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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的迷途

(2015-06-29 06:16:01) 下一個


在迷霧中航行,需要燈塔,如同在蜘蛛網一樣單向街的城市驅車,需要GPS。胡戈·弗裏德裏希的小書《現代詩歌的結構》,就具有這種燈塔的功能。引領讀者穿過波德萊爾開始的歐洲現代詩歌迷霧。而且擁有一種令人愉快的風格,非常可讀。

對於現代詩為何物,弗裏德裏希明智地沒有給予任何定義。也難怪,現代詩,如一團海霧,其間有陌生化,荒誕,驚異的礁石。其實,詩就是迷途。這似乎是它魅力所在:沒有意義,沒有高蹈,惟有審醜,離棄柔情,沒有現實,沒有熟悉,甚至沒有自我……

現代詩具有一種不和諧的張力。各種特質在這裏形成對照:遠古的、神秘的、玄隱的引源與敏銳的智識,簡約的言說方式與錯雜的言說內容,語言的圓滿與內涵的懸疑,精確與荒誕,極為微小的主題範圍與最為激烈的風格轉換。其中一部分是形式上的張力,而且往往也隻被看做形式問題。但是這種張力也會體現在內容上。

詩不再是靈感的產物,不再是對自然的歌詠,不再是現實的指稱。詩人著力於分解整體,打碎統一,顛倒、錯位、置換人與人、人與物、物與物的秩序。使熟悉的變得陌生,親近的變得疏離,可愛的變得驚恐,“能指與所指極度分離”。人不再是尺度,自然不再是尺度,上帝亦不再是尺度。詞將物帶入沒有中心的漩渦,一陣翻騰攪拌,無處安身。詩在能指中遊移不定。詩人通過互文,隱喻,換置,通感疊加,以形式精巧地布置,進行能指與所指的遊戲。

詩也不再以領悟或者闡釋為主,它拒斥現實,拒斥意義。對現實並不具備一種熟悉地觀看和感覺的熱情。通過形式的建立,片段的迷離,遣詞的驚奇來嬉戲……作為讀者,這樣的詩,似乎毫無用處。文本不再為了讀者而寫,而是作者通過文本創造讀者。這種風格鋪展盡可能地讓能指與所指相分離。但是這種戲劇效果也決定了詩歌與讀者之間的關係,製造了一種驚嚇作用,讀者是其中的受害者。讀者隻有在陌生的驚異和意義的掙紮中,在遊離意義中獲得意義。對於讀者,現代詩,特別是德萊爾、蘭波、馬拉美以來法國象征主義的詩,是一種有控製的“胡鬧”。

譬如我自己,很多時候,對於這樣作品的閱讀,束手無策。一首與讀者為敵的詩,真的有意義嗎?現代詩,是否走過了頭?如果詩不帶給什麽,不給棲居帶來遮風避雨的茅屋,我們為什麽需要詩?

關鍵詞:去浪漫主義化的浪漫主義,感性非現實(荒誕)、專製型幻象(陌生化),有控製的“胡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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