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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藏文化:《欲經》作者傳奇
(2007-06-20 12: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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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 1. 葛敦群裴[更敦群培]於1905 年生於西藏東北安多省熱貢的雙朋西村,俗名仁津南嘉。他的父親阿拉嘉布是藏傳佛教寧瑪派的瑜伽居士,教他讀、寫、拚音、文法、詩和許多寧瑪派的儀軌。父親在他七歲的時候逝世,家產被貪婪的叔叔騙走。他被認證是一個寧瑪派喇嘛阿勒吉劄的轉世。在安多,阿勒意指一個聖者的轉世,即俗稱的祖古,吉劄則是指他前世的祖廟。 十三歲時展現了才華,他創作了兩首回文詩,詩的結構複雜,在一個矩形中從各個角度都可以朗讀。他在熱貢寺剃度出家,從上師處得到法名更敦群培。他在西寧外的貢布強巴林待了兩年,透過西藏的辯經教學方法,他研習了格魯傳承的因明學和認識論。辯才無礙使他日漸成名,在一次重要學位的考試中,他力辯群雄,辯論的是寺中教科書,十七、八世紀間著名的修行者蔣揚謝巴的著作,他批駁了蔣揚的觀點,所有強巴林的師生都被他辯得啞口無言。後來當葛敦群裴居住在中藏期間,蔣揚謝巴的轉世來到拉薩的一座寺院參訪,擔心蔣揚謝巴會因為他批駁其前世而沮喪,特地前去見他並獻哈達以示敬重。這位蔣揚謝巴的轉世卻一點也不沮喪,當更敦群培進屋後,他立即起身相迎,直到更敦群培坐下後他才就座。 葛敦群裴還喜歡挑起和其它學者的辯論。一次他在辯經大庭中裝扮成不識字的督監,和著名的蒙古辯經師嘎旺雷登激辯,嘎旺後來成為果芒劄蒼的住持。另一次,他以一個非常特殊的觀點反駁哲蚌寺羅色林學院的首席教授師,羅色林屬於哲蚌寺的另一個瑞布劄蒼,與果芒劄蒼並立,這位首席也被更敦群培辯駁得啞口無言。 他甚至主張沒有成佛這回事,導致一個憤怒的僧團毆打他,粗暴地逼迫他承認確實有成佛的存在──這個例子說明了格魯派的學院中,團體控製力限製了分析性的試探。葛敦群裴總顯現得不那麽容易受到外在的役使和屈服,而西藏的學者們卻認為他們的辯證是唯一清淨的,是不容修正和辯駁的,是大師的至理名言。顯然地,他花不多的時間在研讀上,就在他要應考格西學位之前,卻離開了果芒劄蒼,放棄了高學位的虛榮。 葛敦群裴還喜歡繪畫,在果芒期間,他畫了很多素描當作「果腹」。1934年他和羅侯羅(Rahula Sankrityayana,1893-1963)同遊北拉薩時,也畫了不少。為了尋找梵文的手稿,他們一起到藏北、尼泊爾、印度等重要的佛教遺址作朝聖之旅。羅侯羅後來成為他終生的至交,他是梵文專家,獻身於印度獨立運動,他也是印度共產黨員,經常到蘇俄旅行。1938年葛敦群裴隨同他返西藏回程考察六個月,之後他受聘於印度帕特納的比哈爾研究會(Bihar Research Society in Patna),一直到1945年才回到西藏。海德‧史多達(Heather Stoddard)根據探險隊的攝影師方尼‧穆可吉( Fany Mukerjee)所說而引述了一段故事: 我們談論許多有關藝術的話題。