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禍 作者:jas
(2007-02-01 13:10:09)
下一個
來自八百年前
單生到店裏來的時候是清晨九點,顧自在整排花架前目光空洞地呆站著。
我歎一口氣,N年前她的男友是我老友我們是混得挺熟,如今據說她現任男友身任大學講師可是跟我毫不相識,我們也已經久不見啊。有何貴幹?
我走過去拍拍她的肩膀:“嗨。”
毫無反應。我運一運真氣,衝著她耳朵大喊一聲:“喂!”聲量大了一點,她整個人往上跳了半跳,驚魂未定地轉過頭看著我:“你幹嗎?”
我沒好氣:“我親自來招呼你大小姐,要買什麽花什麽鳥?敝花鳥店品種齊全,熟客打八折,雖然你上次光顧隻買了一朵玫瑰花,看在你是我老友前任女友的份上也給你優惠算了。”
她說:“可是我不是來買……”
我轉身:“送客!”
她急急拉住我,我回頭,卻欲言又止。我隻好提示她:“你的前任男友已經快生兒子,你不必欲語還休了。”
她又遲疑了一下,期期艾艾地問:“我聽說,我聽說你很會一些奇門異術?”
我笑:“是,我是傻傻TV超級巫婆前三甲,正在爭人氣奪第一,麻煩你給我投票,多多宜善。移動用戶請……聯通用戶請……”
單生忽然反擊:“你給點實力我看看再說。”
我笑咪咪看著她,她泄氣:“顧龍章――我男朋友,要我找一個會奇門異術的人。”
然後她的臉垮了下來:“他在看守所裏。”
我這輩子沒進過看守所監獄之類任何場所,老實說我連公安局大門都不知開在哪裏,但是,心地坦蕩無私的人到任何地方都是無所畏懼的,我瞪著麵前這位顧龍章先生,他的臉上有和我一樣坦蕩清白的神情。
我的頭忽然痛起來,一個坦蕩清白的人坐在看守所裏找援助,這個被找的人一定沒有好處。
我左眼看看身邊的單生,她滿臉的擔憂,雙手伸得老長和顧龍章緊緊相握,我右眼看看對麵的顧龍章,他憐惜地看著單生,眉目間有說不出的憂鬱。兩人眼裏都沒有我嘛。
正落寞著,顧龍章終於開口:“我聽過你的名字,JAS。”溫文爾雅的語氣裏帶著清朗,我暗暗讚其聲線動聽,一邊應酬:“是單生給我麵子。”
“不,”他炯炯有神地看著我:“我初來此地,曾經到處打聽象你這樣的人,有人向我提起過你。”
我揚起眉,他接著說:“可是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能夠幫我。”
顧龍章,男,二十六歲,與單生戀愛半年感情甚篤,半個月前雙雙遇車禍幸而無恙,但警察盤查身份證時,發現顧龍章身份證為假證,進而查到顧龍章檔案假、戶口假、出生地假、學曆假、資曆假……,簡而言之,他所有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不存在的,315打假,他屬於死打之例。警察懷疑他是在逃嫌犯,已經在全國排查。
此事可大可小。
我隻好說:“我也不知道。其實這中間有點誤會,有能耐的不是我,是我的朋友。”
他沉默了一會,說:“我可以把我的情況跟你說明,然後,你請你的朋友參詳一下嗎?”他的語氣非常誠懇,也非常焦急。
我看著他,他毫不猶豫地說:“JAS小姐,我不是這裏的人。我來自於八百年前。”
他的眼睛卻是看向單生的。可憐的單生明顯呆住,一動不動。我也有點發呆,靈異鬼怪見得多了,一個宋人穿越時空?太扯了吧?玩笑不是這麽開的。
我翻翻白眼:“我來自於億萬年前,一粒單細胞生物。”
顧龍章並不氣餒,繼續說:“我記得當時是清晨,前一天晚上我喝了酒,跟朋友大吵一架,早上起床有些懊惱想去找他言和,於是早早洗漱好打算出門,就在那個時候,忽然之間,我開始頭暈,身邊所有一切都開始扭曲,我暈得不行閉上眼睛。等我睜開眼睛時,就到了這裏。”
他靜靜地看著我:“我花了一個月弄清楚和接受這件事情。”
我張大嘴:“你花了一個月時間?”一個宋朝人,莫名其妙到了這種地方,居然隻用了一個月就弄清楚並且接受?我幾乎要斷定他在開玩笑了。
他笑了:“我們那個時代,並非你們所想的閉塞和落後,你別忘了,宋朝的科技思想發展是曆朝以來最活躍發達的。很幸運,我自小癡迷於此。”
他看著我,略帶懇求地說:“JAS小姐,你覺得在這種情況下,我會編出這樣一個故事來請求幫助嗎?”
