  婚禮之前兩個月,我和大多數準新娘一樣,不可避免的患上婚前恐懼症。越到婚期臨近,我越是煩躁不安。
  
  程英安慰我說,這是每個女孩子必經之路,陳宇華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人,要我放寬心。她說的我都明白,可我清清楚楚的知道不是這個原因。
  
  我所有的慌張,恍惚,都來自一個人。
  
  向暉。
  
  他回來了。
  
  當竹喧猶豫再三對我說出這件事時,我十分平靜的回複:“我知道。”
  
  因為曾經無意中看到的那個身影,因為他QQ簽名的更改,因為他給我的留言。
  
  可是,這些與我何幹。
  
  他難道不知道,分手後不可以再做朋友,因為彼此傷害過。我們也不會是敵人,因為彼此深愛過。所以我們隻會變成這世上最熟悉的陌生人。
  
  Q上的信息我不會回複,我的手機號也早已更改,我曾經試著等待,但最終是他遺棄了我,而非時間。
  
  殷總在時隔一年後再次駕臨上海辦事處。
  
  似乎每次看到他都沒好事。上回是加班趕資料,這次……
  
  這天剛一上班,他就把我叫到他辦公室。
  
  “Elva,今天有兩個很重要的供貨商造訪,但我抽不出時間,你陪他們去趟工廠。”他頭也沒抬的說。
  
  為什麽是我?可我不敢問。
  
  好像知道我內心的想法,殷總抬起頭,灼灼目光迅速鎖住我,“Arie有其他重要的任務,整個公司除了她也就數你英文最好,你說,不找你找誰。”
  
  我低頭看著腳尖,“殷總,我……”
  
  “你是外語係畢業的高材生,不要讓我失望。”他打斷我,不再讓我往下說。
  
  我隻得低眉接受。
  
  從他們踏進公司大門這一刻起,我就開始坐立不安。
  
  就像八點檔庸俗不堪的電視劇情一樣,重逢的場麵居然出現在我身上。
  
  我緊緊握住手,直至握得指關節泛白,才控製住已紊亂的呼吸和加速的心跳。
  
  “這是我們公司的助理經理葉小姐,今天一整天的安排由她全程陪同。”殷總隆重把我推出,可我什麽時候升職了,我自己卻不知道。
  
  “很高興認識你。”金發碧眼的老外Eric,操著一口純正的倫敦口音,熱情的伸出手。
  
  舌頭在嘴裏打轉,很久沒有練習,果然生疏了許多。幸好隻是簡單的會話,聊了幾句後,我已能運用自如。
  
  “是不是所有的上海小姐都和你長的一樣漂亮?”到底是受的教育有差別,短短幾分鍾的交談後,Eric就可以談笑風生,而我著實不習慣。
  
  我故意忽略掉Eric身旁那道從進屋開始就沒有離開過我的灼人視線,隻對著Eric一人微笑著說:“比我漂亮的女孩子多的是,我隻是其中很普通的一個。”
  
  “你真謙虛,向,你說是吧?”我頗為驚訝,他竟然會說中文,盡管有些結結巴巴。
  
  我剛一抬頭就撞上向暉深幽的眸子,神采奕奕,隻是眼中包含太多我無法辨識的情緒。
  
  從前略顯青澀的他現在舉手投足間盡現成熟優雅的氣質,薄削的唇邊掛著一抹醉人的淺笑,不可否認,他比從前更為吸引我的注意力。
  
  我十分艱難的將目光從他身上移開,暗罵自己,為何向來處事堅定的我,在一遇上他時,便全線瓦解。
  
  “你們認識?”許是他對我的關注太過明顯,連Eric都感覺異常。
  
  “不認識。”
  
  “認識。”
  
  異口同聲的回答換來兩個完全相悖的答案。
  
  我漲紅了臉,一言不發。
  
  Eric看看我,再瞧瞧向暉,一臉的莫名。
  
  殷總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掛上了然的微笑。
  
  我忽然就恨上了他,要不是他硬要我出麵,怎會搞的一團糟。
  
  Eric是天宇公司的原料供應商,此次是專門去工廠參觀視察的。
  
  考察出奇的順利,我不能及時做出翻譯的,向暉都會替我說明。到後來,索性全部由他解說,我樂的輕鬆自在。
  
  將Eric和向暉送到華亭賓館,我這一天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晚上我有榮幸請美麗的葉小姐賞臉吃個飯嗎?”走出電梯時,Eric忽然問我。
  
  我捋了捋頭發,笑容燦爛,“您這幾天的支出都可以記在天宇公司賬上,這是公司製度所允許的。”
  
  他反複咀嚼我的話後,搖了搖頭,“葉小姐,你怕是誤會了我的意思,我是以個人名義邀請你。希望你不要拒絕。”他這兩句話說的生硬無比,卻還是堅持用中文,我聽著笑起來,“Eric先生,下班以後是我的私人時間,如果我和你去吃飯,我怕我男朋友會不高興。”
  
  Eric挫敗的撓撓頭皮,十分大度的笑了笑。
  
  隻是向暉的臉色越發的陰鬱。
  
  我走出賓館大門,長籲一口氣。
  
  總算是有驚無險的過關,如果可以,我希望和向暉不會再有下次見麵的機會。
  
  “等一等,”就在我準備離開時,一個熟悉卻又是我最不想聽到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逐漸迫近。
  
  這人為什麽總是這麽陰魂不散呢?
  
  (此章未完)
作者有話要說:我又更新了,我真是個好人啊。
第四十三章Ⅱ
  我輕歎口氣,轉過身,疏遠又不失禮貌的說:“向先生,還有什麽事嗎?”
  
  “你一定要這麽和我說話嗎?”他不答反問道。
  
  “如果你覺得我怠慢了你,大可向殷總投訴。”我冷著臉,完全是公式化的語氣。
  
  “竹喧說你快結婚了,希望我不要打擾你,可是……”他的聲音低下去,眼中有一閃而逝的淡淡憂戚,我的鼻子驀的一酸,心底五味陳雜。
  
  我僵了片刻,終於笑了,微微側了側頭,“她說的沒錯,所以,向先生,請你不要再打擾我的生活。”他離開的時候就該想到會有今天,更何況現在一個使君有婦,一個羅敷有夫,轉身之間,我們早已是陌路。
  
  “葉子,”他低低柔柔的喚住我,我氣我自己仍然對他狠不下心。
  
  他的雙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修長手指撫上我的臉龐,暗啞的說:“葉子,我從來沒有忘記過你。我回國後找了你很久,可是你換了手機號,QQ永遠不在線,竹喧大鳥他們又死活不肯告訴我你的聯係方式……”
  
  不要相信他。
  
  不要相信他。
  
  我腦中一片混亂,腳步有一絲輕飄。
  
  他將我落在額前的碎發捋到我耳後,就跟很多年一樣,隻不過那時的我是一頭精煉的短發,現在的我,長發已達腰際。
  
  “葉子,”他手上稍稍加了把勁,把我帶進他的懷抱,我驟然警醒,慌亂的推開他,手抵在車上微微喘息著說:“向暉,你弄清楚,當初離開的人是你,讓我不要等的人也是你,現在你有什麽資格說這些話?”
  
  他的眼中飄過一絲令人無法捉摸的情緒,低聲說:“對不起。”
  
  我的嘴角泛起苦澀的笑,對不起,我們之間的過往,僅是一句對不起,就能一筆勾銷的嗎?
  
  我沒有吭聲,扭頭便走。
  
  “再等等。”
  
  這次我沒有理會,依舊走自己的路。
  
  下一刻鼻梁撞上他的胸膛,我揉著鼻子,雙眼噴火的怒視他。不出意外的看到他唇角勾起的暖暖笑意,如春風拂麵。“晚上我約了大鳥如煙他們聚會,你也會來吧?”
  
  我一把摔開他的胳膊,“你覺得我們之間有敘舊的必要嗎?”
  
  “竹喧,程英都會來,還有……”他的聲音不疾不徐,“陳宇華。”
  
  我動了動眉梢,咬牙切齒:“我會來,如你所願。”
  
  他始終保持著微笑,我屏息,轉過身,風撩起我的長發,塵封已久的某些記憶正在慢慢複蘇。
  
  晚六點的時候,陳宇華的電話準時報道,和往日不同,他的語氣帶了絲猶豫,“葉子,晚上有個聚會,你……要不要一起去?”
  