我受的是西方傳統教育,藝術是一種可以在片刻凝視中拾起並放下的活動,但更敦群培說藝術中最重要的是專注,心必須完全投注於對象之中。有一天,他開玩笑似的說,他將展示給我看他說的是什麽意思。他到市場買了一瓶酒回來,開始大口的喝,他不停的喝並一再問我臉轉紅了沒有,喝完最後一滴時他醉了。接著他脫光衣服坐了下來,開始作畫,他畫了一個完美的人物畫,從人物的手指尖開始起畫,以一筆連續的線條沒有間斷地回到指尖,完成了一幅畫。 這則簡單的故事傳達了一個意義,葛敦群裴喜歡酒、性、禪定和藝術。 2. 葛敦群裴在西藏日喀則附近的俄爾寺(ngor)發現了《性快樂的秘密》的一部分。(3)卡什曼陀羅(Kshemendra)的《情欲藝術》 (Arts of Passion, kamakala, vdod-pavi-sgyu-rtsal),約成書於11世紀。(4)馬赫什瓦拉 (Maheshvara)的《欲望論》(chags-pavi-bstan-bcos, Treatise on Desire, ragasastra),約成書於14世紀上半葉。更敦群培認為,此書與筏著《欲經》是關於情愛的經典中的最好的兩部。(5)朱蒂梨娑 (Jyotirisha )著《五箭集》(mdav-lnga-pa, Collection of Five Arrows, pancasayaka),寫於14世紀上半葉。印度神話中的愛神坐於象上,手開弓玄,弓上搭著五支箭, 此書以此得名。全書近六百頌, 共分五章,一章即一“箭”。(6)德瓦拉加(Devaraja)著《性快樂寶蓮燈》(dgavi-bavi-rin-chen-rnam-gsal, Jeweled Lamp of Sexual Pleasure,ratiratnapradipika),成書於15世紀。(7)卡雅拉瑪納王(King Kalyanamalla)的《無體者之形》 (lus-med-yan-lag, Form of the Bodiless One, anangaranga),“無體者”是欲望之神(Kama)。該書取材於是Kama Sutra和Ratirahasya,成書於16世紀初,是為取悅洛底王朝的阿瑪達王(Ahmada)之子而寫的,在印度是僅次於Kama Sutra和Ratirahasya的第三部關於情愛的經典。(8) 《情欲之神的寶飾》(vdod-lhavi-gtsug-nor, Crest Jewel of the God of Passion, kandarpacudamani),據說作者是維拉巴德納王(King Virabhadra ),但也許是一位宮廷詩人寫的,成書於1577年,係將 Kama Sutra轉寫為韻文。更敦群培還提及另兩種文獻,一部文獻的作者是龍樹(Nagarjuna)。葛敦群裴沒有提及印度古代還有一部重要的典籍《愛經》(The Ananga Ranga), 該書成書的時間難以考證,據說是古代印度著名賢哲K.瑪拉所著。《愛經》在印度民間影響很大,是迄今保存較完好的性學典籍。作者在書中論述了性活動的各個方麵和各種特征,向世人傳授吸引所愛之人的方法,贏得所愛之人的手段,指導人們怎樣運用各種愛撫技巧和性交技能使對方快樂,享受性生活的樂趣。並指出,要正確地實施愛的行為,就要了解人的性器官的特點、性感帶的分布和性心理反應的特征。