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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史】中、日旅順金州之戰

(2007-08-28 18:34:18) 下一個
一、金、旅之戰前的軍事形勢

平壤、黃海之戰結束後,日軍經過近一個多月的休整,開始向中國境內發動大規模的侵略戰爭。

10月3日,日軍第一軍3萬餘人在陸軍大將山縣有朋指揮下由平壤出發向鴨綠江進發,10月20日到達朝鮮義州。10月24日,日軍經過幾天準備後開始向清軍鴨綠江防線發動進攻。時防守鴨綠江防線的清軍計有80餘營2.8萬餘人(軍隊嚴重缺編),其中計有宋慶毅軍五營4500餘人,駐守在榆樹溝附近之靉河右岸;依克唐阿鎮邊軍4000餘人,駐守在東陽、蘇甸、及長甸河口一帶;倭恒頹黑龍江齊字練軍六營1500餘人,駐守在安平河口、鼓樓子、蒲右河口一帶;聶士成蘆榆防軍六營2000餘人,駐守在栗子園至虎山一帶;呂本元、孫顯寅盛軍18個營6300人,駐守在安東縣(今丹東縣)沙河鎮—帶;劉盛休銘軍十個營4000餘人駐守九連城;耿鳳鳴、豐升阿、聶桂林奉軍13個營3000餘人駐守大東溝至大孤山一帶。江自康淮軍仁字虎勇五營2500餘人協助聶士成駐防虎山一帶。

10月24日,日軍步兵第十八聯隊長佐藤正大佐率日軍數十人由安平河對岸的朝鮮水口鎮涉水渡江。當日軍將至江心洲薑甸時,清軍開炮轟擊,於是日軍出發炮還擊,雙方進行炮戰。但當日軍進至距北岸僅600米時,防守安平河口的清軍見日軍已臨近北岸,驚慌失措,棄炮逃走,於是日軍順利占領安平河。日軍占領安平河口後,佐藤正因日軍人數較少,不敢孤軍深入,遂在此處露營,等待西線日軍大舉進攻。

10月24日,佐藤正率日軍向安平河口清軍發動進攻,當天夜間,日軍在鴨綠江江麵偷架浮橋三座,清軍近在咫尺卻沒有發現。



日軍架起的浮橋


次日淩晨,日軍通過浮橋開始向鴨綠江防線的清軍發動進攻,渡過鴨綠江的日軍與防守鴨綠江北岸虎山的清軍展開激戰。激戰數小時後,虎山失守,宋慶等人被迫率軍退往風凰城一帶。26日拂曉,日軍按計劃向九連城發動進攻。由於清軍已於日軍進攻前夜棄城而逃,於是日軍兵不血刃占領九連城。同一天,日軍還占領了安東。虎山、九連城、安東等地失守消息傳開後,鴨綠江防線的其他清軍慌忙北退,於是清軍鴨綠江防線全線崩潰。不久,鳳凰城、大孤山、長甸、寬甸、帕岩、析木城、海城等遼東重鎮亦相繼落入日軍之手。



日軍占領下的九連城炮台




日軍進攻鳳凰城(日本美術作品)


就在日軍第一軍衝破鴨綠江防線,相繼攻占遼東備重鎮的時候,日本新組建的第二軍也在日本聯合艦隊的掩護下在花園口一帶登陸,開始向遼東半島進犯。

日本侵華第二軍是在1894年(清光緒二十年、日明治二十七年)9月下旬,即平壤之戰、黃海之戰結束後不久組建的。早在9月17日的黃海大海戰結束後不久,日本大本營就已決定組建第二軍了。日本大本營認為:黃海海戰後,日本“海軍勢力殆已控製黃海”,因此日軍應“進軍渤海灣頭建立根據地,攻占旅順半島”。為此日本大本營決定組建第二軍以實現“攻占旅順半島”的任務。9月下旬,第二軍組建完畢。新組建的第二軍暫由日軍第一師團和混成第十二旅團組成。第一師團(師團長山地元治中將)下轄‘步兵第一旅團(旅團長乃木希典少將)、步兵第二旅團(旅團長西寬二郎少將)、東京騎兵第一大隊(大隊長秋山好古少佐)、東京野戰炮兵第一聯隊(聯隊長今津孝則大佐)、東京工兵第一大隊(大隊長田村義一少佐)、東京輜重兵第一大隊(大隊長岸用和少佐)混成第十二旅團(旅團長長穀川好道少將)下轄:小倉步兵第1四聯隊(聯隊長蓋滿邦介中佐)、福岡第二十四聯隊(聯隊長吉日清一中佐)、騎兵第六大隊第一中隊(中隊長山本米太郎大尉)、野戰炮兵第六聯隊第三大隊(大隊長石井隼太少佐)、工兵第六大隊第二中隊(中隊長下山筆八大尉)。日本大本營同時還決定,在適當的時候增加第二軍的兵力,以提高第二軍的戰鬥力。9月25日日本大本營任命陸軍大將大山岩為第二軍司令官。



日本陸軍第二軍司令官大山岩


大山岩(1842——1916年),日本鹿兒島人。幼名岩次郎、又稱彌助(亦作彌介),後改為岩,號赫山。參加英薩戰爭。1868年明治維新之際,曾參加戊辰之役。1872年任陸軍大臣兼兵部權大丞,不久晉升少將。後曾赴法留學,1874年歸國。歸國後晉升又陸軍少將兼陸軍少輔及陸軍省第一局長。1878年(日明治十一年)曾參加西南戰爭,任旅團司令官。戰後因功升陸軍中將,並任參謀本部次長。1880年(日明治十三年)任陸軍卿。1883年赴歐洲考察,歸國後升為伯爵,並任伊藤內閣陸軍大臣。1891年晉升為陸軍大將,任樞密顧問官。1892年再次擔任陸軍大臣。據記載,大山岩是個狂熱的擴張主義者,一直主張對中國發動侵略戰爭。早在1894年(清光緒二十年、日明治二十七年)夏,中日甲午戰爭爆發前,大山岩就已同伊藤博文、川上操六等人一起製定了準備分兩期同清軍作戰以侵略中國的“作戰大方針”。“作戰大方針”規定,第一期日軍要驅逐清軍出朝鮮,扶植朝鮮“獨立”,奪取製海權;第二期日軍要在中國直隸地區同清軍主力作戰,徹底打敗中國。1894年(清光緒二十年、日明治二十七年)9月25日,當大山岩被任命為第二軍司令官後不久,便開始策劃對中國遼東半島的侵略了。10月18日,日本大本營在任命大山岩為第二軍司令官後不久,還向大山岩發出訓令,要其指揮第二軍“與第一軍互通氣脈,同聯合艦隊協力占領旅順半島”。同時大本營還訓令第—軍司令官山縣有朋,要其牽製遼東一帶的清軍,以援助第二軍進攻遼東半島。