  “好,我在公司等你來接我。”我望著一明一滅的手機指示燈,有些心不在焉。
  
  他字斟句酌的,“葉子,你知不知道是……”
  
  “是向暉,對吧?”我沒有打算對他隱瞞,“他是我們公司的供應商,我們下午已經見過麵了。”
  
  在那一頭的他默不作聲。
  
  我反而笑了,“陳宇華,我們馬上要結婚了。”我提醒他。
  
  他也笑了,“你等我,我很快到。”
  
  放下電話,我收起笑意,不自覺的再次陷入沉思。
  
  我們到達茂名路上的音樂酒吧時,所有人已到齊。其中還有久未露麵的淩峰。
  
  我笑顏如花,“好像我們遲到了。”
  
  “那先自罰三杯吧。”已經做了爸爸的人,大鳥還是不改往日嬉笑的個性。
  
  如煙扯了扯他的衣袖,陳宇華不在意的說:“行啊,等婚宴上一並敬你。”
  
  我看到向暉臉上來不及掩飾的尷尬,也看到竹喧關切和憂慮的眼神。
  
  隻有大鳥,淩峰,沒心沒肺的嘿嘿幹笑。
  
  “喝什麽?自己點。”向暉問。
  
  陳宇華隨口說:“兩杯Grand Marnier,”橘子味的甜酒,帶有白蘭地的清香,酒味又不太重。
  
  我注意到向暉點的是tequila,墨西哥龍舌蘭烈酒,據說很多來酒吧買醉的人就常點此類酒。
  
  左手邊是陳宇華,右麵是向暉,不知是誰留的好位子。我不動聲色和陳宇華換了個位置,坐到竹喧旁邊。
  
  一開始是死一般的沉寂,兩杯酒下肚,氣氛稍有些活躍。
  
  淩峰直勾勾的看向柳如煙,半真半假的說:“如煙啊,當初你選了大鳥沒有選我,可傷透了我的心啊。”
  
  大鳥一拳揮過去,不輕不重,“你小子喝醉了吧。”
  
  淩峰還是沒有收斂,“我這不過是酒後吐真言。”看看大鳥臉色不對,趕緊解釋:“你放心,朋友妻不可欺。這點原則我還是有的。”
  
  這話出口,向暉和陳宇華麵上的笑容同時一滯。
  
  這次就連後知後覺的淩峰也瞧出了什麽,抽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叫你管不住這張嘴。”
  
  他小醜似的表演衝淡了之前一觸即發的暗湧情潮,大家哈哈一笑之後,無人再計較。
  
  大鳥和淩峰向來是帶動氣氛的高手,有他們在不用擔心聚會繼續沉悶下去。
  
  果然,沒過多久,大鳥坐不住了,淩峰也蠢蠢欲動。大鳥摩拳擦掌著說:“找點節目吧,單單喝酒,怪沒意思的。”
  
  淩峰附和道,“好主意,要不就玩真心話大冒險吧。”
  
  雖覺無聊,總好過沒有,所以無人提出異議。
  
  如煙配合的從包裏取出圓珠筆,細長條的,正合用。
  
  大鳥撥動筆身,高速運轉後,筆尖無巧不巧的指向他自己。
  
  這下,所有人都開懷大笑,說他是自作自受。
  
  “真心話還是大冒險?”淩峰最為起勁。
  
  “大冒險吧,”大鳥訕訕的說:“不過我有言在先,什麽對著電線杆大叫我有救了,這類可不帶啊。”
  
  淩峰瞥了他一眼,“不會讓你做這事的。”我沒有忽略他眼中促狹的笑意,“你的題目很簡單,鄰座那個獨身喝酒的女孩子長的不錯,你去向她求愛。”
  
  我身體輕顫,酒灑在長裙上染出淡淡的痕跡,幸好,沒有人注意到。
  
  陳宇華的眼神中有說不出的複雜,我明白此刻他在害怕什麽。
  
  向暉唇微微上揚,我知道他是想起了當時我另類的表白,那時的我們,年少輕狂,現在的我們,隻能選擇隱忍。
  
  出人意料的是,大鳥並沒有走出座位,而是舉起酒杯,仰脖幹盡。
  
  “真沒勁,”淩峰很失望,如煙很開心,大鳥很坦然。
  
  “再來,”大鳥再次轉動筆身,這次,筆尖對準了向暉。
  
  他想了想,“真心話吧。”
  
  “你最愛的人是誰?”淩峰搶著問。
  
  如果不是和神經大線條的淩峰早就熟識,我一定會以為他是故意來搗亂的。但他的這個問題成功吸引住所有人的視線,十幾隻眼睛通通聚焦在向暉身上。
  
  我的手依舊在顫抖,我放在自己的膝蓋上,陳宇華忽然伸手過來,緊緊握住我。
  
  他緊繃著臉,還是勉強對我擠出一個笑容,我心微微一痛,他的不安全然落在我眼中,那是因為他對自己沒有信心,患得患失。
  
  向暉嘴角帶一絲溫和的笑,從我這個角度能看清他下巴完美的弧度,剛毅中帶著韌勁,堅硬又不失溫柔。
  
  他的唇動了動,就在我們以為他會講出一個名字的時候,他也學著大鳥的樣,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喂,你們怎麽都這樣,太沒意思了。”淩峰不樂意了,如煙一句話丟過去,“他們都沒有違反遊戲規則。”他立刻乖乖閉了嘴。
  
  輪到向暉轉動筆身,他靜靜的看著我,停下後,筆尖不偏不倚的對準了我。
  
  在遊戲之前,我早就拿定主意,不管是真心話也好大冒險也好,如果抽中我,我隻會選擇喝酒,絕對不會給向暉任何機會窺測我的內心。
  
  所以我隨意的說:“真心話。”
  
  沒有人搶著問問題,就連陳宇華也保持沉默,似乎人人都知道該把這個機會讓給向暉,於是他不負眾望的對著我,一字一句,“你有沒有時常緬懷你的過去?”
  
  話一出口,陳宇華麵色大變,其餘人麵麵相覷。
  
  這句話非常重了,簡直是公開挑釁。
  
  我想所有人也都以為我會選擇喝掉杯中的酒,但我沒有。
  
  我反握住陳宇華的手,同他十指緊扣,淡淡的,平靜的說:“從來沒有。”
  
  我看到陳宇華如釋重負的輕吐出一口氣。
  
  我看到向暉挫敗的低下頭,自嘲的笑笑。
  
  我看到大鳥和淩峰迷惑不解的對視數眼。
  
  我看到竹喧、程英和如煙略帶愧疚的神情。
  
  如果這個時候我還不能看出這是向暉和大鳥、淩峰他們串通一氣來試探我,我真的可以去撞牆了。
  
  我再無猶豫的拉起陳宇華,堅定的不容置疑的說:“我們還有事,先走了。”
  
  向暉還想挽留我們,最終,手停在半空中,久久沒有放下。
  
  陳宇華送我回家,一路上沉默不語。
  
  下車後,我隔著車窗對他吼:“陳宇華,我討厭你的懦弱,討厭你對你自己的不自信,也討厭你對我的不信任。”
  
  他衝下車,大力的擁我入懷,緊接著密密麻麻的吻落在我額頭上,眼瞼上,唇上,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
  
  他的吻帶了點痛苦和焦灼,同他往日的溫柔全然不同。
  
  良久,他抱著我低喃:“葉子,我害怕失去你。但我不該懷疑你。”
  
  我的心莫名的絞痛,我緊緊的抱住陳宇華,“我不會離開你,永遠不會。”聲音沙啞發顫,這句話是在告訴他,也是在提醒我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放心,我一定會在年前更完的,沒有多少字了。
第四十四章
  我們總是愛得太早,放棄得太快,輕易付出承諾,又不想等待結果。
  
  婚期還剩下一個月的時間,所有的準備工作基本落實。我卻越發的沉靜,常常一個人坐在寬敞的新房裏,思緒會無端飄忽。
  
  如煙說我的婚前恐懼症愈演愈烈,程英笑話我待嫁心切,隻有我自己知道,有一道坎我還沒有跨過去。
  
  這天中午,我從客戶處出來,已近1點。
  
  說實話,剛才的那位很難纏,不過最終還是說服她簽訂了合同。
  
  我揉了揉太陽穴,每次簽合同都跟談判似的,不僅要有過硬的專業知識還要有三寸不爛之舌。
  不想立刻回公司,好不容易搞定了合約,下午偷個懶不過分吧。
  
  幾個大學生模樣的人從我身旁經過,青春逼人,神采飛揚,我好像看到剛畢業那會的自己。
  
  這兒離J大不遠,我不知怎的就想回母校看看,畢業之後,這份感覺還從來沒有這樣強烈過。
  
  經過王大娘米粉鋪,香氣撲鼻而來,頓感饑腸轆轆。
  
  我停下腳步,遲疑片刻,走了進去。
  
  “小姑娘很久沒來了。”王大娘見到我是一如既往的熱情。畢竟這些年我算是她的常客。
  
  “嗯,最近工作忙。”我淡淡的回應。
  
  大娘沒有問我要點什麽,熟門熟路的下了單子,“很快就好,稍等下哦。”
  
  我點點頭。
  
  已過了午餐高峰時間,店堂裏隻有三三兩兩幾位客人,不過走了一撥又來一撥,也沒有空閑的時候。
  
  給我端來米粉的是位結實的年輕小夥,黝黑皮膚,看上去敦厚老實。見王大娘忙著在鄰座擦桌收碗,我隨口問道:“這是您請的新夥計啊?”
  
