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沙江邊的普通一日
(2007-03-20 18:40:16)
下一個
地點:離金沙江不到百米遠的一個小村子.
時間:二年前的冬天,陽光明媚
人物: 和大哥, 和大哥一家,一日本人,某閑人
閑人上午是被一陣類似鳥鳴的聲音喚醒,是鳥嗎? 現在這季節,這1800米左右的高度,小鳥們早不知所蹤了吧。起吧,瞧瞧是啥。推門一看,笑倒了,也隻有吃KFC卻沒見過雞跑的人才不知道小雞啁啾吧,真真是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六畜也快不認了。
大家沒起呢,披件衣服,在院裏轉。看見一個人拿著笤帚在掃院子,是昨晚見的日本人。一個多月前和大哥帶他來這,他住下幫著這裏整修廚房,每日挑土壘磚,以工代食宿。聽懂一些英文,不怎麽會說,基本不懂中文,或許這裏生活單純到不用很深溝通吧。抱著暖水壺,慢慢飲著,看太陽升起照耀著對麵的大山。一會兒大家起床了,男女老少都在幹活,掃地,排桌椅,還有在廚房不知道幹啥的,隻有一個閑人東遊西蕩。
好在很快就吃早飯了。廚房裏,兩張矮桌,十來號人--和爸爸,和媽媽,和大哥,兒女一雙,和的妹妹與妹夫,日本人,我, 還有幾個不知道關係的人,分坐兩桌,熱鬧啊。猜猜早上吃啥?正宗土雞湯!!! (吃我吧!求你啦,我沒得流感啊!)啊!還有最愛之酥油茶! 媽媽咪呀,想了很久的東東,減肥大計又泡湯 。具體的美味恕不再描述,自己去想象,或去那裏實踐吧。
飯後自然要活動一下,撐死啦。正好和妹妹要去江邊將一些生活垃圾焚掉,遂同去。出門,過路,走田埂,穿桑林,帶路的一路飛快,後麵跟著的一路磕絆(路不熟),不到五分鍾就到了傳說中金江邊。這段金江很緩,江麵闊。夏季水位很高,目前所站之處全會被淹沒,真有氣勢,可惜當下看不到。對麵就是麗江縣,明天要過對岸回麗江。和妹妹在忙的當兒,閑人左瞧右看,拍了不少照片。
10點多回到家,太陽已經照著整個院裏了。房間的門板像老家老宅裏的雕花門板,不過是漆成暖暖的赭黃,太陽一照,特別溫暖,簷下爬著一溜兒綠意濃濃的羅漢果藤,這裏如春般美麗。靠著被太陽曬得有點發燙的柱子,閑人就像回到兒時的四合院,坐在古老幽香四散的桂樹下,無憂無慮,單純地看著這個世界。
這裏的人很勤快,沒有人閑著,每個人都在做些事。閑人為了不顯得太閑, 加入和媽媽與和女兒一起擇菜,曬著太陽,閑話家常,幹點小活,懶洋洋地像隻貓兒,時間啊就這麽有滋有味地過著。弄完這些,聽說外麵在結束可憐的八戒們的生命. 從沒見過現場直播的,雖然有點怕,還是鼓足勇氣到門外瞧去了。
好大一隻木桶,用途大家知道就不寫了。和大哥笑說木桶可以用來洗澡,還真是的,電視上古代美女都是從類似的木桶出浴的,唯一差別是桶裏可能多了幾片小花瓣,嘻嘻。隻見一隻已經咽氣的八戒躺在長案上.
幾個師傅圍繞在那黑毛八戒身邊,商量著它的後事,最後一致同意讓它洗個澡先再脫毛皮大衣。隻見八戒被眾人連拖帶推地入了滾燙的水中,浮浮沉沉,尾巴還被拽著用以在水中轉圈,好讓全身都經受最後的洗禮。如何將它弄出水桶對我來說是難題,但是對師傅們來說真是小菜一碟,借助水的浮力,兩人用力拽住八戒的大耳朵,片刻間,八戒就又躺在長案上了。趁熱脫毛皮大衣!師傅們人手一刀,逆毛皮生長方向開始刮。手起刀落,咦! 黑毛八戒居然皮膚這麽白!絕對氣死一眾狠搽增白霜防曬霜的美妹們。世界真奇妙,烏雞白毛黑皮,這高原八戒卻黑毛白皮,難道萬物始終無法統一?倒也應了哲學課本上的二元矛盾論。且不管那理論,白皮八戒已經準備好為人民貢獻它的全部了。開膛破肚的過程比較血腥,站得遠,看不真切,隻知道肚子開了,內髒掏了,頭剁了,身體被大卸八塊。孩子割了一小塊肉放在火上烤,香味很快就飄散在空中。眼裏看的有趣景象,耳裏聽到的高興的談笑。鼻子聞著肉香,就差味覺沒有加入了,嘿嘿,不過我堅信肯定有機會的哦。。。
遠處傳來另一隻八戒的咿咿哦哦聲,和大哥說同樣的情景也在鄰居家上演。等會這還有兩八戒要就義,看來今天是個特殊日子,村裏的八戒們一定會永遠記住曆史上的今天---數隻好八戒為人類口腹事業作出偉大的貢獻!