該書向讀者表明,要做一個好戀人,就得了解所愛之人在性活動中的表現,書中詳細地描述了南女性心理反應的征象和性活動中南女的行為及表情特征,並列舉了32種不同的性交體位,附有對每種體位的詳細介紹。本書由RF伯頓和FF阿布斯納特譯成英文, 1964年在美國紐約出版。 葛敦群裴所著《欲經》分為18個部分:(1)男人和女人的類型(8種);(2)情欲關係,其中闡述了男女平等與婦女解放;(3)時間;(4)精液;(5)各地的婦女(主要是南亞各國);(6)擁抱(vkhyud-pa, upaguhana),8種方式;(7)接吻(vo-byed,cumbana), 8種方式;(8)捏與抓(sen-mo-vdebs-pa,nakhacchedya),8種方式;(9)咬(so-vdebs-pa, dantacchedya),8種方式;(10)快樂的方法;(11)玩弄器官;(12)來回移動與壓迫(bskyod-cing-bsnun-pa ),8種方式;(13)情愛聲音(sid-sgra-sgrogs-pa, sitkara),8種方式;(14)女人履行男人的行為(skyes- pavi-bya-ba),8種方式;(15)交媾的方式(vkhrig-stangs vkhrig-thabs),8種方式;(16)不確定的行為;(17)有用的技巧;(18)總結。 在封建農奴社會,藏族婦女的地位也十分低下,男子中心主義主宰著婦女的命運,佛教禁欲主義對女性的製約比男性更加嚴厲。更敦群培清醒地認識到了婦女的處境,他在《欲經》中,強烈地抨擊了藏印的傳統性陋習, 對於社會習俗和法律使婦女受害、將其置於犧牲品的苦境非常敏感。他在談到通奸時說:“至於通奸,男人和女人之間並沒有區別。假如人們仔細考察,男人更壞。一位擁有一千名王妃的國王還被奉為上等人,可是,如果一位婦女有一百個男人,她就會受到詆毀,似乎不存在可比之處。”他抱怨,男人以財產和地位進行收買,不僅使他們的行為免受指責,而且還加以讚揚,這實際上是一種過錯。雖然婦女被嘲笑為水性楊花,但是,她們所具有的這種不穩定的性格,是由於她們在一個男人的世界裏所受到的待遇所致:“倘若(一位國王)與一千名婦女輪流做愛,哪裏存在什麽通奸!既然和一個妻子做愛不是通奸,那怎麽能說富人曾經有過通奸!一個頭發雪白的富翁挑選並買了一個少女,作為一件出售的物品,給她開了一個價碼。唉,女人沒有保護者!當一個男人挑選一個女人並強行將她帶走時,這個女人卻不願跟他走;因此,就象企圖以石頭修補木頭一樣,女人的本性怎麽能夠穩定!” 他嘲笑建立在一個雙重標準上的習俗:“在尼泊爾,即使一個男人強行帶走一個女人,然後發泄他的情欲,當他完事之後,她站起來,用她的頭觸他的腳,然後才離去。最初,她會抗爭,說‘不’,到後來,就畢恭畢敬地說:‘謝謝您’。想想這種習俗,人們禁不住會哈哈大笑;據說,甚至這樣做的那些人還具有良好的品行。” 總之,更著《欲經》簡明扼要地論述了做愛的64種藝術,並將其分為8個部分,即擁抱、接吻、捏與抓、咬、來回移動與壓迫、情愛聲音、角色替換和做愛的姿勢。更敦群培提供了避開各種壓抑的令人高興的忠告,詳細地描述了性行為,揭示了怎樣利用性快樂來增強精神的洞察力,並且闡述了怎樣增進女性的性快樂。他著重揭示了婦女的不平等及她們作為社會和法律的犧牲品的現實。