  小夥子憨憨的笑,並不答話。王大娘笑眯眯的說:“他是我兒子。”
  
  我有些愕然,王大娘接著說:“我終於找到了他。”她春光滿麵,眼底微蘊笑意。
  
  “恭喜你,你終於盼到了這一天。”我發自內心的祝福。
  
  “小姑娘,你也會等到他的。”王大娘意味深長的說。
  
  我大窘,漲紅了臉。我的心思從沒能逃過她的法眼。
  
  筷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攪動著米粉,這都是過去的事了,大娘在這裏盼回了兒子,而我,即便等到了他的歸來,也已經毫無意義,因為我們再不會有交集。
  
  “別灰心喪氣,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隻要堅持下去就有希望。你看我這幾乎不可能實現的願望都成真了,你也一定可以。”王大娘好生安慰我。
  
  我抬起頭,感激的笑了。無意解釋什麽,她是個善良的人,她希望所有人都能夠和她一樣幸福,我就當滿足她小小的心願。
  
  門忽然被推開。
  
  白襯衣,寶藍色領帶,銀灰色西裝隨意搭在手臂上,風度翩翩,瀟灑不羈。
  
  他快步向我走來,“我可以坐在這裏嗎?”清醇的嗓音,和煦的笑容,一切仿若昨天。
  
  我握緊手指,直至關節泛白。“你請坐,我吃飽了,先走一步。”
  
  我放下錢就走,他幾乎是立刻就攔到我麵前,“葉子,我有話對你說。”
  
  “我們沒什麽話好說。”我頭也不回。
  
  他追出了米粉鋪,一把抓住我。
  
  我甩開他,發足狂奔。
  
  跑出幾百米後,發現他還是不緊不慢的跟在我身後,我快他快我慢他慢,我頓覺羞恥,他是不是已當我是他手中的獵物,任意逗弄玩耍,等我累極之時再將我生吞活剝。
  
  我索性停下腳步,回過頭,但是仍和他保持一定的距離,略帶譏諷的:“向先生,請問有何指教?”
  
  他走上前一步,我便退一步,直到他挫敗的說:“葉子,我就這麽可怕?”他臉色看上去十分複雜而沉重。
  
  我挑眉,強自冷漠:“如毒蛇猛獸。”
  
  他無奈的站住,緩慢的說:“我隻想問你一句話。”
  
  “什麽?”我驚覺自己不知不覺接上他的話。
  
  他眼眸內不動聲色的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既然你從沒有緬懷過去,那你為何還會出現在這裏?”他的語氣淡然,帶著了然的篤定和得意。
  
  心口像是被重物狠狠撞了下,我寒下臉來,一聲不吭的轉身,我何苦留在這裏被人作踐,我恨自己為什麽一碰上他,所有的理智都會喪失不見。
  
  向暉驟然從身後擁住我,我全身一震,他的細吻落在我的發間,耳畔隻剩他的低喃,“葉子,不要走……”
  
  我警醒,冷冷的說:“放手。”
  
  他不為所動。
  
  “請你尊重我,也是尊重你自己。”我的話清晰分明,語氣中的冷淡不容他忽視。
  
  他終於放開我,“我真的沒機會了是嗎?”他話語中隱藏著淡淡的傷痛,我心痛無以複加,失控的低吼出聲,“向暉,你已經結婚了,你還要我怎樣。”
  
  我捧住臉,眼淚一下流了出來。
  
  他抓進我的肩膀,強迫我麵朝像他,“誰告訴你我已經結婚了?”
  
  我心頭湧上一陣空洞的悲涼,“當初你出國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我沒怪過你。你對我說的那些殘忍的話,我也可以原諒你。你讓我不要等你,我還是傻傻的盼著你歸來。可是,我等到了什麽?”鬱結多日的悲慟情緒傾囊而出,淚水掉的更凶。
  
  他手足無措的抹我的淚,“葉子,你不要激動,你聽我說。”
  
  “我不聽,我不要聽。”我捂住耳朵,我怕他的話會讓我更加難堪,更無法接受。
  
  他的眼中似燃燒著一把火焰,冰冷的唇毫無預警的壓下,我咬他,踢他,捶他,都不管用,口腔中充斥著淡淡的血腥味,分不清是他的,抑或是我的,他根本不給我掙脫的機會,從輕柔的淺吻逐漸轉為輾轉熱切的深吻,直至我完全軟化。
  
  我怔怔的落淚,為自己的軟弱感到悲哀。
  
  他捧起我的臉,用他的唇一點一點的吻去我的眼淚,低聲下氣的哄我,“葉子,你聽我解釋好嗎?”
  
  我拚命的搖頭,眼淚已將他襯衫前胸洇濕了一大塊。
  
  向暉的身體緊貼住我,一手緊緊的箍住我的腰,另一手抬高我的下巴,“不管你願不願聽,我還是有必要告訴你事情的真相。葉子,我沒有結婚。我回國也是為了找你,我從來都沒有忘記過你。”他抓著我的手撫在他的心髒位置,“這裏,一直隻有你。沒有其他人可以進駐。”
  
  我完全呆住了。
  
  他就這樣靜靜的抱住我,不說話,不打擾我的思路,可是,我的思維顯然停頓了,大腦空白一片,也不知過了多久,我低低的問:“怎麽會這樣?”我閉眼,仔細回憶起那傷的我體無完膚的一夜,驀然睜開雙目,“這明明是我親眼所見,怎會有假?”
  
  向暉也是一怔,“你看到了什麽?”
  
  我艱難的說出口:“結婚照。你太太她……很漂亮。”
  
  向暉眼中多了種讓我陌生的陰鷙,“是誰給你看的?大鳥是不是?是不是他?”他的臉上蒙上一層重重的陰霾。
  
  我搖了搖頭,“不是他。向暉,是誰給我看得並不重要。”
  
  他慘然一笑,“葉子,原來你對我的信任就隻有這麽一點。”他鬆開我,但是手還是拽著我的,“一張照片就讓你放棄了我,你甚至從來沒有想到去辨識真偽。”
  
  我緊抿著唇,是我錯了嗎,難道真的是我錯了?
  
  他深深的歎口氣,手指撫過我的唇,“兩年前我為一家新成立的服裝公司代言,這是其中的一張照片。葉子,如果你稍微關心一下國外的廣告,就不會誤會我。”他的聲音不大,但足以令我聽的分明。
  
  我如遭雷擊。肩膀簌簌發抖,腳下一軟,我緩緩蹲下,把頭埋進膝間,任憑向暉怎麽呼喚就是不願起身。我一直以為負我的是他,卻沒料想,竟然是我負了他。
  
  向暉慢慢的拉起我,輕拍我的後背,“不哭了,乖。”他語氣中的寵溺一如往昔,可我知道我們已回不到從前。
  
  “葉子,我們從頭開始好不好。”他拉近我們的距離,熱熱的呼吸噴在我的脖頸中。
  
  從頭開始,多麽美麗的謊言,是在自欺欺人嗎?
  
  我抬起頭,淚如雨下,“晚了,向暉,現在說什麽都太遲了。”
  
  向暉緊張的說:“怎麽會太晚,如果你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的話,一切都可以從頭來過。從這一刻起,我重新追求你,而我會盡力讓你再度愛上我。”
  
  向暉的嗓音帶著使人心動的蠱惑,雙瞳清明,他向我張開雙臂,我有一瞬間的恍惚,也想偎入他的懷中,重溫往日的溫情。
  
  但我的理智在告訴我,不可以。
  
  我使盡全力推開他,準備好的說辭在舌尖翻滾數次才張口:“向暉,我們,不可能了。陳宇華對我很好,我不可以辜負他。”天知道我是多麽的言不由衷,但很多時候,愛情並不是生活的全部。我和向暉之間,錯過了就是錯過了。我已經負過陳宇華一次,不能再負他第二次。
  
  一絲冷哼自向暉鼻尖溢出,“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張所謂的結婚照,就是他給你看的吧。”
  我動了動唇,沒出聲。向暉雖沒有完全猜中,亦不遠矣。
  
  向暉冷笑著,“照片是我傳給大鳥的,是怎麽到的陳宇華手中,想來和大鳥脫不了關係。但是大鳥對照片的來龍去脈一清二楚,我相信陳宇華不會不知道。而他隻給你看了照片,對緣由隻字未提,你不覺得可疑嗎?”
  
  我的胸口倏地像是被人生生撕裂,向暉的話撥開了團團雲迷霧,卻又讓我重重的摔入懸崖深處。
  我將下唇咬的發紫,他的話不無道理,可我就是認定自己的想法才是真相,我認真的對向暉說:“陳宇華不是這種人,我相信他。”
  
  “你相信他,卻不相信我?”向暉眼中有一閃而過的傷痛,神色不豫。
  
  我無聲的歎息,事到如今,誰對誰錯都不再重要。
  
  我和向暉之間,從他離開的那一刻起,就成為了漸行漸遠的兩條有過片刻溫存的相交線。
  
  現在隻不過是解開了困擾我多時的一個心結,其他並沒有多少改變。
  
  我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向暉,過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了。”
  
  “你還在怪我對不對,怪我當初狠心離開你。”向暉痛苦不堪的抱緊我。
  
  我僵僵的站著,在這場曆經七年的愛情角逐中,誰比誰更痛。
  
  我沉默不語,向暉深邃的眼直直對上我,我心慌意亂的扭過頭,又被他扳正,他眸光牢牢鎖住我,令我避無可避,“葉子,當年的事,是我不對,可我有不得已之處。”他清潤中帶著磁性的嗓音好似從遠處傳來,飄忽不定,“你要是還願意聽,我便一五一十的說與你聽。”
  
  我不由自主的點頭。
  
  他終於扯出一絲極淡的笑意,盡管近乎苦澀。“你還記得我和你提過,我的父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我們,我母親常年在國外的事?”
  