中場休息時回到院裏,和爸爸正一手拿一瓶白酒,一手拿一副八戒的心肝,難不成是SASHIMI?這麽升猛?白酒陪生肝??...還好不是(擦汗ING),和爸爸喝了一大口白酒,含在口中,然後對準八戒心髒(好象是)上的一個較粗的血管或是氣管,猛地將酒悉數吹進去,一口接一口,那心肝漸漸漲大長,尤其是肝髒,看上去不再是軟塌塌,摸上去感覺很有硬度。和爸爸完工後說這樣便於儲藏,味道也比較美。的確,就像江南的醉蟹醉蝦的道理一樣,隻是原料不同罷了。和爸爸領著我到儲藏間,乖乖個隆東,正麵木架子上都是煙肉,側麵的架子上全是心肝們,好一派富足的景象啊。和爸爸高興地將新心肝放上去,指著煙肉說今天吃。嘻嘻,應了我上麵說的吧。午飯時嚐了點煙肉,肉色是可愛的粉色,肉質細嫩,肉香十足,淡淡的鹽味,除此以外沒有任何添加味,這才是原味—大音稀聲,大象無形,大味無味啊!
下午師傅們繼續進行第二,第三隻八戒的解剖工作,過程一樣,按下不表。說說八戒的頭吧。溝壑縱橫,起伏不定,褪毛難度很大。幸好勞動人民的智慧是無限的。和大哥端來一個盆子,裏麵黑乎乎熱騰騰粘稠稠像瀝青。問這是幹啥用的,大哥說是樹上流出來的脂,全天然的,用於褪毛。八戒的頭臉被按進盆裏蘸後提起,一小會涼了,就像撕拉式麵膜一樣,黑樹膠被一片一片撕起連帶著細小的毛也被拔出。八戒看上去像是做了麵部保養一樣光嫩可人。和大哥笑眯眯地說,像你們女孩子做麵膜吧?連忙點頭稱是, 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啊。終於師傅們完工了,閑人也對八戒從活著到餐桌的過程有了深深入了解。
和要帶孩子們去外公外婆家走走,他女兒極力邀請同去. 車行不遠,和大哥遇見熟人,停車小聊,閑看路邊風景,想著回頭來拍照。車開,遇見熟人AGAIN,停車,小聊,一路總共四五回吧,看來這位大哥在當地還是小有人緣的嘛。他自己麵有得色地說方圓某公裏之內全是熟人。
車子開入一安靜的建在緩坡上的村子,靜極,在午後強烈陽光下像一幅畫。和的嶽家隻得嶽父在,若大的兩層院子與濃烈的陽光比顯得很孤獨。放下帶來的禮物,小孩與外公聊了幾句,和就帶我們往回趕。
晚飯少不了八戒,真正的原始風味是今天才第一次嚐到。一個字“讚!”。媽媽多年多次進山多次被騙買下的所謂土雞土鴨都是“洋”的,我如今吃的才是“土”呢。各位有機會一定要去嚐嚐,體驗唇齒留香的美妙感覺。
飯後,和,和妹妹,和妹夫一起在廚房裏處理八戒的腸子,準備做血腸。搬張小凳子,我坐在一個大大的淺盆邊,左邊是和,右邊是和妹妹,他們相對,三人圍著盆子好象在密謀啥的。大腸已經洗淨,和將腸子裏外翻了個,就像我們翻洗襪子時裏外翻個一樣。很快他翻好幾副腸子放在盆裏備用。爐上早已經炊好一大盆飯,另外一個大盆裏血淋淋的全是結塊和未結塊的血,那陣式,暈血的人絕對頂不過去,我都有點頭暈。飯舀來放在麵前的大盆裏,血和血塊舀來,澆在飯上,灑上鹽灑上花椒粉可能還有其他我沒瞧見的東東,然後和與和妹妹挽起袖子開始像和麵一樣和起了飯。麵前的白飯很快成了血色,他們的手也已經蘸滿鮮血(怎麽有點像恐怖小說的感覺?)揉啊揉,和啊和,終於覺得均勻了,和大哥將一副裏外翻過的腸子拿來,把腸子一頭塞進腸腔一點,然後抓起飯團往順著這頭往腸腔塞。由於腸子本身具有的濕滑性,這裝了飯團的一頭在腸內朝另一頭滑去,兩頭漸漸重疊,整個腸子又從裏翻到外,恢複原來的狀態,此時米飯已經在兩次翻轉後被塞進了腸腔。一個圓鼓鼓的血腸完成了!驚心動魄!接下來過程一樣,我也漸漸習慣了麵前血乎喇喇一片的感覺。做好血腸被放在蒸鍋上蒸煮,熟後冷卻後可以油煎著吃,據說味道鮮美。我決定放棄嚐試,畢竟這現場給我的感覺比較強烈,估計受不住。其實原來去新疆時試過類似的食物,隻是現在親眼見了,腦海裏的印象深刻,怕吃的時候想起要暴殄天物了。飯裏放了花椒等味重之物想必是去血腥,但願我今晚不要夢見八戒找我算帳。
洗過澡,坐在廳房裏,圍著火盆邊看電視,聊天,還有柚子吃。晚了,睡覺吧,明天要回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