我想了一想,不錯,他完全沒必要編故事,時日無多,他應該找律師找能人才是正途。好吧,且讓我細細問來。
可憐的單生從完全不知如何反應的情況下蘇醒過來,她居然轉過身對我說:“JAS,我相信他,請你幫助他。”
我在這個時候對單生肅然起敬,於是我認認真真地點了一下頭。
失蹤
其實我自己真的並沒有任何異能,我的朋友們有,比如飛來,她頗會一些奇門異術。我唯一的好處是人緣好――不不不,是仙緣妖緣鬼緣人緣都好,仙妖人鬼們每每會送我一些有趣物件,而這些物件的妙處,那也不必說了。所以我才會接下這個案子。
顧龍章說,他到這裏來的時間是2004年2月28日,地點是本市博物館。經查證,當日博物館正在展出古代瓷器展,為凸現主題,館內工作人員統統著古人裝束。
第一個疑點排除,好運氣,他出現時候的服裝地點都太巧合,沒有引起注意。
第二點,據顧龍章所說,他從小熱衷科學,對任何奇異事物都興致盎然持研究態度,所以剛開始的驚懼之後,他居然慢慢冷靜下來,半天內看清楚狀況,然後在工作室偷了其他人的衣服出了博物館。之後,在一個月之內,他就真的弄清楚並接受了整件事情,然後,他開始一邊訪查所謂的奇門異術人士,一邊試著接受目前生活。
他弄來了假的身份證、學曆證、甚至是假檔案……進而,他居然進了本地一所學院任教北宋史,北宋史!誰搞得過他?
了不起。我嘖嘖讚歎,這真是一個了不起的人。
但是前提是,這件事是真的。
我站在博物館裏,不知為什麽,忽然有一個隱約的感覺,那感覺非常奇怪,可一時又抓不住頭緒。
我站了很久,手機忽然響起來,博物館正開玉器展,安靜觀賞的人紛紛望過來,我按熄手機匆忙走出去,一看,是曬貓的電話。
曬貓跟我糾纏:“JAS,你自己用那個戒指真的可以回到以前的時空去嗎?這真不公平,為什麽我就不可以?你可不可以問問你那兩個外星朋友是什麽原因?或者幹脆幫我也要一個來?”
兩年前我曾巧遇兩個紫微星座朋友,因為他們對我造成無端騷擾,給了我一枚時空戒指作為補償。
而自從一年半前和飛來陪同曬貓這個古董迷參觀完那三件價值連城的宋瓷後,因著飛來一句戲言,曬貓日夜想著借我的時空戒指回到八百年前的宋窯倒騰宋瓷來賣,可惜不知為什麽,那戒指好象認主,在她手中全然無效。於是她動不動就打個電話來念台詞。
我歎口氣,忽然之間,那個感覺被我抓住,我打斷她問:“你有沒有飛來的消息?”