9月末,大山岩在同自己的僚屬研究進攻遼東半島的作戰方案後認為:“旅順堅壘,正麵攻之,恐不能奏功,宜先選定其根據之地,而後衝其背後,以出敵不意也”。由於這個方案對日軍進攻旅順比較有利,大本營很快便接受了這一方案。為此,大本營一方麵命令日本海軍在中國遼東半島黃海海岸一帶為第二軍尋找合適的登陸地點,一方麵開始了緊張的兵力調遣活動。

事實上,早在9月下旬日軍第二軍的兵力調遣活動就已經開始了。9月24日,大本營下令將混成第十二旅團全部運往朝鮮仁川,接著又將駐紮在東京一帶的第一師團全部兵力向廣島集中。等到9月29日(一說10月1日),日第一師團的兵力已在廣島全部集中完畢。10月4日,日本天皇睦仁在廣島大本營召見第二軍出征將校幾十人,設宴款待,並賜給大山岩駿馬一匹、名刀一口,以示鼓勵。接著大本營又調用運輸船30餘隻將第一師團兵力全部由宇品港運住朝鮮大同江漁隱洞一帶集結待命。但就在這時,日軍第二軍與日本聯合艦隊在登陸地點上發生了爭執。原來日本聯合艦隊經過調查後認為遼東半島“貔子窩(今普蘭店市皮口鎮,下同——引者)東方約二十海裏之海岸(即今大連市莊河市花園口——引者)為適宜之登陸點”。但第二軍派出的參謀人員經過調查後卻認為花園口不適宜第二軍登陸。與此同時大山岩等人也認為在花園口登陸對於日軍第二軍在遼東半島一帶進攻金州、旅順作戰相當不利,主張重新選擇登陸地點,並主張登陸地點最好再進一步西移。為此10月19日大山岩還親自到漁隱洞麵見聯合艦隊司令長官伊東祐亨,共商登陸地點問題。在大山岩等人的堅持下,日本聯合艦隊隻得再一次“偷偷地”測量了遼東半島黃海海岸一帶的地形,測量結果認為“除五海裏以外的海岸外,都是運兵艦無法航行的海灘”。10月21日,聯合艦隊司令長官伊東祐亨親自在旗艦橋立號上召集陸海軍參謀會議,討論登陸地點問題。經過反複討論,最終統一了認識,決定在花園口登陸。

10月23日上午9時,日軍第二軍第一師團分乘運輸船20隻,在日本聯合艦隊護送下,開始向花園口撲來。


二、日軍在花園口登陸

花園口位於今大連市莊河市明陽鎮花園口村。港口南向,麵臨黃海。南與大連市長海縣長山群島隔海相望,背後三麵為丘陵地帶。西南距大連灣約100公裏,距金州約80公裏。距莊河市區約40多公裏,是遼東半島一個普通的小港口。港口入口處有兩塊突出壯觀的礁石,形似龍蝦守衛港口,又稱蝦老石。口岸兩端相距約三公裏,港口近岸處礁石磷峋,陡峭壁立。港口近海灘為泥沙底麵,淺而平坦,漲潮時水深約三米,便於登陸,地理位置十分險要。據說很久以前,這裏因遍生豔麗誘人的花草,把海口點綴得猶如一座花園,故名花園口。但也有人說,很久以前這裏生長的不是誘人的花草,而是桃樹和野玫瑰。由於桃樹相野玫瑰生長過於繁茂而形成“自然園林”,所以叫花園口的。

事實上,花園口聞名於世,倒並不是因為這裏風景優美,而是因為這裏自古以來就和戰爭聯係在了一起。據說唐朝時候,唐兵征戰遼東就是在這裏登陸的。明朝後期,倭寇泛濫,這裏又成為明朝防倭的一個重要的據點。但等到曆史的車輪轉到19世紀90年代中期的時候,善良的花園口人民和美麗的花園口做夢也沒有想到的是,這裏竟會成為甲午中日戰爭日軍瘋狂侵華的灘頭陣地。

1894年(清光緒二十年、日明治二十七年)10月23日上午9時(一說8時半),經過充分準備的日軍侵華第二軍第一師團分乘20艘運輸船,在日本聯合艦隊16艘軍艦的掩護下,分成四隊由朝鮮大同江漁隱洞出發直向花園口撲來。24日淩晨,日本聯合艦隊先於運輸船到達花園口。聯合艦隊抵達花園口後,伊東祐亨為掩護第二軍登陸,下令聯合艦隊本隊和第一、第二遊擊隊除第一遊擊隊秋津洲、浪速二艦駛向威海衛、旅順口方向監視北洋艦隊行動外,其餘全部停泊在花園口附近的海麵上,以防止北洋艦隊的襲擊;本隊附屬艦八重山,第三遊擊隊築紫、大島、鳥海及西京丸、相模丸六艦協助陸軍登陸。7時25分第一師團第一批運兵船駛抵花園口。在陸軍登陸以前,伊東佑亨下令聯合艦隊本隊千代田首先派出海軍陸戰隊一小隊由花園口北麵登陸,以偵察清軍防守情況。偵察結果,日軍大感驚訝的是花園口竟無清軍一兵一卒防守在這裏。於是日軍第二軍開始放心大膽地大規模登陸了。接著不久,日軍第二批、第三批登陸部隊亦相繼到達。10月26日,日軍第二軍司令官大山岩在其僚屬的簇擁下乘坐長門丸等三艘運擊船在日艦護送下前呼後擁地也在花園口登陸。等到11月1日,日軍陸軍已在花園口全部登陸完畢;等到11月6日,日軍輜重、軍械、馬匹等也已登陸完畢。自10月24日至11月6日,日軍在花園口登陸時間長達14天,登陸人員24049名,戰馬2740匹及其他大批輜重武器。在日軍長達14天的登陸活動中,清海陸軍竟“無過問者”,眼睜睜地看著日軍在花園口從容不迫地登陸,休整。清軍腐敗、昏聵、麻木不仁竟到了何種程度!



