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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力馬紮羅 (2):雲深不知處

(2012-07-29 02:25:22) 下一個

早晨車出城時滿天烏雲密布, 水氣氤氳,天氣出人意料的涼快, 完全不象是在赤道附近。一路走過大片咖啡園, 鬱鬱蔥蔥的熱帶林木間散落著Chaga 人的院落小店。乞力馬紮羅山腳和Moshi一帶是Chaga 人的天下,這是坦桑尼亞第三大土著,我們兩個向導都是 Chaga 人。我曾向 Thomas 要求去Chaga人的村莊,他多半以為我是非洲照片看多了,想親眼見證古老的部落生活,就說沒啥好看的,因為Chaga人基本上已經融入現代生活。不像馬賽人,還保留著許多傳統遊牧生活方式。這一帶很少見到披著紅黑格子大袍,舉著長茅的馬賽人。

車行不久,終於纏纏綿綿的下起細雨來了,空氣濕潤的陰天爬山最對我胃口。邊上的 Naga 皺皺眉頭擔心的說,這都有點像倫敦了,要老下雨看不見乞力不就白辛苦半天嗎?我說 hakuna matata ( Swahili 語 - 別擔心),五天後,轉過大半邊山,我們就走到雲層上了。24 歲的 Naga 在倫敦學金融,想在畢業回新加坡工作前享受最後的假日,受朋友鼓動,就跑來登山。後座上的加拿大夫婦 J osh 和太太 N guyen 新婚不久,不過他倆總強調這不是度蜜月 , Josh 受他住在內羅畢的叔叔的鼓動,借著到非洲出差的機會來登山。很快我就發現我這三個隊友都幾乎沒有長途徒步的經驗,對高原反應更是沒任何概念,第一次徒步就上五千九百米的高山,我真佩服他們的勇氣,心裏卻暗暗替他們捏著把汗。

其實我自己也好不到哪去,畢竟體力向來不如人,在野外不管做什麽,幾乎永遠是最弱的那一環,專職”掃尾工作“ 。我曾和我一個登山幾十年的朋友我們領頭的老大半開玩笑說,這回上乞力,我最大的強點就是讓我走多慢我就能走多慢。我知道老大替我操著份心,這半年我體能一直沒達到最佳狀態 , 陳傷未愈,鍛煉爬山進退兩難,不練不行,練了又怕再添新痛。臨走前不久,趁進山的機會,老大找了個陡峭的大雪坡幫我複習間歇步 ( rest step) 配合呼吸, 1.5 英裏內海拔升高 2100 英尺 , 他緊跟左右 一步步分析示範,說去高海拔這 間歇步 配合呼吸就更重要了,會省很多力 。

老大登了一輩子山,可沒上過乞力,這山不對他口味,他嫌在遊人如織的規整山道上走六七天費時又單調。別看他沒登過乞力,這線那路的他不清楚,我的問題他看得明白,他一開始就勸我別住那木屋,晚上鼾聲此起彼伏開門上廁所的再來個把磨牙做噩夢瞎叫喚的怕就攪了同屋的登頂好夢。老大又出主意,要一次登頂不成,問問能否多呆一天,適應海拔後再試。沒想到我還沒上山呢,還真讓他說中,住進帳篷了。露營的另一個好處是路線行程增添了許多靈活性,一次登頂不成有可能第二次再試,這點 Marangu 線由於受住宿預訂限製是做不到的。

那天我居然很“爭氣”,下山時又蹬著鬆鬆澀澀的六月雪蹦躂著很快連著奔下了幾個大陡坡,好久沒這麽輕鬆下陡坡了,我的自信跟著長回來一點。後來乞力登頂那天“大逃亡”時,雪坡上跑的這段幾乎救了我小半條命。 回城的車裏,老大喘口氣說: "你這是個大工程啊 ! ”  他聲音不大,頓一頓又意味深長的加一句 , “不過,那山總會在那兒的 ”(The mountain will always be there), 最後這句落地有聲後來老在我耳邊回蕩。。。

我的 “ 大工程 ”Machame 線別稱威士忌線,起點海拔是 1811 米 , 從這裏的熱帶雲林( cloud forest )出發,七天裏要走過五種不同的生態地貌 - 灌木林( heath) ,沼地 (moorland) ,高山荒漠 (alpine desert), 最後登頂時到 5895 米頂峰的冰川。我喜歡從熱帶一路走到冰雪世界的過程,身處熱帶叢林沙灘,抬頭遠望冰川披掛的雪峰是我經曆過的大自然中最神奇難忘的景色之一,對這種反差我樂此不疲。

2. Machame 徒步線路圖


Machame 大門起點人聲鼎沸 - 忙碌的向導興奮的徒步人和把蔚為壯觀高聳似“乞力馬紮羅”的大包小裹頂上頭的背夫們。門裏的背夫還是幸運兒,至少以後六七天的生計有指望了。緊閉的大鐵門外還站了一群背夫,每一輛進門的車都給他們充滿期待的目光注入新的希望 - 乞力的登山社大多都會在大門口雇一部分背夫。這裏唯一見不到的是登頂後下山的徒步人 - 下山走的是山另一邊的 Mweka 線, 上山和下山走不同的路徑也是Machame線和Marangu線相比的又一個魅力所在。
 3.