  我下意識的再次點點頭。
  
  向暉垂眸,眉深鎖,好像是在努力回憶那段不堪的過往。“我父親走的時候,我才五歲。小時候不懂事,看到別的孩子上下學都有爸媽接送,就問我母親為什麽我沒有爸爸。”他長長的歎氣,又陷入沉思。“我母親時常抱住我邊哭邊說:‘是你的父親不要我們了。’”
  
  父母恩愛的我不能體會他幼時的苦悶,所以我隻得繼續保持沉默。
  
  他沉吟了下,“十二歲的時候,母親離開這裏去了英國,她說這兒是她和父親相識的地方,有過太多的回憶,觸景生情,無法再停留。而且……”他停頓片刻,自嘲的笑笑,“她更不能麵對的是漸漸長大,容貌和父親神似的我。”
  
  我撫住他的手背,心微疼。十幾歲的他就這樣被孤獨的放逐在這個城市,天底下真有如此狠心的母親。
  
  向暉身體傾上來,另一隻手覆住我的,我一震,想抽回手已是不及,他唇微勾起,落寞的眼中多了分亮色。
  
  我掙脫不了,也隻得由了他。
  
  他輕摟住我的腰,近於咫尺的聲音在我耳際再度低低響起,“每個月她都會匯給我足夠的生活費,她覺得這樣,就是對我負責,不再虧欠我什麽。”
  
  他的呼吸就縈繞在我腦後,我們現在的姿勢過於曖昧,我不安的扭動身體,反被他摟的更緊。
  “四年前,也就是大學畢業那年。我母親在英國的一個好友給我打電話,”他垂下眼,傷痛又在他臉上浮現,“母親她欠下巨額賭債,如果不能在規定的期限內還清,就會……”他哽咽著說不下去,而我也能猜到個大概。
  
  我撫著他的後背替他順氣,他的痛我感同身受。
  
  “我這一去,根本不知何時能回來,也許根本就回不來,我怕耽誤你,所以……”
  
  我的眼淚大滴大滴的掉落。
  
  “到了那裏以後,為了盡快還債,我一天打好幾份工,可那些錢連利息都不夠。”
  淚水一顆顆的灑落在他潔白的襯衣上。
  
  “每天都在透支體力,坐地鐵時頭擱著椅子就能睡著,生病了也無人照應,隻得咬咬牙,撐著再去工作。”
  
  我不能眨眼,生怕稍稍一動,眼淚就會連續不斷的湧出。
  
  他忽然笑了笑,“後來我遇上了Eric和殷總。”
  
  我驀的抬頭,向暉在我額頭吻了吻,“如果不是他們,或許我現在還在倫敦街頭打黑工,還那筆永遠也還不清的債務。”
  
  我悄然抹去眼淚,右手手心被指甲掐的隱隱作痛。
  
  “葉子,聽完這些,你能不能原諒我?”他的神情有些緊張,有些惶恐,有些期盼。
  
  我從來沒有恨過他,隻不過,命運讓我們一次次的錯失。
  
  我不語,向暉低頭看我,神情複雜。
  
  我不說話,他就一直這麽看著我。
  
  他頸中的鏈子不知何時滑出了衣襟,鏈上的吊墜看起來分外眼熟,盡管時隔多年,我仍然一眼認出,這正是我當時擲還給他的那枚戒指。
  
  “向暉,你這是何苦?”臉上淚水無言的流淌。
  
  他平靜的說:“我隻是希望能挽回一切,挽回我這輩子唯一愛過的女人。”
  
  我僵直的站著,任眼淚在臉上肆意流過。
  
  我困難的開口,“向暉,我不怨你,也不怪你。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
  
  向暉欣喜的走上一步,我退後,搖了搖頭,“可是現實是無法改變的,我們都要去接受。我很快就將成為陳宇華的妻子,一輩子對他忠誠。所以,以前的事,我不想再提,請你也盡快忘記。”
  他的臉垮下來,“說到底你還是不肯原諒我。”
  
  我重重的喘息,停歇的眼淚再度無聲流下。
  
  他以手背拭去我臉上的淚,鬱鬱的說:“葉子,我不想逼你。我尊重你的決定。”他若有若無的歎息,“走吧,我送你回去。”
  
  出租車上,他的手機響了數次。每次那熟悉的歌聲總帶給我不小的震動。盡管鈴聲從最普通的單音節換到現在的48和旋,始終還是那首曲子。手機背麵仍舊貼著我的大頭貼,盡管已被磨損的破舊不堪。
  
  下車時,我看見他掏出的錢包,還是很多年前的那一款。陳舊的款式與他現在的身份極其不符,可他還是當寶貝似的留著,因為那是我送給他的唯一的禮物。一張照片從他錢夾中掉落,緩緩落在我腳邊,他忙不迭的來搶奪,我隻瞥一眼,臉上淚跡未幹,又添兩道幽傷淚痕。向暉和我分站兩邊,中間有一小小的嬰兒正衝我們甜甜笑著,紅潤的小嘴微啟,像我,眼睛黑如點漆,和向暉如同一個模子裏刻出來一般。
  
  但是,這些和我再沒關係。
  
  今天隻是個意外,過了今天,又將恢複到從前平靜的生活,我安靜的等待出嫁,他,將真真正正成為我生命中的過客。
  
作者有話要說:又更新了……
這章一次性全更了,我厚道吧,活活……
第四十五章
  愛很美,卻也有褪去的時候,有時,深愛過後,徒留無言的結局。
  
  婚禮一周前,我開始整夜整夜的失眠。我時常會想起我和向暉初次見麵時的情景,想起在聲樂社辦公室和他獨處的一夜,想起他對我的寵溺對我的好,想起他對我說的令人臉紅心跳的那三個字……想著想著,有時會心一笑,有時倍感苦澀,有時甜蜜,有時含淚。
  
  曾經我以為自己不會再想起我和他那段早已迷失在俗世塵埃中的往事,若近若遠,似是而非,我以為我能夠忘記,以為可以擺脫,以為它早已遠離了我,其實,它卻一直藏在我心裏。
  
  程英說做新娘時是一生中最美麗的時刻,而我,卻是愈發的憔悴。嚴重的失眠加上婚期臨近帶給我的煩躁,讓我一天更比一天的焦慮不安。
  
  我不是沒有看到陳宇華憂心忡忡的目光,可是,我又什麽都不可以說。
  
  這一夜,我服了安眠藥剛睡下不久,大鳥的電話將我驚醒。
  
  我覺得奇怪,一般都是如煙和我聯係,大鳥從來都沒有找過我,今天是怎麽回事?莫非是如煙有事,我一下從床上跳起,顧不得披上外衣,急匆匆的對著手機喊:“發生什麽事了?”
  
  大鳥在電話那頭躊躇許久才開口:“葉子,有件事我想告訴你。”
  
  我立刻警覺起來,不假思索的說:“如果是關於向暉的,我不想聽。大鳥,向暉是你的朋友沒錯,可陳宇華也是。”
  
  他半天沒有聲響,我急了,“你不說話我掛了啊。”我發現我們的對話很難再繼續下去,他要說的無非關於向暉,而我根本不願聽。
  
  大鳥的聲音有些生硬,“如果向暉打電話給你,請你在第一時間通知我。”
  
  “為什麽,”我驚訝的問。
  
  “向暉前兩天被派去了印尼分公司。”大鳥言簡意賅的說。
  
  “那又如何?”他去哪裏難道還需要事先向我匯報嗎,休說我們現在一點關係都沒有,就算是朋友,也無需如此。
  
  大鳥像是被我氣壞了,低聲咒罵了句,然後衝著我低吼:“我的大小姐,你都不看電視不聽新聞的嗎?”
  
  我立刻抓起遙控器打開電視機。
  
  印尼爪哇島南部印度洋海域當地時間17日下午3點20分左右發生強震,引發海嘯。印尼官方稱,海嘯已造成668人死亡,當地缺乏預警係統……
  
  這是出現在屏幕下方的一行小字,我一下懵了,腦袋轟轟作響,吵的我無法靜下心來思考。
  
  “向暉他……是不是有危險?”我說話太快,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我現在聯係不上他,打他的手機提示不在服務區。”
  
  我跌坐在床上,大腦呈一片空白狀。
  
  “葉子,向暉脫離危險後一定會第一個打給你,到時你給我報個平安。”
  
  我木然的答應。
  
  收線後,我試著撥打向暉的手機,果真如大鳥所說,不在服務區。
  
  關上燈,我把自己藏在陰影裏,雙手抱住膝蓋,眼睛機械化的盯著手機,一瞬不瞬。
  
  手表指針有條不紊的跳動,一格格的慢慢爬過,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失。
  
  我不能停止思考,也無法停止想念。大鳥剛才所說的話,一片片的拚湊成形,壓的我喘不過氣。
  如果向暉剛好在海域地帶,如果他出了事,如果他不能平安回來,如果……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哆嗦著伸出手,狠狠的啃著指甲。
  
  房間裏除了手機屏幕隱約的藍光外,沒有一絲光線。我癡癡的坐著,靜靜的等待。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音樂聲在午夜響起,猶如天籟之音。
  
  我聽到自己顫抖的聲音,“喂,”話出口的同時,眼淚也隨之滴落。
  
  “葉子,是我。”他的嗓音微微沙啞。
  
  我終於哭出聲,“向暉,你怎麽樣了?”我泣不成聲。
  
  “我暫時沒有危險,葉子,你別擔心,我一定會活著回來見你。”他的聲音空曠飄渺,忽遠忽近,忽高忽低,仿佛是在驚天駭浪中苟延殘喘的弱小船隻,我把持不住,淚水洶湧而下,眼前驟然模糊一片。
  
  我不知道此刻的我可以說些什麽。
  
  我不知道此刻的他又在想些什麽。
  
  我隻清楚的知道我願意用一切去換取他的平安歸來。
  
  “葉子,我很開心,真的。如果現在我就這樣去了,這最後一句話也是和你說的。我沒有遺憾了。”他疲憊不堪的聲音低沉暗啞。
  
  我帶著哭腔,“向暉你不要胡說,你會沒事的,會沒事的。”
  
  他柔柔的笑了,“葉子,我知道你還關心我,那就足夠了。”
  
  我沒有辦法再完整的說出一句話,我的臉上,手上,手機上,睡衣上已全是淚水。我從來沒有這樣狼狽過,即便是向暉離開的那些年裏,我也沒有。
  
  向暉沉默了,這短短的幾秒鍾卻太過漫長,我著急的喚道:“向暉,你還在聽嗎?”
  
