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讀《酋陽雜俎》,看到有一篇關於胡榛子的很短小的介紹:
“胡榛子,阿月生西國,蕃人言與胡榛同樹,一年榛子,二年阿月。”
那麽就是說,從小時候忘記那本書裏讀到過的“阿月”,在唐朝就已經被記載下來了。
每次念到“阿月”這個詞,會想到一個嬌憨的,額前頭發被汗濕的女子,再想得遠一點,會回憶起從前讀過《基督山伯爵》裏的海蒂——這兩個印象看起來差得很遠:一個是唐朝女子,一個是阿拉伯女子,可是她們中間,彷佛有奇妙的聯係。
阿月,就是阿月渾子吧。在那些被翻譯過來的小說中,這個名字被很規矩的譯成“阿月渾子”,查字典,也是很詩意的“阿月渾子”。
一次各位同事一起吃飯,有一個同事帶了希臘的那種叫Baklava的甜點,這玩意兒雖然甜膩,卻十分好吃。我將它放在嘴巴裏,感到那些油酥皮和果仁在嘴裏細細的,奇妙的融化,這真是一種幸福的感覺!
回家以後馬上上網去查做法和圖片,看到上麵的用料有一個不懂的詞,就是“阿月渾子”。
哦,原來那些細細的,會奇妙的在你的口唇裏融化的果仁,就是“阿月渾子”,那裏麵帶著一種銀月中阿拉伯人揮舞鋼刀的黑影,或者波斯商隊暗夜之下的駝鈴之聲。
後來和學生吃飯,我就死皮賴臉的叫他們給我帶Baklava來——自己做也行,去買也行,反正要給我帶過來。一個女學生就自己做了Baklava,用了許多許多磅黃油,還有許多許多磅糖。可是我覺得並不好吃,沒有了那種非常輕盈的甜味,而是一種很沉重的甜味,那是不對的。
斷續的又去過許多地方吃/買過Baklava,我長的那幾磅肉中,至少有2磅是從Baklava中來的——一般來說,在美國超市,如costco裏的Baklava的甜美都重得飛不起來,隻有那些希臘小吃店,才能品嚐到那種會在嘴裏飛動和融化的甜。
“胡榛子,阿月生西國,蕃人言與胡榛同樹,一年榛子,二年阿月。”
那麽這個詩意的“阿月渾子”到底是什麽?
隔了十多年,我終於決定坐在電腦前,在股溝裏尋找一下,於是我發現了,原來——
原來阿月渾子就是開心果啊!
那個咧開嘴傻笑的開心果!
那個代表了美國文化侵入的開心果!
那個在大學時代要想半天是買是不買的開心果!
轉眼之前,Baklava那阿拉伯人銀月彎刀一般的有魔力的輕甜消失了,阿月渾子的厚重和詩意消失了,原來……原來……它就是我已經吃到不願再吃的開心果!
唉!罷了罷了,有些事情還是不要弄清楚才好!
Baklava 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