出發頭一天,我就意識到一個重大疏忽。離家前本該稱一下上山的包的重量,一忙就偷懶了, 加上想當然 - 登山社總得提供個磅稱吧, 結果他們壓根就沒稱。昨天檢查裝備時,Thomas 倒是把我減了又簡的行李仔仔細細再篩了一遍。晚上打包時,我對著左右一大一小兩堆行李犯起了迷糊 - 一堆自己背一堆給背夫 , 這下咋知道哪頭多重哪頭多輕呢? 沒稱隻好估摸著掂量個大概,怕給背夫的行李超重,就把很多東西都裝自己背包裏了, 背在身上掂掂隻覺得有點沉,心想走長途帶架子的大背包也許會背著舒服點,最後一分鍾又將小包換成大包,這下包的自重又上去了,還忘了把水的份量算裏頭。合計到最後行李稱重時看著磅稱再調整重量,沒曾想到大門口過稱時,向導接過行李就把我們遠遠的趕到一邊亭子裏歇著了,連磅秤的影子都沒見著。而我登乞力第一天就幾乎斷送在這“不知輕重“上。

4. 背夫的大包和徒步人的小包

我背上的day pack這下就快趕上平常帶著睡袋帳篷爬山過夜的背包重量了, 一開始我還有點得意,快步走在頭裏,心想平時在家背包爬山比這沉的的包咱也不是沒背過, 要這麽練練興許哪天背上那登 Rainier 要求的50 磅還能勉強站得起來?!走著走著,底氣沒那麽足了,就開始自我安慰 - 包裏有些是消耗性的東西, 等零食巧克力重量轉換成能量,就越走越輕鬆了。再看看林子裏跳來蹦去偷食的藍猴 (blue monkey) 和圍著白色圍脖的烏鴉 (white necked crow) ,腳下還果真輕快了一陣。

在這一段雲林裏走常讓我覺得是在西北的雨林裏遠足,奧林匹克和 Cascade 山脈降水充裕的西坡目光所及之處就是這樣一片綠色生機勃勃,太平洋上的西風送來雨霧打在苔蘚和枝葉上,蒼翠欲滴,那是溫帶雨林,雨林之上也是雪山冰川。

有時候,我的思緒會時空倒錯的回到印加道上,同是苔蘚披掛花草茂盛的亞熱帶密林,雲霧迷漫的山路,身扛重負的背夫,和令人沉醉的神秘感,就連濕潤的空氣中夾雜的腐土混和植被的清香也是那麽親切熟悉。巧的是如果按計劃成功登頂的話,登頂乞力那天應該正好是兩年前印加道起步的同一天。

5.

每當背夫們走過,空氣裏就隨著飄過他們身上濃重的體味, Josh 說,不用睜眼就知道背夫隊剛走過。我忍不住加一句,同吃同行同路,七天後我們就和背夫們“氣味相投”了,心裏悄悄加一句自嘲,就衝這背上的重負,我也快夠格當背婦了,嗬嗬。。。當然,我的包再沉,也遠不可能和背夫的比,乞力馬紮羅山道上倒是有女人做背婦,但很罕見。

午飯及時的讓我暫時解脫重負。這頓飯夠奢侈,路邊林間空地中,桌凳台布餐具擺得比城裏的餐館差不到哪去,飯菜也是一道道熱湯熱茶主菜甜點一樣不少,飯後還有新鮮水果。這裏的烏鴉和小鳥都長得膘肥體壯,多半習慣了這山野中的盛宴,大模大樣不請自來,轟都轟不走。

飯後我又走在了頭裏,心想快走早點到營地卸下身上越來越沉重的“乞力馬紮羅山”。第一天的路程不到 11 公裏,升高 1200 米,海拔不高,本該是七天裏最容易的,這下好,山沒見著,背上先壓上一座。本來我就對 Machame 線的難度怵頭,這下就更懷疑一個硬幣做出的倉促選擇,我並沒有完全走出最後一分鍾改道的陰影。漸漸的我落到了隊伍的後頭,當我覺得背上的一座乞力已經變成“三座大山”時,我們的隊伍早跟著向導 Eliezer 走沒影了,隻剩下Thomas 一直走在我身後。

雲林中行走的背夫,他們是真正背山撐起一方山水的英雄。當身上的背包越走越感覺像乞力馬紮羅山般沉重時,我比任何時候都更深切的體驗到他們沉重的人生。沒有他們,我們這些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實現徒步登山的夢想。

6.

