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二）紫荊花冷飲店或其他

回憶（二）紫荊花冷飲店或其他

 

 

    不知各位在拉薩有沒有見過一家名喚“紫荊花”的冷飲店，它就坐落在北京東路上（如果那條東西走向貫穿拉薩，就連布達拉宮和廣場也分布在其左右的大道叫北京東路的話），它的斜對麵——我依然記得——是一家名叫“青山”的登山用品商店，和我住過的紮西達傑賓館僅僅一兩百米之遙。我去的那年，紫荊花剛剛開業，我的直覺是這家店的名字是從瓊瑤的小說裏化來的，我忘了那會兒香港剛剛回到祖國母親的懷抱。

紫荊花是兩層樓的格局，下麵賣冷飲端上去喝，賣得不過是些冰鎮酸梅湯冰激淩球劣質香檳酒什麽的，真是不太好喝，但是我記得那家的“bonbon”們是十分有風情的呢！我的朋友晉美和一個bonbon認識不過十分鍾就接吻了——而且那些女孩子們看上去是很純情和熱情的，沒有做小姐的熟絡，我因而斷定她們是那種情痘初開的小女生。。。。。。然後，然後那家店便不再有什麽特別的了，它的整潔掩飾不了藏匿其中的小鎮氣質，也許是那低矮的桌子，那皮製的黑沙發，那鋁合金的推拉窗，也許還是瓷磚貼牆，那來往其中的形跡可疑的人們給了我這樣的印象，我往往覺得那些黑暗破舊如海盜船，又似卡門亮相之地的甜茶館更適合他們的來往。

“紫荊花”就這樣留在了我的記憶中，它說不上豪華，談不上寒磣，顯得那麽突兀不協調，它反映了拉薩人對現代生活的模糊的渴望，又是對現代生活可笑而拙劣的模仿。有時候我覺得藏族人的心態不正確：他們為之自豪的是那原始的風貌，神秘的宗教，是他們的愚昧和落後，而另一方麵，他們又為此深深的自卑著，恨不能改變自己，改變周遭的一切。可悲的人們，他們窺見了一個更美好的世界並為之迷戀，然而他們卻無法擺脫自己的命運，無法擺脫現實。而我們這些走馬觀花的“觀光客”呢，不過用“癡傻”二字形容罷了，是一群更加可悲的人們。我們在他們眼中是“來自另一世界的”，這就是我們自覺不自覺的賣點，我們所值得賣弄的就是我們的身份，而不是我們的學識。我們高高在上，俯視蒼生和他們的文化，驚歎到：“多們神秘啊。。。。。。”，然而我們真正得意的是我們是更現代的，更文明的，受過更高等教育的，有著更廣闊世界的，我們到這兒那兒來來去去，想的是如何吹噓：“我去過。。。。。。”，這個，也許可以稱之為“新殖民者心態”吧！我多麽希望能擺脫這種心態，然而淺薄如我這樣的小女子，就象使徒彼得一樣——我的肉體卻軟弱了。

不管怎樣，對於理想主義者來說（這在驢壇是不乏其人的），夢想是建立一個大同的世界，就如《啟示錄》裏所說的“千喜年”，我想象不出這是一個怎樣美好的世界，但可以肯定的是，在那個世界中，沒有人性的醜惡——我指的是那種小惡，種種人性的淺薄，虛榮，貪婪，自私，種種讓人不可愛的地方——而每個人都變得謙虛，柔和，美麗。。。。。。寫到這兒我忍不住笑了，回看前文，感覺頗象十九世紀法國作家對殖民問題的拙劣再版——嗬嗬，見笑了。

如果你曾在紫荊花坐上一會兒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