她滿不在乎地說:“那天在博物館消失之後就沒有了。你知道她向來神出鬼沒的。”
我舉著電話,看著博物館的大門,我想起來了,為什麽感覺這樣奇怪,那一天,飛來消失的那一天,也是2004年2月28日,清晨,飛來和我陪曬貓來參觀的就是那個古代瓷器展,但出門的時候我們便找不到飛來了,由於飛來是個靈異偵探,時常忽然失蹤,所以我們也並沒有太過注意。
我握緊手機,這裏麵,有什麽玄機?
我對顧龍章說:“你詳細說明你家的位置和你來的時間,我現在有點頭緒。”
顧龍章也不多話,就著我拿來的大地圖熟練的點到杭州郊區一個地點,寫下時間。我見他沉靜瀟灑的態度,不禁暗暗佩服。倒是單生欲言又止,我衝她笑笑,轉身便走。
從顧龍章家取來當日衣裳,請人仿製合適我身段的同樣一套,穿戴完畢後,我在時空戒指上按顧龍章提點設定時間和地點,啟動時空戒指。
那好似一瞬間其實蠻久的暈眩真不是人受的,我恢複意識的時候不禁呸呸兩聲,穿越時空好象挺好玩,要不是特別有興致我可懶得受這個罪。
呸完兩聲後抬頭,嘩,原來顧龍章是個闊家公子,這所別院真是美麗至極,正值春天,楊柳堆煙,假山大湖,九曲小橋,花草盛放,天際薄雲舒卷,空氣中飄浮著淡淡花香,八百年前的空氣真是清新啊。
我享受了半晌,身後忽然有個蒼老的聲音:“這位公子你是誰?怎麽會在我家別院?”
我回過頭,一個麵目慈祥卻帶著哀傷的老家人正疑惑地看著我。我早就編好台詞,於是不慌不忙地答:“這位老人家,我是顧龍章公子的朋友簡四,三個月前我們約好今日相聚飲酒談詩,因久候不見,又見後院小門洞開,就自顧進來了,真是冒昧了,老人家能帶在下前往顧公子住所嗎?”
他的臉上緩緩露出悲傷神情:“簡公子原來是外地人,難怪不知道我家公子,我家公子已被害整整一個月。”
啊?什麽?顧龍章給我的時間不正是他消失的時間嗎?難道他記錯了?難道戒指擺我烏龍?或者根本那兩個紫微星人不學無術給我一個半成品?
老家人看著我震驚的臉色,淚水流了下來:“簡公子……”
我連忙問:“你怎麽知道顧公子被害?他不是……”我正想說失蹤,幸而收得快。
他望著天空,慢慢地說:“這位公子有所不知,我家公子已不見近一個月,二十日前便已報了官。前幾日忽有人告知我家公子失蹤前一晚在他好友宋慈家大吵怒歸,於是我回想起第二天一大早我看到宋慈出現在我家公子門前,當時還有一個打扮不男不女不僧不俗的人與他說笑。自那日起我們便再未見到我家公子,而那打扮怪異之人就一直和宋慈在一起。”
他喘了一口氣,繼續道:“前日縣老爺把宋慈和那個人下了大牢以待查案,可是昨日他們卻一齊越獄了。我原來不相信宋慈會害我家公子,可是他們……”
我打斷他:“那個怪異的人和宋慈一直在一起,那你們知道他叫什麽嗎?”
老家人說:“她原來是個女人,我不記得她叫什麽名字,不過大家管她叫飛姑娘。”
尋找真相
我慢慢走在臨安大街上,捉拿逃犯的張貼其中之一麵目宛然,果然是飛來。這畫匠還真有兩筆刷子,我嘀咕,倒省了我繼續追問的工夫。我心中的懷疑漸漸明顯,可是,現在當務之急是要找到飛來。
但,我怎麽樣才能找到她?
