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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Cathedral》(大教堂)

(2015-03-26 11:56:37) 下一個
"Cathedral", by Raymond Carver

知道Raymond Carver (卡佛)和他的短篇小說集《Cathedral》是在婭米的博客裏,在2009年初。

婭米的書評如下。寫得真好!謝謝婭米讓我知道卡佛。

我很快就買了書,也細細讀了。確切地說,從那時起,這本書就一直放在我的床頭櫃上,時不時翻一段。這麽長情於一本書,也是深深的緣分了。

也曾特地去信問婭米,如果我寫讀後感,是否可以放上她的書評鏈接。婭米一口答應,而我卻幾次躊躇無法下筆。實在是文字功力太差,覺得這樣一本簡約主義的精良之作,讓我這個碎碎叨叨的人來說,簡直是一種不敬。

細雨霏霏的今天,再次拿起,隨意讀上一段,也隨意說上一段吧。

卡佛被公認為當代最傑出的短篇小說家和詩人之一,作品多次獲獎。他的文字及其簡約,三年級小學生都可以看懂,但那種直麵人生慘淡的深刻內涵,如層巒疊嶂,刻在字裏行間。

我每讀一次都要讚歎的是:怎麽有人可以用這麽簡單的表述,沒有誇張、沒有呐喊、沒有眼淚......卻把人生的無奈刻畫得如此淋漓盡致?如同婭米所說作為一個作家,他隱身消失得如此徹底。讀卡佛的小說,會讓人羞愧自己的喋喋不休。”

《大教堂》收錄了他在創作巔峰時期的12篇作品。他筆下的人物,都是掙紮中的藍領階層,那是他熟悉的生活。他出生清寒家庭,19歲時娶了16歲的鄉鄰女孩,生兒育女、做著各種卑微的工作、斷斷續續地完成大學學業、練習寫作。也許,這樣的經曆,讓他沒有為賦新詞強作愁的矯情。

他隻是冷靜地,如同一個旁觀者一般,敘述一些生活的片斷而已。

比如,《Preservation》裏的小夫妻,丈夫是鋪屋頂的,情人節那天失業了。他照常帶回了一盒心形糖果和一束花,告訴了妻子這個壞消息。

那天晚上,他搬到起居室的沙發上去睡了。

妻子做著一份小工作。後來每天下班回來,車子一拐上車道,妻子就隱隱看到窗台上兩隻交疊的腳。妻子知道,丈夫依然沒有找到工作,又這樣躺著看了一天電視。

某天回家,妻子發現冰箱壞了。丈夫說氟利昂漏了,得換新的了。

妻子趕緊把已經化了的肉菜都拿出來,點火一一烹煮。可不能讓它們都腐壞了呀!
 
妻子一麵忙著,一麵想到了小時候她的父親帶著她去拍賣會的情景,小小的她很好奇很開心。於是想,別發愁,今晚七點就有個當地的拍賣會,說不定能標到一個價廉物美的冰箱哩。這時候妻子心裏應該是有一絲暖意的。

煎好豬排,叫丈夫過來吃,並反複催促丈夫坐下。丈夫光腳站在廚房地上,端著盛了菜的盤子。妻子久久地、久久地凝視著丈夫的一雙腳,直到這雙腳慢慢向起居室移動......又如同這些日子裏一樣。

貧窮、壓抑、失望、無望的日子,卻又是淡淡的平靜的。

《A small, good thing》這篇小說得到歐亨利短篇小說獎。

一位太太為即將過生日的兒子訂了一個大蛋糕,卻遲遲不來取。

麵包房的師傅不斷去電話催促,最後都生氣了:對辛勞的他來說,畢竟是個大訂單呢。

事實是:孩子在生日那天被車撞了......
 