正如《密宗雜誌》 (Tantra Magazine)所載:“這本優秀而非常便捷的指南,對所有尋求充分實現性快樂的精神價值的人都是有用的。”《欲經》是秘密的和公開的智慧的一種巧妙的結合。 3. 霍康·索朗邊巴認為,“[葛敦群裴]先生從來不歧視婦道人家,他在《欲望論》一書中談到婦女的作用時說:‘私事、村事、朝政大事,乃至乞丐的生計等等,諸凡大小事情豈能沒有婦女呢?’”李有義寫道:葛敦群裴“曾根據西藏喇嘛們有關性生活的知識,寫成一部叫作《愛情之藝術》的書,這部書並不是黃色的、庸俗的著作,而是包括了豐富的曆史資料,科學地加以敘述。一些馬克思主義者對這部書作了很高的評價,但是正統的佛教徒卻說這是一本壞書,給他帶來了壞名聲。許多人惋惜他的天才,說這樣一位哲人怎麽會寫出這樣一部書來。但是我們用進步的眼光來看,這正是他的高明之處。他敢於向一切帶著神光的事物衝擊,最反感那些道貌岸然、內心肮髒的僧侶上層。” 在噶倫堡他與達欽巴布拉編纂了一本藏英字典,內容還兼及一些印度文的英譯。達欽巴布拉提供了一個給西藏青年聚會的場所,讓一些有改革思想而不得誌的年輕人有個去處,這些青年當中包括:‧邦達饒嘎:來自西藏西南康區的重要政治領袖,他和國民黨有政治和資金上的往來,曾把孫中山的一些著作譯成藏文。‧巴布‧彭措旺嘉:堅貞的西藏共產黨員,1949年提出改革西藏政府的計劃,後來接受中國政府的一個高級官職,文革時期被冤入獄,1979年獲得平反。‧圖敦貢佩拉:十三世達賴喇嘛的親信隨從,因為具有影響力,在西藏的權勢被認為僅次於達賴喇嘛。1934 年達賴喇嘛圓寂後,被忌妒他權勢的人放逐,他被放逐的日子選在藏曆十二月的第二十九天,這是藏人把過去一年所有的邪惡力量匯集起來驅逐出去的日子。他被帶到拉薩的市中心,被迫與他的父親對麵而過但不得交談,他父親於先前遭到逮捕,並從另一方被帶過來會麵,這是一個非常殘酷的懲罰。 這些人都醉心於改善西藏的現況並促進其現代化,當時的西藏處於一種不能容許改變和容忍歧異的氣氛,因為英國策動要繼續維持在印度殖民的地位,使得西藏的情勢更加保守。在我看來,他們普遍的西藏民族主義要強過與國民黨或共產黨結盟的意願,但不幸的是,由於恐懼外國勢力的入侵,更不能容忍多元思想,使得西藏政府和人民無法從這些青年領袖的才能和洞見中獲益。 4. 1945 年冬天,經過了整整十三年在印度以及六個月在斯裏蘭卡的歲月,更敦群培回到西藏。在斯裏蘭卡,他對於出家長老們的生活方式留下深刻的印象。回到拉薩以後,他為蒙古族的格西曲劄工作,協助他編纂了一本最現代的藏文辭典,也透過貴族霍康家族的讚助,出版了西藏早期的曆史《白史》(White Annals)。 在拉薩,更敦群培也以他甚受爭議的詮釋方法教授中觀哲學。他的學生──寧瑪派的達瓦桑波,對於他的講授做了筆記,同時把更敦群培早期寫在紙片上有關《釋量論》的著作合編成一部《中論奧義疏:龍樹密意莊嚴論》,先在拉薩出版,1951年在噶倫堡出版。這本著作是批評宗喀巴大師對中觀哲學的詮釋。宗喀巴‧羅桑劄巴是格魯派的創始者,是更敦群培早期受教的兩所學院──安多劄西齊寺和拉薩哲蚌寺的精神導師。更敦群培警告過達瓦桑波,在他死後,這本著作會引起很大的爭論,他必須小心。 因此,葛敦群裴並非反對格魯派的一切學說,而是反對他們在概念的厘清上,並不根植於經驗的優勢傳統。然而,更敦群培在不自覺中傷害了格魯派學者的立論。在《龍樹中論奧義疏》起首的章節中,更敦群培以很長的篇幅,揭示了格魯學派所強調的「釋量」的本質,認為他們的論點過於獨斷。