日本第二軍官兵乘坐小艇向花園口進發




乘小艇登陸花園口的日軍




載有日軍的運輸船到達花園口海麵的情景




在花園口登陸的日軍




日本第二軍在莊河花園口南部蓋子頭登陸




日軍正在起卸輜重、糧秣




日本第二軍騎兵在花園口登陸後宿營




登陸後的日軍第二軍第一師團司令部成員


據記載,早在日軍在花園口登陸以前,李鴻章就已經知道了日軍要在遼東半島或其他地方登陸的消息。早在9月28日,即日軍登陸的20多天前,李鴻章就曾電清軍駐旅順各將領及北洋提督丁汝昌說:“各國探報,均稱日派大隊分路北犯,尤注意金州各島左右,欲竄旅後路,毀我船塢,實在意中。”10月2日,李鴻章再電丁汝昌、龔照嶼說:“日決意以兵船護運陸兵二萬,或旅順左右各島,或山海關一帶,上岸滋擾。”但李鴻章一不知日軍登陸的確切時間和地點,二苦於“無人可調”,三又不願讓北洋艦隊前去冒險攔阻,所以李鴻章自己也就隻好眼睜睜地看著日軍在花園口登陸了。

日軍在花園口登陸期間,為防止清軍襲擊,決定再開辟一個登陸地點,以防不測。9月27日,日本聯合艦隊根據自己掌握的材料,派出築紫、鳥海二艦,開往貔子窩進行偵察。與此同時,日第一師團長山地元治也派出一個支隊在齋藤太郎少佐率領下作為前鋒從陸路奔襲貔子窩。9月28日晨,日軍齋藤部與日艦築紫、鳥海同時抵達貔子窩。時駐守貌子窩的請軍營官榮安僅有馬隊兩哨200人,“以眾寡不敵,退紮廿餘裏”,貔子窩失守。



日軍在花園口登陸後強占民房設置第一師團司令部




設於紅水城的乃木希典第一旅團司令部




設於貔子窩的第一師團司令部




貔子窩淪陷後的情形


日軍第二軍在花園口登陸後,由於日軍軍紀敗壞,“肆無忌憚,行為極其野蠻”,給當地人民帶來極大災難。據親眼目擊日軍在花園口登陸的老人王際衡回憶說:1894年(清光緒二十年、日明治二十七年)10月24日那天,“天朦朦亮”,日軍開始在花園口登陸。當花園口的鄉親們看到“日本鬼子”在花園口登陸時,都“驚恐不安,慌忙四處逃奔。吳屯、久隆興等地的居民隻剩下吳振東家中年逾古稀的老母未出走,其餘全部拖兒帶女逃到莊河城山、長嶺一帶的山區避難。距花園口村十多華裏的鍾屯、小劉店等地的居民也聞訊紛紛北逃。扔下的村莊一片淒涼景象,觸目寒心;逃難的男女老幼風餐露宿,悲慘萬狀。”等到春節臨近,即日軍在花園口登陸近三個月後,逃難的人們才返回家鄉。但等到人們返回家鄉才發現,“久隆興前後街共十四間草房全部被毀,剩下的是一堆堆不堪入目的廢墟。其中一座被燒毀的草房磚牆遺跡至今仍在”。“宋屯的房屋也被日軍燒掉,有的居民家中的衣箱衣櫃及其桌椅板凳被當作柴火焚毀,其它貴重物品也被搶掠一空。那時正值寒冬臘月,人們被逼得無家可歸,饑寒交迫,走投無路。”“花園口村孟子頭,有座天後宮廟祭記著海神娘娘,登陸的日軍鑽進廟裏把海神娘娘的頭割下來取樂,然後把它扔進海裏。”


三、金州保衛戰打響

日軍第二軍在花園口登陸後不久,即開始著手策劃準備進攻金州了。據記載,早在日軍登陸以前,日軍第二軍就已經製定了一個十分詳盡的作戰方案,方案說:

一、 第一師團由上陸第一日算至第六日起,向金州行進;第十日到達金州附近;第十一日實行金州攻擊。但必須留置必要之守備隊於假根據地(花園口)。

二、 軍司令部與第一師團二次上陸部隊,同日上陸;於攻擊金州之日,到達該地附近。

三、 第一師團開始前進;同時,師團與假根據地之間,即著手野戰電信隊之架設,且逐次設置兵部司令部。

四、 攻略金州、大連灣附近歸我所有,即移根據地於大連灣。

五、 混成旅團第八日上陸,第十六日於金州附近歸入本軍,該旅團不加入金州攻擊,或即由新根據地大連灣上陸。
以後日軍對金州、大連灣的進攻基本上就是遵循這一作戰計劃的。

金州,地處遼東半島南端,雄踞大黑山西麓,橫亙金州地峽之北;西瀕金州灣,東臨大連灣,是遼東半島連接東北腹地與大連、旅順的咽喉要地,史稱“雄鎮”,自古以來就是兵家必爭之地。



遼東雄鎮----金州




金州城一角




金州城一角




金州城門


據記載,早在魏晉時代。遼東太守公孫淵就在這裏誘殺東吳購馬使者五六百人。隋唐時期,隋將來護兒率師渡海征高麗,就曾破卑沙城(今大黑山城)高麗軍,“斬首千餘級”。唐將張亮率舟師自山東東萊(今山東掖縣)渡海,襲卑沙城,“獲男女八千口”。等到了明清時代,這裏就更是戰事不斷,明初倭寇襲擾金州。“其來若奔狼,去若驚鳥”,搶掠財物,屠戮生靈,這裏成為防倭的重要據點。1375年(明洪武八年),據守在遼西一帶的元將納哈爾還曾率兵三萬,突襲金州,大戰數日,終因無力攻下金州而被迫撤退。17世紀初,明朝國勢日衰,後金勢力乘機崛起,雙方為爭奪金州曾幾進幾出,後金州為後金所據。等到近代,隨著外患的不斷加重,特別是清政府在旅順、大連一帶先後布防,金州作為旅順軍港的後路,軍事意義也就更加重要了。在談到金州地理位置的重要時,近人姚錫光在《東方兵事紀略》一書裏曾這樣說過:“其地自金州斜伸入海,形如卷心荷葉臥波,金州角則荷蒂也;從金州向西南,愈趨愈狹,至南關嶺而極,中寬不過六裏,有若荷莖,為旅順後路要隘。忭南關嶺而西南,則地勢漸張,亙西南而東北,作三角形,山海依倚,磴道回旋,乃天然形勝。”日人在其編的《日清戰爭實記》裏也曾這樣寫道:“金州城為遼東半島的雄鎮,東負大和尚山之險,南有大連灣炮台之備,實至旅順口的第一要地,克其地即大連可破,大連陷則旅順無援,旅順入手即可入直隸。我第二軍既在花園口登陸,欲先進擊金州城。此乃第二軍的第一著手,關係勝敗很大。敵軍亦防備甚力,在大和尚山右麓的丘陵上築起兩個堡壘,以扼守金州道路。壘距金州城僅僅裏餘,從金州道路經過的人馬都在雙眸之下,而且道路險惡,真是天造地設的要害。”如此險要的戰略要地,令人惋惜的是,甲午戰爭爆發前清政府竟沒有設防。
據記載,甲午戰爭爆發時金州隻有步兵一營、騎兵兩哨,由營官榮安帶領,遙受盛京將軍裕祿節製;城內旗兵僅洋槍隊200人,抬槍隊100人而已,真是戰不能戰,守不能守。但更為嚴重的是,日軍已在莊河市花園口登陸,金州方麵卻毫不知道。直到10月26日,當哨長黃興武等人捕到日探鍾崎三郎時,才知日軍已經在花園口登陸並準備進攻金州,直到這時,金州副都統連順才深感問題的嚴重。

