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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原創 美漂 『 第一回 離京城憂喜參半 藉飛行邂逅相逢(7) 』

(2007-05-01 13:33:33) 下一個

那天分手前,萍後不僅答應蓬花會陪她參加下周的舞會,而且保證說要穿自己那件石青色的連衣裙來為蓬花的紅旗袍作“綠葉”,這才使得蓬花笑逐顏開地說了拜拜。

在課業如此緊迫的期末去“舍命陪君”,即便不是麵有難色至少也該在心裏忐忑不安才是,可若萍回到爸爸的宿舍後,卻感到自己莫名地激動。她先是一個“華爾茲”舞步轉到爸爸的書架前,從他的專業書中抽出那本平日在係圖書館裏難以“搶到”的《中外劇場功能和造型研究》,然後又一步“探戈”跨到了圖板旁邊,放下書,人卻坐不下去,直在屋裏跳上十幾圈後才氣喘籲籲地蹲在椅子上。若萍長出了一口氣,定定神兒後這才暗暗地對自己說:若萍嗬,得好好用功了,免得下周舞會上一想起這塊圖板心就堵得慌,那樣可會影響到舞步的奔放……

她翻著爸爸的那本書,從西長安街南側的北京音樂廳看到座落在俄羅斯風格建築群中的北展劇場,從古羅馬的圓形大劇場看到澳大利亞的悉尼歌劇院,可謂同工異曲,各具匠心,直讓若萍看得臉熱心涼,對建築大師們欽佩不已的同時,暗怪自己學錯了行。 

——既然在造型上無法突破,不如形式跟從功能的傳統信條入手,老老實實地圍著舞台給觀眾排座位吧——若萍這樣想著,攤開板上的草圖紙,用炭筆勾著半圓形的舞台來為觀眾廳布局定位,可一陣子描描畫畫、塗塗抹抹之後,舞台竟從半圓形擴大到一個碩大的圓圈,看上去更像個圓圓的舞池——若萍詫異,對著圖板無奈地做了個鬼臉,索性把炭筆往旁邊一丟,轉身從背包裏拿出那本帶回來的《京苑》。

她翻到《青衫草蓑任平生》那篇,對著下麵“子焉”那兩個字開始發呆:今天就那樣爽快地答應了蓬花作她的舞伴,真的就是純粹為了給她作陪襯,去成人之美嗎?若是沒有從蓬花的口中得知這個“子焉”——確切地說應該是害得她無緣無故打了三個噴嚏的“黃子帆”——將在舞會上司琴彈唱,她至少也會先搬出正被這本雜誌壓在下麵的這塊圖板來“搪塞”一下吧?——自己心中那份隱隱的期待到底是什麽?希望結識一個作家,還是更渴望會一會那個在他字裏行間她早已熟悉的靈魂?!

——他會邀我共舞嗎?——即便是那樣,大概也是要在蓬花之後——那有什麽關係呢!誰知道人生的哪一串舞步最為精彩!而自己與他將展現的那份精彩是不是不止於一種舞步的和諧,而更有一份心照不宣的美妙呢?那份美妙是不是正來自於一個讀者與一個作者在他的小說裏早已達成的那份心靈的默契?

——她應該不會當麵去誇獎他的才情和憂思,雖然那毋庸置疑地是他的小說強烈吸引讀者的地方,她更看重的是他小說中的那百川入海一般的達觀和圓融,那使得小說本身擺脫了以往傷痕文學中的控訴感和反思文學中的沉重感,使得她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心靈在小說文字中的提升。她多麽想聽他親自告訴她:她著著實實地猜到了他小說的後續!——那穿著青衫來到北大荒的父親在披著草蓑下田後,除了大豆高梁,他還在那爿黑土地上收割了那麽多沉甸甸的東西;而戴著蓑笠長大的兒子進城後,要越過爸爸的那件青衫而毫不猶豫地穿上領帶西裝,去超越田間,超越城市,超越國界,超越人生際遇的風風雨雨,重新詮釋一次生命。

……

一聲悶雷將若萍驚醒,她用力睜開惺鬆的雙眼,發現自己原來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夜。此刻,窗外天已大亮,若萍看了看牆上的掛鍾,不由得大吃一驚:竟然已經九點一刻!想到上午還有兩個小時的“建築結構”課將要在九點半開始,她立刻串起來,想拽過來一條毛巾到公共水房裏洗把臉,不料,伸手挪腳之際,竟感到頭重腳輕,渾身發冷,她用手試了試自己的額頭,這才知道自己在發燒。

“說不定是昨晚浴池出來著了涼,不礙大事。”她這樣想著,就打開桌下爸爸平日裝藥的抽屜,想找出體溫計來確定一下自己是否發燒,可開開後才發現抽屜早已由藥匣變成筆盒,裏麵的頭疼感冒藥及體溫計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一大堆各式各樣的製圖筆。

時間緊迫,若萍隻好鎖上門,搖搖晃晃地跑到樓下,縱身上車,沿著學院路向學校騎去。

此刻天上陰雲密布,一會ㄦ便開始細雨蒙蒙,雨絲漸漸浸濕了若萍的長發和衣褲,她越發感到陣陣寒冷,無奈要事在前,人在路上,也隻有風雨兼程。她咬緊牙關,緊趕慢趕,終於到了學校,但還是晚了半個多小時。

若萍奔到工程係共教門口時,就見老師正好守在門口。那是一個戴著深度近視鏡的清臒女人,治學嚴謹得被同學們暗地裏稱作是“構造書中的公式定理受日月精華後現身說法”。因為她是工程係的老師,除了選課外,建築係的學生很少與之交道。自打若萍因“必修課”而選女老師的構造課後,她格外地兢兢業業,未料到千慮一失時還是犯在了她的手上。

若萍站在老師的麵前,抖著嘴唇說了“對不起”三個字後,便搭拉著頭,理屈詞窮。女老師渾身上下打量了若萍一番,溫和而嚴肅地說:“你是劉若萍吧,遲到得太久了!裏麵正在進行期末前結構摸底測驗。時間都過了一半了,你沒有可能在剩下的一小時裏完成一百個題的考卷,再說,你濕成這樣,說不定試沒考完人就得進醫院了,——回去吧,一周內找個其他時間來補考吧。”

若萍垂頭喪氣地下了樓,心中暗怪自己昨晚過於兒女情長,胡思亂想,誤了正事。出了共教樓,忽見外麵雨霽風止,雲間已有大把大把的光束傾瀉而下,她便迎著陽光揚起頭,想藉此暖和暖和身子,然而這一抬頭之際就覺到眼花耳鳴,頭痛欲裂。她的第一個反映就是“真的病了”,然後便渴望趕緊回到學校宿舍換身幹衣服,再鑽到被裏睡一會兒。

若萍轉身奔向自己停放在樓前廣場旁青石小路邊的腳踏車,一路跌跌撞撞走過去,最後幾乎就是一個趔趄趴在了車座上——可正是這個趔趄,驚飛了幾隻原本正在她車前的小筐上嘰嘰咕咕玩耍著的長尾喜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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