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嗓門

我們兩個北方人，說話都不會軟語細聲。一直以來還都沒覺得跟別人有什麽不同。

找到工作，剛搬到m市的時候，租了人家一層地下室。是那種 back split detached house，有自己的門出入，挺方便。麵積也不小，隔成兩室一廳，還有一整間廚房。地下室是半層地上的那種，窗挺大，拿廣告詞來說，很光猛。房東是江南人，吳儂軟語的，整天靜悄悄的。

back split 的壞處在於，地下室跟上麵的各個房間，都隻是隔著一層樓板。這邊的木頭房子，根本就不隔音。所以，不時的，房東太太會溫言提醒一下，我們的電視太大聲了；洗碗時開的收音機，正響在她兒子的床底下，能不能音量調下來一點。我們會伸伸舌頭，呀，不好意思，下次一定注意。幾次之後，倒也習慣了，家裏漸漸有種靜謐的氣氛，很新鮮，倒也不錯。

一天回到家，我還在想工作上的一個程序，邏輯有點問題，跑出來的結果不對。我揪住你，讓你聽我的想法，看我錯在哪裏。一來二去，我們的討論逐漸熱烈，我的那條蟲開始慢慢現身。正興奮中，忽然似乎聽到敲門聲，尋聲過去，門打開處，卻是房東太太。她一臉緊張，問，呀，你們怎麽了？小兩口怎麽吵起來了？

我們納悶的互視一眼，說，沒有啊，挺好的。兩秒鍾後，才猛然醒悟，原來一不小心，聲音放開了，人家聽到如此嘈雜，還以為我們在吵架呢。哈哈。

這個大嗓門呀，從小習慣了，一時半會兒還挺不好改的呢。

後來你爸媽來探親，我算領教了。你爸在鏈條車間幹了一輩子，耳朵被機器轟的有點聽力減弱。他說起話來，那真是，聲若洪鍾，每每震得我腦袋哄哄響。開始還受不了，讓你不時提醒他老人家一下。但是一次又一次的，也很不好意思。最後幹脆能躲就躲了。反正跑到另一個房間，也漏不掉他老人家的宏篇大論。

唉，耳朵要是能象眼睛一樣，有個開關就好了。

想起前些天看的那個電影《男才女貌》，女主角小悠，聽力不好，是戴助聽器的。有一個鏡頭是她婆婆很感慨的對她說，“還是你好，聽我嘮叨，也不煩。”　鏡頭一轉，是小悠溫文的笑臉，慢慢偏一偏，悄悄地把助聽器取下來。

看，真是每一朵烏雲都有一道金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