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的稱呼,是一輩子的心疼------也應和“淑女司令”
(2006-03-14 20:2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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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幹枯的胡楊^_^
前一段時間有許多人寫了懷念媽媽的文章,讀來溫馨順暢,如一股清泉流在心田。之後是淑女司令的追憶隨感文,打開了另一扇窗,窗簾起處是起伏的山巒,生活的另一麵。
有人曾說,幸福的家庭都是相同的,不幸的家庭各不相同。我不知淑女司令的家庭是不幸還是幸福,也弄不明清自己的家庭是幸還是不幸。風剝日蝕,時間早已把岩石上的傷痕撫平,以往的不滿都隨風逝去。悲喜恩怨,到頭來都一樣,生活,如同行走於沙漠,風吹過,光滑滑平展展,什麽也不會留下。
但還有一個聲音,在曆盡雨雪風霜、世態炎涼後,在自覺什麽也想穿與看穿時,還是不屈地在心底響起,雖是空穀無回音,但總不時冒上來。
這個聲音就是心底對媽媽的呼喚。
我不知在生活中,媽媽是長什麽模樣,唯一的一張一寸的照片,也在我讀小學時無緣無故不見了,據說是被後媽銷毀的。後來曾仔細用勁地想,也隻隱隱約約地記得有天深夜,我坐在床上哭,淚眼朦朧中看到床桌子上點著盞煤油燈,淚光中,煤油燈閃著一圈金色的光茫,媽媽坐在我前麵,一個看不清媽媽臉的的測影。
另一個影象就是媽媽躺在一臨時搭起的,在一露天廣場的竹棚中,口吐白沫,慘淡的冬日的晨光照在媽媽慘白的臉上,我哭喊掙紮著要撲上去喝奶,大人拉住了我,那時媽媽已死了。
那年媽媽二十六歲,我三歲,姐姐五歲。之後父親重回雲南山區工作,奶奶已不在世而外婆又不能相認,姐弟分散,各寄人莉下二年,再後來繼母進門父親調回縣城工作,把我姐弟倆接回,但用“才出狼窩又入虎口” 來形容當時的生活實不為過。
父親半月一月回一次家,又染上了酗酒的惡習,基本上不管家內事,看不順眼摔碗砸盤發一通火回單位,我們姐弟倆實在餓得不行時就挖野菜去市場上賣,換來幾毛錢買包子允饑。當時肉包子五分錢一個,吃一個可頂餓一天,口中的香味也可停留幾天,至今我幾乎吃償遍了天下美食,但什麽山珍海味也頂不過那肉包子的美味。
每年秋風起時,我的雙手就開始開裂,如同鬆樹皮般,這是挖地種菜所致。經常在冬天下霜時還穿著涼鞋,記得腳後跟凍瘡潰爛時直見白骨。家比外麵還冷,這不是指溫度,是指陰森恐怖人情的冷,後母的那張鐵青的臉比三九寒天還令人難受。生病時喜歡蹲在村外廣場的牆角,在一角的溫暖中,掙著雙童稚、憂鬱又有些淡然的眼看別人生活,好象我遊離於世間外,在孤獨中覺得幸福安全。不覺得苦,隻有份淡淡的傷心,為什麽傷心我不知道,隻知道這傷心有時能擰出水,從心裏流出又流回心裏。
我不怕鬼,有時在水溏邊洗衣服時想,這溏底下有水鬼嗎?是什麽樣子呢?是否象田螺姑娘樣的?能接我去嗎?偶然間,水麵下有時也會幻化出想象中的媽媽的慈愛的笑臉。
每年的生日,媽媽的孩子或多或少都會得到媽媽的禮物,或一個雞蛋,或一碗麵條,我從來沒有過過生日,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何時。記得在上小學時填表,就隨便填上了一個,一直至今。後來我曾問過許多人,卻沒有一個能給我個確定的日子,想想今日生明日生又有何區別?也就隨它了。
生活皺頁裏的點點滴滴說不完,而今也無須去說它了。對也好錯也好,悲也好喜也好,都不過是一種生活。
人家說家是一座學校,母親是第一個老師,教你如何做人,但我沒有,我所有的做人的道理與知識都是從書本上學來的。文化走廊裏有人經常分析的四名著,我最喜歡的是水滸,最不喜歡的是紅樓夢,紅樓夢描寫得雖然精妙旎麗,但有股生活的腐爛味,與我格格不入,所有的人物怎頂得上水滸中武鬆的“殺人者,武鬆也!” 與魯智深的三拳打死鎮關西的英雄氣概?
然讀得最多的還是外國名著,在《悲慘世界》,冉阿讓在深夜的野外幫珂賽特提起那木水桶及後來的情景,每次讀起都不覺熱淚上湧。托爾斯泰的文學水平遠比高爾基的高,從那也學到了許多,但高爾基的人間三部曲《童年》《在人間與《我的大學》,卻影象致深,也覺得唯有在書中,才找到同類,我並不孤獨。
我的媽媽是大學生,那時農村出身的大學生如鳳毛麟角,聽說長得也非常美而靈氣,隻可惜沒有受到她一點熏陶。我的媽媽到底長得是什麽樣子的呢?就是現在我也常這樣問。
二十六歲,如花年齡,就這樣躺在冰冷地底下,一躺三十多年,現在也不知怎樣了。每次上墳,站在碑前,怎麽也無法想象裏麵躺著的,就是我二十六歲的媽媽。而今我遠比媽媽年齡大,恍惚間,覺得這世界很離奇。
……
隻希望這世間,再也沒有兒子,有機會有這樣的迷茫,希望天下每個孩子,都能喊聲媽媽。
〈匆匆草就,自覺遠沒達我意,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