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雨 :打鹵麵
(2004-12-31 21:2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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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大學之前,我是家裏首屈一指的饞!但經過天大學二、學四食堂四年的洗禮之後,便練就了一身飯桌清道夫的本領。你說是葷素、粗細、鹹淡、稠稀,好歹都能塞進肚裏。不知是自己甲狀腺亢進,還是別的什麽原因,竟也沒胖起來。
也就是由於我這湖吃海塞、兩眼一抹(音媽)黑的不挑食作風,出國的時候爸媽、老婆也並沒在吃上麵過多地擔心我會不適應異地的口味,隻是要我一定要“吃飽”!
可出來之後,雖然也是來者不拒地橫掃獅城華人的雞飯、鴨飯、雲吞麵,印度人的咖喱雞、薄餅(ROTI PRATA)、BRIYANI(加香料炒飯),還是馬來人的椰漿飯(NASI LEMAK),SATAY(烤羊肉、雞肉、牛肉串兒)、OTAH(烤香蕉葉包魚肉泥),但即使在每每吃得眼大肚圓的時候,還是會不由自主地想念老娘做的家常飯,其中我的最愛之一,就是──打鹵麵。
麵食在塘沽人的飯桌上也占著百分之五十的風光,但花色卻不象陝西麵食那樣千奇白怪、五花八門。就拿麵條類來說吧,做法不外乎是:炒著吃的──炒麵,湯麵各半的──麵湯(南方有些地方可能叫“湯麵”),再有就是在鍋裏湯麵各半,吃時隻往碗裏盛麵而不放湯的──撈麵。
撈麵在津京一帶有兩種最主要,也是最著名的吃法:炸醬麵,打鹵麵(傳統做法)。
炸醬麵的點睛角色就是炸醬,原料一般是甜麵醬。據說也有用豆瓣兒醬的,但甜麵醬應該是正宗。先是“呲啦”一聲用蔥花兒熗鍋,加入肉碎炒一會兒就倒入甜麵醬輕輕攪拌至醬汁濃稠,奢侈的話就淪上一個雞蛋,起鍋即可。
一邊兒是煮熟撈起泡在溫水裏的麵,一邊兒是一大碗熱騰騰、香氣四溢的炸醬,十成的美味就已經有了七八成了,再聽耳邊響起“老大,切兩條黃瓜去”“小二子,剝(音包)頭蒜”,這就齊活了!大碗盛麵,放兩勺兒醬,撒上一把黃瓜絲兒,手裏攥幾瓣兒大頭蒜,往門口兒的“馬紮兒”上一坐,十來歲的半大小子兩三碗是擋不住的。
再說這傳統的打鹵麵,狠角色自然就是那鹵汁了。別的地方我不知道,塘沽人打鹵是決少不了四件寶:雞蛋、西紅柿、半肥瘦豬肉丁、還有黑木耳。你請人家吃打鹵麵,打鹵什麽都能省,這四樣可千萬不能省,否則人家嘴裏不說,心裏也嘀咕“會打鹵不會?”。
還是“呲啦”一聲的蔥花兒熗鍋,再放入豬肉丁炒熟,接著放入一切八瓣兒西紅柿再炒一會兒,就大碗兒涼水往鍋裏倒,倒多少就看您家裏有幾口人和各位的飯量了,加進去洗幹淨撕成小片兒的黑木耳就蓋上鍋等著吧,等湯水燒滾後就淪上打好的雞蛋,要是還不解氣就再擱點兒蝦仁兒、油條丁(或麵筋丁)。最後就是勾芡了,芡汁的多少看習慣,更考功夫。芡勾的少,臨了湯還是那個湯,芡已經看不見,擱多了又成了果凍不是果凍、糨糊不是糨糊的四不象。
老娘打鹵的水準是讓許多吃過的人挑大拇指的。吃一口,濃稠(而不是黏稠)的鹵汁,夾帶著蛋花的輕滑,西紅柿的微酸,黑木耳的軟脆,豬肉丁瘦而不幹、肥而不膩卻又有淡淡的、油滋滋的肉香。生旦淨末醜相得益彰、互相交融,老爸那邊已經等不及麵煮好,就開始用鹵子下酒了,小哥兒倆也“唏溜唏溜”地你一勺兒、我一勺兒的開工了。這時候媽媽就一邊看著鍋裏的麵,一邊少不了數落“都等不地了!別撈了,都泄瀝了!”
待鹵汁上桌,黃瓜絲、大瓣兒蒜就位,傳統的打鹵麵也就此打住。
各位要是現在還能繃得住,沒跟我一塊兒流哈拉子,不要緊,我接著說我老娘的打鹵麵。
我媽做的打鹵麵實際上是炸醬麵和傳統打鹵麵和而為一、雙玉合璧,所以我們家每次吃麵並不特別說是吃炸醬麵,還是吃打鹵麵,因為都在一塊兒了,我們就一概叫做“吃撈麵”。
媽媽做的撈麵除了炸醬和打鹵之外,最大的特色就是額外的菜碼兒(配菜),有熱炒的,有鮮吃的。熱炒最常做的一是炒土豆絲(或加肉絲,這回是瘦肉絲,或加蝦皮兒),二是肥肉絲炒青椒,哥哥愛吃辣的,我卻正相反,所以總讓媽媽兩頭兒著急。其它隨季節變化而輪流上莊的有炒豆角絲、炒豌豆瓣兒、炒豆芽兒等等。鮮吃的就有黃瓜絲、胡蘿卜絲、卷心菜(洋白菜)絲、水煮黃豆、菠菜碎、香菜碎等等,再加上氣味濃鬱的大蒜瓣兒。滿滿當當的和上一碗,吃去吧您!
這時候您要是還沒流哈拉子,那就得去耳鼻喉掛個號,看看唾液腺有沒有問題了。
前兩天給家裏打電話,媽媽說那天吃撈麵,我那胖兒子自個兒就幹了兩大碟子(碟子豁亮,得吃呀!),他才六歲!
所以說吃老媽做的撈麵,非得練馬拉鬆不能解決肥胖問題!可是各位,我還沒說我媽包的餃子呢……
十月十二日,於獅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