連順,清滿洲旗人(一說蒙古鑲黃旗人)。1888年(清光緒十四年)任金州副都統,直到1894年(清光緒二十年)11月因金州失守被革職。有關連順的資料,曆史上遺留下來的很少,至目前為止,僅發現一塊《連公德政碑》。據《連公德政碑》記載,連順在任職的期間是個好官,能夠“培元氣,滌貪風,以身倡之”;對農工“不失其時,不荒其業,不難人所短,不棄人所長”;“上下一體,宛然有家人父子之誼”;對“市井無賴,遊惰奸民”、“嚴為究治”,“凡事先之以公忠,而私心臆見勿得”,致使“兩署有和衷共濟之休”,客軍駐境“修睦聯歡”,“孝弟各安其事,以享太平”。故而深得金、複各界人士的愛戴。正因為這樣,1890年(清光緒十六年),“金、複旗民紳商等”才為他立了這塊《連公德政碑》,粗略地記敘了他在任職期間的主要政績。甲午戰爭爆發後,作為金州地區的最高軍政長官,連順有責任籌備金州的防衛,但連順手中能夠支配的軍隊無疑太少了,隻有各種軍隊數百人,在這種情況下,連順除了向外求援以外,別無他法。為此連順一方麵向盛京將軍裕祿告急,另一方麵親赴大連灣向大連灣守將趙懷業求救。

趙懷業,又名懷益,字少山,號小川,安徽合肥人。淮軍提督劉盛休內弟。早年從劉銘傳鎮壓撚軍起義,後累遷至總兵。甲午戰爭爆發後,奉命防守大連灣。時大連灣趙懷業有步兵六營,且多新式槍炮。連順來到大連灣,“跪求懷業出兵抗敵,而懷業不允。”徐邦道認為金州關係旅順、大連灣安危,主張分兵出擊,以顧旅大後路,“時駐旅順凡六統領,新舊三十餘營,莫之應,邦道自率所部行。”“趙懷益部將數人請往禦,懷益不許,雲:‘我奉中堂(指李鴻章)令守炮台,不與後路戰事;汝輩欲往鼻子窩(即貔子窩)拒敵,需請令方可。”徐邦道到金州後,認為自己兵單勢弱,再次“固請於懷益,始派哨官某率步隊兩哨隨邦道進。”

徐邦道(?-1896),四川涪州人。字見農。行伍出身。1855年(清鹹豐五年)投軍鎮壓太平天國。1859年(清鹹豐九年)以功晉參將。1878年(光緒四年)擢提督。1880年(清光緒六年)調駐天津軍糧城,補授正定鎮總兵。1894年(清光緒二十年)甲午戰爭爆發後,原駐旅順守將宋慶率軍駐防九連城,旅順防務空虛。不久李鴻章派薑桂題守旅順,徐邦道協助。10月12日,徐邦道率倉促編練成軍的拱衛軍四營由天津起程乘船去旅順,13日抵達旅順,10月24日到達大連灣。徐邦道到達旅、大之際,正值金州戰事吃緊之時。為了能有效的抵禦日軍的入侵,他曾多次電請時任中國電報局總辦等職的盛宣懷續發兵員和軍火,但都未能如願。10月31日,徐邦道在日軍壓境援兵無望的情況下,不顧自己兵單勢弱,毅然率領拱衛軍進至金州。

徐邦道到金州後,同連順商定,留連順所部一營步隊及兩哨馬隊駐守金州,他自己則率所部拱衛軍四營步、炮、馬隊到石門子以東的台山(即鍾家屯西台山)和麅子山(在鍾家屯北部,日人稱為破頭山)山上,修築堡壘陣地,防守金州東路,又將從趙懷業那裏請援來的兩哨人馬派往十三裏台陣地,扼守金州北路。當一切布置就緒以後,徐邦道還派出拱衛軍馬隊和榮安指揮的捷勝營馬隊前往陳家店、石砬子和廿裏堡附近進行偵察活動。與此同時,徐邦道還準備派步隊三、四哨,馬隊一哨前往貔子窩襲擊日軍。但因山路較遠,兵力不足,未能如願。

徐邦道誓死抵抗日軍侵略的決心和勇氣,深深感動了當地的人民群眾,金州人民自發的組織起來,支援徐邦道抗擊日軍。“金州南街年過花甲的老鐵匠馬忠信帶領全城鐵匠,夜以繼日在爐火旁鍛造大砍刀,一部分送往前線,一部分用來武裝城內青壯年。城內10多家燒餅鋪,通宵達旦燒製大燒餅,委派年輕人肩挑車拉送到石門子前沿陣地,犒勞正在與敵人搏鬥的官兵。石門子附近的群眾自動參加戰鬥,協助官兵修築工事,向山頂拉炮,搬運彈藥”等等。金州人民的愛國熱情給徐邦道的拱衛軍以極大的鼓舞。

11月5日,當清軍的防禦工事尚未完全修好之時,金州保衛戰便打響了。


四、石門子阻擊戰


石門子位於金州城東七裏,扼金(州)貔(子窩)大道,東依大黑山,東北鄰近大黑山之台山,北則鄰近大黑山麅子山。地形險要,易守難攻,是日軍自貔子窩南犯金州的必經之路。11月上旬,早在日軍進攻金州之前,徐邦道即率拱衛軍駐紮在這裏,並在台山麅子山修築炮台各一座,安放大炮多門,同時還修好一些堡壘和胸牆等。



金州石門子阻擊戰遺址


11月4日,由貔子窩向金州進犯的日軍第一師團齋藤支隊到達劉家店,並與在這裏搶修工事的部分清軍相遇。雙方展開激戰,清軍抵擋不住,隻好撤回石門子一帶,日軍占領劉家店。
日軍占領劉家店後,齋藤支隊又於當天派小隊長小崎正滿少尉率騎兵九人,前往大黑山一帶偵察。當天小崎正滿少尉率騎兵九人順利登上大黑山頂峰唐王殿的石城上查看清軍防禦情況,並在地圖上作了標記。但等到小崎正滿等人轉回到鬆樹溝西嶺時,恰被童福霖清軍發現。童福霖見"有敵人偵察,立即布置口袋形包圍圈,將抬槍隊埋伏在正麵,洋槍隊分開左右兩山坡上,刀矛隊位於山溝裏。敵人進口袋中,兩騎中彈而倒,餘騎向坡東轉去,我軍洋槍隊開火,敵人又向回轉,往返數次,擊斃六人,俘虜三人,小崎正滿逃走"。

