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三年的觀察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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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進私塾

(2013-03-01 18:28:50) 下一個

三進私塾    《劉振墉》


世界新聞網 北美華文新聞、華商資訊

March 01, 2013

 

我自稱為孔子門生,是有根據的。因為兒時正式入讀私塾時,塾師領我對著孔夫子的畫像和「天地君親師」牌位,恭恭敬敬的磕了五個頭,他老人家在上麵一聲不吭,這不就是默認收我為門生嗎?

兒時的我性格固執、倔強,大約在四歲多時,表哥在對門開辦了一所私塾,家人就將我送去接受管教。私塾裏要整天坐著,不能說話,不能走動,稍稍違規就被罵,每天都有人被用戒尺打手心。可能是因為被嚴厲訓斥過吧!幾天後,我就堅決不肯上學,還點名罵表哥「某某某,狗日的」,屁股隨即被狠狠地抽了幾巴掌,第一次進私塾也就到此為止,有沒有認幾個字或讀幾行書,一點印象也沒有了。

我在一年以後才正式開蒙。當時表哥的私塾搬到了我家南邊的關帝廟裏,入學儀式嚴肅認真,所以印象也就特別深刻。我跟著表哥從三字經、百家姓、大學直讀到中庸,前後近兩年時間。每天早晨到學堂念書,等到先生進來、在椅子上坐下,一個個點名上去,先背前一天教的書,再按先生的要求,背任何一段已學過的書,背不熟的下去再念、再來背,再背不出來就要吃戒尺了,所以每天都有人被打。

背完舊課教新課,其實隻是一小段,以認字為主,也簡單講解,但對理解並無要求,學生也就不認真聽;我還一度懷疑,先生自己大概也不甚了了。整個上午,背書花的時間多,教書用的時間反而少。

上廁所也有名額限製,三、四十人隻有一根竹牌,輪流持牌如廁,所以廁所裏隻有一個人,就不會嘻戲打鬧了。

表哥愛打牌,夏日晝長,飯後就到麻雀桌上戰鬥,學生們就成了花果山上的猢猻。因為課堂設在大殿裏,高大寬敞,關公和關平、周倉及他們的一群部下,天天與我們為伴,學塾隻用了大殿的一角。

從大殿下幾級台階是個大庭院,院子中間有個焚燒爐,石頭上刻著「敬惜字紙」四個字;一棵大白果樹,樹圍要三、四個人合抱。我們有足夠的空間玩耍,搭台唱戲、打彈弓、翻筋鬥,熱鬧非凡。

下午四點左右,先生回來時已吃過晚茶,有時還帶點酒氣,負責警戒的學生發出信號,所有人都回到座位上,左右搖擺著上身高聲朗讀,大堂裏振聾發聵,這樣的高潮持續約一個小時,先生看到日頭西沉,喊一聲:「放學!」立刻就一哄而散。

不久因日寇在本鎮長期駐紮,表哥的私塾散了,我就到外地親戚家去讀洋學堂,插班二年級。三年後回到自家,鎮上的日偽軍據點已被新四軍打掉,也開辦正規小學,可是由於這裏是春季入學,要到半年後才能進去讀五年級,我就到熊人福先生的私塾,半年裏學完了論語上半部(上論)。

熊先生教學非常認真,課文一句句的講解。書法訓練,更嚴格要求,所以私塾裏的學生個個都寫得一手漂亮的大、小楷。隻有我生性愚鈍,又一心想念洋學堂,半年裏論語學進去的甚少,連書法也沒多大長進,說來慚愧!

熊先生是鎮上公認的厚道儒者,學養深厚,斯文儒雅,長期在外地工作,由於日寇入侵,才賦閑回家鄉。他態度和藹,諄諄善誘,從來不體罰學生。他帶的十幾個學生,都是親朋子弟,基本上是義務教學。我看到他家長年喝麥糝子粥,十分清貧,而此時我家更一貧如洗,拿不出一點點「束修」,深懷歉意,以後又一直沒有報答的機會。

我三進私塾,切身體會是,除了識字外,獲益甚微。倒是在讀師範時,教語文的錢紹禹先生,拋開教材,全部選讀古典散文,打下了文言文的基礎,讓我終生受益。

舊式私塾無論是形式或內容,都已經遠遠脫離了現代社會的需要。近年來有人提倡讀經尊孔,還在大眾傳媒上反複宣講所謂「國學」,實在是浪費社會資源,誤導年輕人。


http://www.worldjournal.com/view/full_lit/21817280/article-%E4%B8%89%E9%80%B2%E7%A7%81%E5%A1%BE?instance=wjbk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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