  “我在聽,”他消失的尾音裏,有一絲無奈和悲哀,更多的是苦澀。
  
  我緊抓著手機無聲的抽泣,我的脆弱,我的無助,我的不舍,此時通通暴露無遺。
  
  忽然他的呼吸急促起來,我隻來得及聽到他說:“葉子,記得我愛你。”手機信號就此中斷。
  此後,我再沒有接到他的電話。
  
  一整夜,我在患得患失中度過。僅在天快亮時,才勉強闔了闔眼。
  
  夢中,向暉鮮血淋淋的站在我麵前,朝我伸出手,告訴我他愛我。
  
  醒來時,一身的冷汗。
  
  我甚至不敢再閉眼,我怕我再次醒來時,會聽到突如其來的噩耗,我更加害怕的是發現擁有過的一切都是虛幻。
  
  我突然明白,有些事情無法逃避,越想逃跑就越會讓我的人生變得一塌糊塗。
  
  我無法承受失去向暉的痛,沒有辦法忘記我們曾經的過往,如果我還是堅持和陳宇華在一起,那痛苦的,將會是三個人。
  
  “陳宇華,我想和你談談。”我在電話裏和他如是說。
  
  曆史總會上演驚人的巧合,此情此景似曾相識。
  
  “晚上吧,我去接你。”他淡淡的說:“我們很久沒有一起吃過飯了。”
  
  我點點頭,想到他看不見,又回道:“好。”
  
  即將踏上神聖婚姻殿堂的我和他,客氣如斯,是不是太過諷刺。
  
  法國大餐,紅酒助興,鮮豔的玫瑰,小提琴伴奏,他似乎是早有準備。
  
  “陳宇華,我不能和你結婚。”剛在餐桌前坐定,我就開門見山的說。
  
  “你終於還是說了。”他長長的歎氣,手握成拳。
  
  我垂下頭,動了動唇,“對不起。”
  
  “葉子,我到底哪裏不好?”他的眼中有隱忍的怒意。
  
  我怔了怔,心念電轉,是啊,他究竟哪裏不好。
  
  溫文儒雅,工作認真,年紀輕輕已在公司獨當一麵。無不良嗜好,如果晚上加班還會及時跟我報備。記得我的生日,我們認識的紀念日,哪怕是微不足道的節日,他都會想盡辦法送我禮物,逗我開心。
  
  我清楚的知道他的好,可我為什麽沒有辦法接受他?
  
  他,畢竟不是他。
  
  他將我的手心拉向他滾燙的胸口,貼在那兒,“葉子,你有沒有心?”
  
  這句話,林森也曾問過我,當時我的回答是什麽?
  
  我可以對著林森肆無忌憚的胡言亂語,可麵對陳宇華,我怯弱的不敢開口,因為,我虧欠他太多。
  
  陳宇華猛的把我拉進他懷裏,瘋狂的吻住我,我能感覺到他的身體,一直在微微顫抖。我沒有掙紮,竟然也沒有流淚,我隻是像個木頭人似的任他予取予求。
  
  驀的,他停下動作。一拳打在椅背上,頹然的說:“我曾經敗給過他一次,沒想到現在又輸了第二次。”
  
  我隻剩低低的嗚咽,“對不起。”除了這一句,我再無別的話,盡管這是他最不需要的。
  
  他站起身,往外走去,“我不想再看到你,你要走就走吧。”
  
  我追出門,他的背影寂寥而蕭瑟,我跟在他後麵急急呼喚:“陳宇華,你聽我說。”
  
  他沒有理會,腳下步子越跨越大。我穿著高跟鞋窄裙,漸漸力不從心。
  
  “陳宇華,”我有些絕望了,隨之,腳下踉蹌,重重的摔倒在地。
  
  下一刻,陳宇華已把我抱起,再放我下來,輕揉的撫過我的腳踝,口氣還是冷絕無比,“你還追我幹什麽?”
  
  “我……”我語塞了。
  
  他推開我,決絕的轉身,我依舊跟住他,可我沒有留意到馬路上一輛桑塔納車如醉酒般的正歪歪斜斜的朝我們高速駛來。
  
  “小心。”急促的呼叫聲,淒厲的刹車聲,落地的悶哼聲,濃煙過後,我看到陳宇華倒在血泊之中,而我,被他推離了危險地帶,毫發無損的怔怔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陳宇華,”我終於叫出聲,撲了過去。
  
  他的臉慘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眼神渙散,他勉強勾起唇角,微笑著說:“葉子,我愛你。”伴隨著他虛弱的告白聲,他頭一歪,徹底失去了知覺。
  
  我隻覺得頭重腳輕,跌倒在他身旁,抱住他,嚎啕大哭。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跟到醫院的,也不知道在手術室前守了多久,整個人一直恍恍惚惚的,直到手術室的紅燈熄滅,直到醫生告訴我手術成功,病人已無生命危險,我緊繃的神經才鬆弛,隨後,虛脫的倒地。
  
  在我的精心照料下,陳宇華的身體恢複的很快。
  
  大鳥來找過我多次,幾次三番的提起向暉,都被我輕描淡寫的岔開話題。我隻要知道他回來了,並且平安無事,足矣。
  
  我欠陳宇華的情,幾輩子都難以還清。
  
  車禍後的第五天,我收到向暉的短信,“葉子,我太自私了。我捫心自問,做不到陳宇華的坦蕩和無私,他才是真正值得你愛的人。我走了,不會再回來。祝你幸福。”
  
  眼淚就這麽簌簌地掉下來。
  
  良久,我狠狠的抹去淚,幾下刪除短信。轉過身,我依舊含笑麵對陳宇華。
  
  “去找他吧。”陳宇華輕聲說。
  
  我倏然抬首,微怔,“什麽?”把剛削好的蘋果遞過去。
  
  他並不接,聳聳肩,眼神清亮,“不要讓我說第二遍,我怕我會後悔。”
  
  我抬手抹去額上的細汗,小心的觀察他的神色。
  
  “是我自願讓你離去,而不是你甩了我,”他凝神細看我,“所以你可以感激我,但不要有任何負疚。”他靜了靜,再度開口,“我不需要同情,葉子,我會找到屬於我自己的幸福。”
  我不出聲。
  
  “如今成全別人也這麽難。”陳宇華故作輕鬆的說。
  
  我咬著唇,硬生生把眼中氤氳的霧氣逼散。
  
  他推了我一把,“一點的飛機,別說我沒有提醒你。”
  
  我醒悟,發自內心的,“陳宇華,謝謝你。”
  
  他苦笑,作勢踢我一腳,“快走。”
  
  我感激的望進他清澈的眼,隨即快速推開病房的門,不再遲疑。
  
  我心急火燎的衝進候機大廳時,一架開往英國倫敦的飛機正慢慢滑出跑道,徐徐衝上天,直至沒入雲霄,再也看不見……
  
  (正文完結)
  
作者有話要說:想了想,還是補上一句,這是正文完結,還有2個番外,貌似大結局是在番外裏,否則乃們看到這個結局,是不是想抽死我?
另外參加了短篇征文大賽,大家也捧下場吧,以下是兩篇短文的地址:
番外(程英)
  我記得第一次踏入JD大門的時候,陽光刺痛了我的眼睛,莫名地讓我流下眼淚來。提著滿滿的一箱武俠小說,我進入了我夢想中的學校,那個時候,我以為我進入了天堂,可是後來我才知道,因為這一刻的喜悅,我萬劫不複。
  
  寢室裏的幾個人都極好相處,葉紫輕靈跳脫,竹喧大氣喧囂,子瑜溫柔嫻靜,如煙倔強活潑……都是很優秀的女孩,她們用心來交朋友,有時候沒心沒肺地大笑,有時候靜寂無聲地讀書,與我的脾氣很是相投。
  
  大學裏的生活,很空閑,用楊過的話來說,就是有大把大把的時間來揮霍,我記得當時聽他這樣講的時候,我笑得極其開心,心裏滿滿的,仿佛盛夏的荷花熏然綻放。
  
  認識楊過的時候,也是在夏季。那還是在高二,我捧著那一本《神雕俠侶》坐在樹陰下,入神地看著,絲毫沒有意識到那隻足球會直直朝我飛來。砸中的那一刻,眼冒金心,很痛很痛,可是當我睜開眼的時候,我看到他穿著白色的襯衣,半挽著袖子,似笑非笑地說:“抱歉,同學,需要送你去醫務室嗎?”
  