為什麽我會遲到一個月?很想回去問清楚顧龍章,又怕是另有緣故,到時候趕回宋朝時未確衫賜蛞槐還俑?降秸妒啄強刪統閃死?肥率滴薹ǜ?牧恕2荒芮峋僂???故橇粼謖飫鎿業椒衫叢偎怠?br> 我苦思冥想,幸而袋中尚有顧龍章當日帶來的大筆交子,找到一家客棧先落腳,繼續想。
接連三天,想不出所以然,我滿街亂逛,越來越著急,就怕聽到捉住逃犯的消息,店小二端上茶水時我一拂袖,茶壺茶杯碎了滿地,正喧攘間,一闊少模樣的人帶著炫耀笑道:“幸虧我離得遠,不然懷中這隻雨過天青仿古弦紋瓶摔了可沒處尋來。”
我腦中忽然一亮,哥窯!我想起來了,當日飛來消失前正在博物館細看的就是那三隻南宋哥窯瓷器中的一隻瓷瓶!
我衝出茶館,連客棧也不回,馬上雇了一輛馬車往哥窯去。
如果我沒猜錯,飛來因為哥窯瓷瓶來到宋朝,在這種情況之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去那裏尋找線索,我必須先她一步到哥窯,不然她萬一查詢不到又去逃亡,我可真是毫無頭緒了。
馬車在出發後第六天到哥窯。龍泉窯的紅火令人驚歎,真正是窯群林立,煙火相望,江上運瓷船往返穿梭,來來往往不絕的工人商人農人,我心中略略放心,飛來要是來了這裏應該比較安全。我開始不斷地在各個角落和房子後麵寫字:JAS IS HERE,大大小小。這裏隻有小孩子是閑著的,他們好奇地看著我,我衝他們做鬼臉,給他們些碎銀子,於是他們也到處一樣歪歪倒倒地寫:JAS IS HERE。
寫到第五天,我開始跑四周山上去寫在大石頭上,這個範圍比較大,寫著寫著,忽然身後有人氣喘籲籲地叫:“JAS!JAS是你嗎?”
我轉過身去,距我十米外,一個衣裳襤褸蓬著頭發的人看著我,雙手不斷地揮動,而聲音如此熟悉。她的身後,站著一個同樣狼狽微笑著的男子。
是飛來,果然是飛來!
她匆匆跑上來,驚喜交集,卻冒出一句:“how's it going??”
忍不住暴笑,相擁,馬上又推開她:“好臭。”她大笑:“JAS IS HERE!到處都是,揚名立萬了哈,八百年後遺址上不知考古學家怎麽考!”
說笑間,一直微笑著的男子忽然變色:“快走!”
遠處一隊官兵正向我們指指點點,糟糕!我轉身就拉著他們跑,一邊跑一邊說:“前天我發現一個空置的房間,據說主人要等這一爐窯開才回來,應該比較安全,跟我來。”
房間裏有水,飛來一邊捧起水擦臉,一邊說:“JAS,你怎麽會來這裏?”
我說:“因為顧龍章在我們那裏。”
飛來一怔,滿是水珠的臉上露出“不出所料”的神色:“果然。”
那男人開口,聲音低沉有力:“小顧一切可好?”
我上下打量他,飛來說:“他是法醫宋慈,不過現在還沒得到功名。”
我答:“他一切都好。”
飛來馬上說:“JAS,你明白過來這是怎麽一回事沒?”
我說:“我猜到一二。”
我們相視片刻,她歎道:“我來了,他去了。”我接上去:“這是交換。但源起是你。”
飛來說:“是一個符咒,博物館裏那隻宋瓷瓶上有符咒,和我羅盤裏的一模一樣,我當時覺得好奇,拿出羅盤對照觀看,結果它們交相輝映,我就被送到這裏,但不知為什麽,顧龍章會被送到那邊?JAS,這個符咒是我師父曾經給過我的,為什麽會出現在宋瓷瓶上?”