失去孩子的夫婦出離地憤怒了:麵包師的催促電話簡直是捅在他們心上的一把刀。
 
某個深夜,他們忍無可忍地去找麵包師算帳。
 
知道實情的麵包師向他們道歉,並請他們吃新鮮出爐的麵包。麵包師也緩緩地告訴他們自己的孤獨日子,日複一日地看著烤爐滿了又空、空了又滿。
 
我特別讚同婭米對這一篇的評論結尾表麵上看似乎是在講和解的溫暖,可我覺得他隻是在談活著的問題。”

如果沒有婭米的提醒,也許我不會注意到麵包師為什麽要慶幸自己是烤麵包的而不是花匠。用麵包喂飽人們比用鮮花粉飾太平要重要。如同婭米所說:我覺得這裏有個象征的意義,在殘酷的現實裏麵,鮮花是微不足道的,隻有忍受痛苦堅韌地活著才是真實的。”
 
"Eating is a small, good thing in a time like this." 麵包師如是說。
 
我以前也說過,我不說“你要快樂啊”這樣的空話,也不喜歡“快樂就在你腳下”這樣的心靈雞湯。我更相信“不如意事常八九,可與人說無二三”。

分享快樂,不是因為真的我腳下都是快樂,而是既然無奈無從言說,我們就說說快樂的事吧。
 
那麽,曬了幸福,無奈就隨風而去了嗎?當然不會。成年人的功課就是學會平衡和切換,與那些不順心不如意共存,並自己掌控心情的主流走向,而不是咬牙切齒地說“我要快樂”並粉飾太平。
 
像我上麵說到的第一個故事,如果是讓好萊塢來編排,他倆會在結尾時快樂地吃著煎豬排,再油漬漬地接個吻,然後相互鼓勵說“明天會更好”吧?如果這樣,這書估計早就讓我扔了。
 
卡佛直擊我心的地方就是,他的每一個故事都是一個淡淡的片斷。可是,平鋪直敘的淡然,卻讓你不會也不能忘記。
 
讀者也不必慶幸自己的日子比小說中的主人公要好。那些類似的無奈,其實以不同的方式、或多或少地、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我們的生活裏。隻是,我們身邊未必有一個卡佛那般的高手點破而已。
 
很可惜,卡佛隻活了短短的50歲(1938-1988)。貧困、酗酒、糾結、掙紮如影隨形,令人唏噓。早年的他是個浪子,不斷搬遷。他的妻子瑪麗安做著各種低微的工作支持家庭(82年離婚);1977年他在筆會上結識了詩人苔絲。他為了她戒酒。後來兩人都被Syracuse大學聘用,並在當地置產安家。
 
雖然人們對他的個人生活有不同置評,大家不得不承認的是苔絲讓他享受了一段平靜美好的正常生活。在他晚期肺癌去世的六周前,他與苔絲結婚。我想,這不僅是一個感情上的交待,也是經濟的考量吧。他身後的財產都給了苔絲,當然也看到有評論對此頗有微詞。所幸的是,他的前妻瑪麗安後來也受了教育,成了作家和大學教師,經濟無虞。
 
卡佛的前妻在2006年出了一本回憶錄;2009 年一位女作家的《Raymond Carver: A Writer's Life》問世。我都不準備看。知道並喜歡卡佛的作品就足夠了。
 
倒是苔絲,從來沒有消費卡佛。至今依然認真地寫詩、教書、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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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 ()評論 (2)
評論
陳默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la-vie' 的評論 :

嗯,吃吃玩玩,對我也很有誘惑力。以後一起住玩~~
la-vie 回複 悄悄話
喜歡你的文字,讀者淡淡的,回味是溫暖明亮的。

這句說得好:“分享快樂,不是因為真的我腳下都是快樂,而是既然無奈無從言說,我們就說說快樂的事吧。”每個人遇到的快樂和憂傷的事應該是差不多的,生性快樂的人用快樂融化憂傷並感染身邊人一起笑,生性憂傷的人則會用憂傷包裹快樂使得身邊人沮喪。

我反正一想到玩就開心,容易滿足。以後一起住玩,說好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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