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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兒去遊記:寶興尋寶

(2004-04-29 21:58:47) 下一個

寶興尋寶

知道四川寶興的國人不多。不過,“妙峰山娘娘,名聲在外”,稀世珍寶大熊貓一八六九年被法國傳教士發現和中國工農紅軍一九三五年成功翻越長征路上的第一座雪山,都讓這個人口不足六萬的小縣震憾了世界。

八六七年,法國傳教士阿爾芒·戴維(ARMAND DAVID)來到寶興,出任了鄧池溝天主教堂第四任神甫,使珍惜物種大熊貓得以被發現。為了追隨阿爾芒·戴維的足跡,我曾先後三次來到寶興,找尋和研究他發現的另一新物種甲蟲-戴維兩棲甲(Amphizoa davidi)。一百多年來,各國學者不懈努力,試圖在寶興再次發現這一珍惜物種的蹤影,不幸均告失敗。麵對巴黎自然博物館裏僅存的一枚稀世標本,人們甚至悲觀地認為此蟲早已絕跡於世,直到我和我的導師們再次發現它為止。

一九九五年夏天,加拿大的導師,中國的導師和我,一行三人開始了寶興尋寶的曆程。在成都街頭,當看到接我們去寶興的警車時,我們的心情當真還有點激動。可能是平生第一次乘坐警車,我那加拿大的導師手拿相機車前車後一通兒的緊忙活,劈啪的閃光燈記錄著眼前這難忘的時刻。警車上路,好處多多,除了安全,最主要的還是省錢,省除那多如牛毛的各種公路收費。從成都出發,沿著著名的川藏公路向西南方向塵土飛揚了二百多公裏,便一頭紮進入了寶興地界兒。隨著一聲煞車聲響,油漆著藍白道的警車便停在了蜂桶寨自然保護區門口。可別瞧不起這張門臉兒,世上僅存的千餘隻熊貓中的三百多隻便被這破落的庭院管轄著。在中國政府贈給前蘇聯、朝鮮、美國、法國、日本、英國、原西德和墨西哥等國的24隻大熊貓中,就有14隻出自這個熊貓的故鄉。

蜂桶寨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總部(攝於1995年7月)

吃罷了接風飯,三個號稱世界上最富野外經驗的兩棲甲專家就著昏暗的燈光研究起第二天的尋寶方案。戴維當年的日記告訴我們,鹽井鄉鄧池溝的天主教堂是他的活動中心,考查教堂周邊的風水便成為我們這次探寶的開始。

第二天一大早,吃過早飯,一輛破舊的吉普車便把我們扔到了教堂山腳下的一個雜貨店旁,喝了口水,倒了會兒氣,便向著海拔1765米山坡上的教堂爬去。說是坡子,陡峭的山路讓我們也足足撲騰了兩個多小時。越接近教堂,山路越陡,雞腸小路在一片片的玉米地裏胡亂地拐著彎子。插過隊的人都知道這玉米地裏耪草的滋味,蒸籠般的燜熱讓人裏外透濕。禮拜完畢的小腳老太婆時不時地與我們擦肩而過,瞅著我們那汗水四濺的狼狽模樣直吐著舌頭。這時,一個身背籮筐的幹癟老頭打我們身邊經過,破舊的籮筐裏居然還盛了隻嶄新的索尼錄像機,加拿大導師困惑地問我,在這沒有電力的荒山野嶺,這錄像機咋子耍嘛。

過了幾道坎兒,陡峭的山崗豁然平整,一棟土洋結合的木質教堂巍然屹立在窮山僻壤之中。仰頭觀望,一塊大理石金匾吊掛於門框,上寫到:“1869年,法國傳教士阿爾芒·戴維(A·DAVID),在此將寶興大熊貓作為新物種介紹給世界”。正凝視著匾額,耳邊傳來了自1839年建堂以來第二十六位堂主,具有四川神職學院學位的年輕神父——楊滿康先生的閑言碎語。當年,戴維傳教,法語布道,雖然雞跟鴨講,卻能吸引方圓百裏信徒無數,使天主教精神山溝裏代代相傳了。楊神父隨手指著教堂頂梁說,本堂從沒有見過蜘蛛網滋生,可見神的力量之偉大,那鏗鏘的話語直說得我們幾個昆蟲學家無言以對,然後還生出了幾分肅然起敬的感覺。從教堂出來,我們隨即考查了周圍的環境,幾分鍾內,我們便做出了此地沒有兩棲甲的結論。除了欣賞了山坡上的野景,呼吸了新鮮空氣,我們考查的第一天就這樣浪費掉了。

雄偉的鄧池溝天主教堂 (老雅安圖片)

教堂紀念碑(攝於1995年7月)

接下來的兩天,我們乘坐吉普將縱貫寶興的唯一河流-青衣江,玩兒了個從下到上,大比例尺的軍用地圖上,留下了備注無數。到了第四天,在一個藏民向導的率領下,我們又一次地出擊了。幾個可疑地點查下來,已經是晌午時分。隨著一聲吆喝,向導便將我們推上了吃飯之路。中國人民的飯局是如此神聖,不論做什麽天大的事情,到了時辰,絕對是吃你沒商量,還要分秒必爭的樣子。麵對著一桌子豐盛的川藏吃食,從奶茶,啤酒,野黃羊,到泡菜,臘肉,野山椒,應有盡有,色香味具全,使我那吃慣了三明治大餐的導師,碧綠的眼珠子裏頓時也瞪出了無數貪吃的眼神來。吃罷午餐,我們邁著飽食了啤酒的醉步,打著哈欠向那河邊晃了過去。說來也巧,不大工夫,我便在河邊石頭縫裏采到了兩棲甲,哆哆嗦嗦地捧給導師們過目,一時激動興起,我那加拿大導師大呼了一聲YAHOOOOOOOO,洪亮之聲回蕩著山穀,向著那遠方的加拿大滾滾飄去。這上百年的苦苦找尋,竟然隨著我們的一頓飯局就被搞定,這正是:“山珍野味吃舒服,得來全不費功夫”。

隨後的一天,我們向著上遊的溪流找去,為的是那更珍貴的兩棲甲幼蟲。密林叢中的我,像隻撒了歡兒的黃鼠狼愉悅地遊蕩著,突然,不知是什麽植物的孢子一時飄進了我的鼻孔,毫無準備之下,竟刺激出連續十幾個響亮的噴嚏,驚天動地的聲音搖晃著山穀。依著民間老理兒,打噴嚏可是個兆頭,預示著什麽人物正惦記著我呢。環視四周,一泡新鮮的熊貓糞映現眼前,頓時嚇得我一陣篩糠。侵犯了熊貓的領地,文雅的熊貓會變得凶猛異常,更何況,麵對國寶,法律愛你沒商量, 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三大紀律必須牢記心上。既然野外見熊,英雄也認悚,既然惹不起,咱躲得起,三十六計,我逃為上了。

五天的野外考查就這樣圓滿的結束了,為了留念,大熊貓前我們捏個影。高傲的熊貓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嘰哩喀嚓吃著箭竹就把我們合了影,大照片上,祖孫四人全是笑臉,當然,熊貓坐的是上首。為了避免我那慘不忍睹的尊容掃了各位看官的性情,隻獻上我拍的這張熊貓獨吃照糊弄大家。

蜂桶寨的大熊貓(攝於1995年7月)

坐在離去的吉普車上,我的心中默默地祝福:願寶興的青山綠水長住,願稀世珍寶大熊貓永存。再見,我的寶興叢林;再見,我的兩棲甲和大熊貓;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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