我說:“所以你到這裏來碰運氣,是不是你師父在?飛來,他不在這裏。”
飛來的師父周恒是一個不知何故打開了身體和智能極限的人,也不知活了多少年,因為生命太長,故此遊戲人間不羈詭黠,因機緣巧合收了飛來為徒。
她歎口氣:“是,我毫無頭緒,又無計可施,隻好來碰運氣,整個南宋時間這麽長,那隻宋瓷瓶可不見得就是這個時候產出的。”
她的目光落在我手上的戒指上,我打消她的念頭:“它隻認我,別人沒辦法使用。”
飛來倒不是很著急的樣子:“那沒辦法了,看來我們隻有繼續逃亡,我的目的隻有去找這個時候的師父了。”她倒是輕鬆:“喂你說他會不會跟彭祖住一塊兒?”
我苦笑:“顧龍章有麻煩,他被關在公安局,因為他一切身份證明都是假的,警察懷疑他是通緝犯。”
飛來咦了一聲:“這麽笨?他不會說自己失憶?”
我瞪了她一眼:“你覺得逃亡很好玩?”
她不語,看了一眼宋慈,這一眼內容非凡,我一怔。真是好戲連台,那邊廂顧龍章和單生戀戀相生,這邊廂看來飛來和宋慈也有由頭。若不是情況太過困窘,不如就此也罷。
我慢慢地說:“在這裏找周恒難度太大,不如我跑一趟到那邊找周恒看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有什麽辦法補救。”
飛來沉默,她看一眼宋慈,說:“JAS,不管怎麽樣,我想我必須回去,顧龍章也必須回來。”
我看著宋慈,宋慈看著飛來,深深地,說:“你必須回去。”
逃亡生涯不易過,結果無非是狼狽一生或者被捕,在飛來方麵,萬一被捕宋慈定然不幸;在宋慈方麵,宋慈就算最後擔當一切罪名,留下飛來孤零零在不熟悉的年代,相當可怖。他們的腦筋都很清楚。
所以我呲牙咧齒地又穿越回了現代。
人生最苦
我衝進ZANANA酒吧的時候周恒一身脫衣舞男裝束正斜坐在吧台輕佻地和老板娘沉星互相調戲,看到我橫衝直撞進去,周恒斯條慢理說:“你和飛來呆久了,遲早也變成莽張飛。”
我歎口氣:“總好過象你,那不成了脫衣舞女?”
他目帶調笑,閑閑地上下打量我,臉上神情分明是:看看夠不夠資本?
我一腳踢過去:“為老不尊!你徒弟遇到大麻煩。”
一五一十說完情況,他仍然不慌不忙笑嘻嘻,我倒也習慣了他的德性,喘勻了氣,大喝一聲:“飛來讓我問你,她怎麽樣才能回來!那個符咒到底是誰刻在瓷瓶上的,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他喝一口酒,把另一杯酒遞過來:“說久了口渴不?加拿大冰酒。”另一隻手伸過來抓住我的手,我嚇一跳,手上的戒指已經落在他掌心。
他打量了半天,搖搖頭:“這是依靠外星能量的儀器,用它來穿越不用遵守地球能量守恒規則,好東西。”他作苦思冥想狀:“為什麽我的符咒不能克服地球能量守恒規則呢?來一個人就必須會讓另一個人走。看來要想辦法去一趟外星球。”
我氣急敗壞地看著他顧自悠然深思,長吸一口氣,拿起那杯酒顧自喝下去:“嘿,我也想通了,我在這邊多久都沒關係,隻要到時候去救飛來的時候把戒指的時間調到剛剛我離開的時間就可以。不過呢,這邊的顧龍章就麻煩了,但是,顧龍章關我什麽事呢?”