11月5日上午8時,日軍先頭部隊的一個中隊步兵和一個分隊騎兵,從劉家店出發開始向金州搜索前進。不料剛到關家店後山,就被徐軍發現。徐軍趁日軍立足未穩之機,主動進攻,先後從台山、鍾家屯大道和韓家屯南山三個方向主動出擊,日軍抵擋不住,被迫退回劉家店。上午11時左右,日軍開始向拱衛軍發動進攻。第一旅團長乃木希典命步兵第一聯隊第一大隊向台山、鍾家屯一帶清軍發動進攻;第二大隊自金州大道向麅子山一帶的清軍發動進攻。不久雙方展開激戰,戰鬥中拱衛軍"槍炮齊發,彈藥如雨",打的日軍隻有招架之功,並無還手之力,被迫"藏身於山穀,與之相應"。雙方激戰約三小時,至下午2點鍾左右,日軍被迫暫時停止進攻。這一仗,日軍大尉大野尚義和兩名士兵共三人被打傷。



1894年11月5日,在金州鍾家屯犧牲的拱衛軍士兵


上午11時左右,就在日軍第一旅團向拱衛軍發動進攻之際,日軍第二軍第一師團主力已來到金州城外關家店附近。第一師團長山地元治、參謀長大寺安純及其他一些師團參謀見日軍第一旅團進攻金州的戰役已經打響,便登上高處,觀察戰況。觀察結果,日軍知道拱衛軍的防禦重點在石門子的麅子山、台山一帶,決定避開石門子防線,將主力調至右翼,即麅子山以北,經三十裏堡、乾河子進攻十三裏台子,以"拊"清軍之"背",形成東西夾擊之勢。

當天中午,山地元治令旅團長乃木希典率步兵第一旅團第一聯隊(含三個大隊),作為左翼繼續從劉家店向拱衛軍發動進攻,以迷惑清軍,掩護日軍其他部隊向右翼迂回;並令聯隊長河野通好率領第一旅團第十五聯隊和另外一些騎、炮、工兵等部隊駐紮在劉家屯一帶,準備向拱衛軍發動進攻;而他自己則親自率領日軍第一師團右翼步兵旅團、炮兵聯隊、工兵大隊各一個,從衣家店出發向西北進發,到達三十裏堡(今三十裏村)後,再折而向南,沿金(州)複(州)大道南行40餘裏,到乾河子(今二十裏村)。到乾河子後,日軍當晚即在乾河子宿營。



1894年11月5日,從衣家店出發向西北三十裏堡進犯的日軍


當天下午4時,山地元治率軍離開衣家店後不久,乃木希典為迷惑清軍,同時也想借機攻占清軍一些陣地,開始向駐守在韓家屯一帶的拱衛軍發動進攻當韓家屯戰鬥打響以後,乃木希典又命另一部日軍越過劉半溝由西側向駐守在韓家屯的拱衛軍發動進攻,對駐守在韓家屯的清軍形成兩側夾擊的局麵。由於日軍兩側夾擊,敵眾我寡,駐守在韓家屯的清軍處於不利地位,為此拱衛軍決定誘敵深入,主動撤離韓家屯向麅子山退去。進攻韓家屯的日軍見駐守在韓家屯的清軍撤退,以為有機可乘,緊追不舍,被引誘到麅子山拱衛軍有效射程之內。



石門子阻擊戰中徐邦道部使用過的山炮


麅子山是這一帶丘陵的主峰,海拔127米,俯瞰周圍十數裏,扼東、西、北三個方向。這時防守麅子山的是拱衛軍左營,配炮十門,由營官林誌才指揮。當林誌才看到進攻韓家屯的日軍已進入到麅子山清軍火炮有效射程之內,便下令開炮。十門大炮同時打響,炮彈先後落入日軍隊中,日軍被炸死多人,死傷慘重。乃木希典見日軍進攻麅子山受阻,遂命第五、第六兩個中隊,向西南迂回前進,企圖繞到麅子山西側十三裏台子東大山上,對徐軍進行前後夾擊。林誌才發現日軍這一企圖後,馬上下令將周鼎臣帶來的二哨懷字軍和三門大炮調往十三裏台南崗一帶,以便對企圖前後夾擊清軍的第五、六中隊形成兩側夾擊的局麵。當周鼎臣率領懷字軍二哨進入南崗剛布置完工事後不久,日軍第五、六中隊已進入南崗、麅子山之間,於是周鼎臣下令開炮,日軍也開炮還擊,雙方進行了一場激烈的炮戰。戰至晚8時,日軍終因無力突破拱衛軍防線,不得不暫時休戰,退回至金(州)複(州)大道宿營。入夜,為防止日軍偷襲,林誌才亦率領全營將士在陣地上宿營。

當天晚間,徐邦道在"寒夜朔風中到陣地視察,從十三裏台子北越乾家屯經過崎嶇丘陵東到劉家店一片燈光突現眼前",徐邦道不覺大吃一驚,深感日軍勢大,"金州難守,在後營了解一些情況之後返回閻家樓本營,焦灼萬分,再函趙懷業,請求援兵兩營;又寄書連順,囑其加強警惕"。

次日晨3時30分左右,乃木希典調用步、騎、炮、工兵五六千人,兵分兩路,陸續從劉家店出發,向石門子進軍。一路沿大路西進,另一路則沿大黑山北穿越山穀進至核桃溝。晨6時許,沿大路西進的日軍已抵達台山腳下,並開始向台山發動進攻。防守台山的清軍立即予以猛烈反擊。激烈的台山之戰便打響了。

台山位於石門子北四裏,高百米左右,西通麅子山,與麅子山共扼金(州)貔(子窩)大道,是通向金州的交通要道。金州保衛戰打響之時,徐邦道拱衛軍在山上已修築牆壘,有一營士兵和八門山炮防守在這裏,為後營中路。與此同時,拱衛軍還在台山東南的閣條溝與背蔭案一帶布防一營,與台山遙遙相對。6日晨,當台山之戰打響時,乃木希典先以兩個中隊進攻,繼又增加兩個中隊,後終於將所有部隊都用上去。其中步兵第一大隊從正麵向台山發動進攻;第二、三大隊和炮隊、工兵隊負責從核桃溝西南山和夏家溝南山兩側夾擊台山。但清軍對此毫不畏懼,多次打退日軍進攻。當日軍第一次進攻被打退時,守台清軍"立時整修胸牆,準備再戰";營官林誌才同時"傳令嘉獎炮隊與前、右兩哨步隊,兵勇得到鼓勵之下,精神煥發"。

晨6時多,當日軍再次進攻被打退後,日軍中隊長森川大尉向大隊長齋藤德明少佐報告說:"清軍火力太猛,山崖難攀,士兵傷亡實多"。齋藤怒罵,令其集合隊伍再攻,如不克,以死來見。齋藤又令第二中隊信號旗手傳令示意炮兵射擊北方高處清軍陣地;再令第二中隊增援第一中隊,第三、第四兩中隊為第二線,同時進行總攻擊。麵對日軍的瘋狂進攻,防守台山的清軍毫不畏懼,堅持抵抗,給日軍以很大打擊。激戰中老炮手牟道良"右腿受傷,血流如注,卻不顧性命,奪槍殺敵。"但日軍依仗人多,"擊退而複上,最後我軍跳出胸牆,以刀矛搏鬥,牟道良帶傷交鋒,刺敵數人,終因右腿流血過多,昏迷於血泊中而死"。戰至6時40分,台山守軍終因敵眾我寡,彈藥不繼,被迫撤退,台山失守。



