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肅佳肴

我一直覺得敦煌是一個值得去的地方，哪怕莫高窟的導遊妹妹是多麽傲慢，哪怕要進那些另外收費的洞窟是多麽昂貴，它都值得一去。過了很多年以後，我偶爾還會凝視著當年買回來的明信片裏佛的手鐲那奇妙的，半透明的，晶瑩剔透的青色。再以後，我上莫高窟的網站去查閱圖片，在耕作圖中又重新見到了那種青色。真奇妙，那種青色曆盡了千年以後，居然依舊如此晶瑩璀璨，沒有磨滅掉一絲一毫的光彩。
　　
　　去敦煌，從北京坐車到柳園，整整四十八小時，到了柳園已經是餓得滿麵塵灰煙火色，找了火車站旁的招待所就住了下來，馬上去找吃的。一家小麵館，點的是西紅柿雞蛋燴麵，旁邊就是唱秦腔的破落戲院。黃沙小道，夕陽西下，馬上就有了“平沙日未沒，黯黯見臨洮”的滄桑與俠氣。
　　我隻覺得那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西紅柿雞蛋燴麵。西紅柿不爛，雞蛋一小枚一小枚，絕對沒有混在一起，麵條筋道，下了足夠的油，一大盤子，足以使人豪氣萬分的說：“小二，再打一斤酒來！”要說麵條，的的確確的還是西北的好。說實話，即便在北京我都沒怎麽真正吃過好吃的麵條（這個……除了朝鮮冷麵……汗！）
　　從柳園到敦煌，那時坐小巴還要６，７個小時。途中隻見戈壁，間或蒼老而高聳的孤墳。我想７，８年以後的現在，敦煌的交通一定比當年更便利了，街頭的酒肆一定更多了，但是否仍有風華正茂的少年，擊節而歌，“欲行不行各盡觴”？那份風流豪邁，被我這長全了心肺的人，深深懷念著。

　　我尤其喜歡的是在敦煌吃夜市。敦煌是一個小城市，在炎熱的夏夜，微微汗著，邊散步邊看看街道上行走的居民，看看地攤，看看和田玉，看看夜光杯，看看那些廉價的，不知是玉還是塑料的掛件，看看塤，看看在八廓街也同樣能看到的藏飾，阿拉伯神燈……那種炎熱又舒爽的夜風總是使我十分留戀。
　　我曾經吃過的是羊肉粉湯，湯呢，有一點點膻，羊肉嘛，難免。那肉湯當真是十分醇厚，裏麵加上爽滑的涼粉，反正紅的綠的，醋的辣的，吃得俺饅頭大汗，真真算得上豪氣幹雲。白天起來呢，也看到街上擺一塊床板便做早點了，大鍋，裏麵沸騰的是羊內髒，床板不遠處一付羊頭骨赫赫而立，仿佛在證明那鍋裏煮的確實是本人（錯，是本羊）的肉骨。湯裏有粉絲與內髒，仿佛是稠的，這個在北京的西四包子鋪也見過，叫什麽來著？鹵煮吧？配燒餅，因害怕內髒的味道，沒敢嚐試。但看起來確實引人垂涎。
　　也是在敦煌第一次看到“黃河果啤”。同去的女友嚐了一嚐，曰：“味道不錯。”我隻覺得味道淡了。啤酒就是啤酒，加上水果味，總覺得不那麽純粹了。
　　最後還有就是他們用小小的模板壓出來的小小的麵魚。時間隔得太久了，我終是忘掉了那小吃的名字。隻記得那小小的魚兒，雖然沒有眼睛沒有魚鱗，卻十分玲瓏可愛。我們微一駐足，老板娘馬上便熱情的說：“來嚐嚐吧，來一碗吧！”但是肚子不夠大了，隻能悵然而返。
　　還記得什麽呢？那年輕而單純的歲月。

　　最後是小時候讀過的，鄭小雨寫的詩　《千佛洞飛天》。我已經不記得詩人的名字是否正確，詩恐怕也錄得不完全了，沒關係，這是對過去的回憶。

　　　千佛洞飛天
從沒有誰問起過你的名字
就這麽飛飄在風燈燭影中
以一抹紅妝點染淡淡的鄉愁
說你就是以心為翅的小精靈

飄帶托起你原是個輕軟的夢
嫣然一笑玉佩叮叮成細小的遊龍
縱然指尖上灑落紛紛的暗香花雨
也敲不醒那靜坐的一口口古鍾

於是歎息那洞壁太幽太深
一點香火，總看不成月光，看不成螢
總想追點什麽，尋點什麽，你欲回首
又愁未曾收拾洞窟裏滴落的更漏聲聲

從此一顆紅豆常在沙漠中哭醒
想那一片淨土無梢又無根
月上了你的影子還在東方飛翔
我輕問你是願意化蝶還是化蜂

我愛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