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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齋誌異》是我晚上花睡前的時間慢慢看完的。如果老公不在家,我一般不看鬼故事或者盜墓小說。但是《聊齋》似乎不太一樣,讀了也不害怕,莞爾一笑而已。更不用擔心睡到一半門吱呀一聲慢慢被風吹開……
《聊齋》既是睡前讀物,也沒有做詳細的筆記或眉批,看到喜歡的,最多把書角折頁,留著以後慢慢總結而已。這本聊齋,上麵除了密密麻麻的折頁,就是我的口水,鉛筆道,脫頁。好好一本新書,被我看成了舊書。
雖然隻讀過一遍《聊齋》,很多有趣的小故事都忘了,但有一個詞被重複了太多遍,又是在枕頭和被窩裏看的,所以也難免記了下來,這個詞就是“自薦枕席”。
“奴家愛慕公子,欲自薦枕席……”
“夜有麗人來,自薦枕席……”
“感其貧,遂自薦枕席……”
“自薦枕席”是一個很妙的詞,去其粗而取其精,去其繁而撮其簡。文人之雅致情思,中文之典雅,由此可見一般。
不同的人對“自薦枕席”有不同的寫法:
蒲公鬆嶺的“自薦枕席”多是婉轉曼妙的麗人,花精狐狸精,甚或埋了多年的女鬼,性愛與情愛融合在一起。古人比我們寬容,愛情是愛與欲的融合,並且愛與欲之排名不分先後。
王公朔是另一種寫法。小時候讀他的京味痞子小說,說到“那時候……”(八十年代中晚期),那時候的女孩子還是浪漫主義,你讓她感動了她就能和你上床;或者那時候的女孩子還是浪漫的,你給她買十塊錢的酒她就能和你回家(記不清了)。“上床”和“回家”是“自薦枕席”的另外一種表達方法,然其典雅相差何其百倍之遙。所以五四之文言文與白話文之爭,還是有道理的。我小時候支持白話文,現在恨不得成為一個百分之一千的保守派。
我想現在的“自薦枕席”一定是夜總會裏的小姐,找雞,等等。
有時候想想,蒲公“自薦枕席”裏的女子,基本等同於雞,又或者和古希臘的高等妓女差不多,為什麽行文中,就可以如此的充滿情致?
“自薦枕席”偶爾也會有啼笑皆非的效果。一男子發現自己家中忽然多了一個田螺姑娘,為之整理書卷,拂拭幾案,甚或插花磨墨,風雅之事無所不為。心中暗暗羨慕,便留了意想要暗中窺視這美麗的田螺姑娘。結果卻發現乃是一修偉丈夫,怕得連忙搬家。此鬼亦懂無法強求之理,不再跟隨,惟微微歎息而已。
也有人對於飛來豔福婉拒的。一女鬼婉求一修偉丈夫為其挪骨安葬。道是被人殺害,丟在陰冷的泥漿裏。作為交換,女鬼亦欲“自薦枕席”,此大丈夫一哂道:“我雖然性愛眠花宿柳,然乘人危急之時求歡,則磊落丈夫不屑為也。你如果畏懼寒冷,不妨靠在我懷裏取暖,若想與我幽期,則不如去了罷了”。於是“擁之酣眠,帖然就抱”。後為其遷葬。數年以後此大丈夫回到家,鄰居一個小女孩一見他便戀戀相隨,終於嫁給他作了側室,道是此鬼後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