金州城東北的台山戰場舊址




占領金州台山陣地的日本第二軍第一師團


當台山戰鬥打響以後,已經到達乾河子的山地元治,趁機率軍越過十三裏台子,向南崗發動進攻。南崗隻有清軍兩哨,無力抵禦日大隊人馬的進攻,激戰不久,"周鼎臣帶兵迎戰,遂受槍傷"。與此同時,乃木希典在攻克台山之後,又指揮日軍向麅子山發動進攻,山地元治也指揮日軍由西、北兩側向麅子山發動進攻。林誌才指揮清軍奮勇抵抗,雙方激戰"異常激烈"。日軍多次進攻都被打退。乃木希典見久攻不下,將預備隊第三大隊也投入了總攻之中。麅子山清軍在日軍三麵包圍之下,"兵力逐漸減少",戰鬥日漸減弱。指揮戰鬥的營官林誌才見狀,知麅子山難守,為保存有生力量,不得不下令退卻,將部隊退至三裏莊子與各營會合,麅子山失守。"總兵徐邦道渴望一夜,不見懷業援兵,又無音信。晨起炮聲隆隆,感到大勢已去,於是命副官燒毀重要卷宗,準備遷營奔向金州大道,途中又命騎隊在三裏莊子等候各隊退下後帶至蘇家屯侯命"。這時金州城保衛戰已經打響,徐邦道沒有回天之力,隻得在金州失守後與連順一起退往旅順。



石門子阻擊戰示意圖




石門子阻擊戰紀念碑


五、金州城保衛戰

石門子阻擊戰失敗後,日軍乘戰勝餘威,集中力量開始向金州城發動進攻。

金州城地處金州地峽北部,東依肖金山,西瀕金州灣,南屏金州南山,北接北大河。南據大連灣13.5公裏,西南據大連市34公裏、據旅順約67公裏。是由東北腹地通往大連、旅順的必經之路。金州城南北長約930米,東西寬約760米。在遼金時代原為一座土城,後經明、清兩代不斷修建加固,到中日甲午戰爭時已成為一座長方形磚城。據記載,甲午戰爭時金州城城牆高六米,寬五米,女牆高二米,頂寬四米。城牆有角台四處,分設四門,東門稱春和門,西門稱寧海門,南門稱承恩門,北門稱永安門。各門之上均有城樓;門外還築有甕城,城外建有護城河,深5米,寬15米,整個城池雄偉壯觀,素有“遼東雄鎮”之稱。曆來為遼東半島南部府、州、縣治所在地和政治、經濟、軍事、文化中心。

日軍進攻前的金州城池雖然十分堅固,但防守力量卻十分薄弱,僅有金州副都統連順所轄捷勝營步隊一營、馬隊二哨,共700餘人,大炮13門(安裝在金州城牆東、北、西北三麵上),並在城外埋設一些地雷而已。



集結於金州城南的日軍野戰炮兵

11月6日晨,當石門子防線炮聲隆隆,不斷傳到金州城時,金州副都統連順指揮清軍嚴陣以待,已做好反擊日軍進攻金州的一切準備工作。上午8時,突破石門子防線的日軍一個步兵聯隊、兩個炮兵中隊來到金州城外虎頭山上和西崔家屯高地,開始準備向金州城發動進攻。連順指揮清軍一麵炮擊日軍,一麵組織步兵四百名,騎兵一百名從東、西、北三門衝殺出去,準備趁敵立足未穩,給日軍以一定的打擊。但由於日軍勢大,清軍遠不是對手,出城清軍先後被迫退回城內。不久,日軍已在虎頭山、西崔家屯一帶高地架好大炮,日本本隊也在金州城東北一公裏外的三裏莊安好火炮,開始向金州城猛轟。一時炮聲如雷,天地震動。“槍子彈藥墜落如雨”。但清軍不屈,“殊死防戰”,“連順率領旗民、地方官竭力堵守,連順衣被槍洞穿,守城兵丁均被轟死,並於巳刻(9時-11時)將城牆東麵用炮轟塌。”9時30分,日軍開始向金州城發動總攻,“炮彈、槍子如雨,從東北向城內傾注。”



日軍炮擊金州




1894年11月6日上午9時10分,日軍爬上金州北門城牆(1895年1月3日補照)

日軍也從東、北兩麵衝到金州城下,但因城牆太高,日軍無力攀登,於是日軍派工兵連續炸開永安門甕門和內門,接著日軍衝進城內。11時許,進城的日軍從裏麵打開東城門,把東路的日軍也放了進來。連順見金州城已被攻破,隻得率餘部從寧海門(西門)和承恩門(南門)突圍而出。此時尚有一哨清軍堅守在城內,當日軍衝進金州城後,這一哨清軍退下城垣與日軍展開肉搏,其中除“十四名殘傷被俘外,餘皆壯烈犧牲。”金州失陷時,“趙懷業帶隊始至,甫及城門,聞警複返”,退回大連灣。連順等人突出金州後奔赴旅順,“行至雙台溝,遇水師營佐領韓興杲帶領旗兵四百人,手持弓箭,馳援金州城,連順雲:金州已失,教他們解散去。”連順等人到達旅順後,向駐紮在旅順的諸將求兵救援主張重新奪回金州,“而各防軍言戰言守,眾誌不一。”就這樣,號稱“遼東半島雄鎮”的金州,一日之間輕陷敵手。



金州城上的殊死戰鬥(畫)

號稱“遼東半島雄鎮”的金州之所以在一日之間輕陷敵手,原因很簡單,主要原因就是因為敵眾我寡,兵力相差懸殊。據記載,防守金州的清軍總兵力隻有3000餘人,其中徐邦道拱衛軍馬隊二營、步隊二營、炮隊一隊,約2000餘人;連順捷勝營步隊一營,馬隊二哨,約700餘人;哨官周鼎臣懷字營二哨200人,總計3000餘人。而日軍出動的是第二軍第一師團全部兵力,約達一萬數百人,兵力懸殊立見。金州保衛戰打響前,清政府也曾調兵增援過金州,但這些清軍大都沒有到防。程之偉大同軍逗留金州,遲遲不進,連順連催七次,程之偉置若罔聞。駐紮在複州的協領佟茂蔭捷勝營一營,雖經連順“疊催”,“亦未到防”。當金州之戰吃緊之時,駐大連灣、旅順諸將坐視不救,“提督趙懷業擁重兵不相助。金州副都統連順至趙營長跪乞師,趙以守炮台堅辭。”到後來趙懷業在連順等人苦苦哀求下,不得已帶隊救援,“甫及城門,聞警複返,該隊已不戰而潰”。敵我兵力相差懸殊是金州保衛戰迅速失敗的主要原因。

