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涼老人

最近讀《子不語》，十七卷裏麵有一則“清涼老人”，原文如下：

清涼老人
　　五台山僧，號清涼老人，以禪理受知鄂相國。雍正四年，老人卒。西藏產一兒，八歲不言。一日剃發，呼曰：“我清涼老人也，速為我通知鄂相國。”乃召小兒入。所應對，皆老人前世事，無舛。指待者仆禦，能呼其名，相識如舊。鄂公故欲試之，賜以老人念珠，小兒手握珠叩頭曰：“不敢，此僧奴前世所獻相國物也。”鄂公異之，命往五台山坐方丈。
　　將至河間，書一紙與河間人袁某，道別緒甚款。袁，故老人所善，大驚，即騎老人所贈黑馬來迎。小兒中道望見，下車直前抱袁腰曰：“別八年矣，猶相識否？”又摩馬鬣笑曰：“汝亦無恙乎！”馬為悲嘶不止。是時，道旁觀者萬人，皆呼生佛，羅拜。
　　小兒漸長大，纖妍如美女。過琉璃廠，見畫店鬻男女交媾狀者，大喜，諦玩不已。歸過柏鄉，召妓與狎。到五台山，遍召山下淫嫗與少年貌美陰巨者終日淫媟，親臨觀之，猶以為不足；更取香火錢往蘇州聘伶人歌舞，被人劾奏。疏章未上，老人已知，歎曰：“無曲躬樹而生色界天，誤矣！”即端坐趺跏而逝，年二十四。
　　吾友李竹溪與其前世有舊，往訪之。見老人方作女子妝，紅肚襪，裸下體，使一男子淫己，而己又淫一女，其旁魚貫連環而淫者無數。李大怒，罵曰：“活佛當如是乎！”老人夷然應聲作偈曰：“男歡女愛，無遮無礙。一點生機，成此世界。俗士無知，大驚小怪。”

讀來使人精心膽顫，這基本說的就是六世達賴喇嘛的事情。也是24歲逝世，也有人傳言他不是轉世了，而是去了五台山做和尚。

十多年前寫過一篇關於倉央嘉措的小說。現在他的那些情歌是滿山遍野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看到袁枚在幾百年前寫倉央嘉措，再回想十年前那些坐在圖書館逃課翻史書寫小說的時光，有一種很恍惚的感覺。

一個被諸多文學女青年和歌手YY過的倉央嘉措，和真實的生存過的倉央嘉措，和袁枚筆下的倉央嘉措，有巨大的差別。我們愛給他蒙上一層溫情的麵紗，袁枚愛給他蒙上一層易裝癖的麵紗，但是真實生存過的他呢？

我無從猜想，在24歲那年他走上了漫漫的進京之路，就算一個再粗魯情欲桀驁耽美雙性戀的年輕男子，在生死存亡的那一瞬間，是否也會安靜下來，等待著潔白的窗紙被晨陽一點點染透？（又在YY了……）

據說他死在了理塘，據說上了五台山，據說……

[就不必填]

世俗地看，這孩子越長越歪，然後畏罪自殺了。
超越地看，他用紅塵的方式棄絕了紅塵。
宗教地看，深沉的禪機顯示出我們不過是一群葉公。
耽美地看，這個，攻受一體寫起來很有挑戰性啊。要不圓、滿，要不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