陽光的碎片穿過林間空隙短暫的灑在山路上,很快就消失了,其實即使林子外陽光燦爛,茂密的樹冠遮天蔽日,山道上照樣陰沉沉的。這一路植被少有變化,走了一天隻見雲林苔蘚,單一不變的景色越發讓人疲倦,更覺得路迢迢無止境。這是個惡心循環,越累就越沒心情東張西望,就越覺得單調,也就越容易疲勞。這一路考驗我的耐力也考驗 Thomas 的耐心,我頻繁的問還剩多少路,他總是老老實實告訴我還得走幾小時,而且會有一段陡坡。我想我一定是滿臉寫著疲憊失望,Thomas 說我情願告訴你實話,不然你總到不了不更覺得累嗎,嗯,我欣賞這樣的實在人,可有時候,真希望他能跟我撒句“謊“。這人也是好脾氣,一路說笑打岔教 Swahili 語,我一個字都沒記住,但至少這一打岔暫時忘了背上的“山”。

時近黃昏,山道上除了偶爾走過個把背夫,大多數時間隻剩下我和被迫“護駕”的 Thomas ,我己經做了這一路所有徒步人的“尾巴“。暮色漸濃,給枝幹虯結的山林更增添一份神秘。最後這段路走在山脊上,愈見陡峭,兩邊是綠色掩隱深不見底的山穀,流水潺潺從穀底深處傳來,在寂靜的林間叮叮咚咚的回蕩,歸巢的鳥在咋咋呼呼的往家趕,有一次,Thomas 停住腳步,專門把樹叢深處掩蔽的一隻小鳥指給我看,那鳥歪著小腦袋呆呆的盯著我,好像在說你也該歸“巢”了。頭頂上一隻討厭的烏鴉,也應和似的尖著嗓門怪叫一聲。

密林深處兩個二十上下的年輕背夫向我們走來,Thomas說是我們的人來接應的,他倆一見麵伸手就來接我們的背包。後來的日子裏,我每天最高興的時候就是見到那個眼睛圓圓臉上稚氣未消的Chaka ,見到他,就意味著營地快到了,熱水熱飯熱茶和我的”巢 ”就在眼前了。

雲林漸漸變得稀疏,山路盡頭一片開闊地上,終於冒出了我盼了一天的帳篷群,應該說見到自己的家都從沒這麽親切過,我腳步踉蹌的向我的小窩跑去,迫不及待的拉開大門二門拉練,甩掉手杖,“三座大山“往裏一扔,扒拉下鞋,隻聽 Thomas 在外麵大聲警告,“不能馬上躺下!”顧不了那麽多了,我應聲一頭栽倒在墊子上,幾乎就再也不想起來了。。。

這是Machame Hut 營地,海拔 3021 米,雲霧漸漸籠罩了黑魆魆的山影,營地裏鍋碗瓢盆叮當作響,夾織著背夫向導們的 Swahili 語,山穀深處,偶爾傳來一兩聲驚飛的鳥孤寂的鳴叫,夜幕沉沉落下時,豆大的雨滴打在帳篷頂上沙沙作響,然後是左鄰右舍輕重緩急高低不同的陣陣鼾聲,這是我在乞力馬紮羅的第一個夜晚。。。

*******

一早帳篷外嗡嗡的 Swahili 語說話聲就把我鬧醒了,說是醒,其實上幾乎就不曾睡著過。夜裏聽鄰居 Josh 嘟囔睡袋濕了,我擔心帳篷漏雨,開燈看過好幾回。帳篷倒沒漏,昨晚卻發現氣墊嚴重漏氣,黑咕隆冬中居然摸出個拇指大的洞來。沒修補材料,我就又是老辦法 - 卷在水瓶上的萬能膠布撕下一塊來。一頓飯功夫卻發現老辦法不靈氣早漏空了,我倒是為保暖專門多要了個泡沫墊子,可那也就比塑料紙稍厚點。隻好再找兩位向導,他倆爭相要把自己的氣墊換給我,可這不是拆東補西嗎?!荒山野嶺的也沒別的招, Eliezer 說 hakuna matata ,他們一夥人一個帳篷,怎麽也凍不著。氣墊換過去前,我用塑料紙加膠帶狠狠的補丁壘補丁又來了好幾下,就這樣, Eliezer 的氣墊我一直用到下山最後一天,我幾次問他那氣墊還漏不漏,要不要再補,他總是滿不在乎的笑笑, hakuna matata ,我心裏明白那肯定還漏,漏氣的墊子他用,我硌硬得慌, Josh 怪怪的笑著說,到時多給點小費啦,我苦笑一下,有句話到了嘴邊卻沒出口 - 這世上沒錢不行,可凡事都光是錢就能衡量的嗎!?