此外,金州守軍素質較低,戰鬥力差,裝備也差,一些官兵貪生怕死也是金州保衛戰迅速失敗的重要原因。例如徐邦道拱衛軍就有二營新招募的士兵,連順捷勝營一營500人,其中新招募者300人。這些新兵未經操練,大都不諳戰事,槍炮打的也不準。11月5日,日軍進攻清軍石門子防線,“當敵軍橫過金州大道時,在夏家溝南高崖上之我軍炮隊開炮射擊,炮落遠處,擊中者少。”在武器方麵,連順參戰部隊竟有“抬槍隊百人”。11月6日,當日軍大隊進攻十三裏台子時,駐守在這裏的“淮軍兩哨士兵,僅放數槍即離陣地逃奔,三門大炮不及撤下,委資棄敵”。正是由於這樣一些原因,所以金州城保衛戰很快就失敗了。



被日軍占領的金州城




被日軍占領的金州城




日軍占領後的金州城外




日軍占領後的金州東街



日軍占領後的金州城南街




日軍占領後的金州城內西大街




被日軍占領後的金州城內北大街




被日軍占領後的金州城北門外永慶寺(大寺廟)




日軍在金州城北門內抓民車運送傷員




時人所繪的在金州城內搶奪糧食的日軍




1894年11月6日,金州失陷後,日軍兵站部在搬運糧食




日軍把金州作為擴大侵略的基地,圖為日軍在金州城外設立的臨時倉庫




金州保衛戰中被日軍炸毀的位於金州城東北隅的清軍兵營




踐踏金州文廟的日軍




金州城西龍王廟懸崖之下的陣亡清軍遺體

日軍雖然比較順利地攻占了金州城,但也付出了一定的代價,13人被打死,一人受傷;清軍傷亡數字不詳。



“流離集”是金州東門外戰死日軍的墳墓




日本第二軍在金州東門外墓地為戰死者舉行招魂祭

日軍攻占金州後,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給金州人民帶來極大災難。11月6日上午9時30分,當日軍隊金州城發動總攻時,“炮彈槍子如雨,從東北向城內傾注,城西北角塌下大半”,在日軍強大火力攻擊下,金州城內,人心惶惶,“城內房屋有燃火者,男、婦自縊者,投井者,到處奔竄不得出城者。”日軍攻進金州後,一路燒殺搶掠,“遇有難民,不分男女老婦,槍擊刀砍,直殺至西門外始止。”

金州失陷後,占領金州的日軍還“沿街逐戶搜查,四處奸淫燒殺。搜出男人,則捆綁成串,驅趕到城外,用人體為其排除清軍布設的地雷,不從者槍殺刀砍。”對被懷疑為清衙門官吏的,不問青紅皂白,一律拘捕或殺戮。更為殘忍的是,日寇將在城內東街抓來的47人綁成一串,在劉家爐安一口大鍋,把其中30多人殺了往鍋裏放血,用無辜的人民群眾搞“人祭”。一時“金州城內鮮血橫流,僵屍布滿街頭。”



金州保衛戰中毀於日軍炮火的民宅




日軍在金州以“抓捕穿便裝的清軍”為借口,肆意捕殺我同胞




日軍在金州以“抓捕穿便裝的清軍”為借口,肆意捕殺我同胞




日軍在金州建立的殖民統治機構——金州民政廳




設於金州副都統衙門的日軍第二軍司令部




設在金州蘇家屯民房的日軍第二旅團司令部




日軍為了掩飾侵略罪行,戰後在金州山東同鄉會館為清軍陣亡者舉行法會




為欺騙視聽,1895年5月大山岩大將在金州樹立“清國軍人戰亡碑”

趙乾泰,金州城南小孤山人,與父同受雇於南門外高家窯。10月9日金州失陷後,高家男子聞風逃遁,乾泰又於先日回家,敵軍搜索至高家,欲行汙其婦,其父“竭力維護,竟被慘殺”。

日軍侵入後官屯後,抓住前官屯薛安仁,日軍盤問其是否是逃兵,嗅其衣服有無彈藥味。薛安仁因言語不通,以筆寫“商人”二字獲釋,行數十步,因懼而急馳,結果“被日軍舉槍擊斃。”

前官屯居民楊某某(楊天河之弟)與族兄楊某某年逾古稀,比鄰而居。金州失陷後,日軍侵入該屯,向民家搜刮,結果“兩家老叟無故被戕。”

金州失陷後,日軍進入金州後不知何故專殺滿人,“屢入民宅搜查”,“又在街上盤查行人。遇男子驗其手,若手足胼胝,則認為農民即釋之;如手掌潤膩,則疑為官吏,即拘之。一日,西街永盛慶商店經理畢永慶恐其同事杜翁來店被詰”,遂前去告知,“囑其勿出門,以避凶焰。”結果歸途中被日軍捕去,“雖日給飲食,而被拘之人忐忑不安,飲食難進。數日後敵人將所拘之商民數十人驅赴南門外,路經硯池河(原注:俗民胭脂河),一人懼而投水,旋被敵兵以刀刺死。”



金州城保衛戰示意圖


六、旅順大屠殺

金州一失,旅順也就危險了。

11月7日拂曉,日軍乘勝出擊大連灣,但走到三十裏堡的時候迷了路,抓了當地的私塾老師閻世開來領路,但被閻老師斷然拒絕。日本人大怒,拔出東洋刀,嘴裏喊著“死了死了的”,以死相威脅,但閻老師不為所懼,反痛罵日軍,乃木希典抓狂了,下令將他就地槍斃。閻老師視死如歸,死前奮筆疾書:

“寧做中華斷頭鬼,勿為倭奴屈膝人!”

大連灣本有六座炮台,係德國專家漢納根所設計建造,本算是相當堅固,不料守衛的清軍聞風而逃,大量的德製槍炮委於敵手,實在可歎!