正如他在《西藏欲經》接近結尾時所說:檢視一個人的經驗,從小到老,我們的心態有多少的改變。信心怎麽能夠放入流行的概念呢?有時候即使看到一位天仙,我們也會感到厭惡;有時候即使看到一個老女人,也會燃起熱情。有些東西目前存在,但稍後可能消失,而一些新的東西可能出現。數目字是不能夠蒙蔽心的。 此外,格魯派嚐試解釋佛陀的平等心,有關「一念萬年」以及「芥子納須彌」的矛盾現象,他們說是因為佛陀的神通力才有此能耐。更敦群培說真正展現神通力的不是佛陀,我們無法把這矛盾的現象統一,是因為我們透過概念的心去思維,自然無法理解一念怎麽可能有萬年之長。如同他在《西藏欲經》手稿行間的注記,談到「實相怎麽能與空性和大樂相矛盾」中說道:有關靜(山河大地)與動(有情眾生)的究竟本質是難以言傳的,當我們從負麵角度思考時,它是空性;當我們從正麵角度思考時,它是大樂。空性不全然是負麵的,而大樂是正麵的。因此我們可能會質疑這兩者如何能在一個基礎上並立不悖,但是把它們放在二元觀念中,我們可能就不會感到害怕了。他在辯證上的訓練讓他明白邏輯也有它的限製性。他也批評執著於字麵受到文化製約的淨土觀念:他說假使佛陀把淨土賜給了西藏,祂應該把淨土的文化也給他們,像是裝飾著奶茶的許願樹等。 葛敦群裴的政治見解同樣離經叛道,這給他帶來了麻煩。當他在印度時,和一些被驅逐的西藏政治領袖有來往,像是邦達饒嘎,他組織了一個「西藏革命黨」從事政治運動。更敦群培認同這個改革政治運動,這可以從他替這個組織設計黨徽中得到證實,黨徽是一把鐮刀、一把劍、一個織布機,他的行徑在西藏政府內比較保守的官員眼中看來格外刺眼。這個組織的藏文名稱是「西藏西部改良黨」,有點仿效中國對西藏的稱呼,在字麵上為西部藏區的意思。因為這名稱呼應了中國主張西藏東部的兩省安多和康區已從西藏分治出去,因此這個政治運動已然冒犯了許多西藏政府的官員。噶倫堡集團出版小冊子批評西藏的製度,這使得在印度的英國行政官署感到困擾,他們對該組織發出「退出印度」的通知。而一位西藏政府閣員的邀請,把更敦群培騙回拉薩,在進入錯那時即遭到監視。他隻帶回一卷被蓋、一個爐子、一個小鋁鍋,和一隻裝著書和手稿的黑色大金屬箱。他真正過著他自況是「安多的托缽僧」的生活。 1947年秋天,蘇堪召集了一個委員會議,他是1940年代晚期西藏噶廈政府最有權勢的人,表麵上指摘更敦群培製造偽鈔,實際上卻是認定他從事顛覆的政治活動。蘇堪隨後指控他是共產黨員,另有謠言指他是蘇聯的間諜。更又甚者,他被捕的原因還包括應國會之邀草擬憲法,以及他在宗教上離經叛道的態度。噶廈政府擔心國民黨資助西藏革命黨。後來更敦群培解釋,他猜想英國政府讓噶廈以共產黨的名義逮捕他,是因為他的曆史觀點認定西藏是一個獨立的國家,她的邊界涵蓋到印度邊區,而英國卻認為中國的領土涵蓋西藏,意圖維持現有中印邊界的疆域。 當官方前去逮捕他的時候,他提出兩項請求:1.不能翻動他寫在紙片和煙卷紙上的筆記,那是他小心置放在房間內有關證明西藏是一個獨立國家的書稿;2.他們要保密,為了照顧他的性需求,讓他保有一個真人一般尺寸的充氣娃娃(他曾經在娃娃臉上畫上一個遊牧女的相)。但是,這兩項請求都沒有兌現。 噶廈政府執意看他所有的寫作數據,由於沒有一項能使他入罪,他們改而審問他,最後采取鞭打的刑求手段,更敦群培還是全盤否認他們的指控。