這是個雨過天晴的早晨,久違的陽光撩開雲霧露出一片藍天,昨日的疲憊焦慮已隨黑夜煙消雲散,我這才看清 Machame Hut 營地基本就在雲林和高原交界處,從這往上,植被以灌木叢為主( heath )。我正嘟囔著走一天還是沒見乞力的影子,就聽正曬睡袋的Josh 叫起來了,“看,乞力馬紮羅!”我一抬頭,雲端裏那壯碩的輪廓在陽光下白晃晃的炫人眼目,走了一天,總算見到了,近得觸手可及。興奮是興奮,可並沒覺得那麽震撼,這不跟 Mt Rainier 差不多嗎?好象還不如 Safeway 停車場上見到的 Rainier 那光腦袋引人矚目呢。沒等我看明白,那山倒像是聽到了我的心聲,一層層雲霧麵紗輕輕撩過,遮住了驕傲的麵容,畢竟五千九百米的高山是能撥雲駕霧的。

7.

我們隊是今天營地裏最後出發的,路不長,卻是一路大陡坡。開始時我還能斷斷續續的和隊友走在一起,不久就又兢兢業業的做起我了的“掃尾”工作,坡多陡不怕,別讓我跑著上就行,要 pole ,pole ,不然就會 poorly ,poorly 啊,Thomas 一路讓我跟著他的腳步走。書上說這一段景色迷人,天氣晴朗時可以放眼遠望山下的非洲平原和山腳的 Machame 村,可這一片美景今天都墜落在雲霧深處。

眼前腳邊的花花草草,卻絲毫也不遜色。慢走才有時間聽Thomas的實地植物課,采擇路邊芬芳的野花 -

8. Gladiolus watsonides ,這花總是羞答答的低著頭,有點像家中院子裏掛著的fushia 。




還有名符其實的火把蓮( Torch lily ), 火辣辣的長得小火把似的, 這“火把“卻偏喜歡長在潮濕的水邊(也叫red hot poker ,學名 Kniphofia thomsonii )。
 9.




雲霧深處最常見的是 Helichrysum meyerjohannis ,Thomas 隨口念出一長串拉丁語學名,一邊伸手輕輕撫過,那形狀質感都像塑料花的小花在他掌下發出窸窸挲挲的輕響,他側著頭,神情專注,像是在傾聽花的輕聲細語。那花居然就叫“塑料花”,又叫 everlasting , Thomas 更喜歡這名字,因為這花幾乎一年四季處處盛開,我心裏悄悄給它起了個中文名字 - “天長地久”。

10. 天長地久

 

“天長地久”有好幾個種類,在高海拔植被稀少的荒漠裏也常能見到它一小片一小片粉色或潔白的身影。去本營路上最後見到的花是它,下山時最先見的也是它。它的花瓣幾乎不帶任何水分,摸在手上有一種幹花般堅韌幹燥的質感,我喜歡這高原特有的美麗小花。
 
11.

 

慢走的另一大好處是有時間和一路上的背夫們練習說 Swahili 語,聊天是不可能的了,其實說來說去就是照著碟片小和尚念經的那幾句 –

“ Hujambo ?

Si jambo !

Habari gani ?

Mzuri sana ”

這小和尚的經也念不了太久,對方回話還不能說太快也不能和碟片上有不同,兩三個來回後說不下去了,就背碟片上搖白旗投降的句子:“Nina sema Kiswahili kidogo” (我隻會說一點點Swahili) ,這是大實話。

要不幹脆叫“白大爺” - “ Baadaye!” (回見!),那就是當逃兵了,自己都能聽出聲音裏那點絕望,可感覺極好,人家多半會帶著驚喜的目光誇幾句,頭頂的大包下再送來一個鼓勵的微笑,常常能讓我高興好久,一時忘了腳下漫長的跋涉。有位坦桑尼亞旅行社工作人員曾在給我的信中說,當地人對自己的語言很驕傲,對老外學Swahili 的任何努力都很欣賞。我不可能指望這幾句與人交流,但如果這能幫我跨過與人隔閡的那堵牆,跟當地人走得更近一些,就是最好的獎勵了。語言是障礙,也可以是橋梁,我深信這一點。