大連灣失手後,日軍開始進攻當時號稱“東亞第一堡壘”的旅順口。旅順口背靠群山,主要山峰上都有炮台,拱環旅順。中法戰爭後,清廷決心打造帝國海軍,當時的旅順就定位為海軍船塢基地,而此時北洋艦隊的定遠、鎮遠、靖遠、濟遠、平遠和廣丙六艦尚停在船塢裏修理。

旅順的防守依舊是各軍互不統屬,盡管在開始的土城子迎擊戰裏打得不錯,挫敗了日軍的鋒芒,但清軍的老毛病依然存在,盡管徐邦道所部清軍拚死奮戰,戰場上大炮萬雷齊鳴,硝煙彌漫天地,但旅順口還是在一天之內被攻陷。

時人沉痛的說,“旅順之防,經營凡十有六年,靡钜金數千萬,船塢、炮台、軍儲冠北洋,乃不能一日守。門戶洞開,競以資敵。”

對於旅大的失陷,很大程度上是清廷對困難的估計不足,當時本就不應該從防禦旅大的主力部隊毅軍和銘軍去分兵把守鴨綠江防線,結果犯了兵家之大忌,兩處皆失。當時防守旅大地區的近半數是沒有經驗的新兵,而北洋艦隊的傷船見勢不妙,在丁汝昌的率領下,星夜撤離旅順口,回守威海衛。

日本侵略軍攻占旅順口之後,獸性大發,製造了慘絕人寰的旅順大屠殺。大屠殺持續了四天,共殺害國人兩萬餘人。當時英國《泰晤土報》根據其本國武官和記者的報道說:“日本攻取旅順時,戕戮百姓四日,非理殺伐,甚為慘傷。又有中兵數群,被其執縛,先用洋槍擊死,然後用刀肢解。”

另一目擊者英國人艾倫,當時隨美國貨輪哥倫布號赴華為正在同日本作戰的清軍運送軍火。在旅順大屠殺期間,他困於旅順口,據他的記載說:“在我周圍都是狂奔的難民。我第一次親眼看見日本兵追逐逃難的百姓,用槍杆和刺刀對付所有的人,對跌倒的人更是凶狠地亂刺。……日軍很快地便布滿了各街,擊斃所有遇見的人。在街道上行走,腳下到處踩著死屍。天已經黑了,屠殺還在繼續進行著,絲亳沒有停息的跡象。槍聲、呼喊聲、尖厲的叫聲和呻吟的聲音,到處回蕩。街道上呈現出一幅可怕的景象:地上浸透了血水,遍地躺臥著肢體殘缺的屍體,有些小胡同簡直被死屍堵住了。死者大都是城裏人。”

在這次屠殺中,能夠幸免於難的中國人,隻有三十六人,這也是日軍為驅使他們掩埋屍體而留下的,這些人的帽子上,粘有“勿殺此人”的標記,才得以免死。日軍的野蠻暴行,被當時世界輿論譴責為“披著文明的外衣,實際是長著野蠻筋骨的怪獸!”

而日本人卻狡辯說,日軍殺的人都是清兵,因為他們穿著平民的衣服;還狡辯說日軍士兵看到日本俘虜被割頭肢解屍體的殘酷景象,受到很大的刺激才這麽幹;但是,再多的辯解,也絕不能抹去這些血腥的罪行。

在進攻旅大的同時,山縣有朋提出了《征清三策》:一策從海路進至山海關,到直隸進行大決戰;二策是向旅順進擊,攻取遼東半島;三策是北進攻取奉天。伊藤博文考慮後認為,山縣的第一策如果成功,中國可能陷於無政府狀態,到時沒有談判對手,日本又沒能力控製整個中國,列強肯定要幹涉;而二策三策則因為天氣和補給的困難也被一一否決,大本營指令山縣有朋冬季宿營,來年再戰。

得知自己的三策都被否決後,一貫獨斷專行的山縣有朋老臉很是掛不住,氣急之下,便自作主張的下令進攻海城,伊藤博文知道後大怒,將山縣有朋召回換帥。

山縣有朋離職後,其部下野津貫道接替為司令官,九連城的日軍兵分兩路,向北、東兩個方向進攻奉天(今沈陽),但在東路摩天嶺,日軍遭到聶士成部隊遊擊戰術的困擾,被阻兩個多月,損失嚴重,最後隻得放棄進攻。

在遼陽東路受挫之後,日軍在當年十二月又從安東出發,準備攻占海城。當時的北方,已是嚴寒季節,天寒地凍,日軍士兵隻能踏著冰雪在風雪中行軍,很多人的鞋被磨破,雙腳鮮血淋漓,一些人被凍死凍傷。更為嚴重的是,日軍有的部隊甚至沒有冬裝,在漫天風雪中依舊穿著夏服裙,吃著凍成冰坨的米飯和梅幹,在雪地裏瑟縮著身子行軍。入夜時分,天寒雪降,馬鳴蕭蕭,日軍各營往往燎火燭天,徹夜不熄。

可怕的是,在這樣困難的條件下,日本人還保持了頑強的戰鬥力,這實在是需要國人去深思和反省的了。

海城的戰略地位很重要,海城若失,日軍就可以北窺遼陽、奉天,西進牛莊、營口,關係到關外錦州諸城的安危,宋慶得報後不敢怠慢,決定立刻救援海城。

但是,防守遼東的清軍各統領互不隸屬,很多部隊軍紀敗壞,未接敵就聞風而潰,結果海城於12月13日失陷。宋慶自知責任重大,便組織遼東諸軍準備收複海城。日軍間諜探得情報後,兩軍在缸瓦寨發生激戰,老將軍宋慶的部隊還算掙麵子,英勇頑強,不輕露屈撓之色。此役日軍投入兵力約四千五百人,傷亡近四百人。清軍投入兵力五千人,傷亡約五百人,是整個甲午戰爭陸路打得最好的一個戰役。

由於甲午戰爭中淮軍屢屢受挫,聲名狼藉,帝黨和清流們一片鼓噪,清廷決定起用湘中宿將。此時,湖南巡撫吳大澂奏請率湘軍北上,左宗棠舊部魏光燾、曾國荃舊部陳湜、湘軍悍將李續賓之子李光久等,也得令募兵北援。隨後兩江總督劉坤一被任命為欽差大臣,節製關內外防剿各軍,規複失地。

但是,啟用這些人也未見成效,從1895年1月開始,清軍在一個多月的時間裏,先後四次反攻海城,但都以失敗而告終。

當時的歐美各國,也對東亞的這場戰爭報以了濃厚的興趣。這場戰爭,酷似於當年的普法戰爭,其中一方是老大帝國,另一方則是新起之秀。至少在旅順大屠殺前,國際上更多的同情都給予了日本,因為日本是學習西方的好榜樣,而大清帝國,依舊是個硬邦邦的臭石頭。

大清帝國在這次戰爭中暴露的各種問題,決不是靠換將所能解決的。海軍姑且不說,日本的近代陸軍已經將湘軍體製下的清軍打得毫無招架之力,無論是從武器裝備、戰略戰術、指揮體製乃至後勤保障上來說,清軍根本就無法和日軍對抗。這種水平的清軍,隻能去打打農民起義軍。

不管是湘軍體係還是淮軍體係,都該掃進曆史的垃圾桶了。

甲午戰爭後,一個新的軍隊誕生了,這就是後來的新軍。其中,袁世凱在小站所練的部隊,後來的北洋軍,就是其中的代表,它也是中國近代陸軍的真正開始。清廷本指望練新軍能苟延殘喘,但在辛亥革命中,帝國卻將因之而更早的滅亡。

在甲午戰爭前,國際上同情日本,很大原因是因為大家都認為日本將輸掉這場戰爭,大清帝國也這麽想的,但曆史總是出現很多令人扼腕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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