  陽光斜斜地映射下來,照得他清朗的臉明晦不清,然而我卻忽然有一種感覺,他笑起的那一瞬間,我仿佛見到了生命裏最燦爛的陽光,奪目的璀璨,可是我卻忘了這絢爛的顏色還有另一種極至,那就是燃燒的生命。
  
  見過那一刹那的明媚之後,我眼前一黑,倒了下去。醒來的時候已是在醫院,純白色的床,純白色的桌。護士一邊拿著筆一邊嚴厲地說著:“急性胃出血加上左側臉擦傷,你到底多久沒有吃過東西了?”
  
  我無言,隻笑著說是看小說看得忘了時間,那護士看了我一眼,轉身走了。
  
  轉過身,我抱著被子輕輕流下眼淚。吃飯?這樣溫馨的詞能適用在我身上麽?見了麵永遠沒有笑容的父母,瘋癲癡狂的外婆……隻有看著那些我鍾愛的武俠,我才覺得,那裏為我打開了一個能容納我的天地,雖然刀光劍影,但卻可以永遠沒有衣食之憂、生命之悲。
  
  “喂,你不會被悶死了吧?”
  
  我一震,擦幹眼淚轉身,看到剛才的那個白襯衣的少年斜倚在門口,輕輕笑著。
  
  “你怎麽還在?”
  
  他向我這裏走來,笑說:“你還欠我醫藥費,這筆債還等著你還呢,哪能走啊。”
  
  我笑了:“不會欠你的,我從來不欠別人任何東西。”不管是父母還是別的人,我都不曾虧欠過他們,我會把一切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可是我沒有想到,這樣一筆債,讓我還了一輩子。
  
  他伸出手,淡淡一笑:“我是楊過。”
  
  我也“撲哧”一笑:“我不是小龍女,我叫程英。”
  
  一語成讖,在今後的歲月裏,曾清楚的記載了我和他一起的印記,卻也明白無誤地讓我知曉,我不是小龍女,從來不是。
  
  之後的我和楊過越走越近,學校裏也漸漸風聲四起,然而我和他俱是學習優良的學生,老師隻是叮囑幾句不要怠誤了學習就放行了。這個時候,楊過就會極靜極淡地笑著說“知道了”,然後很自然地牽著我的手從辦公室揚長而出,氣得身後一群老師幹跳腳。
  
  在高中裏肆無忌憚揮霍著感情的我們,在高考後的暑假一如既往地快樂著。我們常常會避開同學,牽著手從鬧事區的街頭逛到街尾,有時候會相視一笑,有時候什麽話也不說,就這麽靜靜地走著,看著川流不息的人群,心裏莫名安靜。
  
  記得有一次,我們約在書店,卻怎麽都等不到他。不知情的我惱怒他的失約,走出書店側門卻看見他靠在柱子上,他看到我的時候才微微一笑,說:“嚇死我了,以為你出什麽事了。”
  
  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後,我想起的時候,才恍然覺得,這也許就預示了我們今後的命運,不斷的相交,卻又不斷地錯開。當我想要再去尋找他的時候,卻用盡了力量也找尋不到。
  
  大學裏的我們收斂的光芒,隱藏在人群背後,分別在兩個城市,南北相隔。上海的繁華不同於南京,那種車如流水馬如龍地生生不息,讓我有一種疲憊感,就好象這些喧囂的背後,會有一種潛藏的力量,把我的熱情、理想、希望漸漸吞噬。
  
  對楊過的思念促使我作了一個大膽的決定,買了去北京的火車票,逃課去了北京。我不是沒有看見葉子夾雜了擔心和欣喜的眼神,可是我告訴自己,不要後悔,我做的每一個決定都不要後悔。
  走進K大的時候,我閉上眼,靜靜地笑了,感到這樣的親切和溫馨,這就是楊過的大學,他日夜生活著的地方。
  
  拖著行李在K大裏行走,我詢問清了楊過的宿舍,衝動地跑上他住的408,推開門卻是兩個陌生的男生和一個衣著裝扮極是俏麗的女生。
  
  那女生打量了我幾眼,問道:“你找誰?”
  
  我微笑了一下:“我找楊過,他在麽?”
  
  她“嘩”地一聲站起,狐疑地看著我:“他去上海了,你找他有什麽事啊?”
  
  我瞬間呆住了,上海?他去上海找我了?
  
  宿舍電話響起,那女生接聽以後不情不願的把電話交給我,我接起,聽到楊過的聲音,我長長舒了口氣,他果然在上海。掛了電話,我禮貌地向她道謝,轉身帶著行李直奔火車站,我要在這裏等著他的歸來。
  
  楊過瘦了,皮膚也曬黑了不少,可是他的笑容依舊沒變,是我熟悉的那種淡淡的帶著些許安靜的笑,讓我貪婪地看著,眼眶濕潤。我環抱著他,覺得從未有過的踏實和喜悅。
  
  我們在這一天說好,畢業後,我要來北京和他一起,去開創屬於我們的天地。
  
  我們說好,以後要一直在一起,過完一生。
  
  我們說好……
  
  每一條,每一句,我都記得清清楚楚,這輩子都沒有忘記過。
  
  他送我回上海的那日,風雨交加,他隔著傘,向我揮手告別,我看著他的笑容漸漸模糊,身影離我遠去,忽然之間有一種想要哭的衝動,仿佛這一次,就是生離死別,這一分別,就是天長地久。
  
  一路上,我聽著列車在鐵路上行進的聲音,細碎卻又很是綿延,我覺得分外安心和雀躍,和當初第一次在夏日的午後遇見楊過時一樣,滿心的喜悅,一如池荷悄然盛開。
  
  再後來,寢室中發生了細小的變化。我看見葉子在向暉身邊甜蜜地笑,看見竹喧在袁琅身邊難得的小鳥依人,看見如煙一如既往地和大鳥強著脖子爭得麵紅耳赤,忽然覺得孤獨,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裏,我有這樣多的朋友,卻沒有一個愛我的人,沒有楊過的笑,沒有楊過嚴肅起來深深皺起的眉毛,也沒有他側頭淺憩時的沉靜睡顏。
  
  在我的期待中,大學生涯很快就過去了,不同於葉子和竹子的波瀾起伏,我的大學生活平淡而隱沒,我站在她們的光環背後靜靜觀望著,看她們哭著笑著,演繹著自己的人生,我就像一個看客,無悲無喜,無憂無慮。
  
  隻是人生如戲,我又何嚐不是身在夢裏,不知此身是客?
  
  按照原定計劃我放棄了在上海穩定的工作,去了北京同楊過長相廝守,就在我們著手準備結婚的時候,我的幸福卻被突如其來的噩夢打破了,我看見那些曾經夢裏的琉璃碎片,碎成了千萬片,落了一地,那些不變的粲粲的光芒,卻不再完整。
  
  那個我曾在楊過宿舍中的女孩子找到我,趾高氣揚地挽著楊過的手,出現在我的視線裏,我沒有忽略掉她高高隆起的腹部,以及楊過眼裏深深的疼惜。
  
  我看著他們,看到楊過低頭說:“英子,對不起。”,看到那個女孩扶著腰唉聲叫累,我依舊笑著,笑到揮手想抽楊過一個巴掌,可是我還是不忍心,我隻是摸了摸他的臉,說:“我欠你的債,我還了。”然後我褪下無名指上素白色的婚戒,扔在他臉上,轉身離開。
  
  我沒有哭,隻是捂著嘴從一排排的梧桐樹下走過,手心冰涼,一直從手指冷到了心裏。
  我停下腳步,隔著人群回頭看他,那個嬌小的女孩正氣惱地說些什麽,他半蹲著,不知道在地上找著什麽。我淚水卻奪眶而出,楊過,你還去找戒指作什麽?給她還是給我?
  
  我知道所有人都在注視著那一對即將成為父母的般配的男女,沒有人看到,在夏日的梧桐樹下,有這樣一個我,穿著白色的棉布裙,蹲下身,埋首無聲地哭泣。
  
  回到我們共同的家,我靠著窗,感到無力的感覺一陣陣地襲來,猶如暗潮,退了又漲。
  
  我想起,上個月,楊過向我求婚的時候,進門時漫天飛舞的氣球和他深情而真摯的話語,他說:“英子,從今以後我們再也不會分開了。”我想起,我每次胃病發作的時候他都從背後抱著我,一直為我捂著腹部;我想起,他會打電話回家提醒我要注意關窗關門,會為我送來他親手做的菜飯……
  
  我想問他一句,為什麽過去要對我這樣好,讓我直到現在的時候,依然念念不忘你的好?
  
  那個曾經牽著我的手從老師辦公室裏走出的楊過去了哪裏?那個為了我風塵仆仆從北京趕到上海的楊過去了哪裏?為什麽我再也找不回過去的那個你,回不到過去那段美好的歲月?
  
  我開始慢慢收拾行裝,我要回南京,回到我過去住著的那個小院子。自從我讀大學以後,癡呆的外婆就是養老院的人去看護,我該去看看她,我該回到我的起點,重新開始麽?
  