從一見麵起,Thomas 常常適時教我幾句 Swahili ,我學得很慢,經常撿了東丟了西。Thomas 稱我 dada (姐姐),又教我稱他 kaka (兄弟),結果我一不小心記混了,常常把他叫成了 kuku (雞),我始終沒敢告訴他 kuku - 雞在中文裏的另一個含義。有一次我叫他 kuku ,他誤以為我要吃雞,我怕他當真多事去找廚師要雞,就趁機把我學會的最長,自認為說得最順溜的句子背了出來:“Nependa kula kitu chochote na kunywa kitu chochote sasa hivi ”(我現在想隨便吃點喝點什麽),偏偏就是到了這時候 Thomas 還是不忘盡他老師的職責,及時糾正我的錯誤,“ chakula (食物),你該說chakula 的,而不是kitu chochote(任何東西)! ” 他不知道,我照著碟片死背這個句子時中文英文音譯"大熊貓""巧克力""可樂“加吃奶的勁全都使上了!我也沒告訴他那個kitu chochote 在我舌頭和唇齒間繞來繞去的給了我多少小孩子牙牙學語般的童稚樂趣,那是我至今最愛說的Swahili 詞。後來我發現在東非,其實光說chakula “(食物)還是不夠具體,要不然大草原上四條腿跑的真有不少可能被當作食物。 Kuku ,我還是保險點吃kuku 吧,我的 kaka !

今天中午我們吃得很素 - 在陡坡頂一片巨石叢中,找了塊避風的大岩石,能量棒加巧克力先墊墊饑。雲霧彌漫中,又下起小雨來,能見度幾乎不到十米,這裏氣溫明顯低了許多,手套外套都加上了。腦袋暈暈的,太陽穴一跳一跳的,我想起該開始吃 Diamox 了。Thomas 卻建議我先別吃,等到營地吃完飯要還頭疼的話再吃也不遲,他說這高度頭暈正常,他也有點暈。濃霧深處,傳來一個英國隊吃午飯嘻嘻哈哈的笑鬧聲,那個隊有三十多個大學生,浩浩蕩蕩的一直打打鬧鬧走在我們前麵。在這樣陰冷的風雨天,他們居然在亂石叢中露天搭了長條桌吃午飯。

12.

到Shira營地剩下的路很陡,有幾處要四肢著地貼著陡壁往上走,雨天岩石滑腳,每一步都得看好著腳處,這一段也因此不象前麵沒完沒了的山道那麽單調。過陡壁不久,Shiva 高原一片開闊的營地出現在眼前,夾在乞力馬紮羅兩大高峰 Shira 和Kibo 之間的 Shira 高原(Shira Platau )其實是個火山口,我們今晚就睡在這火山口裏,這裏海拔 3839 米。

雲霧遮掩了群山,反正什麽也看不見又冷颼颼的,今天到營地早,正好有時間補覺,手裏一本“ The Flame Trees of Thika “ - 一個女孩的非洲回憶,耳邊背夫們Swahili 語有節奏的嗡嗡作響象在唱催眠曲,我很享受這難得的放鬆,不知不覺中,就跟著六歲的Elspeth 躺在非洲的大山裏做起了非洲夢。也不知過了多久,帳篷外大聲的 Swahili說話聲及時的把我從夢中喚醒。迷迷糊糊中我拉開帳篷門,揉揉眼睛頓時看呆了,剛從另一個夢中醒來,眼前的景色又把我拋回夢幻和現實的邊緣 -

火山噴發形成的 Shira 殿堂身後( Shira Cathedral ,3895 米,和 Kibo ,Mawenzi 合為乞力馬紮羅山三個山頭),徐徐西沉的夕陽正從濃雲後放射出它一天裏最後的輝煌,Shira 殿堂和它周圍黑黝黝的山巒身下,廣袤無際的茫茫雲海在霞光下翻卷著巨浪。遠處的outhouse 邊上,一個小小的身影麵對著雲海紋絲不動,象是被凍結了。這是我見過的最美的 Outhouse 。

13.

 

14. 雲開霧散,暮色中,我終於看到了輕紗遮麵的乞力馬紮羅。



15. A Room with a View - 美景無限的房間。 躺在“床”上從“窗口”裏看著夜色籠罩下的乞力馬紮羅,今晚,我要做個好夢,一個正在一步一步實現的美夢。。。。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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