周恒笑嘻嘻把戒指扔回給我:“哈,要是不湊巧顧龍章在這邊被當成逃犯槍斃了,飛來能不能回來倒是一個可以用來實驗的例子。”
趁我大驚的當兒,他吊兒朗當地站起來:“告訴小飛來,她怎麽去的就怎麽回來,她機靈聰明,會知道的。”
我怔了一下,轉身便走,他又一把拉住我,連連搖頭:“JAS,你居然不問一下為什麽你上次回去的時間為什麽遲了一個月?”
“因為顧龍章告訴你的是農曆,你的戒指用的是公曆,當你轉換回去的時候,你忘了八百年前的那一年是雙閏月。”
“現在你已經回去過,飛來逃亡的事實不能改變了。這次時間掐準一點。笨蛋。”
我和單生去看守所,一路上把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告訴單生,單生默默低頭,我隻好握緊她的手,無話可說。
告知顧龍章的時候,他很久不語,一雙眼睛隻盯著單生,眷戀不舍,單生紅腫的眼直直望著他,輕聲說:“我會永遠都記住你,顧龍章。”
顧龍章不顧規定,繞過桌子緊緊抱住單生。
生離死別。
我慢慢退出去,走到門口,顧龍章抬頭看著我:“謝謝你,JAS。”
我故意多留了幾天時間讓他們相見,直到周恒打電話過來:“伸頭是一刀縮頭是一刀,JAS你做人真肉麻兼婆媽。哦對,你記得帶點現代武器回去,強力大手電筒切不可少。”
我一頭霧水,但周恒,但周恒這個活了幾千年的神仙,又稱人精的家夥除了非常具有娛樂性之外神機妙算也很有把刷子,我就一一帶足了東西調準時間回去。
這次時間很準,我重新跌倒在那間小屋的時候,上次走時宋慈說的那句:“你必須回去”的“去”字尾音尚在回蕩,兩人默默相對。
哥窯的那間屋子外遠遠全是官兵,我對於留下時間給顧龍章和單生,卻沒法給飛來宋慈惜別時間十分憤怒,而明顯飛來還沒有想到辦法,我隻好匆匆轉述了周恒的話,然後說:“我出去抵擋一下,你快想辦法。”
我先是站在門外拿著強力大手電筒四處掃射,被照到的官兵駭得大呼小叫不敢靠近,紛紛叫道:“妖怪,妖怪啊……”然後拿出兩支麻醉槍瞄準最近的官兵射擊,官兵們紛紛栽倒,其餘官兵上前檢查的檢查,嚇得退後更遠的退後更遠,我仗雙槍而立,頗有女將軍風度地大笑。
回頭看了看小屋,聽不見聲音,我又低低歎了一口氣,如果沒有小屋裏的生離死別,這未嚐不是一件有趣好玩的事情。
天明的時候,屋子的門打開,宋慈和顧龍章攜手走出來。
春天的晨光溫柔地沐浴他們全身,他們微笑著看著我,然而眼中,有說不出的悲傷難過。隻是宋慈的嘴角,多了堅毅。
官兵們圍過來,宋慈向我揮手示意我快走。顧龍章輕聲說:“再不走,你會被當成妖魔鬼怪。”
我慘叫一聲:又要穿越!我這輩子都不要再穿越時空了,一點也不好玩!
誓言是拿來破壞的。我其實還是穿越回去過一次。
那是青青楊柳天的古長沙,輕風如煙,風景如畫,我站在堂皇官衙外,很久,微風吹起我的外衣,官衙守衛開始疑心,喝道:“快快讓開,閑雜人等不能久留此地!”
我輕歎一口氣,轉身,卻聽到裏麵有蒼老聲音道:“不得無禮。”一個膚色微黑、長須斑白的官服長者緩緩步出,溫言問我:“這位小姑娘可有事嗎?”
我看著他仍然堅毅的嘴角,蒼老容顏不複當年。我微微一笑:“你可是提點湖南刑獄並兼大使行府參議官宋慈?”
他微笑點頭,我仍然微笑看著他,他忽然怔住,目光忽然深遠至很遠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