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三年的觀察感悟

飽經戰患動亂,提筆寫下生活感受。。。U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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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碗 光 麵 (九)

(2007-07-31 12:51:58) 下一個

                           劉振墉
(
苦難的年代係列之九)

我小時開蒙讀的私塾,畢恭畢敬地向孔老夫子像和天地君親師的牌位磕了五個頭。當地沒有洋學堂,要想識字,隻好進私塾。

私塾設在關帝廟的大殿上,有幾十個學生,我是最小的,可能隻有五歲或六歲,念的三字經。塾師都稱呼先生,是我的表哥,教學還算認真,對學生也很嚴厲,但他自己卻愛好打牌。上午背舊書教新書,大家搖頭晃腦的書聲朗朗,下午老師到別處打牌,學生就打鬧玩耍。大約到四點多鍾先生回到學堂,立即形成一波新的讀書高潮,朗誦之聲,發聾振聵,不到半個小時就放學了。

老師的一日三餐由學生家輪流供應,夏日晝長,條件好的人家,還加送一份“晚茶”,也就是下午的點心。大概那天他在人家打牌時己吃過晚茶,所以放學的時候,先生喊住我說:“這碗麵你端回家吃吧!”

這是一碗光麵。我端著這碗麵回家時,心中產生了一連串的疑問:麵怎麽這樣的雪白雪白?,從鍋裏往碗裏盛麵條時,怎麽可能放得這麽整齊的?麵條又細又長,怎麽能不斷呢?

我家裏有時也吃麵,但都是大麥或元麥磨的麵粉,小麥的生長期長,產量低,所以要貴得多。我們家磨麥時,頭遍篩剩下的再磨二遍,然後再磨三遍,最後麥麩極少。將幾遍篩下來的麵粉混和起來,就成了灰色。下麵時放許多水加一把水麵,再放進若幹蔬菜,煮啊,煮啊,就成了一鍋粘粘的,糊糊的,每根隻有寸把長的爛糊麵,或者叫菜麵。

我將這碗光麵端回家後,母親加水,加葉菜,煮出了半鍋的菜麵。因為它是小麥麵,是頭磨麵,口感比較軟,比較滑,特別好吃。許久年後我到了上海,才曉得上海人又稱其為“陽春麵”。這個名字取得真好,雖然麵上光溜溜的,沒有肉,也沒有菜,單陽春麵這名字,就使人感覺溫暖,感覺親切。

我一直記著表哥給我的這一碗陽春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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