  真正的楊過能為小龍女守侯十六年,可是我的楊過,離我咫尺之遙,卻已天涯海角。我希望,我走以後,他能有一點點能夠想起我,想起我們曾經的美好。
  
  在葉子家住了一夜,我知道葉子不放心我,於是清早我乘著葉媽媽買菜的時候,溜了出去。
  
  坐上回南京的火車,回到我朝思暮想的家鄉。
  
  養老院的人告訴我,外婆的神智已經完全模糊了,隻會喃喃“小南,英子,小南……”
  
  我隔著門,看她舉著一麵小國旗,呀呀地說著。我知道小南是媽媽的名字,而英子,就是我。我的眼角又慢慢滲出淚水來,我的外婆,當你再也不認得我的時候,你還能這樣固執地叫著我的名字,我們之間,有血緣,有十多年相依為命。可是我愛著的那個人,他能清楚地看到我,完全地擁有我,為什麽他口中呼喚的,再也不是我?
  
  我不能把悲傷留在這裏,所以我帶著一把鋒利的小刀,又回到了上海。那個時候,我是真的想永遠睡去,再也不用麵對那些紛擾,那些辛酸傷悲。
  
  我劃開手腕,看到鮮紅色的血液潺潺不斷地流出,染紅了我白色的布裙,就好象雪地裏那落了一地的紅梅。
  
  當我神智模糊的時候,我在想,如果我就這樣離開,楊過你會不會有一點的難過?
  
  我不曉得是我的運氣太好,還是我的潛意識裏並不真正想離去,我沒有死,醒來的時候,打著點滴,有個白衣護士關切地看著我。
  
  我的記憶奮湧而來,竟然還是她,當年楊過送我去的醫院,照顧我的那個護士。
  
  我看見她耳畔的發已斑白,手也沒有過去那樣的靈巧,她絮絮叨叨地說著:“這麽大的人了,懷了孩子都不知道珍惜自己,現在的年輕人,怎麽好呢……”
  
  我呆住,下意識地去用手撫摩著腹部。
  
  孩子,你來得這樣遲,遲到你的父親再也看不到你的出生了。
  
  那護士轉身便要走,我叫住她,我問:“你還記得我嗎?就是好多年前那個急性胃出血的女生?”
  
  她茫然地看著我,我無奈,疲憊地搖搖頭,讓她走了。
  
  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你們都已經遺忘了我,我因何而鐫刻在心?
  
  隻是我糊塗了,這裏是上海,又怎會有認識我的人。
  
  門外衝進來兩個熟悉的身影,當先一個直接抱住了我,拍著我的肩說:“英子,沒事了,有我們在。”
  
  有一種感動湧上心頭,我緊緊抱住她,哽咽道:“葉子……”
  
  旁邊站著的女孩,抿著唇,埋怨了我一句:“你呀,真是讓人擔心。”
  
  我微微笑著,葉子,如煙,在這樣的時候,有你們在,真好。
  
  我決定把這個孩子生下來,聽到這個決定的時候,葉子和如煙沒有表示太多的吃驚,她們說,像我這樣善良的人,會很愛自己的孩子,不會輕易放棄他。
  
  於是,我的整個妊娠過程,都是葉子和如煙相伴。
  
  我生產的時候,為了孩子的健康,我不願意用過多的麻醉藥,以至於疼得要暈厥過去。
  
  我腦海裏忽然出現了一幅畫麵,那個白色襯衣的少年,半挽著衣袖,似笑非笑地說“這筆債你還沒還呢,怎麽能走?”
  
  隨著撕心裂肺的疼痛,我聽到一聲最嘹亮的啼哭,我脫力地躺在手術台上。
  
  我對護士說:“把孩子抱給我看看。”虛弱地睜開眼睛,我看到一個皮膚紅潤卻皺巴巴的小小的孩子。身邊的護士笑著說:“是個女孩,很漂亮呢。”
  
  我無聲的笑了,將臉貼在孩子的臉頰旁,溫暖而濕潤。
  
  淚水靜靜的流下。楊過走的時候,我沒有哭,我決定獨自撫養孩子的時候,我沒有哭,死了又被救活的時候,我沒有哭,可是我看著我的女兒明亮的眼睛和那雙小小的手掌的時候,我泣不成聲。
  
  我永遠記得,我生下她的這一天,痛徹心扉,卻喜盈心胸。
  
  我為她起名,念夏。
  
  我和他的父親,相識在夏季,也終結在夏季。
  
  今夏綿長。
  
番外(向暉)
  Ⅰ
  倫敦的天氣時陰時雨,這讓我想起,上海的天氣時常也是如此。
  
  走在街頭,心情如同這變幻莫測的氣候一般忽喜忽憂。
  
  明天就要和Eric一起回國,喜的是時隔四年我和她又將重逢,憂的是,分開了這些年,我們還能不能回到從前。
  
  點燃一支煙,我眯起眼,想象著沒有我的日子,她是怎樣的孤單。
  
  離開以後,回首人群,會發現,每個人都是她的輪廓。
  
  我狠狠的吸了口煙,一時神思恍惚。
  
  她大概不會記得其實十一年前我們就曾相遇過。
  
  那時的我,偏激,頹廢,抽煙,逃課,是令學校老師頭疼的問題學生。
  
  她不會知道,是她的一席話改變了我,改變了我的人生。
  
  那一日我如同往常一樣,躲在操場一角吸煙,我把自己埋葬在煙草味中,隻有這樣,我才會暫時忘記時時刻刻縈繞在心頭的痛。
  
  父親的不告而別,母親的絕情,人生於我,仿佛並無太大意義。
  
  耳畔隱約傳來聲聲啜泣,我蹙眉,即便是避開了人群,仍不得安生。
  
  我衝著那趴在樹杆上的小小身影吼道:“哭什麽哭,要哭回家哭去。”
  
  她抬起頭,臉上猶掛兩行清淚,嘴一撅,似乎又要哭出聲。
  
  我頓覺一個頭兩個大,縱使打架時我從未畏懼過,麵對一個柔弱的小女孩時,我卻慌了手腳。想柔聲安慰她,又不知從何說起。
  
  她胡亂用衣袖擦幹眼淚,清亮的眼直盯著我手中的煙,皺起眉,“你抽煙?”
  
  我慌忙丟了半截煙,用腳踩滅,她一聲不吭的撿起,扔進垃圾箱。行事一貫我行我素,從不在意他人看法的我,在她麵前竟生出一絲愧意。
  
  “你還逃課。”她輕聲說。
  
  我笑了,管的還挺寬。“你不也逃課嗎?”抬腕看表,下午三點,正是上第二節課的時間。
  
  她的臉一下漲的通紅,半晌說不出話。
  
  不知怎的,我就想逗逗她,“看起來我們半斤八兩,你要不要也來一支?”
  
  我掏出煙盒,故意遞到她跟前,隨即看到她厭惡的眼神,同時還後退一大步。
  
  “我不和壞學生講話。”她仰起脖子,像隻高傲的孔雀。
  
  “是嗎?”我滿不在乎的反問:“那你剛才在和誰說話?”
  
  她挑起眉,一聲冷哼自她鼻尖溢出。“你為什麽逃課?”她的聲音,幹淨如同潺潺流水,很久以後,我才知道,這樣的聲音,脫離於浩瀚塵世之間,也徘徊於我午夜夢回之中。
  
  我又笑了,“這關你事?”
  
  她頓時像隻刺蝟般豎起滿身的刺,口氣不豫的說:“反正讀書不是為了老師,不是為了爸媽,讀書本來就是自己的事。”
  
  這丫頭還挺會教育人的。我不屑一顧的問:“噢?說的很有道理。那你又是為什麽逃課呢?”
  
  “我……”她的臉頰上再度染上一層紅暈,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良久不說話。
  
  我調笑道:“不會是失戀了吧?”
  
  她猛地抬起頭,臉似乎更紅了。我誇張的拖長了“噢”的尾音,更是讓她羞的無地自容。
  
  我好奇的多看了她兩眼,極秀氣的一張臉,卻也極普通,隻是撲閃著靈動的大眼,如慧黠的小兔般。
  
  她低頭望著腳尖,桃紅色瞬間抹遍雙頰,我走前一步,她忽然對著我輕蔑的一笑,“不要覺得任意妄為,無法無天就是英雄,叛逆隻是想得到更多人的關心。你的做法簡直就是個別扭的小孩子,太不成熟了。”
  
  一針見血。也讓我逐漸沉下臉。
  
  她毫不畏懼的說:“要讓人賞識,讓人重視有很多種方法,而你選的偏生是最低級的一種。隻會讓人愈加的厭惡和鄙視。”
  
  我不怒反笑道:“說的好。還有什麽高見,也一並說了吧。”
  
  她咬著下唇,怯怯的迅速瞥了我一眼。“對不起。”
  
  我忽覺好笑,收起全副武裝的她同剛才張牙舞爪的模樣,判若兩人,心微微悸動,心底仿佛有什麽東西正擺脫我的控製,破土而出。
  
  她不會知道,早在這一天,她就已這樣的方式悄悄的走進我的生命。
  
  Ⅱ
  “她是誰?”殷禛指著我錢包中的照片問我。
  
  “我這一生唯一愛過的女人。”我如是說。
  
  他淡淡的笑了笑,打消了之前要把表妹介紹我認識的想法。
  
  我沒有想到,葉子會在我腦海裏這樣清晰,清晰到了每次想起的時候,心裏就會有一種刀磨一般的鈍痛。甚至,在路上走的時候,我總覺得,會有那樣一個眉目清秀,笑得陽光燦爛的女孩在我身邊喋喋不休。我突然很想再回去看一看她,哪怕一眼都好。可是每每此刻,胸口細微疼痛的感覺會提醒我,在這裏,在這個陌生而繁華的城市,我離她,千裏之遠。
  
