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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敏詩選 (圖)

(2005-10-24 19:55:45) 下一個

[art by Ferenc J. Haraszti] 問題 有多少 乘鶴入雲尋找你 有多少 凝眸遠山等侯你 你的隱隱顯顯 超出了多少 心靈的追逐 夢裏的尋覓   從吸入第一口塵世的氣息 到瘋狂地奔馳在公路上 直至夕陽徐徐踏過峰巔 鬆樹顯出它不會衰老的軀幹   你的葡萄釀出紫紅的漿液 月季不再爭先送來芬芳 一個寧謐的夜晚我聽見 泥土的呼喚。問題找到了答案 不允許占有的夢 歡笑 驚呼 像風樣來去 那裏冬天已經忘記自己在 盛開的海棠叢中 高大的棕櫚 變得孩子樣純真 搖擺著羽毛   寫完說來就來了 拖著黑白的禮服 飛進樹頂的宮殿 也有海浪聲 撩起銀發 圍著詩人的小屋 有人在這寫下詩篇 也許海浪還記得   在空曠的海麵上 看不見的是 那鼓起風帆的靈魂 不要相信這 摸觸得到的岩石 它們封存著無數的 秘密 已經過去的 都溶在風聲浪色裏。 未知 我們每天去遊泳 遊向未知 那已知的 如哥倫布的大陸和島嶼   我們每天去遊泳 一部無法全解的書 那已解的開始落塵埃   生命正是那本書 它的無法全解 讓我們不能滿足   未來永遠無解 我們每天遊向它 隻是繪下自己的航線。   曆史是無數的航海日記 有一句相同的話: 生之歡樂在無解中。 人力車夫 舉起,永遠地舉起,他的腿 在這痛苦的世界上奔跑,好像不會停留的水 用那沒有痛苦的姿態,痛苦早已經昏睡, 在時間裏,仍能屹立的人 他是這古老土地的堅忍的化身。 是誰在和他賽跑? 死亡,死亡,它想擁抱 這生命的馬拉鬆賽者。 若是他輸了,就為死亡所擄 若是他贏了,也聽不見凱歌 海洋上飄起微風,在說 這是可恥的奇跡 就這樣,古老的光榮 變成了:科學的恥辱. 對於 天空的風雲,地上的不平 早出的方向,夜歸的路徑 他不能預知,也不能設計 他的回答隻是顛撲不破的沉默 路人的希望支配著他 他的希望被擲在賂旁 一個失去目的者為他人的目的生活 隻有當每一次終止的時候 他喘息地伸出汙穢的手 (反省吧,反省吧,我向你們請求: 這些汙穢的肌膚下流著清潔的血 那些請潔的手指裏流著汙穢的血 什麽才是我們的羞恥? 那汙穢的血,還是那汙穢的手?) 他用那饑俄的雙足為你們描繪 通向千萬個不同的目標的路徑 (在千萬個目的滿足後,你們可合 也為那窒息的他的目的想出一條路徑?) (那不是沒有,不是沒有 它已成為所有人的祈求 現在在遙遠的朦朧裏等侯 它需要我們全體的手,全體的足 無論饑餓的或是滿足的,去拔除 蔓生的野草,踏出一條坦途。) 舉起,永遠地舉起,他的腿 奔跑,一條與生命同始終的漫長道路 寒冷的風,饑餓的雨,死亡的雷電裏 舉起,永遠地舉起,他的腿。 早晨,我在雨裏采花 (在夢中字被當成物:Words are often treated as things in dreams……--弗洛伊德) 絲絲的,綿綿的 像是穿過半個世紀的愛情 青春在灰暗的晨空下 不停地,停停又下下 混在白玉簪的濃鬱中 黑綢子的褲腳和月季枝相纏 黑尼龍傘發出壓抑的感覺 在傘下昆明一望無際的藍空 和它的寂寞的蒼鷹的盤旋 不會離去。從月季走向金銀藤 采集來的各種芳香和雨珠 我不忍將它們和自己一同 送入那陌生的幽暗,那裏 無人知曉的空虛浸沉,雖然外麵 綿綿的,絲絲的雨 仍會下下,停停,再下下…… 一九九零年八月於清華園,時正在讀德裏達的《書寫與歧異》遇到弗洛伊德的話,有所觸動,寫此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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