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歸來，燕子歸去

剛剛送走了曾與我一起在北京租房的燕子。吃過了Denny’s的冰淇淋，我們在夜色裏互道珍重。燕子歸來，燕子歸去。

獨自開車回家，聽著車裏放著的音樂，“愛我，別走，如果，你說，你不愛我……”為什麽在朋友離去的每一個瞬間，總是如此的低落？

我們在濕潤的地麵上站著，因為太熟悉，因為太陌生，我反而不敢直視她的眼睛。她笑著說：“這一次再見，不知道何時才能再見。”我安慰道：“5月份我回北京，以後見麵，總是盡有的。”但我卻在這滿滿的一天之盡頭，猛然醒悟。我們何時才能再見？1年？5年？10年？再見麵時候的她，是否不再為那個男孩子再傷心？當她提起他們在一起的某個點滴，突然顫動的聲音。

“愛我，別走，如果，你說，你不愛我……”如此溫柔的聲音。我想起了我最好的朋友唐糖，當她在一次電話裏告訴我“我決定離開北京了”的時候，我才發現，對這個城市，我已經沒有了任何牽掛。曾經的銳痛，曾經的鈍痛，曾經多少次午夜的夢回，曾經吟誦的那首小調“怕的是夜撞金鍾在夢裏兒敲”，曾經閉上眼睛就能拂麵而來的北京的點點滴滴，都已被現在的一切所代替，我漸漸回想的是這邊的清風，每當“我愛五月的巴黎”那首歌響起，總是帶我回到05年年初的北美，5月的熏風，滿樹的花朵，我開車去市立圖書館找中文書……

我們總在往前走，誰可以留下來不走？留下的隻是回憶，回憶也在漸漸的黯淡並被替代。年輕人就像莊稼，割過一茬，又長一茬。大大的城市中的小小的我們。

剛剛與朋友聊天，告訴她我買了睡蓮，種在了美麗的瓷器裏。她回我的是15歲時我們共同讀的詩“淺紫 柔粉，還有那雪樣的白，像一副佚名的宋畫，在時光裏慢慢點染 慢慢湮開”。我於是專門去找了席慕容的詩出來重讀。十五歲的記憶真是驚人，長詩在我的記憶裏慢慢複蘇。她說“我覺得傷感”，我的腦海裏又回響起了那首歌“愛我，別走，如果，你說，你不愛我……”

但我仍然學著寶玉，將她的另一首詩供在了滿樹芬芳的桔花前，我們曾經的青春歲月，嗚呼哀哉，伏惟尚饗。

一棵開花的樹

如何讓你遇見我
在我最美麗的時刻

為這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佛讓我們結一段塵緣
佛於是把我化做一棵樹
長在你必經的路旁

陽光下
慎重地開滿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當你走近
請你細聽
那顫抖的葉
是我等待的熱情

而當你終於無視地走過
在你身後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
那不是花瓣
那是我凋零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