雖然欠缺實質的證據,他仍然以罪犯之名關入大牢裏。在獄中,他和一名亞娃荷血統的女子過夜。 1949年,羅侯羅和羅列赫去拜訪蘇堪的哥哥,他是一位將軍,當時正在印度訪問。他們說服他讓更敦群培去寫一部西藏的曆史,同時告訴他善待更敦群培對西藏政府有利。他們說,當***要占領西藏的時候,無可避免地,西藏政府可以利用更敦群培和***的情誼。經過兩年四個月的牢獄之災,葛敦群裴在1949年被放出來,一身邋遢,穿著破破爛爛,非常瘦弱。他受到的待遇是非常嚴酷的,在《西藏欲經》的最後一節結尾可以發現,他仍然堅持別人的過失不能歸咎在他身上:不能把自己的過錯加諸在一個謙卑者的身上,像是以不當的行為毀掉朋友的生活,或是喪失了鎮靜等所造成的過失。他祈願謙卑的人能免於被迫害的自由:願一切卑微眾生,在這寬闊的地球上,能得真實的自由,免於因殘酷法律枉受牢獄之災。都能夠自主地、適切地分享小小的歡愉。這一節中表達了西藏人民的境況──人們拒絕殘酷統治的渴望。政府貼在他牢房的封條被劉夏‧徒敦塔巴撕下,他是外事安全部的部長,由於他的請求而釋放了更敦群培。當時十五歲的達賴喇嘛剛負起統治政府的責任,對所有人犯實施大赦,這個大赦的消息由劉夏帶到更敦群培的牢房。他發現牢房內的牆上掛滿蜘蛛網,葛敦群裴個人的所有物爬滿了蟲子,他感覺好像置身於西藏大修行者密勒日巴的岩洞。牆壁上有一段話,描述囚犯被監禁的嚴酷景況: 從慈悲的領域裏 但願他們以智慧之眼 關照那被遺棄的純真小孩 濃密的森林中 一隻頑強的猛虎 因為忌妒而抓狂 發出駭人的怒吼 猛虎是隱喻攝政達拉客,他的名字第一音節的意思就是老虎。葛敦群裴因為被監禁而責難於他。 葛敦群裴從牢獄中出來時,穿著破爛邋遢。他變成一個酒鬼、鴉片煙槍,他那隻裝著書和手稿的黑色金屬箱也不見了。大約有兩個半月,他拒絕梳理、穿著幹淨的衣服、刮胡子、剪他那及腰的頭發。他形容自己是一個被石頭打破的珍貴琉璃寶瓶。雖然他的生活已經不再像過去,但在麵對哲蚌寺來訪的五位喇嘛時仍然表現得辯才無礙,隻是隨手對著釋迦牟尼畫像吐煙圈、彈煙灰的舉措嚇壞了訪客。他們論辯的主題是,佛是否有真正愉悅和痛苦的感覺,五位喇嘛被他辯得啞口無言而去。據說其中一位對更敦群培留下深刻的印象,而對自己的學識不足感到沮喪。 在另一個酒醉的場合,葛敦群裴展示能說十三種語言的能力,包括日本、印度、不丹、尼泊爾、錫金等。政府給他一份生活津貼和食物配給,但卻沒有還給他裝著書和手稿的黑色金屬箱,有人認為那些被送到英國去了。出獄後,他和在監獄碰到的流浪女子同居了大約兩個月,他請朋友買一些她想要的東西,並把她送回家鄉去。後來,她和來自川多的女子玉卓同居。他的健康狀況因為煙酒過量而衰弱,達賴喇嘛的私人醫生為他開了藥方,但似乎沒什麽作用。在他出獄兩年後,聽到宗喀巴的「緣起讚」以及米旁的「大圓滿根道果祈請文」之後,他宣稱:「那些都很好聽,瘋子更敦群培已經看盡了全世界有趣的事了。現在,聽說在下麵有一個著名的地方,我在想,假如我下去的話,那會是什麽樣?」太陽就要下山了;他請他的好友喇瓊阿波(傳記作家)回去,第二天再來看他。當喇瓊阿波第二天回來時,人家告訴他,葛敦群裴在他走後不久就離開人世了。他死於1951年,享年四十六歲,在監獄的歲月裏為他的生命留下了注記。 作者: 杜永彬 + Jeffrey Hopkin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