  其實,在那天清晨我就認出了她。
  
  四年前是齊耳的短發,現在仍是。除了身高,幾乎沒有任何的改變。也正是如此,才能讓我一眼認出。
  
  就連脾氣也沒有變,還是喜歡多管閑事,雖然她眼中寫著生疏。
  
  她的再度出現,讓我後悔這一年的荒唐,後悔因為徐雯婕的漂亮主動,讓被動的局麵困擾住我。
  她的單純和青澀,讓我不敢貿然接近。
  
  於是,我故意換錯字典,隨後約她見麵。我精心安排的會麵,卻因徐雯婕的突然出現告終。
  
  她報名聲樂社不在我計劃之中,但無疑給了我更多機會。
  
  請她幫忙出板報和海報,隻是讓我有了接近她的理由。
  
  計算機模擬考,歌唱大賽,情歌對唱,事態朝著理想化的軌跡發展。
  
  在葉子表姐的婚禮上能夠遇上她,實屬意外,我無法形容當時的心情,滿心的雀躍,冥冥中覺得緣分這兩個字是專為我和她而寫。
  
  因為不自信我遲遲不敢向她表露心跡,因為太在乎我更不想讓她受到傷害。
  
  隻是我千算萬算沒有算到陳宇華的橫亙一腳,打亂了我的全盤計劃。
  
  其實我該想到的,葉子的美,如那搖曳生姿的水仙,她不自知,旁人無法忽視。
  
  在我將要完全喪失信心的時候,事情卻有了轉機,發生了戲劇性的變化,之後,我沒有再猶豫,我在眾人麵前向她告白,雖然這對徐雯婕來說太不公平,但我管不了這許多了,我隻知道,這是我唯一的機會。
  
  現在想來,如果她從來沒有愛過我,是不是如今,她會更快樂。
  
  如果我沒有離開她,是不是現在可以更靠近她?
  
  我搖了搖頭,如果上天給我再來一次的機會,我恐怕還是會選擇辜負她。
  
  林森。
  
  我嫉妒他陪伴了葉子三年的高中生涯,又感激是他將她送到了我身邊。
  
  是他告訴我葉子在極度緊張狀態下突發失聲的病症起源於高二時的演講賽,那個同她一樣出色的女孩選擇的相同的演講題目。
  
  我突然想起歌唱決賽那天葉子反常的舉動,為自己當時沒能及時發現懊惱不已。
  
  打架是男人間解決問題的一種方式,我和林森也不例外。
  
  隻不過打完架後握手言歡,他鄭重其事的祝福我們,也是我沒有想到的。
  
  我被他的大度和寬容感動。
  
  未曾料想,沒過多久,又遭遇相同的局麵,這次打架的對象換成了陳宇華。
  
  他發瘋似的不留情麵的對我揮出拳頭,我知道他是為葉子打抱不平,所以,我忍著受著,因為這是我欠葉子的。
  
  他說:“你根本不配得到葉子的心。”
  
  我無言以對。陳宇華對葉子的感情不在我之下,我走之後,如果有他照顧葉子,我該很放心。可我不甘心。
  
  四年韶華時光,匆匆而過。
  
  重新踏在祖國土地上,心中莫名的安定。
  
  我終於又和她處於同一片天空下。
  
  Ⅲ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我一直以為這隻是一個誇張了的傳說,可是沒有想到,當我真正去體會時,才明白其中痛入骨髓的悲傷。
  
  越是渴望見麵,見了麵又不知如何開口。中間隔開了四年,早已物是人非。
  
  我看著她,又一次投入陳宇華的懷抱。仿佛又回到七年前她在我麵前允諾陳宇華的那天,我苦笑,如果說葉子是我命定的劫數,陳宇華就是我命中的災難。
  
  可是,這一切該又怨誰。
  
  恨葉子?不可能。
  
  恨陳宇華,我沒有立場。
  
  我隻怪造化弄人,誰也無法抵抗命運那雙翻雲覆雨的手。
  
  酒吧裏,陳宇華默默的陪伴在葉子身邊,代替著原本我的位置,我刹那間心如刀割。
  
  無視他二人之間蓬勃的情愫,從前的回憶撲麵而來。
  
  萬物複蘇的春日,她含笑向我走來,陽光在她發上舞動,耀眼而絢爛。
  
  暑氣逼人的夏夜,我們漫步在林蔭道下,她像個孩子似的捕捉自己的影子,不時偏過頭與我會心一笑。
  
  金桂飄香的秋日,我哄騙她戴上戒指,在她唇上烙上專屬於我的印記。
  
  天寒地凍的冬夜,她窩在我懷裏,羞怯的問我,為什麽會喜歡她。
  
  ……
  
  Ⅳ
  我沒有忘記,當我徘徊在校園的長青樹下的時候,她微笑的臉。我曾經舍不得放她離開,舍不得自己先轉身離開,然而在命運的浩瀚麵前,我無路可走。隻能在看著她離去時,靜靜地對自己輕聲說,可惜不是我,陪你到最後。
  
  人生不過是得到後失去,然後失而複得的過程。有一些失去了,仿佛秋天枯萎的花瓣總會有重新開放的機會,而有一些,錯過了一時,就錯過了一生……
  
  從印尼脫險回來後,我手捧十二束梔子花,準備給葉子一個驚喜時,卻見她匆匆出了門。
  
  我尾隨她去了醫院,聽到她和陳宇華之間的對話,震驚無以複加。
  
  同陳宇華的奮不顧身相比,我自以為是的偉大愛情不堪一擊。
  
  我暗暗問自己,如果當時在場的是我,我能不能做到他那樣的不顧一切。
  我對葉子的癡戀,在他麵前原來太過渺小。
  
  十一束梔子花的花語,永遠的守候。
  隻是,我把這一生最想要得到的那個人,永遠丟失在了來時那條路上。
  
  浦東機場,人聲鼎沸,一如四年前我離開時。
  
  人生總是周而複始的重複循環,同樣都是離去,這次,我愈加落寞。
  
  翻開手機,一條短信躍出,剛才滿腔的寂寥瞬間化為狂喜。
  
  “葉子去找你了,這一次不要再讓她失望。”
  
  抬起頭,不遠處的玻璃門外,隔開的人群中,那抹熟悉的身影,朝我娉婷走來,一如多年前那個明媚的午後……
  
  (全文終)
  
  ====================
  
  紙書上的序
  
  縱是有緣 by 安寧
  
  看完《可惜不是你》的全文時,腦海裏自然而然地湧出兩句歌詞:如果知道這就是結局,我們當初還會不會開始。
  
  有的愛情一帆風順,然而更多的還是兜兜轉轉。
  
  有的愛情驚心動魄,波瀾壯闊,但更多的還是細水長流。
  
  這就是葉紫筆下的故事,平淡中隱含七分現實,和三分真摯。
  
  看文的時候提心吊膽,一直覺得,上天賦予我們感情,不僅僅隻是為了讓我們經曆痛苦,更重要的還是為了讓我們擁有終點的幸福。所以越接近文章的結尾,我越是強烈希望,文中的女主人公有朝一日終於擁有她緣分雙全的愛人。
  
  這個故事,會不由自主地勾起我們對青蔥歲月的回憶。
  
  成年之後,偶爾回首懷念最初的那一個人時,心裏都會萌生一些淡淡的悵惘。
  
  也許世塵早已化淡那張曾經熟悉的容顏,也許流年也早已模糊曾經清亮的那雙眼,但,也許你終此一生也不會忘記他為你做過的點點滴滴,他曾那樣親昵地附在你耳邊,低低說過的蜜語甜言。
  
  你曾那樣愛過他,不是麽?
  
  清晨朝露的樹下,初見時他那般淡然若素;那曲在他指尖幽然流淌的琴聲,愛你忘了蘇醒,我情願閉上眼睛;同樣還是那雙溫柔的手,為你隔絕了鞭炮的尖銳囂聲。還記得嗎?他將你扯離酒席時的強硬和堅定;他在深夜裏靜靜守候,想方設法達成你任性無理的要求。古人雲三千溺水隻取一瓢,而他,在也許是三億無邊無際的Q海裏,獨獨敲響你的門。一絲絲一點點,怎麽計算……花月正春風,到底,也是情迷意亂了。
  
  卻隻是,這世途,有樣東西叫幸運,還有一樣,叫命運。
  
  一個女子內心最純最美的夢想,也許就是愛得幸福。然當張開我們做夢的眼,卻隻會看見擺在麵前的現實,而在現實當中,愛情最大的不幸,就是緣分永遠敵不過命運。縱是冥冥中修來的一份緣,縱然已走得那樣曲折崎嶇,最後,也不過是隻能眼睜睜看著它,漸飛漸遠漸雲煙。
  
作者有話要說:文章到這裏就正式完結了,謝謝大家這大半年的時候耐心守候不離不棄,我沒有其他話要說,隻是再次感謝。
其實《可惜》真正的故事並不是個完美的結局,但現實已經很殘酷,我不忍心小說中還要男女主彼此經曆太多風風雨雨最終還是不能在一起,所以,我終究還是安排了這個大團圓的結局。
暫時沒有寫續的打算,但是大帥哥裴子墨和葉子的主管丁辰的故事,已經在計劃中,敬請期待。
另外,《殊途》大約在2月底上市,要支持我哦。
最重要的一件事是,暫定於2.14發新文,到時還請多多捧場,葉紫在這裏不勝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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